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第25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彤儿姑娘,你可能不知道我,我叫郭怀理,因为长得胖,被人叫成郭胖子。我是小江的义兄,打小跟他一起长大,那时候小江家里穷……”郭怀理絮絮叨叨地讲起江安义小时的苦事,彤儿原本不想听,不过郭怀理特别会讲故事,慢慢地彤儿居然听进去了,当听到江安义被雷击中将死时,心中一酸,眼泪“扑籁籁”落了下来。
“彤儿姑娘,小江有一次喝醉了跟我说过你的事,他哭着说对不起你,他是个胆小鬼,他原本应该到李府把你接回来,可是又怕你难做,收到你写的‘恨’字后,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索性放开手。”郭怀理的声音伤感起来,沙哑着噪音道:“这贼老天,捉弄人啊。要是小江知道你在家中受苦,一定会去李家救你,可是他被贬在丽州富罗县,什么也不知道啊。”
江安义说不出话来,纵有千般借口,也不无法弥补错恨,莫思量泪千行。彤儿再难自抑,哭出声来,挣扎着起身往里屋走去,黯然垂泪道:“你们走吧,当年的事就当是一场恶梦,莫要再说了。”
夕阳西下,茅舍被树木掩映,屋中已经暗了上来。郭怀理讲得一个半时辰,早已是口干舌燥,哑着声音对着里屋喊道:“彤儿姑娘,天色不早,明日我再来跟姑娘叙话。”
江安义神情呆痴仍盘坐在地上,郭怀理拉了一把他,两人来到屋外,许昌化仍在屋外等着,听得唏嘘不已。安娘已经带着许志承回去准备晚饭,三人一起回了许家。
月下,三人长吁短叹地在饮着酒,等待安娘送饭归来。月亮升起一竿多高,安娘才跨着篮子归来,面上带着喜色。许昌化起身接过篮子,问道:“彤儿怎么样了?”
“还好,晚上比平日多吃了两口,我陪着说了会话,她有些倦了,已经睡下了,看来郭兄弟白天的念叨有用。”安娘笑道。
郭怀理自得地晃着脑袋,道:“要说读书我老郭不如小江,可是要说哄女孩子小江拍马也赶不上我。”
江安义感激地举起杯,敬了郭怀理一杯,道:“真没想到郭兄还有纵横之才,今天如果没有郭兄,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安娘道:“彤儿哭了一场,心中的郁积倒像轻了许多,以前她觉浅,难以入眠,稍有动静便惊醒,今天我看她睡得香甜,连我离开都不知道。郭兄弟,看来明天还要劳烦你。”
“大嫂,这是必须的,彤儿姑娘那么可爱,瘦成那样我见犹怜,都怪小江不懂怜香惜玉,这么好的姑娘居然错过了。放心,明天我准备向她讨教南番生意经。”郭怀理抚着鼓胀的肚子道。
第二天,彤儿在清脆在鸟鸣声中醒来,感觉轻快了许多,昨天江安义替她用真气滋润的经脉,经过一夜好眠,年青的躯体自然透出生机来。
“妹子,你醒了。”安娘已经在屋中等候,桌上摆着小米粥,几碟自家腌制的咸菜,绿的腌豆、白的腌蒜、红的腌椒,看得就让人食指大动。
彤儿腹中发出“咕咕”的响声,安娘笑道:“你吃的太少了,要多吃点,人才会精神。”
屋外传来动静,安娘解释道:“昨天安义见你的茅屋被树林遮住了阳光,一大早跟昌化说去砍去遮阳的树枝,咱们不理他。志承,跟彤姨去洗手,咱们吃饭了。”
正吃着饭,阳光便斜照了进来,屋内明媚起来。安娘起身到门外张望了一下,返身道:“昌化他们把东边遮阳的树枝砍去了,太阳直接能照进来,看起来亮堂了不少,真不错。”
彤儿没有做声,她对江安义怨恨颇深,不可能几句话轻易化解,只是昨天听郭怀理絮叨了江安义的悲惨童年,怨气似乎消散了不少。不知怎的,小米粥喝在嘴中,多了分香甜。
饭后不久,郭怀理来了,坐在屋中与彤儿聊起生意经,南番生意是彤儿的得意之做,被郭怀理问到痒处,彤儿偶尔开口说上几句,郭胖子少不了大声赞好,大拍马屁。
