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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变臣-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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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化友气得浑身颤抖,哆嗦地道:“大人言辞如刀,可以杀人乎?大人乃是状元出身,饱读诗书,为何不讲道理?”
  “讲理,那好,本官就跟你们讲讲理。”江安义提高嗓门,眼光越过吴化友,冲着面带愤色百姓们道。
  “举个例子,五年前,也就是丰乐八年,富罗县大旱,朝庭拨付赈灾银两二百两,粮四百石,斗米二十钱,二百两银可换米一千石,朝庭赈灾银折算粮一千四百石,十石米约合一千二百斤,煮成稀饭足够五六千人一天所食,朝庭给的粮食能支持一百二十日,四个月时间。”
  “朝庭给了这么多银子和粮食,为什么官府每天只施四锅粥,还没有一石米一天?还只施了一个月。”
  “官府施的粥哪是人喝的,都是霉烂变质的米,还尽是砂子,要不是没办法,谁喝那猪食。”
  “一千多斤米做成饭也够吃了,那些钱和粮食到哪儿去了?”
  人群如蜂群般“嗡嗡”议论不停。
  江安义静静地等了一会,待议论声渐渐平息,才又高声道:“你们要问钱和粮到哪去了?本官告诉你们,钱被苏国良做假账领了,而那些粮食也被换做粮库中陈旧的大米,新米被苏国良等人私卖分了。苏家用得到的银子假惺惺地施粥赈灾,这些粥原本是朝庭救助你们的,苏老爷子拿出少部分贪污的钱来邀买人心,该不该杀?这就是你们眼中的苏善人,良善之家。”
  人群愤怒地炸开,有人扔了手中的白纸花,朝着苏昌和的棺木吐口水,立时送葬的队伍散了近半。
  一地纸花零落。雪白凄惨。
  苏国良有苦说不出,这账是他做的,但这钱大部分被颜县令拿走了,至于粮食,县衙内众人都有份。苏国良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以前的同僚,那些人纷纷避开苏国良的目光,生恐沾惹上他。
  江安义把目光看向脸色变得苍白的吴化友,冷笑道:“吴化友,你是秀才,朝庭为养读书种子,每日给米一升,给钱二文,你可拿到?”
  吴化友没了昂扬慷慨之气,垂头丧气地道:“大人到任后,县学开始给钱和米了,吴某多谢大人。”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谈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每天妻儿等着米下锅,老爹老娘供自己读书耗尽家产,光靠自己替人抄账的微薄收入难以养家。江安义到任后,开始发放膳粮,着实解决了大部分秀才公的窘况。
  “你无需谢我,这是朝庭原有的制度,只是以前被县令和苏家通过做假账的办法将你们应得的钱粮转走了。你替苏家鸣不平,以为苏家求助过你,可曾想过苏家用来求助你的钱粮原本就是你应得的。枉你读书识理,这点道理都不懂,真是只会死读书的蠢货。”江安义痛斥道。
  吴化友深深一揖道:“晚生知罪,反把贼子当成善人,眼瞎了,甘愿受罚。”
  江安义摆摆手道:“安心读书,愿你八月桂榜早闻捷报,有余力则真行善。”
  “晚生谨尊县令江大人教诲。”吴化友直起身,走到不知所措的苏家人身边,从袖中掏出二两银子,丢在鲁秀才身边,道:“苏家的银子太脏,吴某大好男儿,不想要苏家的施舍。”
  鲁秀才请来的另外三人,往人群中一缩,早不见了人影。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变得七零八落来,刚刚还对江县令怨气十足的老百姓把仇恨的目光投向苏家人,用怨毒骂声责骂着苏家人,责骂着曾被认为是善人的苏昌和,要不是苏家,自己家或许能多得个三五斗,或许能给婆娘多做件新衣裳。
