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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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请你屏退这两位小公公,小人有话说。”
唐文忠一瞪眼,刚想发怒,看到五千两银子的份上,示意两个太监离开。张伯进已经瘦骨嶙峋,倒不用怕他欲图不轨。
张伯进爬进几步,压低声音道:“公公,我见公公和蔼可亲,顿生孺慕之情,小人愿意拜公公为义父。”
“呵呵呵呵,小子,你想的倒美,认咱家为父,好让咱家出头做替死鬼,呵呵呵呵。”唐文忠发了一串阴笑,令人毛骨悚然。
张伯进一咬牙,道:“公公容禀,小人绝不敢对公公有所图谋,小人愿意净身入宫,服伺公公。”
唐文忠一愣,他没想到张伯进居然愿意净身,要知道张伯进已经年过二十,这么大年纪净身,八成活不了,这小子够狠。唐文忠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张伯进,语气放柔道:“难得你一片心意,你可读书识字。”
“小人是秀才,曾在泽昌书院求学,本欲参加此次乡试,不料身陷囹圄。”
唐文忠定定地看着张伯进,宫中内监有四个,自己虽得万岁信任,却排位在后面。刘维国就是因为认识几个字,将自己死死地压住,身边如果多出此人出谋划策,但不失为美事。不过,要进宫可没那么容易,除了要自小净身外,对身份盘查也很严格,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接近后宫。
张伯进看出唐文忠的顾虑,道:“公公,我让您将身旁两位请出去,就是要想李代桃僵……”
唐文忠频频点头,看着张伯进的眼光又是喜欢又是顾忌,读书人就是点子多,这小子进了宫,自己也要多防着点,别让他给算计了,反倒登了枝。
五天后,张伯进暴病身亡,唐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小喜子得了病,面色苍白,躺在车中无法见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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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未雨绸缪
第59章 未雨绸缪
云水潭边,风清云淡。范炎中头戴竹笠,手持钓竿,双目微闭,俨然一副高人形象。江安义和范师本一左一右,一个持笔一个捧砚,等着老爷子灵光一现口吐真言。
《云水潭话》已经编撰的差不多了,这几日范老爷子正在搜肠刮肚把他的警世之言归纳出来,这不,说出一句“大凡看文字,急迫不得。有疑处,且渐渐思量。急上前,有所遮敝,退一步,方可见得。”
范师本小心地在纸上将这句话记好,江安义品之再三,连连点头,道:“范师此言,是真正的至理名言,不是将书读得通透,说不出这番话来。我平时读书,急于求成,常感淤滞,要不是范师指点,恐怕早陷于困境。”
“安义你还是太年轻,虽然书读了不少,但是不求甚解,基础打得不牢。”范炎中叹道:“按我的意思你至少还要苦读三年,那时再去会试,估摸着就差不多了。师本的经义原本学得扎实,中举后又苦读了三年,虽然诗文一道不如你,但此次会试及第的机会还是要比你要大的多。”
范师说的不错,师本的文章见解深刻,骈俪藻饰、辞采华美,读来赏心悦目,自己虽然大有长进,但文章还显粗砺,这些都需时历练。
“不过,安义你也有你的长处。”范炎中看江安义情绪低落,话风一转,转为安慰:“且不说你的诗文有如天授,老夫也拍马不及。单说文章,师本的文章中规中矩,而你的文章却常有新意,振聋发聩,令人深思,如果你能沉心静学一段时日,成就当远在师本之上,将来必能青出于蓝胜过老夫。”
没想到范师对自己的期许如此之高,江安义微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湿润,道:“安义不敢忘记先生教诲,此生定当勤学不辍,追随先生脚步做人做事。”
范炎中叹了口气,道:“你不必学我,我为人方正不知变通,才致老来被迫辞官。安义你为人机敏,长于计谋,这既是你的长处又是你的短处,愿你牢记济时为民的宗旨,切不可将巧诈用于佞君误国、欺压良善之上。如果是那样,我便于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范炎中的话很重,江安义当即跪倒,指天而誓,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江安义在此立誓,一生为家为民为国守护,绝不敢仗势欺人,谋取私利,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罢了。”范炎中让师本扶起江安义,道:“你的誓言中家在民之先,民在国之先,假若有一天起了冲突,你当如何处之?”
