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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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这一点,许多大臣都同情、认可宁王。
原本对宁王就心有忌惮的隆安帝,得闻太上皇居然带他出游神京,岂能不生惊惧之心?
纵然他将山西一省的贪官杀了个七七八八,又连废三大尚书,六位侍郎,可如今满朝重臣依旧皆为景初旧臣。
尤其是镇守神京的京营,十二团营的核心重将皆元平功臣一系。
而元平功臣在景初三十年间,早已被太上皇调理的“乖巧懂事”如臂使指,就算隆安帝提拔了个王子腾任京营节度使,也根本无法掌控京营。
这个时候,若是太上皇愿行废立之事,不过一道旨意的事情罢……
“陛下,何须担忧?废太子尚且是动摇国本之大事,更何况是陛下?而且,太上皇久居九华宫,不过问朝政已五年,由此可见,上皇确有退位荣养之心。今日或事出有因,却不必惊忧。”
开口之人,并非是哪位朝廷重臣,亦非哪位宗室王公,而是一衣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头梳望仙髻的绝美妇人。
而天下命妇中,除太后及皇后外,皆禁用牡丹、鸾鸟纹样。
此妇人看起来年不过三十出头,美艳绝伦,自不可能是皇太后,其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此人正是当今正宫皇后,尹川秀。
世人只知尹皇后之美貌,却少有人知其聪慧。
许多不可与外人相商之事,尤其是在登基之后,宫中除却隆安帝,罕见外男。
所以很多事,隆安帝也愿意与聪明绝顶的尹后商议。
至于后宫乱政之忧……
尹后身居九重深宫中,除却正旦朔望之日,一年见不到两回外臣,又怎能乱政?
听闻尹后之言,隆安帝并未轻松多少,沉声道:“事出有因?还有什么事能惊动老皇父?”
尹后微笑上前,为隆安帝金杯内续了茶水,而后道:“适才臣妾就亲自去了九华宫,探望太上皇和皇太后,未见得太上皇,因为太上皇回来后就歇息了。却是陪太后她老人家闲话了会儿家常,得知今日是宁郡王进宫同太上皇说了起子话后,太上皇才动了微服出宫逛逛的心思。”
“李皙!”
隆安帝眼中的恼火之色大炙,不过尹皇后却又笑道:“他或许存了扯太上皇大旗的心思,只可惜,今日却被意外之人坏了布局。”
隆安帝想起密折上所记之事,微微眯了眯细眼,道:“皇后所说的意外之人,就是贾家那个小子?他在醉仙楼梅字间内待了足足一个时辰,却不知到底谈了甚事。”
话音刚落,就见一身着大红坐蟒龙衣的内侍大太监进来,走路竟像猫儿一般,没有丝毫声音。
进殿内跪地道:“万岁爷,查清楚了。那贾蔷本是宁国正派玄孙,自幼父母早亡,由宁国府世袭三品将军贾珍收进府里抚养。七月二十三,因故自宁府中逃出,回到老宅。本纨绔子弟,惯会赏花顽柳,却一朝洗心革面,勤于学业。不过仅仅十天后,宁国府贾珍就以宗祠起火祖宗震怒为由,联合荣国府贾赦、贾政,一同宣布贾蔷忤逆不孝,逐出贾家,收回贾家房宅。贾蔷与其舅舅刘老实一家便搬往了青塔寺附近吝房而居,同时,根据古方,发明了一种叫烤羊肉串儿的吃食,在坊间极受喜爱,生意颇兴,不过旬日,进银近半百。后为金沙帮所觊觎……”
大太监一路将贾蔷穿越来这段时日所发生之事,几乎事无巨细通通说了一遍,一直说到今日买书后,在醉仙楼奇遇太上皇。
待他说罢,隆安帝第一个问题是:“因故逃出宁府,忤逆不孝?到底怎么回事?”
大太监闻言,却是先尴尬的看了眼皇后,隆安帝喝道:“还不快说?皇后与朕一体,何须防她?”
