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性-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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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聆将琴架上左肩,偏首垫上腮托,右手握弓拉奏出一段音阶,四条线发音洪亮灵敏,不曾有过一秒的迟钝现象。
身后嘚哒轻响,时聆回过头,小羊不知何时跑了上来,寻到了他这屋。
“杨纳瑞。”时聆冲他喊。
提前过完应激期似的,小羊伸着脖子叫了一声,蹦进来用脑袋顶了顶他的腿。
“你有音乐细胞不?”时聆捏了捏它的耳朵,“琴是叔叔送的,你替他听一首他喜欢的吧。”
入冬后时聆就没在露台上练琴了,他推开门,将谱架搬到外面,翻开蓝色封皮的曲谱,他眼睑微垂,在夹雪的寒风中奏响了《帕格尼尼随想曲第二首》。
雪天行车缓慢,马路上车辙交错,再一次被红灯拦截,商行箴无力吐槽前路的拥堵,趁势塞上蓝牙耳机拨出了高权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商行箴懒得打铺垫:“高行长,差不多能进行下一步了。”
“这么顺利?”高权道,“我这边还没听到风声呢,齐文朗拿什么填补那五千万空缺了?”
“上次他不是倒箧倾囊收了上海那块地皮么,今天下午他约我出来谈,有意把地皮转卖给我。”计策再巧妙也总有顾及不了的地方,商行箴只想过齐文朗会转卖齐晟旗下任一楼盘,没料到对方会忍心割舍那么好的地,说完自己也笑了一下。
高权揶揄道:“偷着乐吧商董,俗话说人财两空,你这是人财两得啊。”
商行箴把着方向盘挪前了点:“人?什么人?”
高权想法纯粹:“能是什么人,跟你站同一条线帮衬你的人呗。”
生意人皆为利来,商行箴掩下私人理解:“高行长,这波真多亏你帮了不少,事成后少不了你的。”
挂了线,商行箴终于顺利挪到交通灯的停车线前,剩下的秒数不足以让他冲出去,他甘愿刹停再等一轮,手机没关,他把下午从相机传到手机的照片给时聆发过去。
单反拍出来的原图大,几张发出去还在转圈,商行箴发现时聆换了新头像,戳开,是手掌托着小羊下巴的照片,杨纳瑞真的很喜欢吐舌头舔鼻子。
图片发送成功,商行箴退出来,看见朋友圈有更新提示,杨纳瑞的耳朵尖缀了个红点。
交通灯跳了绿,商行箴上油滑出去,开出一段路在道边停下,等不及似的点开朋友圈,还以为时聆迫不及待地上传了合影,结果对方发的是一个小视频。
视频只有十来秒,时聆只身立在露台上垂眼拉琴,头顶暗光投下,他的轮廓变得立体灵动。
以免再像上次遭不满,商行箴这回尽责点上赞,正打算长按保存,想了想,挪开指头,又重新返回两人的聊天界面。
商行箴打了几个字发过去:天冷,回屋里去。
像是石沉大海,五分钟过去,他的关心抛出去没得到任何回应,商行箴自有方法,信心满满地捏着挂坠亮起了灯。
然而感应器亮过就暗下去了,商行箴预想出错,那个海浪竟然不屑于搭理他这个远山。
车窗外行车游龙,盏盏光束扫过他的脸庞,商行箴的表情仿佛变幻莫测。
较劲般,他逼迫道:哪怕你过生日我也照塞不误。
这句威胁挺奏效,时聆马上回了:我在洗澡!
商行箴笑笑,这借口编得,连桃酥都不一定蒙得过,他直接弹了电话过去:“回屋里没有?别又把自己折腾出高烧。”
时聆说:“我真的在洗澡。”
听到那边水声砸地,商行箴愣了一下。
时聆的声音夹杂在水流哗啦中:“需要我拍个照片自证吗,叔叔?”
挡风玻璃外雪雾弥漫,商行箴却仿佛透过淋浴间的磨砂玻璃勾勒了一道寸丝不挂的模糊身影。
他喉头发紧,听泵头挤压出细微的声响,他知道该掐线了,这是在路上,就算他自制力再强,也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可想是一回事,实施起来却困难:“今天练的是什么曲子?”
