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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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李婧讲的口干舌燥,李福却听的震惊的脑瓜都有些疼了,他这样的老江湖,自忖一辈子什么奇事没见过,却从未见过如此离奇巧合的际遇。
更让他吃不准的,是贾蔷居然有这样的手段,每每有大魄力,不去使少年人的年轻气盛,反而主动化敌为友。
和这样的人相比,他这一辈子算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就算换做现在,他也做不到啊。
难道这贾蔷就不要脸面么?
最后,李婧微笑道:“爹,方才他那样说你,并非故意羞辱你,只是担心爹你不听我说完,就急着自寻短见。你没醒来前,我就同他说了好些爹过去的英勇侠义之事,他也总说,等爹好了后,要多向你请教江湖之事,还想让你教他几招功夫防身用呢。可惜爹你醒来就发火,听不进去我说话。”
李福闻言面色一滞,随即恼火道:“我刚清醒过来就听你张口你们爷闭口你们爷,你没气死我就是好事了,还想让我听你讲这么些话?”
不过发火完,又眼神复杂的道:“不过人家说的没错,为了救我一条烂命,确实花费了太多。你也是运气,能遇到这样一个虽然这小子心眼儿比马蜂窝还多,可至少是个说话算数的。就因为答应了一个西洋番和尚的话,差点把命给赔进去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一面来看,他和咱们像是一家子。”
李婧闻言大喜,道:“爹,你答应以后帮我们爷了?”
李福看着自家女儿的德性,心里惨笑
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果然不虚:
女生外向!
女儿果然是赔钱货啊!
嫁出去的闺女当真就是泼出去的水!
可是惨痛归惨痛,账还得还
李福看了看自己枯瘦的身子骨,叹息一声道:“我就是想帮,眼下这不人不鬼的半死模样,又能帮什么?”
李婧闻言,忙道:“爹先安心将养身子骨便是,等养好了,自然又成了名动江湖的绿林大豪,到时候自然能帮上了。”
李福看着李婧,面色复杂道:“傻孩子,那小子在京里惹出那样大的风波,他自己倒知道带你们跑路,可金沙帮留在后面就容易出问题了。连你自己都知道,咱们金沙帮藏着不少问题,难道人家就查不到?他们如今拿那小子没法子,可对付金沙帮,哼!”
李婧闻言,面色一变,道:“爹,那该如何是好?”
李福叹息一口,疲惫的靠在枕头上,道:“你去和那小子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给咱们在江南寻个地儿,咱们金沙帮,且先迁出京,避一避风头罢。正好,也可帮帮你找的这位好姑爷。”
神京城,礼部尚书王府。
书房,诚斋。
礼部尚书王世英须发皆白,看着下座的王守中,难得面色和蔼的道:“孟坚的确长进了许多,不似过往顽劣。这件事,做的极好。王家虽不能、也不准和贾家小儿深入来往。但能不交恶,不让我琅琊王氏落在这关口旋涡里,便是件大好事。这一次赵家颜面丧尽,赵东山亲自去几大王府、相府低头赔情。这老儿素来自诩清正有傲骨,不想他也有今日!今日之后,他姑苏赵氏,再也别想与我琅琊王氏相提并论了,当然,本来他们就不配!”
王守中欠身微笑道:“叔祖父,如今回想,也是一头冷汗。当日周掌柜做下了那等糊涂事,贾蔷居然能放下恩怨,与我王家交好”
王世英摆手道:“你莫要小瞧他,但也不要过高的看他。就凭他在醉仙楼说出的那番话,又能高明到哪去?在恒生号里,他能放下恩怨,算是能屈能伸。不过这样做,一来是因为王家终究没将他怎样,他一个贾家弃子,又能将王家怎样?即便借着太上皇之威,和王家彻底撕破脸皮,或许能伤到王家,可圣眷用一次就少一次,甚至就没了,他又能得到什么?就为了出一口气?当然,此人虽是少年,却难得的没有浮躁冲动,算是不错的了。但总的看来,终究是个重利之人。”
王守中忙道:“叔祖父,那三万两银子是借给贾蔷的,方子他早先就送给我了”
“糊涂!”
