穿成残疾反派的残肢-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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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席轩连忙起身,给赵若月让出空间。赵若月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低眉顺眼地服侍赵老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
赵老夫人撑着赵若月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而后一把将还呆呆坐在位子上机械吃着东西的“赵若歆”拉起来,冷声训斥道:“四丫头,该去请安了!”
“赵若歆”呆头呆脑地站起来,迷茫看着赵老夫人,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咧嘴笑起来,傻乎乎地拍着手道:“祖母、祖母、嘿嘿、祖母、呱呱。”拍着拍着,一滴晶莹的口涎从她的嘴角缓缓流下,淌近了衣领里。
楚席轩诧异地挑起眉:“歆妹妹?”
赵老夫人又一下子站到他的面前挡住他的视线,顺手抹去“赵若歆”嘴角的口水,钳制住她傻乎乎拍手的动作:“不是给皇上请安么?走吧,三殿下。”
“好的。”楚席轩说,仍然疑惑地探头朝后面的“赵若歆”张望:“老夫人,歆妹妹这是?”
“四丫头前几日连发了几场高烧,今儿烧虽然退了,但是人还不大清醒。”赵老夫人生硬地说,“走吧,咱们去给皇上请安。请完安老身就带四丫头回去。”
楚席轩犹豫地点了点头,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他不自在地一个人打头走在前面,身后缓慢地跟着赵府三位女眷。年纪轻轻尚未婚娶,便仿佛已经拖家带口挑起万斤重担。
出了席位,赵若月下意识地松开手,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在老夫人身后。不料赵老夫人却冷声训斥道:“好好扶着!你想摔着祖母吗?”
赵若月咬咬牙,只好重新扶住老夫人,继续一路侧着身子,低眉顺眼地托着赵老夫人的手臂侧身行走。
大殿上首,钟四喜附在皇上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随之皇上朝大殿后方望去。顺着皇上的视线,赵若歆看见看见楚席轩起身,领着“自己”过来请安了。
赵若歆默默地捂脸,心跳如鼓,作为腿儿的她此刻特别想从轮椅上蹦起来离开大殿,以此逃避如此尴尬的现场。
没有人再比她更惨了。
不仅要经历社会性死亡,还要亲眼旁观自己的社会性死亡。
太太太尴尬了。
赵若歆心惊胆颤地打量着逐渐走近的“自己”。好在,“她”衣冠整齐、脸庞干净,不张口的话看起来还是很唬人的。虽然是一路被赵老夫人牵着手走路有些怪异,但也可以看成是羞怯怕生或者是依赖家中长辈。总得来说,乍看之下还是很有名门贵女那份娴静范儿的。
赵若歆心下稍定。
百无聊赖的楚韶曜正喝着闷酒,就瞥见自己一整天都很亢奋的废腿又开始情绪化地剧烈发起抖来。他也未曾在意,只是唇角轻轻勾起,低声不甚痛痒地训斥道:“镇静一点,别给本王丢人。不就是参加个宫廷宴席么,瞧把你紧张的。”
赵若歆:……我是紧张你的身子么?我是紧张我自己的身子!
“儿臣带歆妹妹来请安!”楚席轩已经开始问安了,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请安问好的清朗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涩,如同每一个情窦初开带着心上人见家长的少年。
话音刚落,赵老夫人慈蔼温和的声音就立刻响了起来:“老身见过太后娘娘,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楚韶曜正低头斟酒,听了这话他执着酒壶的手一顿,他错愕地抬眸望去,而后乐不可支地就笑了起来:“有意思!原来是赵老夫人,本王差点以为老三的未婚妻变成了个老太婆!”
赵若歆:……
赵老夫人仍然笑容可掬,她弯腰朝楚韶曜行了侧身礼,而后重新面向主席的帝后与太后,漫溢的笑脸亲切道:“老身许久未曾见着二位娘娘,心里实在思念地紧。”她掏出绢帕,抹了抹眼角的泪,“前几日老身那早死的先人还托梦,说我赵府能有今日多亏了二位娘娘和陛下的照拂,让老身多多拜谢二位娘娘和陛下。”
“这不,”赵老夫人慈祥地拉过“赵若歆”,口中和蔼道:“今儿见着钟公公来府上接四丫头入宫参宴,老身就厚颜一道儿跟了过来,想着能在宴席上能够亲眼见见二位娘娘,以慰相思。”说罢,隐在袖子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掐了下“赵若歆”,压低声音道:“四丫头,快给各位陛下和主子娘娘请安!”