“多了。”时聆左手抓手机,右手抹沐浴露,“发在朋友圈的是帕格尼尼随想二。”
不评价琴的好坏,拉奏的曲子是否动听便足够说明答案,但商行箴还想听更多:“多少人给你点赞了?”
时聆在两腿间将沐浴露揉成绵密的泡沫:“说了在洗澡,没空看。你点了吗?”
商行箴不顾严寒熄了火,怨大街鸣笛过分扰人:“点了。”
“那就一个。”时聆笑了笑,“我设置的仅你可见。”
商行箴空闲的手在扶手箱扣紧:“为什么不直接发给我?”
“完整视频太大了,得发邮件,朋友圈那个算作预告,用来测试受众喜爱程度的,得到点赞代表合格。”时聆指掌间尽是急于冲洗的泡沫,他抹到玻璃墙壁上,重新开了水阀,“洗完澡发给你,小提琴我很喜欢。”
通话结束,时聆将手机放上壁架,缓缓舒了口气。
把杨纳瑞当作新头像,用新琴拉奏随想二,在床头放一只圆滚滚的小羊玩偶,全是他对商行箴所赠成年礼的反馈。
他对礼物所表现的喜爱很直白,可在电话里,他始终没勇气问出那句作废的英文,商行箴想写的是什么。
十一月中旬一过,时间似乎提速走起来,越接近年底,商行箴公司里的活儿越多,餐桌上不见人已不足为怪。
时聆也没那闲工夫像以前那样抱个乌龟上桌子陪他吃饭了,杨纳瑞总围着他兜转,他吃完饭就把小羊领到房间当他的听众。
新琴虽好,还需磨合,时聆花在练琴上的时间要比往日长,何况明年一月就要报考,此外还要兼顾文化课,他不敢有所懈怠。
偶尔课间偷闲,他会突然想起生日那天擅作主张给齐文朗提过的建议,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采纳。
就在他快要把这件事淡忘之时,十一月的最后一个晚上,齐文朗突然拨来了电话。
念在商行箴在公司加班,时聆这次接电话没往衣帽间躲,穿着连体睡衣倾身靠在露台护栏上。
齐文朗待他永远是恶语相向:“肯接了?响那么久死哪去了?”
时聆吞进一口冷风,像被割伤了喉咙:“摇屁股去了。”
齐文朗暴跳如雷:“破玩意儿你到底摇出了什么!我让你给我摇钱,你他妈把屁都给摇没了!”
时聆冷静道:“我不是摇钱树。”
齐文朗正在气头上,一心只想泄愤:“这回真他妈没了,连剩下的五千万也没了!你白给人家摇那么多天,人家当你是免费送上门的鸭呢!”
时聆错愕于他前半句:“什么?”
身后推拉门响动,时聆仲然回身,不知何时进来的商行箴站在门边:“跟谁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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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别装纯洁
手机另一端还在嚷,时聆却分不出神去细听了,他按了挂断,把手机往睡衣口袋里一塞:“陌生号码,他说我是摇钱树。”
“就这你还能跟他聊得下去?都是诈骗电话,下次直接掐了。”商行箴朝他伸手,“说了别老在露台上吹风,怎么总不听。”
时聆也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手脚还是暖的,他走过去碰了下商行箴的手,在对方将要抓住他时,他翻过手腕揪了下商行箴的袖子:“不冷,我在看你的车什么时候回来。”
门推合上,寒风被抵挡在外,商行箴不恼被拂了手,反而这样更让人记挂时聆留在他指尖的温度,嘴上却一点也不放过:“是等我的车,还是等我?”
“等车,”时聆码好习题和卷子收进书包里,“我喜欢看车头灯把庭院边上那排雪松照亮的样子。”
商行箴背靠桌沿看时聆收拾:“这个家里除了我,能有谁每晚开着车跑上那条车道?”
