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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变臣-第3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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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安义正色地道:“这不同。我身为崇文馆直学士,明知太子有过而不言,是为臣不忠;为将来之荣华阿谀太子,与周处存此等小人又有何区别,所以我决定钱要捐,此事也需向天子言明。”
  话说得掷地有声,史明玉喝彩道:“壮哉斯言,当为之浮一大白。”
  史清鉴、郭怀理、刘逸兴等人却都默不作声。
  “小江,你说的很对,但却不能这样做。”郭怀理“吧嗒”着嘴道:“你要做忠臣我能理解,但你这封奏疏呈上去,天子定然动怒,太子遭斥必然恨你,连带着王皇后以及有牵连的文武官员都要恨你,时间过久一点,恐怕天子都要怪你多嘴多事。刚才史老伯说了,哪有说人家儿子坏话做老子开心的道理。将来秋后算账,准没你的好果子吃,而那些赞你铁骨铮铮的人,恐怕躲得远远地看热闹,甚至有人趁机落井下石。小江,别忘了,你得罪的人可不少,到时牵扯到干娘你后悔可就晚了。”
  江安义端起酒杯饮尽,将杯子重重地一墩,闷声道:“左右不是,难煞人也。”
  郭怀理笑道:“小江,你打小性子直拗,没少吃亏,怎么做了大官还是这样,难怪别人叫你‘二愣子’。哥哥我是生意人,我爹打小就教我做人与做生意相通,讲究和气生财、圆滑变通才不会吃亏,你要规劝太子可以想别的办法,何必用这种头破血流的做法,两败俱伤不值当。”
  “郭兄,你有什么好办法?”
  郭怀理夹了块牛肉边吃边想,突然笑道:“小江你想规劝太子,直言犯上太子不喜,告诉天子肯定不行,那就找个能规劝太子的人。”
  刘逸兴拍手赞道:“妙哉,此人莫非是王皇后。”
  郭怀理一瞪眼,佯怒道:“老刘,不带你这样的,我老郭还没说迷面你就把迷底说了。”
  江安义沉吟道:“郭兄的意思是让我把钱送给王皇后,让王皇后出面规劝太子。”
  “不错,这样做有几点好处。一是保全了太子的面子,要的钱给了,全了师徒的情分。太子和王皇后是母子,如果王皇后想替他买庄园,自然会把钱给太子。二是王皇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肯定会规劝太子,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三是王皇后与天子、太子是夫妻、母子,他们是一家人,该如何做外人不好插手,以后天子得知实情对你也会心存感激。”
  ………………………………


第五百六十一章 相互利用
  十月初的永昌,一半是绚丽一半是萧瑟。雁山脚下秋意正浓,洛水湖波光粼粼,晨雾升腾有如仙境;等雾气散尽,山上的树木呈现出红黄橙绿各种色彩,层层叠叠,疏密有致,灿若云霞,风送黄叶,飘落在澄清的湖面上,引得鱼儿高高跃起,惊得歇栖的白鹤展翅远飞。
  天子有意售卖雁山庄园的消息从户部传出,入秋以来,前来观景选择的人络绎不绝,香车一辆挨着一辆,把雁山前的官道都堵得严严实实,向户部询价的人数以百计。这让余知节分外概叹,国库空虚,王侯世家富商却有钱,二百万一栋的庄园居然丝毫挡不住购买的热情。越是这样,余知节越发慎重,他要好好筹划一番,用这些庄园尽量多地为国库收回些银子。
  崇仁坊两旁栽种着杏树,入秋以来,树叶金黄,落叶如蝶,悄无声息地铺满路面。田守楼乘坐着马车不徐不急地从落叶上驰上,留下一片“沙沙”声。马车驶进永兴坊变得安静下来,田守楼轻轻撩起车帘,两旁的柳树叶子落尽,一根根如鞭的枝条无力地低垂着,说不出的萧瑟。
  田守楼到过这里送过公文,知道前面不远的朱门是曾经怎样的一个热闹所在,即便三更天也有人在朱门中出入往来。放眼望去高高的石阶上朱门依旧,门上的匾额却从“相府”两个字换成了“长池侯府”,阶下那对高约丈许的石狮仿佛黯淡了许多。
  马车继续往前驶出十余丈,在一处低矮些门户前停住,田守楼弯腰下了马车。眼前的韦府被人称为驸马府,是韦佑成和安寿公主所居府邸,韦佑成尚安寿公主,天子念韦义深之功,命公主嫁于韦家,不另造驸马府,而是将韦府西侧的房屋购下建成小韦府,两个门楼一家人。一样朱红的大门,三间五架的门面,雕梁画栋,华丽富贵。
  田守楼不紧不慢地迈上台阶,门前坐着四个黑衣汉子,见田守楼身着青色袍服,知道不过是八九品的小官,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几位大爷坐着没起身,依旧热火朝天地聊着。
  “劳烦哪位大爷前去通禀一声,就说礼部主事田守楼求见韦大人。”田大人冲着四人躬身礼道。
  坐在最外边的黑衣壮汉抬头看了一眼田守楼,懒洋洋地问道:“可有拜贴?”