  王兴仁站在江安义的身后,无比得意地看着自己导演的这场戏。这几日富罗县中民怨大起,一切正如他所期待的。今日之事,在他看来,江安义无论是软是硬,都免不了颜面扫地,他内心无比希望江安义能强硬下去,命令衙役打人拿人,甚至把苏昌和的棺木砸了,这样江安义就在富罗县呆不下去了,自己顺应自然成为新县令。
  然而,看着踩了一地的纸花,雪白刺眼,王兴仁欲哭无泪,什么叫唇枪舌箭,哪叫翻手为云覆雨,江安义今天生动地给他上了一课。王兴仁心生寒意,这样的人自己真对付不了,早知真不该出什么“以死相迫”的主意,现在将自己套在其中,难以摆脱。
  大势已去,苏国忠心中无比怨恨王兴仁,若不是这个狗官,父亲不会死,苏家也不会名誉扫地,苏家要完了,王县丞你也别想逃脱。往前跪爬几步,来到王兴仁身边,苏国忠哑着声音道:“王大人,你与家父相交莫逆,请王大人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向江大人求求情吧,放过苏家吧。”
  莫逆你个头,不就是收了你苏家百余两银子吧。王兴仁有苦说不出,如果不帮苏家的话,苏国忠搞不好当场就会把他收受银子,出主意让苏昌和撞死在县衙前说出来。
  王兴仁只得硬着头皮道:“江大人,死者为大,莫错过了入土的时间,再说县衙门前哭闹也多有不妥,不如错过几日再说吧。”
  江安义深深地看了一眼王兴仁,没想到在背后兴风的居然是此人。看着被自己目光逼得窘迫不已的王兴仁,江安义道:“将苏国良收押回牢。”
  苏国良一听,哀声求告道:“求太爷开恩,成全苏某尽孝子之责。”
  “有心尽孝,当先思尽忠,你为吏不洁,为人不忠,方有今日难以尽孝之事。”江安义想了想,对秦子雄道:“秦大人,烦你派几名衙役看着苏国良,等苏昌和入土后,再将苏国良押回牢中。”
  苏国良哭拜于地,江安义转身回衙。
  哀乐重新响起,原本凄切的乐声变得有气无力,而那些送葬的人,则化为嘻笑的人群。
  王兴仁呆愣地站在原地,汗水湿透了衣衫。
  ………………………………


第三百章 阴风翻浪
  散衙前,秦子雄来回报,已经将苏国良重新关入大牢。
  江安义想起张先生的话,这县衙之中王、刘深不可测,秦子雄倒是性情中人,值得一交倚为臂膀,于是笑道:“秦兄,今日之事多蒙你提点,晚间可有空,我想请秦兄喝两杯以表谢意。”
  秦子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道:“大人胸有成竹,秦某多言了。盛情难却,秦某厚颜谢过。”
  见秦子雄为人豪迈,并无读书人的迂腐气,江安义越发欣赏,起身道:“散衙的时间到了,秦兄随我回家,今日我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招待秦兄。”
  烧鸭、三鲜丸子、熘鱼肚、炒肝尖、山兔肉、红焖肉、炸酥白璧(酥白璧的做法已经传开,成为普通人家的菜肴)、炒青菜,八个菜上桌,色香味俱全。江安义举手相让,秦子雄试着夹了块炒肝,嚼了两口连连点头,顾不上说话又伸筷子去夹红焖肉,吃得满嘴流油。
  江安义莞尔,伸手给他倒上酒,笑道:“久不下厨,好在我那小徒是个吃货,这几道菜有他帮手,倒是没花多少功夫。秦兄,别光吃菜,干一个。”
  秦子雄放下筷子举杯饮尽,叹道:“没想到大人还有膳祖手段,秦某有口福了。”拿起筷子评点道:“这炒肝嫩而不腥,红焖肉酥而不腻,三鲜丸子清淡而不乏鲜美,好吃,真好吃。”
  张克济在一旁笑道:“江大人轻易不出手,张某也是沾秦大人的光,才有此口福。来,张某敬秦兄弟一杯。”
  在家中,张克济已经摘下了面具,秦子雄瞬间的诧异后便恢复了正常,江安义下厨的时候,张克济陪着秦子雄聊天,秦子雄对张克济的博闻强识甚是佩服,对张克济脸被烧伤深感遗憾。等酒菜上桌,两人已经谈笑风声,引为知己了。