大太监苦笑道:“不是防皇后娘娘,奴婢有多大的胆子,敢如此放肆?只是,只是怕有污娘娘贵耳……”不过见隆安帝愈发不耐,他忙道:“据中车府卫打探,是那贾珍因见贾蔷生的极为俊美,灌醉贾蔷后,便起了龙阳之兴,只是不知为何,原本大醉的贾蔷忽然醒来,逃出了宁府。此事在荣宁二府下人间不是秘密,尤其是宁府,当夜看到贾珍命人追逐贾蔷者,非三五人。”
隆安帝闻言脸色一片阴沉,尹后也唾口啐骂道:“好下作的东西,真是无耻之尤!”
隆安帝心中有别的思量,因而岔开此处,问道:“这么说来,今日果真只是偶遇?”
大太监点头道:“奴婢有八成把握,只是偶遇。”
隆安帝却皱起眉头来,问道:“另外两成是什么缘故?”
大太监脸色也渐显凝重道:“据下面人回报,贾蔷近来和神武将军府的冯紫英有所来往,自他从宁府逃出来后,见过两回面。不过,并非是单独交往,同行者还有荣国府贾政之子贾宝玉,薛家紫薇舍人之后薛蟠,以及京城名伶蒋玉涵。万岁爷,荣国府的贾宝玉和薛家的薛蟠不算什么,不过纨绔和痴儿。冯紫英却和宁王府来往密切,蒋玉涵更不简单,名为忠顺王爷的脔宠,可又和水王爷亲密,和冯紫英也有交情。虽然贾蔷和冯紫英有勾连的可能性很小,却也不能完全排除。”
听闻此言,面对当前乱如麻的局面,隆安帝面色凝重之极。
若只是偶遇,那此事尚且不算严重。
若是有意为之,那就说明暗中有一张细密的大网,竟能安排戏耍太上皇于股掌间。
这是极恐怖之事!
李皙的力量若是到了这个地步,就已经真的能威胁到他了。
尹后的面色也凝重起来,这里面牵扯的势力实在太乱也太杂,越是这样,越容易给人浑水摸鱼。
然而正在此时,忽又见身着大红坐蟒龙衣的大太监匆匆而来,跪下将手中一折子递上,细声道:“万岁爷,九华宫呈上来的急递。”
“呈上来!”
隆安帝沉声道,尹后亲自取来,奉与了隆安帝,并站在了其后。
隆安帝打开厚厚一个奏折,一目十行速度颇快的看了起来,脸上也多了几分讥笑。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隆安帝翻看折子的速度越来越慢,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集,待看到最后四个字:“朕喜欢你”时,瞳孔猛然收缩如针!
贾蔷小儿算不得什么,可他说的那些话,显然对太上皇影响极大,否则,又有哪个帝王会如此直白的赞一外臣?
然而若是太上皇以为那无知小儿说的在理,事情,就麻烦大了……
……
第三十九章 恩赐
贾蔷不知道“圣眷”为何物,所以他才会怀疑,太上皇是不是忘了他答应的允诺。
但隆安帝知道,“朕喜欢你”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这四个字,不能给贾蔷带来加官进爵,甚至在科举考试时,遇到有风骨的考官,还会对他这个“佞幸之臣”另眼相看。
可是这四个字却又如一道护身符,将贾蔷庇佑在太上皇无上皇威之下!
贾蔷虽不能倚之成势,为所欲为,但却能得到一道护身符,无人可伤。
越是顶级的权贵人物,在这四个字的影响力未消退前,越不能动贾蔷分毫。
这就是所谓的圣眷!