然而“赵若歆”置若罔闻,仍然木木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赵老夫人情急之下脚下故意一滑,往后仰去,顺手就带着呆呆傻傻的“赵若歆”跌倒在了地上。大殿顿时慌做一团,连皇后娘娘都被吓得站了起来,生怕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摔出个什么好歹来。而被赵老夫人看似用力压在身下的“赵若歆”,也因为受痛而呆呆傻傻地落下了生理眼泪。
如此一岔,倒是无人在意方才“赵若歆”没有及时行礼问安的细节。
祖母,您受累了!附在楚韶曜腿儿上的赵若歆本尊默默地捂脸。
“有意思。”楚韶曜挑眉。
他看着被赵老夫人压在身下的赵府嫡女。 Ding ding
小姑娘肤白如新剥鲜菱,相貌极为俏丽,身上穿着一件玫瑰紫缎子锦袄,金边琵琶的衣襟上镶满繁密花纹,腰间系一条粉霞锦绶荷叶缎裙,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只可惜乌黑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神采,即便此刻哭起来,也像是一尊没有生机的傀儡木偶。
方才赵老夫人佯装脚滑的动作细微,殿中无人看出蹊跷。可楚韶曜的座次离赵老夫人站得地方很近,他又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便很容易注意到赵老夫人和“赵府嫡女”之间的小动作。
他分明看到和听到,是老太太先低声提醒这位赵府嫡女请安问好,可赵府嫡女仍然无动于衷之后,赵府老夫人才佯装摔倒的拽了赵府嫡女跌倒,以此掩盖对方的御前失仪。
楚韶曜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他把玩着手中的琥珀酒杯,狭长的桃花眼里波光流转:“这赵府嫡女是越来越傻了。”
赵若歆:……
你等等,你说什么?你以前认识我么就说我傻!
我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
你才傻!
殿内众人慌做一团,皇后直接站起了身,焦急地朝着摔倒的赵老夫人和“赵若歆”望去。
赵老夫人年岁大了,还是有封号的诰命夫人,老人家身子骨不好,万一在皇宫摔出个什么好歹来传出去倒底会有些不好听。更别说被老夫人猛地压在身下的赵府嫡女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未来皇子妃,并且由于还没有正式嫁进来,某种程度上来讲还要比正儿八经的皇子妃更金贵些。瞧瞧小姑娘,额头上都摔出好大的一个红包。
正乱着呢,就听见一直扶着赵老夫人的绿衣女子又泪水涟涟地大声哭道:“祖母,您没事儿吧?您可不要吓我啊。”
哭得众人心中更是慌乱,附在腿儿上的赵若歆本尊也是担忧不已。
好一会儿,值守的宫女们才将赵老夫人和“赵府嫡女”扶起来。皇后指挥着宫女搬来两张垫了绣彩红蝠软垫的椅子,将赵老夫人和“赵若歆”搀扶着安置在椅子上。赵老夫人揉着肩膀,“赵府嫡女”则像是被吓傻了,顶着额头的红包哗啦啦不甚美观地流着眼泪,眼神无比呆滞。
旁边绿衣的姑娘还在祖母长祖母短的哭着,泪水涟涟,惹人怜惜。
“老太君没事儿吧?”皇后娘娘关切地问道,“还有歆丫头,这一下子摔得可很,要不要喊御医来瞧瞧。”
赵老夫人一把拉过哗啦啦流着眼泪的“赵若歆”,摩挲着她额头鼓起来的红包,接着自然而然地伸手将“赵若歆”的头埋进自己怀里,遮挡住她被撞出红包的脸颊。
“老身无事,各位主子娘娘见笑了。”赵老夫人羞赧地说,摩挲着怀里“赵若歆”的头发:“老身上了年纪,腿脚不好,却还硬要来凑陛下的宴席,扰了陛下与皇后娘娘还有太后娘娘的兴致。”她俯了俯身子,歉意地道:“老身在这里赔罪了。”
“无碍,老太君身子要紧。”皇帝大度地挥了挥手。
“歆丫头没事儿吧?”太后娘娘问道,“御医呢,喊御医过来过歆丫头和赵老夫人看看。”
“谢过太后娘娘,不用的!”赵老夫人连忙说道,面上洋溢着熨帖的笑容:“四丫头只是有些吓到了,无什么大碍。老身本就不请自来,又无故惊扰了宴席,心里已经是过意不去。若是再为了老身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延请御医,老身真真是无地自容,以后再也不敢进宫来见各位娘娘了。”
“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太后笑着说道,“行吧,就依了你,不请御医了。”她看向被赵老夫人捂在怀里的“赵若歆”:“歆丫头呢,还在哭呐,怎么都不说话?”