  酒至半酣,张克济开始向秦子雄了解县衙的人和事,秦子雄原本就有意交好,有问必答,把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江安义。
  景阳府,城东同益老店的客房内,颜开辰独对孤灯,对影独酌。盯着豆大的灯火,颜开辰陷入沉思中。
  十天前,匆匆离开富罗县,颜开辰知道江安义升堂问徐明远的案子,必然会牵涉到自己,按照惯例,官官相护,顶多出点银子,便能保个平安。但是江安义被人称为“二愣子”,看他行事不讲情面,颜开辰觉得还是先溜为妙。
  两名老仆是他有意留在县中打探消息,四天前其中一个老仆给他送来消息,说江县令已经将他包庇纵容徐明远的事情上报州府,颜开辰惊得魂不附体,他做的那些事一查便实,搪塞不过去。如果按律治罪,最少也得抄没家产,贬为庶民。
  被逼无奈,“颜要钱”只得舍财保命,仗着人面熟悉,上下打点。上至刺史赵叔纶、别驾郑昆山、司马钱应握,中至各位参军,下至办事的胥吏,银子如同流水般花出去,总算得了赵刺史开口定性,监督不力,办事糊涂,罚银千两。
  颜开辰从富罗县逃出时身上还有一万六千两银子,这场打点下来身上的银子不足三千两,光赵刺史那他就送出了五千两。肉痛地攥紧了酒杯,颜开辰愁眉苦脸地呷了一口酒,心里一抽一抽地疼,我的钱啊,这是要我的命啊。
  眼中泛起怨毒的恨意,这些都是拜那个江安义所赐,颜开辰恨恨地将酒杯一墩,转动着眼珠思量着。颜庆还带来一个消息,苏昌和碰死在县衙前,现在民怨很大。颜开辰伸手捊着为数不多的胡须,这件事有蹊跷,莫非有人在背后指使。
  眼前闪过王兴仁那张白皙的脸,颜开辰笑了,一定是他,看来自己的那块端砚起作用了。既然官司已平,颜开辰反不急着回家了,他要等一等,看一看,找准机会咬江安义一口,出出胸中这口恶气。
  江安义不知道有条毒蛇盘踞在身旁,他每天带着秦子雄下乡,早出晚归,拜访乡正,了解乡情,与百姓交谈,为“合税为一”做调查准备工作,苏家的事暂放在一边。
  同时,江安义也在做一件大事,每天晚上将一日所见所闻所想记录成册,暂名为“富罗日记”。张克济见到后大为赞赏,道:“夫子言三立,此可谓立言与立功并行。只是张某观此日记,通俗易懂,妙趣横生,这首《纳凉》把后院荷池的清凉写得淋漓尽致,妙哉。”
  说着,顾自摇头晃脑地读起来,“携扇来追柳外凉,花廊南畔倚胡床。月明横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好,珍儿一定喜欢,主公,这日记可否让张某携去,让珍儿一观。”
  江安义狡黠地一笑道:“先生,安义写此日记可不是为了立言。正如先生所言,此日记读来有趣,所涉山水、民居、风俗、趣闻居多,涉及政务较少,先生有意让珍儿一观,恰是安义写此日记的目的,为给太子一观。”
  “太子”,张克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看着江安义吐出四个字,“简在帝心。”
  何谓简在帝心,就是让天子时常记起,天下官员数以千计,光京官就有数千人,天子记得几人,地方官员除了刺史和几位要员外,天子顶多从吏部每年的考绩中见过名字,对人哪有印象。
  天子事物繁杂,江安义虽有密匣专奏之权却不可能没事就奏上一本,那样不用几天天子就会裁撤掉他的直奏权力。所以江安义才会想到另辟蹊径,他的崇文馆直学士天子并没有撤除,这说明天子默许他仍是东宫侍讲。太子正是学东西的年纪,这本日记专门针对太子所写,让身居宫中的太子能了解民间的情况,就像打开一扇窗,让太子看到外面的世界,太子读来有趣,想来天子是喜闻乐见的。
  江安义原本通过香水与皇后和太子保持着一定联系,这本日记将进一步加强他与太子的联系,别的东宫直学士天天给太子上课,恐怕反不及这本日记来的有趣。而太子的见闻增长,必然会被天子查觉,追问下来日记之事必然为天子所知,以江安义对天子脾性的了解,天子必然会索要日记一观,然后自己的拳拳之心必然暴于天子面前。