  “有”,田守楼双手奉上一张楠木名刺,那汉子坐着接了,背地里手指一动,感受到名刺背后的银票,笑着站起身,右手不动声色地一缩,银票已被收入袖中。
  “这位爷,我家老爷正在府中,我替您通禀一声,见不见还得老爷发话,您稍等。”那黑衣壮汉拿了名刺,匆匆往里行去。另外三个汉子旁若无人的笑道:“齐六肯定是得了好处,要不然不会这么热心,这位爷您给了他多少好处,等他回来咱们好向他讨要。”
  田守楼心中苦笑,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两一张的银票散了三张,三个汉子得了钱,热情地邀他坐下歇息。田守楼也不客套,坐在板凳上跟那三个守门人闲谈起来。
  功夫不大,齐六小跑地过来,躬身道:“田爷,我家老爷请您到书房叙话。”
  沿着游廊向前,院中树木成荫,红叶、黄叶、绿叶相映成趣,修竹挺拔,水声潺潺传入耳中,暗香浮动,精致清幽秀丽至极。田守楼心中暗赞,不愧是驸马公主所居的府邸,便是那王侯所居也不过如此。
  穿过垂花门,院正中假山嶙峋,奇花异草青翠红艳,沿墙藤蔓攀延,甬道尽处五间上房,屋檐下韦佑成一身锦袍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相候。田守楼急步上前施礼道:“见过韦大人。”
  “守楼无须客气,屋中一叙。”韦佑成微笑侧身让客。
  屋内散发着淡淡的轻香,闻着舒适。放眼望去,屋中三面都是书架,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没有多余的摆设,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味。西窗前是一张红木书桌,桌上笔墨纸砚,阳光透窗而入,把窗外的树叶斑驳地映在桌面上,淡雅清新。
  几把枣木椅围著书桌摆放,韦佑成示意田守楼随意坐,清秀的小婢奉茶,田守楼端起呷了一口,赞道:“安山银针,好茶。”
  韦佑成端着茶在鼻端嗅着,白玉般的脸庞上挂着雍容自在的笑意,自有一股让人心折的气势。田守楼在心中暗中将他与主公江安义比较着,一时瑜亮,难分高下。
  放下茶盅,田守楼从怀中取出江安义的信,道:“韦大人,江大人有一封信托田某转交,请大人过目。”
  韦佑成接过信,他知道田守楼是江安义在京中的行走,此人长袖善舞,出手大方,不光与六部九卿的小官吏相处甚得,而且与泽党、余家、不少官员甚至王皇后都有所交通,泽党在京中的聚会往往要叫上此人,俨然以江安义的代表自居,江安义对此人信任有加,其用来与诸官打交道的银两都是从香水铺中所出,听说这很让江安义的郎舅李世成恼火,说了不少田守楼的怪话,只是并没有改变江安义对田守楼的支持。
  自己与江安义不过是道义之交,并没有太多的私下往来,江安义远在化州,有什么事要会让田守楼专程来送信,韦佑成满怀疑虑地展信观看。
  信中隽永的笔迹正是江安义所书,一番客套后,江安义在信中道,“……前段时日太子洗马周处存来信告知,太子想购买雁山的庄园作为近臣休憩之所,一时筹措不到那么多银两,要江某暂借一百万两,江某思之良久,不辩真伪。佑成你是崇文馆直学士,又是太子姐夫,当知此事真伪,故让田守楼携百万银票奉上,烦劳佑成代为决策……”
