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放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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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时候
c市到b市的高速上,千篇一律的树木不停倒退,像是永不会停歇。这景象让人昏昏欲睡。
楚珈文坐在后座,身边是闭目养神的文夜雪。
文夜雪是个目光精准的人。什么机会效率最高,事半功倍,她总能精明算计。只这一次,文夜雪就成功一脚踩进了楚珈文那条线之内,让对方成为自己忠心耿耿的亲信。
这天的事,对文夜雪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对于楚珈文,却是雪中送炭。
楚珈文撑着头,静静看着文夜雪。
文夜雪似是知道楚珈文心思,眼皮微颤,轻声说:“怎么,不相信我在婆婆妈妈家长里短这个领域,也是赢家?”
楚珈文笑笑:“都是女人,你跟她们往一起一站,她们就输了,根本不用比。”虽说这话有拍马屁的嫌疑,却是句大实话。
女人,眼界决定气场。
文夜雪觉得这话中听,脸上表情舒展,嘴角上扬,眼睛也睁开了,索性坐起身,饶有兴致看起道路两边的风景来。
楚珈文对着文夜雪白天鹅一样,弯曲成一个优雅弧度的脖颈,伸手轻晃她手臂,声音有些腻:“姐——”
文夜雪哼了一声,头也没回道:“有事说事。”
楚珈文露出两对小虎牙:“那照片——”
话音未落,那人从包里甩出一沓照片,说:“算你还有点心眼。照片里那女的,你认识么?”
文夜雪这人做事喜欢胸有成竹,做足十二分准备。她怕过去跟那些地头蛇说不清楚,就直接找人在b市跟着肖诚,来了点实实在在的干货。
楚珈文拿出来看,照得还算清楚。她摇摇头:“不认识。”
文夜雪拿手点着照片里那女人的鼻子说:“她这一两年可是出尽风头,这几天比这两年更红,叫做佟琳,打网球的,刚刚退役。”
楚珈文想起肖诚跟她提过这码子事,替人解释说:“这是他的工作。”
文夜雪噗哧笑了:“你心真有那么大,还跟我要照片做什么?”
楚珈文没有作声。
葱白一样的手指,指尖轻轻滑上照片里那人的脸,仿佛能感觉到真实又熟悉的触感。刺手的眉毛,硬挺的鼻梁,干燥的嘴唇,粗糙的胡茬……
楚珈文后悔,开始到现在,自己居然没有一张肖诚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揽着佟琳的手臂,一副护花的样子。楚珈文仔细端详,这两个人,没事。一个男人,对女性是礼节上的照顾,还是发自内心的爱恋,只用看看他的眼睛。
这人眼睛里,没有夜色一样深不见底的瞳仁,没有霸道又禁欲的纠结眼神,楚珈文奖励般拍拍照片里的男人的脸颊,底气十足道:“从里到外上上下下都是我的,没给别的女的剩下什么,我害怕别人抢?”
文夜雪摇头:“你这是盲目自信。他现在,就好比是给你一张卡没给密码,钱是你的不假,就是花不出去。”
楚珈文托着下巴往窗外瞅,“只要别人也花不出去,我就放心了。”
到了b市,才几个月,就让人感觉恍若隔世。
文夜雪给了楚珈文一套钥匙,是文教授以前的一处画室。虽然地点有些偏远,面积也不大,但是环境安静,采光也好,非常适合静下心作画。
地方太远,楚珈文租了一辆车,准备自己过去认认路,顺便收拾一下。
文夜雪说:“急什么,晚上还要给你接风,一来一回,太费时间。”
楚珈文低头苦笑:“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还接什么风。”
文教授有些不忍:“孩子,你才多大,以后比这难过的坎还多着呢。人啊,就得一辈子往高处走。等你站得足够高了,再往下瞅,以前的那些事,就都踩在自己脚底下啦。就跟考上大学,谁还会计较小学的时候哪门挂了科一样。这画画,本来就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批评。现在整个大环境好多了,以前,多少名画家,都是穷死的,病死的,疯死的。但他们一辈子也没有放弃。”
文夜雪不耐烦道:“爸,你就别跟人灌鸡汤了。字太多,我都听困了。”
文教授摇头,自己是清高了一辈子的知识分子,偏生出两个无利不起早的生意精来。也就楚珈文这姑娘,还愿意平心静气听听他老头子的唠叨。
文夜雪的先生姜冬跟大家打招呼,说还有点事要办。
楚珈文跟人道谢。姜冬一咧嘴,“姐夫都叫了,还见外?”说着,瞥了一眼身边的文夜雪,跟众人点头离开。
……
蔷薇胡同,肖诚下班回去,坐在楚珈文的床上,瞅着一屋子女孩粉粉嫩嫩的摆设,脑子里一片空白。
说好了第二天送她走,他连晚班都请了假。就这么等不得?