砍完树枝,江安义开始除草,屋外的杂草密布,江安义锄头翻土,将杂草除去。许志承跑来跑去拎着野草瞎帮忙,清脆的笑声让彤儿时不时地走了神。吃过午饭,江安义砍来竹子编起竹篱来,这门手艺江安义纯熟,老家的竹篱院就是他和安勇两人扎的。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一个竹篱小院像模像样地耸立在山脚。
彤儿拒绝与江安义见面,郭怀理倒是每天来和彤儿、安娘闲话,从天南侃到地北,从吃食侃到穿着,安娘实在佩服他能侃。彤儿并不反感他,静静地听着,偶尔答上一句,或者微微一笑,大部分时间都在出神。安娘担心地看着妹子,不知道她能不能好起来。
平整出院子后,安娘种了些花草在窗前,许昌化知道彤儿喜欢梅花,让人弄来了两株蜡梅移栽在院中。家中的老母鸡正好孵出小鸡,安娘顺手带到了彤儿的院中,许志承追着小鸡奔跑欢笑,让小院添出许多生趣。
江安义在卧牛坳已经三天了,虽然他想多呆一段时间缓和与彤儿的关系,但会野府长期不见刺史会出事,该是返程的时候了。吃午饭的时候江安义把要走的消息告诉众人,许昌化和安娘都沉默了,眼见得彤儿有所好转,如果江安义走了,会不会又回到从前。
郭怀理叹道:“彤儿妹子的心病只有小江这块心药能治,小江偏生官身不自由,如果彤儿愿意跟小江一起去化州就好了,可是现在彤儿余恨未消,连小江的面都不肯见,这如何是好?”
江安义毅然道:“此事因我而起,终需由我面对,我自去跟彤儿分说。”
:。:
………………………………
第四百一十九章 动荡将临
近乡情怯,越接近山边的茅屋,江安义感觉脚步越发地沉重起来。
砍去遮挡阳光的树枝后,屋顶的茅草在阳光下现出明媚的淡黄色,与周围的绿叶相映成趣,院中的母鸡带着小鸡慢悠悠地踱步觅食,没有许志承的日子对它们来说是悠然的。
推开竹篱门,江安义喊了声:“彤儿,我来了。”
没有回应,江安义并不感意外,这几天彤儿一直对他避而不见,或许听到他的声音又躲开了。来到堂屋前,门虚掩着,屋中没有。茅屋只有两间,不在堂屋就在卧房了。
江安义没有进屋,来到卧房的窗外,沉声道:“彤儿,得知你受苦的消息,江某心如刀绞,追悔莫及,如果知道你会遭受这么多苦痛,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回家。”
声渐哽咽,江安义虎目含泪,愧疚难言。
屋内,彤儿泪如雨下,拼命用手堵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哭声传出来。
平息了片刻,江安义继续道:“彤儿,大错已成,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想起过去种种,唯有做事时全心投入才能稍为减轻心中苦痛。”
三天时间,江安义和许昌化砍去了遮阳的树枝,平整了屋前的小院,编好了竹篱小门,种下了两株腊梅树,江安义还费心费力从远处的引来道山泉,在屋侧挖了个方圆丈许、深约三尺的水池,用卵石细砂铺底,方便彤儿用水。
这个工程量有点大,即便江安义身具内功,也花了整整一天半夜的时间。今天早上安娘拉着彤儿出门转转,有意带她去看水池,彤儿虽然没有说话,眼神还是为之一亮。
“彤儿,我公务在身不得自由,明日便要动身返回化州,特来向你辞行。”
听到江安义要走,彤儿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伸出手,随之一片茫然,手无力地垂下,泪水再次盈满了眼眶。
耳边再次传来江安义清朗的声音,“你好生调养身体,我已经和许兄说好,让他准备些滋补的药品,你体内气血郁结,虽然我用真气为你输通经脉仍需药物打理……”
窗外,江安义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彤儿有些出神,想起了那年冬日江安义在许宅花园见到自己时所说的那句诗来,“雪输三分色,梅逊二分香”,如今自己形如骷髅,发有银丝,又有婚嫁之名,而江安义玉树临风,仕途正旺,家有娇妻美妾,自己该如何自处?