时聆不语,反正已成功转移了商行箴的注意力,任由他如何想象。
商行箴也不点破,说:“今晚有酒局,我没开车,是老周接送的。”
时聆扯上书包拉链,两手撑在桌上,偏着脑袋看向商行箴:“怪不得一股酒味儿,快去洗澡。”
商行箴挑眉笑:“赶我走?”
这是商行箴的地界,时聆哪敢:“杨纳瑞等下要上来睡,它会嫌弃。”
“它嫌弃还是你嫌弃?”商行箴今晚没怎么喝,执起领带末端轻嗅,仅有的几丝酒气根本压不过香水后调,“不是吹嘘自己酒量很好,怎么连丁点酒味儿也忍受不了。”
拉闲散闷间时聆好几次忍住欲按上口袋的手,只怕齐文朗不识时务再次打来,他推了推商行箴胳膊:“你快去洗澡,我等你过来给我关灯。”
商行箴不动如山:“时聆,还记得我之前在上海拍卖会放弃的那块地皮吗?”
话锋转变太快,时聆尾音上扬“啊”了声。
商行箴说:“前几天正式归到我名下了。”
时聆愣神稍许,齐文朗真的听取了他的建议。
发觉商行箴凝神紧盯他的双眼,时聆心下暗惊,不管商行箴是否洞悉了什么,他此刻的回答越偏离越好:“那能把地用来圈养更多小羊吗?”
商行箴也不是有求必应的:“寸土寸金的地,用来搞养殖场?不行。”
“不行就不行,我有杨纳瑞一只小羊就够了。”时聆掩下一个呵欠,眼角却眨了湿意,“那竞拍的时候贵还是你现在买下来贵啊,如果亏了差价岂不是很可惜。”
商行箴道:“比它的成交价就高了两百万,不亏,投产后迟早赚回来。”
时聆对此话题意兴阑珊:“‘就’两百万,能买好多个杨纳瑞了。”
明明才说过拥有一个杨纳瑞足矣,现在又口出狂言想要好多个,商行箴看时聆困乏得开始语无伦次,终于心软肯放人去睡觉:“早点睡。”
时聆一刻不停往睡房走,刚绕过隔墙又侧身:“叔叔,记得帮我关灯。”
床垫轻弹,衣物摩挲,待里间静声,商行箴举步踏至门边,摁下开关灭了灯。
为时聆关好门,商行箴转身回自己屋里,扯松领带扔在沙发上,钉在酒柜前凝眉思索。
他欠时聆一杯洋酒,时聆追讨过、暗示过,皆被他以借口搪塞,他不怕时聆酒品不好酣醉撒欢,只怕自己酒精上头露了本性。
可就是时聆之前念念不忘的酒量比拼,刚才他无意提醒,时聆却赶他回来洗澡,到底是困倦至极,还是心里有鬼?
此番怀疑究竟是他多虑,还是时聆的心思藏得太深,深得连他都探不出真伪?
商行箴不想一次次恶意揣测,可时聆有过欺瞒的前科,他无法掉以轻心,摆上明面又怕酿成误解。
这厢心事重重,时聆在那边同样睡不踏实,枕头快被他辗转磨蹭出火星子,他揣着困惑难以入眠,蹬开了被子抓过手机给齐文朗发短信:他去洗澡了,你短信说吧。
齐文朗估计比他更担心商行箴知道他们之间在保持联系,所以被掐线后一直守在手机旁,这会儿秒回了:你们有够久的。
时聆:久的是他。抓紧谈正事吧,你之前一直需求不明,我找不准方向帮你。
短信有字数限制,齐文朗做不到像电话里那般置气,谈的都是关键内容:银行认为我贷款期间没有投产,把我剩下的五千万贷款额度取消了。
时聆:听他说你把地皮转卖给他了?
齐文朗:你以为他有多看重那块地?他咬定一口价五千万,多了不入手。
时聆:你净赚两百万差价,不亏。
齐文朗:了解得这么清楚,是他对你倾肠倒肚还是你寸步不离在伺候?
时聆没兴趣应付这些子虚乌有的糜烂话题:欠他的一个亿合同上是约定什么时候偿还?
齐文朗:明年一月九号,但他妈问题是现在还不了!银行不借钱,我这么短时间上哪东拼西凑另外的五千万还钱!