“四丫头脑门儿上摔了个红包。”赵老夫人笑着说道,“她面子薄,额头顶着个大包正羞恼着呢,躲在我怀里不肯让人看见。”
“歆丫头一向爱俏面子薄。”皇后娘娘抿嘴笑道:“这回可得有好些天让她受的了。真不用现下里就请御医来给她看看?”
“回皇后娘娘,歆丫头爱俏,三殿下又在旁边,她不肯露脸呢。”赵老夫人面露无奈,摩挲着“赵若歆”的头:“还是等下回家去后,再请大夫悄悄地给歆丫头看看吧。”
“歆丫头果然臭美!”皇帝抚掌大笑。
满殿哄笑,众人随之附和着吉利话儿。
“祖母,要不还是请御医替您和四妹妹看看吧。”这时,不合时宜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赵老夫人身边的绿衣姑娘柔柔地说道,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关切:“家里的大夫到底没有御医的医术高明。若是您今日有个什么好歹,或者四妹妹额头留了疤,我回去该怎么和父亲交待?”
“这位是?”皇后娘娘蹙起了眉。起初看这绿衣姑娘一路小心服侍着赵老夫人的作态,还以为她是赵府的大丫鬟,如今听这一口一个的祖母和四妹妹,看来其实也是位主子?
赵若月连忙屈膝行礼:“臣女是翰林赵府的——”
“让皇后娘娘见笑了。”赵老夫人截住她的话头,伸手慈蔼地将她拉到身边,口中亲昵道:“方才老身摔得急,没来得及和格位主子娘娘介绍,这是老身府里的又一个姑娘。这丫头孝顺,府里那么多庶出姑娘,老身最喜爱她,一刻也离不开她的伺候。这不,这回老身进宫,就把她一道儿带在身边服侍了。”
皇后及后宫各嫔妃脸上的神色淡了下去。原本看赵老夫人亲自带在身边,还以为是赵府大房的嫡女,没想到只是个庶女,这就没什么需要结交的必要了。
赵若月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她轻轻扯着赵老夫人的衣角,孝顺又担忧地道:“祖母,御医?”