自惭形秽,彤儿觉得江安义的声音刺耳起来,烦躁地叫道:“你走,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你给我滚。”
话语被打断,江安义有些沮丧,呆立了片刻,柔声道:“彤儿,无论你如何生气都要保重身体。我这几日苦思了个练气的法子,你照着调息不用多久身体就能恢复到从前模样。这个法子你先问过许兄如何调息后再练,我会跟他打招呼。册子我放在门前,你要收好。彤儿,你多多保重,有空我便来看你。”
江安义从怀中掏出个小册,是这几天晚间他结合明玉神功和姹女心经整合出的静养调息法,这套功法旨在修养身心、调理气血,不需武功根底,当然也不会造就内功高手,但对于彤儿畅通气血,恢复容貌却很有用。
把册子放在屋门前,江安义留恋地冲屋中张望了一眼,转身离去。
听到脚步声渐远,彤儿走到堂屋,隐在门后张望,那袭青衫在山路间飘扬,就要消失在山脚处。在路口站定,江安义转过身扬起手,冲着茅屋用力地挥了挥,像是在告别。彤儿觉得自己紧闭的心门被这用力一挥推开道缝隙,清新的风吹进来,送走了些许沉沉死气。
回到会野府已经是九月十七日,华司马禀报了这段时间巡查商队的情况,边市交易所里仅有零星的几笔买卖,往来西域的商队似乎消失了,江安义知道这些人在等待着时机,弹劾自己的奏章应该已经送到京城了,风雨将从京中刮来,众人都在期待着,忐忑着,风雨过后的化州将在一片狼藉中重生。
江安义的心颇不平静,彤儿的事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压在心上。妻子欣菲前往戈壁滩已有十天了,还没有消息传来,这让江安义感觉呼吸都感觉有些艰难,厚厚的乌云在心头积压下来,真想吼一声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衙役进来禀报:“宣武将军管平仲求见。”
江安义一愣,他向来都是与梅弘民打交道,与这个宣武将军不熟,不过他知道管平仲在驻军的地位仅次于梅弘民,而且和梅弘民不是同一派系,他在驻军应该是起牵制梅弘民的作用。
随着一声“请”字,管平仲走进大堂。管平仲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脸色淡黄,目光凝利,薄唇上两撇小黑胡,身材挺拔修长,显得很精神。
江安义起身相迎,相互见礼后,管平仲从袖中取出一份公文,道:“这是兵部的公文,请江大人过目。”
兵部发往驻军的公文怎么会让自己看,江安义满腹狐疑地接过公文,见上面写着梅弘军不听号令,致使元天教余孽脱逃,贬为定远将军,所部由宣武将军管平仲率领。江安义对梅弘民没有好感,这个兵痞多次为难自己,只是说他不听号令致使元天教余孽逃脱却是冤枉他了。
不过江安义不打算为梅弘民鸣不平,笑着把公文还给管平仲,道:“恭喜管将军。”
管平仲脸上现出笑容,他得到的命令让他全力配合江刺史,以致于让他误解到梅弘民的被贬是江安义告的刁状,心中暗凛,这位江大人真是圣眷深厚,梅弘民跟他作对,居然连降三级,看来自己要晋升,免不了要巴结这位江刺史。
想到这里,管平仲很客气地道:“江大人,末将驻守化州,有事还请大人不要客气,管某与梅将军不一样,可不会向大人要什么出兵费和租借费,管某一定尽到自己的本份。”
管平仲的话直接地表达出他的善意,让江安义很高兴,他正担心欣菲的安危,如果管平仲能带人马去接应,那就万无一失了。
“管将军,江某前次军中租借连弩,是因为关外戈壁滩出现了一群马贼,种种迹象表明这伙马贼很可能就是元天教流窜出关的余孽。暗卫副都统带着人前去抓拿,不过他们势单力薄,如果管将军能带人前去帮忙,那就万无一失了。”江安义试探着道。