王世英沉声喝道:“能用黄白阿堵物解决的事,就莫要牵扯其他。孟坚,王家后辈里,我素来认为数你天赋最高。偏你不走正道,非要往经济小道里钻营。不过既然你祖父也不拦你,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可你要明白,什么时候都不要和赵家学,只会用金银多寡来算计得失,愚不可及。赵东林为了省那二万两银子,如今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又赔出去多少?你呢?也准备去要回那三万两?”
王守中确实糊涂了,道:“叔祖父,孙儿没有,可是”
王世英失望的看他一眼,摇头怒喝道:“你自以为省下三万两银子,就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王守中忙道:“叔祖父,孙儿眼皮子岂能如此浅薄?我只是觉得,贾蔷那样的人,很值得相交。纵然家里长辈们不适合出面,可我这个族里最不成器的晚辈出面,总没人指摘什么罢?贾蔷的手段在叔祖父您这样的大人物眼里,自然只是小儿戏耍。可在孙儿这样的年轻人眼里,却十分了得。孙儿比不得守义哥哥、守成哥哥他们成器,只能经营恒生号,所以喜欢多交些这样的朋友。”
王世英闻言,看着王守中道:“我琅琊王氏虽以诗礼传家,但能有恒生号,就说明不是一味好清高虚名的。你好交友,我不说什么。只是你心里要明白,那贾蔷处在什么境地。太上皇在,他还能无忧。一旦你心里要有数,无论什么时候,都绝不能将家族牵扯其中。真到了要紧时候,王家不会为了保你,就掉入那等凶险危地,你也莫起怨恨。”
王守中闻言心惊,却立刻起身道:“叔祖,孙儿非不明理之人,明白叔祖之苦心,也会做到有分寸。只是,贾蔷和冯紫英想要的教坊司的乐户”
王世英闻言皱眉道:“果真只为了丝竹之乐?”
王守中正色道:“若只冯紫英、薛蟠,孙儿还不敢有十分把握。但贾蔷此人,十分不同,孙儿敢打包票,他不会乱来。”
王世英闻言,仔细想了想后,轻声道:“那黄口孺子能与半山公言语交锋,且不落下风,除却狂妄之外,也确有几分可取之处。也罢,既然王家欠人家一份人情,便以此还了就是。晚饭后,你来这里,取我的手书,然后带上车马去教坊司拿人吧。”
王守中闻言大喜,躬身拜谢。
得知赵家发生的事后,看到了贾蔷的手段,他愈发坚定了他与贾蔷结交的心思。
如今完成了贾蔷之所托,王守中相信,往后必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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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恩(求订阅!!求月票!!)
十日之后。
林如海小书房,世安堂。
已过了丑时,贾蔷背完书,又拿过颜勤礼碑和多宝塔碑的字帖来练字。
这是他每日必备的功课,来此世之前,他一个工科狗,怎有闲心去写毛笔字?