隆安帝也明白,一生见过无数良才美玉的太上皇,为何会说出这四个字来。
通常来说,帝王表达对臣下的喜爱,不会直白开口,只赏赐一件随身所携之物,已经足够。
极少会如太上皇这般,直抒帝心。
可见,太上皇对贾蔷那番话的激赞和认同。
一生英明的太上皇,在执政晚年却贪图起奢靡享受,大兴土木,浪费了无数国孥。
若非到了最后几年,大燕天灾连连,可早年间无比英明的太上皇如今却无力整顿朝纲,赈济艰难,困顿不堪,再加上龙体因通宵达旦之饮乐和美色所掏空,连上朝都困难,太上皇或许也不会早早就禅让帝位,躲在九华深宫内清修荣养。
已经认识到晚年的错误的太上皇,即使在隆安帝坐稳大位,渐渐锋芒毕露,一举罢免十数位景初重臣时都不曾露面。
但这一切不代表,太上皇就甘心背负晚年的污点。
若是能寻到好的借口,洗掉这个污点,临近一生功过盖棺定论的太上皇,绝不会放过一丝机会。
而无意中说出这番话的贾蔷,便是他等来的天赐良机!
太上皇又岂能不喜欢?
“如此详尽之言,怎么从九华宫传出来的?”
帝王从来多疑,隆安帝自不例外。
他的确在九华宫安插有眼线,但这个眼线绝无可能靠近太上皇二十步内,怎可能听的这样详细?
第二个大太监躬身道:“回主子爷,是九华宫总管太监魏五亲自对他的义子黄全说的,看起来,也是有意为之。”
隆安帝闻言,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挥挥手让这大太监退下。
倒是第一个大太监,小心翼翼的到了御案后躬立伺候。
隆安帝没理会他,将折子递给了身旁的尹后,冷笑道:“这贾蔷也是个混帐行子,居然蛊惑太上皇,推崇奢靡。还说什么太上皇之功,不亚于太祖、世祖,真是混帐头顶!”
“皇上息怒!”
等隆安帝发泄完怒火,飞快看完折子的尹后轻轻合起密折,笑道:“那贾蔷本是在宁国府中长大,自幼受用荣华富贵,他又懂得什么勤俭为上?不过这个年纪,就能讲出这些歪理来,也算是不错了的,难怪入了太上皇的眼。”
隆安帝哼了声,将尹后手中的密折接过后,随后丢在御案上,冷声道:“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妄自揣摩帝心,自断前程。”
尹后却似不怎么在意,笑道:“这也不值当什么,古往今来,多少忠臣名相,干的都是和贾蔷无二的事,只是他们不说出口罢了,没贾蔷这般幼稚。至于前程不前程的,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隆安帝却摇头道:“既然太上皇说的明白,他入不得朝堂,那以后,他就入不得朝堂,这叫君无戏言。他不是不想给人下跪吗?如今有了太上皇的庇佑,就让他去当个富贵闲人罢。”
尹后闻言笑道:“那他才要叩谢皇恩呢。不过皇上,既然九华宫里太上皇有意将此事传出来,不如就由皇上下旨去料理一下。一来,此为皇上至孝之道。二来,虽开国功臣一脉唯有北静王府仍袭王爵,但北静王到底年轻,在勋臣中威望尚浅。而史家一门双侯,却早转向了元平功臣。所以一门双公的贾家,在开国功臣间仍有巨大的影响。皇上想用开国功臣来平衡元平功臣一系,不妨赐些皇恩与他家。且这般做,凤藻宫里臣妾那位女尚书,也会感激皇上的。”
隆安帝闻言,扯了扯嘴角,斜觑了眼掩口轻笑风情万种的尹后,摇了摇头,又微微皱眉道:“若是依上皇之意,就不是给贾家赐皇恩了。逐贾蔷出族,是贾赦、贾珍和贾政三人之意。若是给贾蔷公正,岂不要发作贾珍?”