他点上支烟,掏出手机,对着那人的号码,却不伸手拨号。
即不舍,又担心,还失落。楚珈文三个字,是他盼着每天回到家,伸手就能摸到,躺床上就能搂住,这样过一辈子的动力。
不求她能出人头地,挣多少钱,只要跟他一心。他愿意养着她,惯着她。只要她想要的东西,他卖肾也给。
客厅画架背面虚搭着一个纸袋,里面是楚珈文画的那个孔雀。肖诚跟她要过,那姑娘认真,还专门给人装裱好,放在一个精致画框里。
这些天,她几次催肖诚把画拿走。肖诚懒散,就一直这么放着。
这会儿,肖诚蹲下来,把纸袋扯下,里面的那只鸟,骄傲得不可一世,高贵得超凡脱俗。
肖诚咬着烟,狠狠嘬了一口。
算了,还是画画吧。
楚珈文成了他的女人以后,他都忘了,当初是为了什么动的心。
那天晚上看到她坐在店里画这幅画的样子,肖诚心像被她的小手狠狠攥住一样。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更何况画画这种事,更容易和美产生交集。
当时肖诚并不知道,楚珈文最近一段时间的作品,受到了相当多的恶评,事业一个跟头从云端跌入到深渊里。
没有人活在这个世上,会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真一点不在乎别人,完全我行我素的人,要么是像韩文宣这样的疯子,要么迟早会被孤独给逼疯。
楚珈文这姑娘,不论是画画,还是对他,都异常执着。爱就是爱,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但她的内心,得有多孤独呢。
放在眼前的手机没有预兆响了起来,肖诚接起,那头的声音让他没了脾气。她轻声的叫他:“肖诚。”像是安静的清晨,在他怀里醒来的时候一样。
喉头一紧,肖诚清了清嗓子,才问说:“到了?”
那头说了一声:“是。”。
肖诚半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嘴里咬着烟,脸上云山雾罩的,半晌用手夹住烟屁股,对着手机道:“赶快休息吧。”
那头怕他就这么挂电话,忙分辩:“我不累,在车上睡了一觉呢。”
肖诚沉声笑笑:“别总宅着,有空别忘了出来跑跑步,锻炼锻炼。我教你的,还记得么?”
楚珈文答应,想了想说:“我的店和住的地方,还没来得及退。”
肖诚低低嗯了下:“放心吧。”
那头似是闻见了味一样,敏锐说:“你在抽烟吧。少抽点,不然跑多少步都找补不回来。”
“嗯,”肖诚有恃无恐地又抽了几口,笑道,“原来会疼人呐。”
那头半天才出声:“想不到,我在你心里的形象那么负面。”
“负面?”肖诚四仰八叉躺下,眯眼想象了一下那人的样子,“我只知道正面、背面、还有侧面。负面,是什么姿势?”
楚珈文直接说:“我挂了。”
第32节
肖诚嘴里衔着烟,笑着说好,烟灰倏地一下,掉落在震动的胸口……
楚珈文挂上电话。
没有质问,没有承诺。只有对前途没有信心的人,才会不停要对方给自己一个明知道实现不了的承诺。
她开车去郊外那间画室,简单打扫了一下。画室里已经被文夜雪提前找人收拾过,里面什么都不缺,有齐全的绘画用具,冰箱里还有几瓶苏打水。她只用买一些日常用品回去就好。
房子里自然变旧的那种老式装修,褪了漆的木桌木椅,有一种让人舒服的韵味。外面有一个简单的院落,正是夏天,草被人剪过,里面长了些野花,还有两株核桃树。
楚珈文很喜欢这个地方,把斑驳的大铁门锁好,驾车回市区,路上还逛了趟超市,买了不少东西。
晚上文夜雪在自己家给楚珈文接风,虽说是家宴,可她家十多个厨子,四间厨房,还是做了一桌比外面大牌餐厅都讲究的菜肴出来。
楚珈文刚进大门,就见车库电梯门打开,姜冬摇摇晃晃,满脸通红出来,一看就是应酬喝醉。姜冬身边有个人和司机一起扶着他,踉踉跄跄往里走。
楚珈文看了那人一眼,转瞬便愣住。
几个工人从家里出来,替人扶住姜冬。那人停住脚步,站在门口,对着一脸戒备的楚珈文说:“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文夜雪闻声过来,眼风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好几圈,脸色不着痕迹白了一下,又即刻正常,爽快说:“来都来了,进来吧。你运气好,今晚刚好有好吃的。”
楚珈文还是站在那里没动。
那人随文夜雪走了几步,又拐回头,跟人说:“我还是不进了。”说完,走到楚珈文面前,皱眉道,“珈文,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文夜雪尴尬瞅了瞅两人,说:“姜冬这人,肚量都分给学问了,酒量跟没有也差不多。这越不能喝的人,越不知道自己的量在哪儿,一有应酬就喝多。我去看看他,你们聊。”
说完,她给楚珈文递了个无辜眼神,证明这事,她事先真的不知道。
楚珈文对人点点头,说:“你先忙。”她这边还正大恩不言谢呢,就是眼下这事儿真是文夜雪故意安排的,她又能说什么呢?