管平仲在心中盘算着得失,如果真能抓住元天教余孽,自己铁定要升官,梅弘民的位置便坐稳了,甚至还能往上升。即使不是元天教余孽,自己也和江刺史搞好了关系,将来有他美言,也是件不吃亏的事。当即站起身,抱拳道:“末将这就点齐三千人马出关帮忙,请大人示下路线。”
并州武阳府,城东的一个小跨院内挤满了人,这家的宅主仓曹参军方坤在自家院后的树上上吊死了。司马府的官差来了,都护府的杨少帅来了,最后,龙卫特使汪佐国带着一帮龙卫,脸色铁青地来了。
从孙氏父子嘴中得知连弩是安西都护府仓曹府马培卖给他们的,汪佐国如获至宝,以为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巧言留下欣菲,带着自己的亲信和供奉们汪佐国悄悄地前往并州武阳府,他连安西大都督杨祥亮也没有告诉,这场天大的富贵他要一个人独吞下来。
找个机会,悄悄地把马培抓走,严刑拷打下的马培今天交待卖给谁一部连弩,明天想起和哪家有交易,汪佐国不急,这个案子牵连的人越多功劳越大,自己从中捞取的好处也就越多。
马培失踪终究引起了安西都护府的注意,杨祥亮找到汪佐国,对于这位大都督汪佐国不敢得罪,只说得到消息马培与军械丢失案有关,现在马培已经交待了一些情况。
杨祥亮心知军械丢失案背后牵连着许多权贵之家,要不然朱质朴不可能一点风声也不知道,自己接任后,也曾暗中派人查询,发现有不少丢失的军械出现在世家权贵的护卫手中。
汪佐国要争功,杨祥亮打着“哈哈”乐意看他出头,只不过杨怀忠眼馋这份功劳,想着分杯羹,派人盯在汪佐国等人落腿的宅院,这让汪佐国十分恼火。龙卫权势虽然滔天,但要对付毅勇侯那可得掂量掂量。汪佐国让手下加快了对马培的拷打,终于从马培的嘴中听到了方坤的名字,一条大鱼落网了。还不等汪佐国欢喜,手下来送信,方坤在家中的树上上吊死了。
“……死者眼睛突出,舌头伸出唇外,四周并无打斗痕迹,屋中留有遗书,应是自缢而亡。”
汪佐国带人闯进来的时候,一个皂衣仵作指着地上的尸体正在身旁的众人说道。线索断了,功劳飞了,汪佐国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将仵作踢开,骂道:“蠢货,胡说八道些什么,来人,把这所院子给我封住,宅中众人查明后方准离开。”
话语一落,众人色变。
:。:
………………………………
第四百二十章 特使失威
宅院内一静,众人六情上脸,怒、忧、思、悲、恐、惊,唯独不见喜。
杨怀忠怒容一闪,随即补上喜字,露出笑容道:“汪特使,对不住了,我父帅今早召集众将商议军务,军令难违,末将告辞了。”
在汪佐国阴沉的脸上中,杨怀忠带着手下昂首挺胸地走了。等杨怀忠等人走后,杨怀忠发出一阵阴森的冷笑,看着周围的人道:“诸位,还有谁有事不妨走路,不过要有什么事发生,莫怪本使言之不预。”
其他人没有杨少帅的底气,只得俯首听命,被龙卫带到左厢房中等待问询,方坤的家人和仆众则被押在右厢之中。
龙卫中多有高手,检验尸体比起仵作强得太多,片刻之后查验尸体的龙卫回禀道:“大人,方坤是被人从背后用绳子勒住脖子,然后挂到这树枝上的。大人请看,这脖子上的勒痕深浅不一。”
汪佐国探身细看,果然左侧的勒痕更深些,想来是凶手的右手力气更大些。如果自行上吊,勒痕的深浅是一样的。
“搜查一下,看看凶手还留下什么痕迹。”汪佐国吩咐道。龙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