  放下信,田守楼已经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过去,韦佑成没有伸手去接,苦笑道:“安义这是给我出难题,这百万两银子,他就不怕我吞没掉。”
  “韦大人谦谦君子,世人皆知,莫说百万两银子,就是百万两金子大人也不屑一顾。”田守楼奉承道。
  “守楼谬赞了。”韦佑成伸手拿茶盅,喝了一口缓缓了心情,道:“承蒙安义信任,不过此事韦某不便答应,银票还请守楼收回,这件事还需安义自己做主。”
  田守楼轻轻地把银票放在桌上,道:“江大人有几句话不便写在信中,让我当面与韦大人说说。”
  “请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身为皇储,求田问舍非所宜也,安义远在化州不明真像不便谏言,佑成你是崇文馆直学士又是太子姐夫,是为至亲,如知太子之非就应直言不讳,方是为臣之道。”
  韦佑成眼中闪过愧意,没有作声。
  “周处存等人逢君之恶,是为佞臣,为太子计,当除之。”
  韦佑成苦笑道:“我也想除去周处存等人,可是不知从何下手,一个不慎,恐怕事得其反。”
  田守楼拿起茶盅喝了一大口,笑道:“我家大人有一计,供韦大人参考……”
  府门处,韦佑成亲自送田守楼离开,留下门前四名黑衣守门人暗中嘀咕,这位礼部小主事什么来头,老爷居然亲自送他出门,眼睛可得放亮些,下次此位登门,可不敢再要门包了。
  回到书房,韦佑成看着桌上的银票思忖了片刻,揣了银票来到寝屋,挥退伺候的丫环,安寿憋了他一眼,笑道:“干什么,这般神神秘秘的,见不得人?”
  “夫人,方才江安义派人送来一百万两银票,说是给太子向他借钱购买雁山庄园,却让我替他拿主意给是不给?”韦佑成边说边把那叠银票拿出放在桌上。
  安寿公主一挑眉,嗔道:“江安义不怀好心,让你替他坐蜡,好大的胆子,枉你自许聪明,怎不把银票拍还他的脸上?”
  韦佑成伏下身子在安寿的肚子上轻柔地摸了一把,笑道:“夫人莫动怒,小心动了胎气,那江安义倒也说得敞亮,他想用这些钱除掉太子身边的周处存等人。”
  安寿公主对弟弟身边的周处存、王知行等人厌恶至极,这些人勾着自己的弟弟成天吃喝玩乐,如果能除掉他们倒不是不可以帮忙。
  半个时辰后,安寿公主带着韦云霖来到了坤宁宫,看到外孙,王皇后开心得眉飞眼笑,跟在外孙后面连追带跑,丝毫没有母仪天下的威严。等母后回到椅子歇息,安寿公主把银票掏出来放在桌上,王皇后收敛起笑容,问道:“安寿,这是做什么?”
  “母后,弟弟让周处存向江安义要一百万两买雁山的庄园,江安义不辩真假,让人把钱交给韦郎,让他交给太子。韦郎认为这天下将来都是太子的,何必买什么庄园,所以让我把钱交给母后定夺。”
  王皇后的脸色沉了下来,天子售卖雁山庄园充盈国库的事她知道,没想到儿子居然动了买庄园的心思,他买庄园做什么,莫非安寿对自己说太子和一群近臣游乐的事是真的?
  “来人,去东宫把太子请来。”王皇后吩咐道。
  ………………………………


第五百六十二章 尽如所料
  宫女前来换茶,挡住了窗棂中透入的阳光,大殿内暗淡了下来,暗影重重的殿内显得有些森冷。等阳光重新斜照在桌面上,王皇后冷冷地问道:〃江安义跟佑成都说了些什么?”