那人说:“珈文,正好,我们聊两句。”
楚珈文跟着那人走到大门外。文夜雪的地盘,那人不敢怎样。
这错落排场的豪宅里,女主人文夜雪突然有些生气。她不是单纯气姜冬贸贸然把韩文宇领来,而是气这男人如今做什么决定,都不事先跟她商量。这让她很被动。
她走进卧室,支走其他人,关上了门,对床上的人说:“你现在出息了,花式巴结大老板,连老婆都坑。”
姜冬海归后,一直高薪在光源集团效力,在总部的资历,比韩文宇还老。如今,已经是集团负责研发的副总裁。
姜冬喝了些解酒茶,勉强坐起身来,半晌说:“男人之间,哪有你们女人想得那么复杂?今天本来是韩文宇老婆生日,他居然在这节骨眼上提出要过来,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你说我怎么办,能不让人来么?”
姜冬只适合做学问,人际交往之间的弯弯绕绕,他根本走不出来。这会儿自作聪明的样子,让文夜雪哭笑不得:“那你让楚珈文怎么看我?我好不容易才跟她走得近点。”
姜冬嗤笑:“你们女的,现在都怎么啦?只要不抢男人的,都是好朋友?我从开始就不懂,你什么都不缺,干嘛非要死乞白赖跟楚珈文做朋友?她这人有什么好,你看上她哪点了,啊?”
文夜雪叹口气,第一次对自己的婚姻产生了失望的情绪:“姜冬,是你自己这些年变得功利了,还是我在你的心目里,一直都是这么功利的人?”
姜冬借着酒劲,拽着文夜雪的手往床上一带,手伸进人怀里,酒气往她脸上直喷:“生气了?”
文夜雪一把把人推开,撂给他一句话:“韩文宇这个人,你最好跟他保持距离。”
说完,她调整好情绪,从外面轻轻关上房门。
☆、能回家么
文夜雪家的大门口是一个开敞的花园。楚珈文走到草坪灯显眼的位置,便停下了脚步。
韩文宇跟在她的身后。等转过身她才发现,他走得很吃力,一条腿基本上是在拖动。
韩文宇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的那条腿上看了一眼,对楚珈文道:“忘了?这可是拜你所赐。”
恨天高的鞋跟是女人自带的凶器。那一次韩文宇到蔷薇胡同找楚珈文,被人用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做过手术的那只脚上,旧患加上新伤,连医生都说,治愈已经是不可能的,只能看恢复成什么样,再做矫正。
楚珈文对他笑了笑,这笑容在变幻的灯光投射下显得晦暗不明。
韩文宇有些不好意思说:“珈文,刚才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跟个愣头小伙子一样,心脏砰砰砰乱跳。我有多少年没这样过了?上一次这样,应该还是在你出生之前。”
楚珈文看了看这人,比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要精神不少。
韩文宇就是这样的人。平安无事的时候,他会因为懈怠而疲累;但如果出现了什么他掌控不了的事情,他就会高度警惕,严阵以待,精神敏感而紧绷,甚至还会兴奋。
以楚珈文对他的了解,最近准有大事发生。
楚珈文平淡问:“上次你哥去c市演出,是不是你有意安排的?”她盯着韩文宇的眼睛。答案她早就知道,可她只想从这人眼里看出那么一丢丢的悔意,没有后悔也不要紧,歉意也行,有点人味儿就行,只要能对得起她拿自己整个人为他付出的六年。
韩文宇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柔和道:“你看看,我为你花了多少心思,付出了多少努力?韩文宣去c市,是我让他们经纪公司临时加的。甚至你们俩的偶遇,也是我有意安排的。珈文,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没有我的保护,危险随时会出现在你身边。我怎么会让他真正伤害到你呢。”
楚珈文闭上了眼,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
“嫌我做得不对,没有顾及你的情绪?”韩文宇站得近些,压迫感出现在楚珈文的头顶。他接着说,“你又顾及我的情绪了么?你做的那些事,我跟你斤斤计较过么?才几天工夫,你就背着我找了个男人,嗯?”
楚珈文作势要走,被人一把拉住手臂。韩文宇声音里带着怒意:“你耍什么脾气!一个人,只在可以随意做选择的状况下,才有资格评断,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喜欢的。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跟我走。”
楚珈文气极反笑:“错,哪怕只剩下一个选项,我还可以不选。”
韩文宇咬牙问:“你到底要什么?”
“要自由。”
“呵——”韩文宇脸上表情舒缓,“要自由,我给你。只要你听话。”
楚珈文抽回手,站正了回答:“文宇,要真是你给我的,那还能叫自由?”软乎乎睁着的大眼睛里,露出了质问的咄咄逼人,“你哥在哪儿?韩文宣现在藏在哪儿?”
二全那个事故,在韩文宇的斡旋下,最终以补偿的形式告终的可能极大。韩文宣跑了,以韩家的势力,要找到他,简直是大海捞针。
对于程一山的承诺,楚珈文半信半疑。眼下,最有可能找到韩文宣,甚至可能已经知道韩文宣下落的,只有韩文宇一个人。
楚珈文今天本来完全没必要跟韩文宇下来,顺了他的意跟他聊上那么两句。她完全是为了找到那个疯子韩文宣。这个人一天不找到,她就一天不踏实。
这种不知道要提心吊胆多久的日子,她过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