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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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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一瞬,温廷安深深看了周廉一眼,忽然之间,她明白了什么,心中一阵了然。
  考卷的分配经过大理寺卿之手,大理寺卿是?周廉的上峰,若无寺卿之令,周廉又怎会如?此轻描淡写?
  温廷安垂眸道了声,立即坐回案前蘸墨答题。
  她不是?遇事就慌的性子,恰恰相反,越是?在时间局促的情?状之下,她越是?能持守平静如?水,前世九年考试的磨砺可不是?白磨砺的。
  律义十五题,十道是?出自大邺刑统,五道出自新律,这些要记要背的,相当于送分题,温廷安写得十分流畅,不消一刻钟便大功告成,继而转战律策部分。
  第一道论题是?《王者不治夷狄》,出自《春秋公羊传》,温廷安静静看了一眼,薄唇轻轻勾了勾,这《王者不治夷狄》她可太熟稔了,前世常背常新,其论题是?,不能依照中原文明来治理蛮荒之地?。
  这个论题所指涉的国是?非常明显,便是?大邺与大金两国之间的和?平往来,核心意?旨是?治国之法与外?交之法,温廷安前世在体?制内待了七年,心中颇有?建树,写起这些自当是?得心应手,但吃老本显然不行,她还得结合大邺与大金的基本国情?。
  元祐十六州收复未遂,一直是?先帝心中的一根刺,金人野心昭彰,数回犯禁,恩祐帝登基那年改年号为?绍圣,意?要承其父志,去岁金人再度犯禁,庞家败北,温家成为?议和?使臣,元祐议和?案由此始焉。
  那么问题来了,外?交方面,必将分出两种立场,一种是?主和?派,一种是?主战派,若是?说主和?,眼下金谍都潜入洛阳,在天子脚下蹦跶,说明金人有?恃无恐,没将天子放入眼底,主和?只会显得大邺人怯懦,但若说主战,军饷、粮草、开支用度都要有?所考量,最遭殃的还是?元祐城的百姓,禁军真要打仗,殃及的百姓若是?流离失所了,又当如?何安置?还考虑领兵打仗之论、打仗的气候天时。
  温廷安既不主战,也不主和?,究竟主和?还是?主战,根本不是?她一介儒生可妄作评议的,她决定从绍圣、天昭数年以?来的帝治与元祐议和?对大邺经济、民生带来的影响为?破题,又讲若是?两国交好?,该如?何治理白山黑水里的牧民。
  下一篇律策考得是?韵文,比起上一篇,这一篇太简单了,论题是?《礼以?养人为?本》,大白话是?,礼数应当以?教育人为?根本。这一篇作文可援引的论据非常多?,温廷安不需要太过细细斟酌,挥笔一就,文章很快飒然写毕。
  律义与律策耗了近两个时辰,还剩下两个时辰写律论。
  温廷安先果腹,午膳是?两只薄皮莲花耐糕、一叠蟹羹胜肉、半碗撒了淡盐的柳叶韭热汤,是?从陈嬷嬷昨夜从熙春楼提前买好?的,今晨炉子里一熨,盛在褡裢暖袋,再让她揣入考篮里,这些食物不易冷,温廷安吃得时候,耐糕与胜肉温度都刚好?,柳叶韭稍微有?些凉,但香气格外?的浓。
  她喝了小?半碗,开始搦墨写判状时,便听到周遭响起一些动?响,似是?吞口水的声音,接着传来一阵喁喁私语,少时,她的小?门被敲了一下,又是?周廉。
  周廉沉着一张脸,说:“有?生员说你的午膳影响正常秩序,考篮暂且没收。”
  温廷安纳罕了,左邻右舍有?人吃蒜瓣鳜鱼,有?人吃糖醋氽煮羊,有?人吃槐叶松鸡饼,纵然她的韭味浓,等闲也赶不上鱼腥羊膻鸡寒,她未嫌他们气味郁,他们却来倒打一耙?
  温廷安敛眸,怕不是?气味的问题,而是?有?心人怀疑她造弊,把?东西藏在考篮里,遂命寺正突击检查罢?