“如是家人违法乱纪,自当由国法处之,但如是以强权害民意,或不利于我家人,安义必当抗之。”江安义斩钉截铁地道。
范炎中默然良久,长叹道:“民为万家,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亚圣在八百年前就说过这话,时至今日,仍有人认为有违臣道,这些话你记在心中就行,不必宣诸于口。安义,如果有一天范家遇上灾劫,希望你能以家人视之,竭力相助。”
“诺。”
范炎中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丢了鱼竿起身,牵着两个孙儿,口中吟唱着“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在斜阳辉里归家而去。
唐文忠的车队距离京师还有三百里的时候,小喜子的病总算好了,挣扎着在唐文忠身边服伺。另一个小太监小福子看到小喜子如同见到鬼一般,浑身直哆嗦。小喜子披散着黑发遮盖着灰白的面容,两只眼睛从头发的缝隙中闪着幽光,就像一只毒蛇盯着你寻找下口的机会。
天色不早,车队在驿馆停下,小喜子小跑着奔到唐文忠的车前,小心地掀开车帘,恭着身子禀道:“师傅,驿馆到了,您老人家下来歇歇腿吧。”
“嗯”,车内哼了一声,一只腿探了出来,踩在跪伏在地的小喜子的背上,下了马车。等唐文忠站稳,小喜子就跪在地上,替唐文忠拉平皱褶的前襟。唐文忠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小喜子,会伺侯人,天生就是当公公的材料,到了京城,咱家要好好调教调教你,等你小子出息了可别忘了咱家。”
“师傅,我哪里也去,就在师傅身边伺候。”小喜子谄笑道。
天至二更,小喜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处,另一张床上小福子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小喜子轻蔑地扫了一眼,来到桌边倒了杯水,缓缓地坐下,慢慢地喝着水,下体的尿意涌来,裤子已经湿了。
小喜子恨意滔天,元天教郭景山,江安义秦海明,要不是你们我张伯进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你们等着我,终有一天我会加倍偿还给你们。小喜子怨毒地扬起脸,烛光下赫然正是张伯进。
第二天天不亮,张伯进如今的小喜子就起身来到唐文忠的门外等候,听屋内传出声音,立刻大声问道:“师傅,您老人家起身了吗,昨夜睡得可好,我现在进来伺候您老人家可好。”
唐文忠不动声色地坐在床檐上,等小喜子用热毛巾小心地替他擦脸,然后招呼人送茶水点心,忙里忙外的伺候着。这时候小福子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叫了声“师傅”。
“怎么起来的这么晚,还要咱家伺候你了?”唐文忠不快地瞪了小福子一眼。
见到此刻小喜子不在屋内,小福子“扑通”一下跪倒,哭道:“师傅救救我,那小喜子总是看着我不怀好意地笑,他要杀了我。”
“胆小鬼,怕什么,有师傅在,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起来。”唐文忠喝道。小福子抽抽泣泣地站起身,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唐文忠恨铁不成钢,骂道:“哭什么丧,我还没死呢。”
等小福子平静了些,唐文忠压低声音道:“那小子行事狠毒,咱家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那小子会伺候人,咱家以后还用得着他。你放心,咱家会护着你,你和他同住在一起,替咱家看住他,有什么风吹草动告诉咱家,不用怕,咱家自会替你作主。”
小福子吃了定心丸,立时不哭了。门外,小喜子听得真真切切,咬着牙扭曲着脸悄然后退,然后再放重脚步向屋中走去。
回到住处,江安义细细思量范师的话,看来明年会试自己想要及第很难,余师也曾经告诫自己要厚积薄发,自己的心过急了,积累得不够。是不是要听范师的话,在近水村苦读三年再去参加会试,江安义举棋不定。
最终还是上进心占了上风,江安义心道,此次进京先去探探风向,即使不中也为下次做准备。下定决心后,江安义开始思索会试之事,近万名举人齐聚京城争夺二百多个名额,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这些人多是饱学之士,有的是闻名天下的名士,有的是世家精心培育的英才,更有数不清的达官贵人的子弟,自己与这些人相争,毫无胜算。
江安义焦躁地起身,推门来到院中。夜深人静,虫声不紧不慢地吟唱着,远远地传来几声犬吠,月光霜冷如水,说不出的宁静安祥。
心渐渐平静下来,江安义背着手在院中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前两天刚收到山长的一封信,告诉他书院今年包括他在内一共有一十九人中举,好友林义真得中楚州第七,刘玉善高中仁州第三,至于泽昌四秀中的其他三人也中了举人,当然成为解元郎的只有江安义一人。
替好友高兴的同时,江安义想起刘玉善所说的养望来,每次乡试泽昌书院都有二十人中举,除了真才实学外,各州的主考官对泽昌书院的试子也青睐有加,唯恐落个不识才的名声。
林义真当初王府寿宴上,安阳王亲赐如意,只要主考官不存心与王爷做对,林义真是必中的。刘玉善深知养望之重,在书院筹办书香社,身为泽昌四秀之一,也曾得过王爷嘉许,他的声望在仁州士林广为传扬,高中第三在情理之中。
自己以词仙闻名,说来也有小小的声望。回拜座师的时候,座师马敬玄就直言是因为那首《春雨》而取中解元,想到马敬玄接过谢礼,表情淡淡,大概以为二十两黄金是白银,待自己回到住处后,马敬玄专程派人送来信,勉励了一番,邀自己进京过府叙话,枉自己还以为马主考是见财不心动的君子。