赵老夫人不耐烦的扯出衣角,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一声低沉的讥笑。
“嗤。”
一直旁观看戏的楚韶曜讥笑了一声,嗓音低沉而清冽,在沾鹿殿开阔的大厅里格外的清晰可闻。“堂堂二品官员的府邸,这么缺大夫的么?栾肃。”
“小的在。”身后伫立的栾肃上前回答。
“派人回府上,命齐太医去赵府住上两天,好好给赵老夫人瞧瞧。”楚韶曜说,墨染的眸子说不出的肆意风流:“齐太医可是太医院国手,医术比一般的御医都要高明,保管替老夫人医治得活蹦乱跳。”
“多谢煜王爷,只是不必了,老身现在也是活蹦乱跳的。”赵老夫人尴尬地说。
“那就给府上的姑娘都治治脑子,看着一个比一个傻的。”楚韶曜不耐烦地说,拎着酒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赵老夫人:……
看着祖母噎住的模样,赵若歆感同身受。
呜呜祖母你也觉得这只狗芍药很讨人嫌对不对,我每日里都快要被他噎死了。
“那就多谢煜王爷了。”赵老夫人勉强笑道,转身面向主席座次:“老身姿态不雅,四丫头眼下又羞于见人,就不再过多叨扰宴席了。老身斗胆,恳请陛下和各位主子娘娘允了我们祖孙先行回府。”
“歆妹妹?”楚席轩担忧地看了过来,他今晚都没来得及跟未婚妻好好说上一句话。
“赵若歆”埋在赵老夫人的怀里呱了一声。
“歆丫头害羞呢。”赵老夫人摩挲着她的头笑着向楚席轩解释。
为这段插曲确实也耽误了不少时间,皇帝都有些意兴缺缺,听了此话赶紧挥手道:“那老太君带着歆丫头先回去吧,改日再来宫里请安也行。”
“哎,那老身谢过陛下。”赵老夫人起身行礼,又按着“赵若歆”的头勉强屈膝算是行了礼节。便正式告辞了。
赵若月还怔在原地似是没有回神。
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提出一句赵府的大夫远不如皇宫里的御医好,王爷他就将自己王府的专属府医,正四品的御医院使,前太医院案首,杏林国手齐光济老大人,给巴巴地送到了赵府。
她素来知道王爷待她与众不同,却也没想到王爷竟然果真待她如此深情。
只是,赵若月内心又是甜蜜又是烦恼。她提出看御医并不是真得想要为祖母和嫡妹医治,而是想要让嫡妹近来莫名其妙的痴傻当众显现出来。没曾想,王爷竟然误打误撞地帮了嫡妹一把,还直接把万金都求不到出诊的齐老太医给打包送进了赵府替祖母看身子。
罢了,就当是便宜祖母了。
她毕竟也是赵府的孙女儿,就让祖母沾她这一回便宜吧。等齐太医进府之后,她再考虑让齐太医揭穿嫡妹痴傻的真面目不迟。
以及,到时还要吩咐齐太医替姨娘看看。姨娘生养了三个孩子,又连日为阖府操劳,早就该请齐太医这样的国手帮忙调理调理身子了。
赵若月还在愣怔,赵老夫人已经把手臂替给她:“走吧,月丫头。”
赵若月只得咬咬牙回神。她飞快地瞄了楚韶曜一眼,眼神中似有哀怨,又似涵盖百转千回的婉转情丝。然后继续上前跟丫鬟似的侧身扶着赵老夫人,祖孙三人就这么刚开席就离了场。
楚韶曜莫名所以地回头,问自己的贴身侍卫:“栾肃,刚刚那女的是不是瞪我了?她是不是瞪我了?!”
“哪个女的?”栾肃问道。
殿中女子太多,他一个都懒得关注,压根不知道自家王爷说的是谁。
楚韶曜无语地看了一眼栾肃,又问符牛:“刚刚那女的是不是瞪我了?”
“回王爷,是的!”侍立在后的符牛立刻恭敬回答。
作为御前侍卫里的副统领,符牛自小就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他一直认为自己比普通的栾肃更适合守护王爷,可惜王爷就是盲目信任打小养在身边的栾肃,只让他符牛当个马夫。
明明是我更深情,你却只爱先来的。
眼下栾肃在皇宫里神游天外,可他符牛却是始终耳听四路、眼观八方地观察在场众人的一举一动,不放过纤毫的一个微表情,就是为了万一遇到个什么刺客,他就可以快栾肃一步的出手,就能够向王爷证明他符牛要比栾肃要优秀百倍。
这不,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虽然他没有先栾肃一步的抓到刺客,但是他却先栾肃一步地看到了胆敢冒犯王爷的猖狂女子!
符牛立刻就利索干脆地回答,语调忿忿不平:“那女子确实瞪了王爷!”
楚韶曜勃然色变:“什么东西,居然敢瞪本王!”
“就是!”符牛格外的义愤填膺,顺手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想要证明自己比栾肃更加的果决有魄力:“要卑职处理掉她么?”
赵若歆:……
三皇子楚席轩看着离去的祖孙三人,稍作思索便匆匆对皇帝拱手道:“父皇,儿臣去送一送歆妹妹。”
“去吧,好好安慰安慰歆丫头,不就是头顶鼓了个包么,有什么。”皇帝不甚在意地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