纵然得了前身的记忆,可前身纨绔子弟一个,一手字写的连徒有虚表都谈不上。
在这个时代,字便如人的脸面,丝毫不能差。
下场科举时,字若不好,基本上连秀才都没指望。
所以贾蔷每日里必抽出一个时辰,勤写大字。
牛油大蜡将书桌周围照的通明,原来没有电的年月,只要熟悉了,其实也并不难熬。
贾蔷全神贯注的书写着每一笔,写书法需要天赋,但写字不用。
想要写的工整,写的让人见之赏心悦目,只需要下苦功夫狠练就是。
贾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书法天赋,也没想过成为书法家,所以只埋头勤学苦练。
静谧的夜,笔锋擦过纸面的声音都能入耳。
细密的纱窗外时而飞来一只蚊虫,却又被驱虫香薰走,落在水塘边,一尾金鱼跃出水面,一吞而下,荡起一圈水花。
江南的园林中,凡有水塘处必有鱼群,除却观赏之用外,还有更大的用处,便是吃蚊蚁虫卵。
若无鱼群,水塘就会沦为蚊虫孽生的源泉,根本住不得人
不过这一切,贾蔷都毫无所觉。
他专注的写着每一笔,每一划。
直到一张大纸写满后,他方停下笔,自己端详了稍许,就放在一旁,准备再写一篇,却忽然发觉不对,抬头看去,眼眸猛一收缩,忙站起身道:“姑祖丈?您怎么来了”
林如海披着一件儒衫,面色和蔼的站在檀木几案旁,他身边,还有一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轻妇人搀扶着她。
这妇人着一身黛色云纹软烟罗裙裳,头插一枚浅杏色水纹玉钗,有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娴静之美,眼波如水,与贾蔷微微颔首。
林如海指了指她,忽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道:“你林姑姑喊她一声姨娘不过你与她相隔太远,倒也不必强扯尊讳,排算辈分,跟着唤一声梅姨娘便是。”
若贾敏在世,贾蔷当然要敬一声姑祖母。
可林如海的妾室,和贾蔷的关系就太遥远了,也不能称她一声姑祖母。
所以干脆就以生人的身份,敬一声“姨娘”便是。
“姨娘”当然是敬称,便如“太太”一般。
至少,要比丫鬟高出许多去
贾蔷依林如海之言敬了半礼后,劝道:“姑祖丈,时已深夜,姑祖丈病体尚未大安,还是多多休养为好。”
林如海闻言颔首一笑,指了指大条几案上的纸笺,道:“怪道你姑姑说,你写字有几分天赋和章法,就凭你这专注的模样,连我们推门而入走到近前的声音都没发觉,长此以往,必能有所成就。”
贾蔷忙谦逊笑道:“姑祖丈过誉了,我正经练字不过二三个月,从前荒废了太久光阴,如今不过加点找补回来而已。”
林如海摇头道:“写字和时破题一般,也讲究个天赋。能不能写出名堂,能不能破好题,除却努力外,全看能否入门得真韵。你姑姑说,你有这样的天赋,如今我看来,确实不错。你看呢?”
最后一言,是问向身边妇人的。
梅姨娘闻言,将大条几案上贾蔷写满大字的纸笺拿起,端详稍许后,点头道:“可以看出字间蕴着忧虑,但却丝毫不见倾颓之势,笔锋渐利,锋芒久盛。不错,以字观人,足见刚烈。”
声音,仿佛江南烟雨声。
“哦?”
林如海笑道:“我写了几十年的字,得你的评价居然和蔷哥儿认真写了几个月的一样?”
梅姨娘浅笑道:“老爷是探花之才,不过不胜在书法上便是。”
林如海对目露不解之色的贾蔷道:“你梅姨娘自幼在其叔祖家长大,她叔祖乃是名满天下的书法大家涪翁先生。涪翁先生在世时,你梅姨娘为其洗笔丫头,练就一副好眼力。只可惜,涪翁先生故去后,梅家只有一庶出孙辈去钻研书法,也不怎么成器,余者都去钻营如何卖盐了”
许是见贾蔷听闻“卖盐”两个字后,面色骤变,连看林如海的眼神都微妙起来。
林如海何许人也,这等变化虽也细微,可如何逃得过其细心观察?
他轻拄竹杖好笑道:“你啊,果然如你姑姑所说那样,心思敏锐。我与涪翁先生是多年好友,却从无利益相干。他临终前,将你梅姨娘托付于我,仅此而已。不然,我还能收受梅家的贿赂?”