  张克济哈哈笑道:“主公深谋远虑,张某看这日记中还有些需要注释之处,不妨让我拿去略做完善,不妨十日一次通过驿站寄往东宫,以观后效。”
  富罗县,苏府,虽然江知县还没有对苏家进行清算,但葬过苏昌和后,苏家已经呈现出一片萧条景象,原本热闹的宅院变得冷清了许多,不少仆人走了,宅前贴的白对联和高悬的回魂镜无精打采地诉说着家宅的丧事。
  苏府正屋,苏国忠、苏国兴两兄弟和鲁芝松、方仁用两老姨喝着闷酒,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叹息。
  鲁芝松眨巴着眼道:“那日江县令说要对以前年度的账本进行清查,此事不可不防,要是真地查起来,苏家恐怕赔光也不够还账的。”
  苏国忠闷闷地道:“这几日该分的分了,该藏的也藏了。姐夫,我爹房中那幅《山溪图》是你藏起来了吧,还有那把雨青壶也不见了。家里剩下值钱的东西就只有宅子、铺面和田地了,一时间也变现不了啊。”
  “和离啊”,鲁芝松道:“和离后女方可以分走财产,这样就可以把铺面和田地暂存在女方那里,等江安义任满再重合,这样苏家就能避过损失了。”
  方仁用实在忍无可忍,讥道:“姐夫,你少出点馊主意吧,这江安义还没怎样呢,苏家就先行家破人亡了。”
  “老二,我这可是为了苏家着想。”鲁芝松红着脸争辩道,“要不,你说个法子。”
  门外仆人走进来,众人止住吵声。那仆人道:“刚才门外有人送来封信,说是给二爷。”说着把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苏国忠看信,脸上像开了染坊,红一道,白一道,青一道。鲁芝松好奇地问道:“二弟,谁的信,说什么?”
  将信递给鲁芝松,苏国忠沉思无语,鲁芝松读完信,也是颜色更变,惊声道:“此人是谁?若依他言前往州府告状,倒是有几分胜算。”
  信是匿名信,信中挑唆苏家联合张家一起前往州府告状。信中列举了江安义的六宗罪:一是目无法纪,当堂打死都头张朴天;二是欺压良善,逼死善人张昌和;三是妖言惑众,用银面人以神鬼之名愚弄百姓;四是横征暴敛,盘剥衙中同僚;五是抢男霸女,借除徐明远之机占有珠珠、珞珞两女;六是贪赃枉法,趁机霸占徐家产业。
  鲁芝松兴奋地一拍手,道:“这六条罪名只要落实一两条,姓江的都要吃不兜着走,至少这县令是做不成了。二弟,要不你辛苦一趟,到景阳府去告状?”
  依《大郑律》,以民告官先行打五十板子。苏国忠一咬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这状我去告,姐夫你是秀才陪我走一趟,家里老三和妹夫先支撑着,等我们的消息。连夜去联系张家人,明日一早就动身。”
  ………………………………


第三百零一章 参军兴风
  景阳府司马衙门座落在府衙西侧,初升的朝阳照在府门前一左一右放置的铜匦上,拉出长长的黑影。
  辰时末,从府门中走出四名小吏,先来到白色的铜匦边,其中两人各自从怀中掏出把铜钥,合在一起打开铜匦,取出里面的文牍放在手托的铜盘中。然后来到右边打来黑色的铜匦,里面居然有厚厚地一叠,取出后放在另一个铜盘,铜盘像铜匦一样刷着不同颜色的漆,不会搞混。
  小吏们捧着铜盘来到大堂,向公案后的司马何锐施礼后,把铜盘放在公案上。自打重设铜匦后,司马的公事多了许多,每天面对乱七八糟的谏言、告密信,何锐厌烦透了。这些谏言多数是胡言乱语,或者自荐官职,至于告密信打击报复居多,要不就是捕风捉影,无事生非。
  打了个哈欠,何锐将铜盘推给一旁侍立的录事参军王永庆,道:“老王啊,快点看,今天天不错,等会咱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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