词仙之名到达京师后应该有些帮助,多作几首好诗词自己定然会名声大噪,不过以前也曾有人以诗词名扬京城,不过最终黯然收场,光想通过诗词动公卿效果不大。
那些世家子弟、官宦子弟后面有人相助,名士也有大把的人愿意吹捧,自己到哪里找臂助去?京城之中自己只认识余师,以余师的个性绝不会为自己出面扬名,至于马座师,给足了银子或许倒有可能,到时不妨一试。
还有,《云水潭话》差不多要编撰完成,书中以问答对话的形式记载,范子当然是范先生,其中还有两个人物,一为师本一为安义,范师可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大儒,与他问答的两人,一为其子一为其侄,如果此书能在会试前两个月发行天下,那么书中的师本和安义自然随书名声大涨,什么叫养望,这才是天大的声望。
打铁还得自身硬,这些外因帮助不大,以范师的阅历,如果能透露谁有可能担任会试主考,摸准考官和皇上的意图,做到有的放矢的话必能事半功倍。如范师所说,自己基础还薄,要想全面夯实基础需时长久,如果只是针对某个方面,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自己要怎么说动那个倔老头。
江安义抬头望月,长吁短叹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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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剑走偏锋
第60章 剑走偏锋
粉蒸肉、豆瓣鱼、红烧排骨、苦瓜蛋饼、炒南瓜、油淋白菜,玉米萝卜排骨汤,六菜一场,香味浓郁,色彩鲜艳,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开。两个孩子吃得头都不抬,原本最不爱吃苦瓜,江安义用将苦瓜剁碎掺入蛋液中煎成蛋饼,两个孩子立时喜欢上了苦瓜蛋饼。
范炎中的心火旺盛差不多快好了,脸上的赤红被成了健康的红润,笑容也多了许多,跟人说话不再动不动就发脾气了。范师本很感激江安义,父亲的病可以说是江安义治好的,加上江安义时不时露上两手,一家人食量大增,比以前胖了几斤。
范志昌突然抬起头冒出一句:“江叔叔,亚圣曾说‘君子远疱厨’,你那么喜欢下厨弄菜,莫非不是君子乎?”
童言无忌,大家哈哈大笑,范师本笑过后绷起脸教训道:“亚圣说‘君子远疱厨’是要人有仁民爱物之心,这句话应该从头读,‘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明白了吗?”
“不是很明白。”范志昌乌溜溜眼睛地瞪着父亲,满是不解。
范炎中放下筷子,道:“夫子说过‘食色性也’,如果真要远离庖厨,那你岂不要饮毛茹血,生食粮米。”
江安义替范志昌摘去脸上粘着的饭粒,笑道:“是不是君子看一个人的德行,看他对待生死、贫富、权势的态度和做法。至于做菜这种小事夫子是不大管的,夫子不是还说‘割不正,不食’,他老人家和你一样,可挑食,我可没看到你吃青菜喔。”
“吃了。”范志昌连忙夹了一筷子青菜,低头扒饭。范茜丽揭发道:“哥哥刚才把南瓜偷偷地拨到了地上,被我看到了。”
“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范志昌小大人般地摇头叹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范茜丽娇嗔发怒。
吃罢饭,泡上从安龙寺带来的茶叶,众人在院中闲坐消食。江安义有意挑起话题,问道:“敢问先生,朝中衮衮诸公,几人称得上君子?”
臧否人物,是范炎中所喜,一个时辰能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江安义通过范先生的话语认识了两朝宰相韦义深,六部九卿各为谁,这些信息记在脑中,总会有用得到的地方。
一连三天,吃完饭后江安义总要找各种话头挑起范炎中的兴趣,让他谈谈朝中知名的大臣,甚至当今天子的习性喜好。范炎中似有查察,停住话语,若有所思地问道:“安义,你想打听些什么?”
被范师看破,江安义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意图说了一遍。范师本听得目瞪口呆,江贤弟的心思也太灵巧了,居然想到从父亲的口中探听万岁的心思,谁可能成为主考,近而推测策论的出题。
范炎中叹道:“这世间聪明人真不少。我听闻刑部郎中张宏充费时十数年编撰了一本《历科持运集》,揣摩历科及第的文章,被人视为宝书,老夫也颇为意动,可惜无缘一见。安义你和张宏充一样,把心思用偏了,读书怎么能取巧?”
隐居在近水村,范炎中对外面的情况并不了解,张宏充已经死了,他那本宝书不知落在何处?江安义颇为心动,如果能得到这本书,能省去不少功夫。知道江安义的心思后,范炎中不再谈论朝庭大事,江安义也识趣把重心转到苦读上来,不过,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范炎中提及的那本《历科持运集》。
十二月初六,第一场雪悄然落下,把近水村装点成银妆素裹,江安义依依不舍地告别范家人,踏上归程,他和范师本约定,来年二月初八,一同相约进京赶考。
再次经过苍澜岭,江安义已知当年的掉石是张伯进会同秦海明要害自己,如今张伯进已经生死不知,秦海明仍旧逍遥在外,有仇不报可不是江安义的性格,所以江安义决定到文平府找秦海明算帐。
天擦黑的时候进了文平府,稍事休息,江安义出了客栈,打听着来到南门张家的祖宅。门前贴着官府的封条,风吹雨打已经残破不堪,江安义没敢从大门进去,围着宅院转了一圈,找了处低矮处,看看四下无人,一耸身,翻入院中。院内长满了枯草,将近四个月没有住,这座老宅越发残破不堪,抄家的时候兵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