贾蔷心中汗颜,前世在网上见过太多阴暗且不断反转的事,看了十几年,所以一遇到事,总爱往阴暗面去想,他躬身认错道:“姑祖丈,是我胡思乱想了。”
林如海摆摆手道:“你的事我听说了些,也不怪你。只是往后,记得要养君子浩然之气,不妨坦荡正大一些好了,这些话且不多提,夜已经深了,你那房里人都在外间呼呼大睡多时,你也快熬不住了。今晚我与你梅姨娘前来,一是看你是否果真踏实练字,二则是看你是否真如你姑姑夸的那样,有书法天赋。其三嘛,我还有一私事,要劳烦你走一走。”
贾蔷闻言忙道:“姑祖丈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岂敢称劳烦二字?”
林如海笑了笑,道:“你梅姨娘的叔祖母,后日要在梅园过七十大寿,送了请柬来。原因我身子骨不好,你梅姨娘便将请柬收起来,谁也没说。如今我身子骨好了些,她倒不必拘束在家里。不过只她一人去,显得单薄了些。梅家这些年从未求过我办事,如今盐务都交待出去了,我也快离开扬州府,倒不妨往来往来。我动弹不得,你林姑姑也还不到见外客的时候本想让你琏二叔走一趟,可他比不得你安稳,来扬州旬日里,倒有一大半功夫不回来住。所以,我就想让你代我走一遭,如何?”
贾蔷苦笑道:“姑祖丈,这等事原本是义不容辞的。莫说跑腿一回,就是跑腿十回都是小事。只是我的辈分不是每个人都如姑祖丈这般,万般礼法皆于心,行事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不以辈分凌人。以我的辈分,进了那梅园,又该如何行事?”
林如海闻言呵呵笑道:“说的也是既然这样,你就以我妻族族人,和我的记名弟子的身份去罢。你梅姨娘会对梅家说明白,我虽赞你之天赋,可是身子骨不好,不能好生教导,故而只记一名。”
所谓记名弟子,只是记个虚名而已。
但贾蔷闻言却是大惊!
之前他让铁头八百里快马加急南下救林如海时并未想过能得到什么回报,相反,他是为了报黛玉的救命之恩和赠参之情!
可是显然,林如海没有轻轻抹过此节,在默默考察了他旬日之后,在今夜给出了他的答谢。
以林家四世列侯的门楣和祖荫,以其探花郎的身份,还有其为天子坐镇江南十数载,先丧独子后亡发妻,便是连他自己的性命都差点没熬过去的莫大功劳加苦劳,以如此身份,收贾蔷为门下记名弟子,这个分量,何其重也!
足以为他挡下以后来自士林清流乃至隆安帝的攻歼!!
看在林如海的颜面上,连隆安帝都不好对他赶尽杀绝
此恩之重,令常怀冰石之心的贾蔷,极度动容,红了眼圈,哽咽拜下。
见贾蔷伏地叩首,连唤数声也不起,林如海无奈道:“你这孩子,莫非让我亲自来扶?”
贾蔷这才收敛了心情,站起身来。
一旁梅姨娘看着贾蔷清秀俊朗的面庞,心里惋惜一叹:
可惜差了辈分,不然这样的少年郎当林家的姑爷,简直天作之合。
贾蔷没有父母高堂在,林家正好最缺男丁。
可惜了
林如海心中虽也有些惋惜,但也只是惋惜。
他帮贾蔷,实有三重原因。
其一,黛玉将贾蔷助她之事悉数相告,他这条命就是贾蔷救回来的,不可不报答。
其二,黛玉心善,并未将她在津门救过贾蔷一行人的事说出来。
或许在她看来,她帮别人之事不过顺手为之,但心中却感念别人相助于她的事。
其三,贾蔷志不在仕途。
林如海毕竟是久经仕宦之人,焉能不知宦海之险?
尤其是听闻了贾蔷在醉仙楼遇圣驾之事,他就知道,京里正是惊涛骇浪湍流击石之时。
就算太上皇龙御归天,可只要朝廷里仍是景初旧臣掌权,朝堂上的凶险就只会一日高过一日,连他都未必能保全自身
故而,贾蔷不入仕途,未必全是坏事,说不得反而就能因此平安一世。
再看他这些时日以来对黛玉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