尹后摇头轻笑道:“皇上给贾蔷公正,是让他重回国公府,去享受荣华富贵,这才是天恩浩荡。且这样做也是为了帮贾家掩过一桩大丑闻,若皇上严惩贾珍,此事势必会传的沸沸扬扬,到那时,谁都知道贾家为失德之族,贾蔷也不会落到什么好。况且,那样一来不仅他们自己面上无光,连我宫里的那位贾家女尚书都要受其牵连。先前金陵薛家不是想要送女入宫,结果为人指摘其兄行为不检,薛家德行不足而被退了回去?皇上遣人去贾家夸赞那位贾蔷两句,贾家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且有此人在,日后皇上用起开国功臣时,岂不便利?如今谁都知道,他是太上皇喜爱的功臣之后。”
隆安帝闻言,骤然抬起眼帘,眼睛一亮,却听尹后又笑道:“不过观这贾蔷在上皇面前之言行,还有和贾家的恩怨,他未必愿意再回归贾族。如今他一人在外,可是逍遥自在的很哪。”
隆安帝哼了声,道:“这就由不得他了!天家赐恩,又岂是那样好消受的?”
尹皇后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嗤笑道:所以说,并不是太上皇说不许上朝,贾蔷就果真不能上朝堂的,终究要看,到底是谁在操持天下权柄!
……
自街上回到青塔寺附近宅子中,贾蔷颇为疲惫的倒头就睡。
今日所遇,于大惊险中蕴着大机遇,可其中的压力,也是无与伦比的。
反复回忆了今日对话,以及太上皇的反应,包括他身边年轻人和那位阉宦的神情变化,最终落在了那句“朕喜欢你”,才算勉强松了口气。
至少,不会变成坏事。
贾蔷倒头就睡,却唬坏了春婶儿等人。
连刘老实和铁牛都和春婶儿、刘大妞一起围住了铁头和柱子,逼问贾蔷为何会脸色这般难看的回来?
铁头和柱子也是一脸懵逼,只将今日的行程翻来覆去的说了几遍。
最后归罪于那几位把贾蔷叫进“梅”字间的贵人。
春婶儿闻言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废物,昨儿才下跪磕头央求蔷哥儿收你们当长随,今儿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给欺负了,我信你娘的邪了,你们平日里不都是顶天高不怕死嗷嗷叫的吗?”
铁头无奈道:“是大爷说了不让我们跟的,且没他的命令,也不能随意出手……春婶儿啊,你不知道那醉仙楼是什么地方,光一间包厢的银子就快要十两银子了,还不算吃喝……”
“什么?!”
刘老实一家下巴差点没齐齐震掉,十两银子才只是包厢钱,就算贾蔷还在宁国府时,大概也没这样奢靡过吧?
柱子连连点头道:“那里看起来和皇帝住的地方一样,进出的也都是贵人,没有大爷的命令,我们哪里敢随便动手?我们倒是不怕死,可怕给大爷惹祸啊。”
春婶儿恼道:“就你们屁话多……”又嘀咕道:“光一个房钱就十两银子,那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铁头登时乐了,笑道:“没花银子,梅字间的老头儿给会的账。”
春婶儿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又摇头道:“笑你娘个大头鬼啊!你们懂个屁,他们这样的贵人,银子不算什么,可别欠人情,人情可比银子贵多了!”
铁头和柱子并刘实、铁牛等人闻言,无不刮目相看,没想到春婶儿能说出这样高深的话来。
刘大妞却在一旁拆台笑道:“这是蔷儿前些日子说的话,娘你咋捡起来就说呢?”
春婶儿气的要揍这不孝女,却听院门忽地被敲响:
“啪啪啪。”
“啪啪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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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变故
“谁啊?这都夜了,没事儿家去吧!”
春婶儿一边喝问,一边给铁牛使了个眼色,让他准备去堵门,以防不测。
铁牛和柱子也站起身来,寻起身边可操持之物。
却听门外传来一道轻笑声,道:“金沙帮少帮主李进,前来拜会贾兄弟。”
春婶儿闻言,顿时犹豫起来,若是换个人,她早就开口撵人了,可金沙帮不一样。
倒不是畏他势大,而是如今金沙帮也算是金主了,见天的往家里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