时聆:天底下银行千千万,没一个能帮忙?
齐文朗无能为力:你以为我不想?其他银行我不也贷了款!
手机屏幕亮着光,白底黑字逐步揭开一出阴谋诡计,时聆懂了,商行箴就是要集结各方力量,让齐晟倾家荡产,而后续要牵扯多少人力尚不知晓。
时聆困意顿消,飞速地在键盘敲着字:我不懂银行的条条框框,但能肯定商先生无权干涉银行操作,哪怕我把屁股摇出浪来也改变不了事实,但你要想短暂延长合同期限,我会让他首肯。
这件事不用时聆屈身去求,只要齐文朗一通电话的事,商行箴就会答应,时聆在这方面还算了解商行箴,一块地皮提价两百万他照收不误,延长借贷期限还能多收利息,这单生意商行箴怎么可能不做。
对面没再回话,时聆久盯屏幕眼涩,手机从掌中滑落,脑袋在枕上一歪,他闭眼坠入梦中。
离齐晟还款期限只剩一个月,时聆不关心齐文朗用什么方法求商行箴宽限多些时日,只要他这趾高气扬的哥别委曲求全去向商行箴摇屁股,其余的时聆没什么所谓。
时聆不知自己怎么就神经错乱想到了这茬,也懒得理清自己对这个荒诞想法的万分不愿,不愿就是不愿,他被商行箴惯出了脾气,有些任性行为不必费神去反省的,他便不认为自己需要改正。
十二月在大雪纷飞中悄然作别,时聆感觉今年的最后这个月过得特别快,大约因为高三总是争分夺秒,也可能因为整个月下来,齐文朗没再搅扰过他一分一秒。
若要深究,最大的原因是他在赋月山庄过得很快乐。
元旦前夕,老师没占用最后一节自习拖堂,也许是布置的满黑板作业让各科老师于心不忍。
放学铃一响,时聆将笨重的书包往背后一甩,夏揽追上来:“今晚倒数去?”
时聆怕冷,兜起羽绒服宽大的帽子罩住脑袋:“能不能给你和敢心留点私人空间?不去。”
夏揽愁眉苦脸:“凌晨太晚了,她妈妈不同意。”
“那你和张觉去,他没门禁。”时聆抽紧帽绳,只露着传神的一双眼,“我今晚要跟叔叔过。”
刚好张觉从隔壁班后门跑出来听见了一耳朵,他攥着时聆的胳膊,以为自己差点错过激情大戏:“今晚你跟叔叔过?”
时聆说:“收起你的龌龊思想。”
夏揽问:“什么龌龊思想?”
“揽,别装纯洁了。”张觉嘴比之前密了不少,但架不住话题愈演愈烈,他冲时聆挤眉弄眼,“上次送你的,用了没?”
锁那东西的抽屉时聆基本没再打开过,他道:“不好意思,被杨纳瑞叼去埋雪地里了。”
张觉痛心疾首:“我特意买的进口货!”
短短几秒间夏揽脑补出起承转合,反正上次共睹商行箴对时聆的态度,谁都不再认为包养言论是场空谈,他轻抚张觉后背以牙还牙:“觉,别装纯洁了,雪雨天气都有人来给叔叔打伞,你认为那样的人会甘愿受一片雨衣束缚?”
时聆恐怕再参与下去连自己都信了,他退避三舍,趁他们聊得火热从梯口光速撤离。
校门的揽胜车顶覆了层薄雪,一上车,时聆问:“叔叔今晚用不用加班?”
周十五搓热了手握住方向盘:“要,他说天冷,嘱咐我早点把你送到家。”
入冬后哪天不冷,时聆暗忖,估计是怕他今晚溜出去玩儿,像国庆假期那样造出个三长两短。
时聆说:“走,往绘商开。”
周十五这些年勤勤恳恳,碰上这破小孩是他心理承受力最弱的一段日子:“他年关忙得神龙不见尾,你又想怎样?”
时聆剥了个硬糖含嘴里,再过三天就是齐文朗的还款截止日,他有必要探探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