  茶雾在阳光下变幻莫测,一如人心。安寿心中微凉,她知道母后动了疑心,怀疑韦郎和江安义背后有什么打算,虽然是母女,但事涉弟弟,母亲便对自己也有些不放心了。心中泛起酸楚,韦郎一心为了太子打算,反倒见疑,至亲骨肉尚且如此,难怪江安义会觉得进退两难,送钱给人用都得花些心思。
  端起茶饮了一口,安寿淡淡地微笑道:〃母后,向江安义要钱的信是太子洗马周处存写的,江安义不辩真假,故而派人向韦郎询问。江安义与韦郎是道义之交,知道韦郎是君子,可以信任,便让人把银票送到他手中替为选择。”
  阴森森的殿内安寿的声音轻柔得有些发飘,殿外韦云霖的欢笑声中如同阳光般破空入耳,安寿的心原本有些凉意的心变得温暖起来,语气变得坚定起来:〃韦郎认为事涉太子,兹事体大,因而让女儿携了银票来宫中请母后定夺。”
  王皇后看了看厚厚的银票,不免有些心头发热,这可是一百万两,佑成这孩子不错,在钱财面前不动心,而且分得清轻重,知道把银票交给自己处理,这样自己便能从容把握。
  〃佑成这件事办得不错,回去替我谢谢他。〃王皇后伸手拿起那叠银票,在手中捏了捏,顺手笼入袖中。
  殿内母女无言,静静地喝着茶,听着殿外韦云霖的笑声。安寿想起夫君来时交待她好好劝说母后约束太子,亲贤臣远小人,将他身边的周处存逐出京去,只是刚才母后的态度让安寿公主多少有些心灰意冷,喝着茶不想做声。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王皇后焦躁起来,从东宫到坤宁宫不到一柱香的路,怎么这么久还没看到人来。正要追问,传话的小太监匆匆从殿外走进,跪地回禀道:“娘娘千岁,太子爷到城外练习骑射去了,奴才已经让东宫派人去请,请娘娘稍等。”
  要是往日王皇后并不会在意,多半说上一句不用去催,等太子回宫后让他前来便是。可是今日江安义送来一百万两银子给太子买庄园,细思之下太子买庄园为何,不言而喻。瞅了一眼低头喝茶的女儿,安寿曾经暗示的话语浮上心来,莫非伟儿真的瞒着自己在外游冶,如真是这样,自己得好好管束一番。
  “还不多派人去找,找到后命他速速来见本宫。”尖利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侍立的太监宫女深深地把头埋低,生恐皇后娘娘的怒火发作到自己身上。
  “母后息怒”,安寿温言劝道:“弟弟正是贪玩的年纪,偶尔出城游玩也不算什么。倒是他身边的臣子要选好,要不然把太子引向歪路被父皇知道了可不好。”
  王皇后气呼呼地抓起茶盅喝了一口,重重地放回桌上道:“换热茶来。”旁边侍立的宫女连忙撤下冷茶,片刻功夫换上热茶。
  安寿笑道:“母后,重伟今年十六了,该替他立太子妃了,成了家重伟的心思便能安定下来,不会总想着往外面跑了。”
  王皇后点点头,看着女儿隆起的腹部道:“你比伟儿大四岁,眼看就是两个孩子的妈了。重伟大了,是该给他找个媳妇了,你在宫外走动方便,可遇到合适的女子,你这个做姐姐的要替重伟留点意。”
  两母女说到太子的婚事都是一脸兴奋,轻言细语地商讨起来,张家女王家女一个个品头论足,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母后,我回来了。”随着一声喊,太子石重伟抱着韦云霖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太子已经身高六尺,额头上满是汗水,带着阳刚气息,扰得大殿内光柱中的尘埃剧烈地舞动起来。
  (请稍等五分钟)
  宫女前来换茶,挡住了窗棂中透入的阳光,大殿内暗淡了下来,暗影重重的殿内显得有些森冷。等阳光重新斜照在桌面上,王皇后冷冷地问道:〃江安义跟佑成都说了些什么?”
  茶雾在阳光下变幻莫测,一如人心。安寿心中微凉,她知道母后动了疑心,怀疑韦郎和江安义背后有什么打算,虽然是母女,但事涉弟弟,母亲便对自己也有些不放心了。心中泛起酸楚,韦郎一心为了太子打算,反倒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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