  温廷安不恼,爽利地?将考篮递出去,门一阖,接着全神贯注地?投入至律论的案子里。
  九桩案子,六桩案子关涉大邺刑统,另外?三桩关涉新律,涉及的律法有?人伦门、人品门、惩恶门,温廷安是?将大邺刑统摸得滚瓜烂熟的,前六桩案子自然写得左右逢源。
  不知是?出乎巧合,还是?意?外?,后三道案子里,竟然有?一桩案子与她之前看过的《百道判》上很相熟,另外?一桩案子,她也在閤门当抄手时看到过,当时她留了心眼,也做过切磋,写起判状并不算难。
  九份判状,近三万余字,若是?寻常生员来写,可能字迹会越写越潦草,但温廷安练了好?一阵子的瘦金体?,腕劲温实不少,且用温廷舜教授的笔法写字,竟是?一点都未觉得腕骨泛酸,待写完判状最后一个字时,她并未有?虚脱之感。这时候,温廷安才想起,这几日这厢教授她习学瘦金体?,她竟是?未言一声谢辞。
  温廷安抻了抻腰肘,抬起头瞅了一眼天色,竟是?不知不觉到了申正牌分,暮冬的天色总是?来得格外?快,她凝见桌案上的酥油烛火,烛泪堆叠,已然走至了尽处。
  更漏迫尽,外?头的夹雪淅雨慢慢止歇了去,温廷安起身交了卷子。升舍试与会试的程序不太一致,会试考毕需去学斋留宿,但升舍试并不用如?此。
  周廉来收温廷安的卷子,见着所有?卷面皆是?满满当当洋洋洒洒,眉心一动?,重?新打量了她一眼,眸底充溢着探究与考量,似是?有?些怔然。
  温廷安历经长达四个时辰的高强度考试,精神头有?些疲乏,并未过深留意?,朝他行了一个揖礼,取回了考篮。外?头,王冕正打着伞候着自己,侍候着她坐回马车,温廷安本欲寻温廷舜言谢,但想着温廷舜这一会子估计也乏了,这些话还是?待明日再说较好?。
  阆尚贡院坐落于西廊坊的开泰街,马车行至街衢尽处,穿过宣武门,直跃东廊坊,打着春蚕巷就能很快回至崇国公府。
  温廷安穿过宣武门无数回,此处距离崇国公府都不算远,行至半途,她乍然发觉,门坊内外?是?异常的躁动?,人声镬镬,氛围近乎沸反盈天,她原是?阖眸浅憩,此刻忍不住一阵心悸,忙掮帘而去,发觉前头街衢上,人潮熙攘,如?决堤的乌泱蚁穴,无数闹事的士子与披坚执锐的官兵搅打在了一处,有?死有?伤,湿黏的雨氛之中,渐而裹拥着一股子腥甜的血气。
  温廷安瞳孔猝然怔缩,今日写题写魔怔了,差点忘了今日媵王归朝述职一事。
  两个时辰前,媵王带着数千位元祐城的流民归城,成功挑起民愤,士子们闻讯后当即举街闹事,崇国公府首当其冲,春蚕巷里人头骈阗,场面陷入了一发不可收拾的乱序之中,温廷安甚至听到有?人怒吼温家是?乱臣贼子。
  王冕煞白着一张面孔,士子闹事的阵仗之大,远超预料之中,马车根本无法穿过巷子进入国公府,他对温廷安道:“少爷,这帮读书人大抵都听信了那惑众妖言,连温老太爷的名头都敢恣睢玷污,咱们不要往前去了,换个道儿走,就怕被他们卷进去,连命都保不住……”
  熙攘人潮之中,几些士子见着了悬坠着温家幡识的马车,忙一股脑挣脱禁军的刀戟,直截了当直扑了过去。
  温廷安心中颤了一颤,她想起了昨夜温善晋对她说过的话,这闹事的火,是?烧向温家的,并且,有?细作在暗中盯梢她,此行务必多?加小?心。
  她哪怕提前知晓了剧情?,但可能无法避免再次中箭的厄运。
  她到底仍旧会畏惧。
  在这危急关头,诸多?变节如?缠丝一般,绞紧在了心头,变数太多?,迫得温廷安身子僵冷,今时今刻,国公府的人不能救她,温廷舜不会助她,阮渊陵也不会救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唯一能相信的人,大抵只有?自己
  温廷安深呼吸了一口气,竟镇定了下来,当即吩咐王冕:“调转马辔,回阆尚贡院!”
  凉薄月华初照,马蹄在湿泞碎乱的地?面之上,溅起了一滩破碎的琉璃月色。
  跟随在其后的数辆马车,也闻风而动?,温廷凉与温廷猷一脸骇色,他们估计也未见过士子闹事这般大的事状,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待马车驶出约莫一仗之外?,人潮之中的个中兵卒看了出逃的士子一眼,眸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见机行事,忙齐齐搭起了弓…弩,瞄准了那一辆马车。
  刹那之间,只闻空气之中,掠过一阵触目惊心的破风之声,数枝□□朝着那一辆马车疾射而去!
  温廷安听见了利箭穿透帘帷的裂帛之声,喉头一紧,后颈处渗出了一阵黏腻的薄汗,适逢马车行至金水桥,她正欲喊王冕一起翻出马车,倏然之间,一道修直峻冷的黑色身影覆前,拎住了她的后腰,带着她越出马车,双双纵入了桥下的河畔。
  温廷安被那人粗暴地?揽在身前,她心中惕凛,摸出了藏在袖囊之中的细刃,但手腕教那人给牢牢握住,抬眸,却撞上了一双邃深的眸,在冰雪初融的黯色水涛之下,少年眸底澄澈黯沉,如?黑曜石一般,纯粹无比,透着无法捉摸的威压。
  温廷安腕间动?作猛然一滞。
  是?温廷舜。
  她看到了他身上弥漫着一股腥郁的血气,他竟是?替她捱了一箭。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温廷安没料着; 温廷舜这厢竟会替自己挨了一箭。
  冬夜寒烟掩映之下的金水桥,冰层初融,雪水尚未回温; 端的是侵肌噬肤极了。
  中箭的少年捞着她下坠; 跌破冰层后; 漫天碎冰渣子,呈蛛网之?势四下绽裂延宕,破冰之?声在温廷舜背脊之后幽然响起,如银瓶乍破水浆迸; 隆沉的寒意,仿佛一寸一寸敲入温廷安的身体,隔着雾蒙蒙的伶仃水色; 她看着了少年苍白若纸的面孔; 毫无血色,这让温廷安回溯起了初见那一夜; 少年折堕于风雪之?中,如一头落了难的困兽; 身躯冷僵如冰,眸底无月无光,俨似死寂颓落的一口井。
  温廷安瞠着眸子,倏然之?间; 一阵陌生而难以言喻的思绪; 一涓涓地?灌入心口,随着冰面在她心尖上破裂,消融。
  明明该中箭的人是她; 这厢不该如寻常一样,冷漠地?作壁上观么??她遇了险; 又与他?有何干系?
  到了混沌阴寒的江面之?下,温廷舜徐缓松开了对?她的掣肘,仿佛于一瞬之?间,抽尽了气?力,身子朝下沉了去?,温廷安怔悚,鼻腔之?间俱是血腥气?息,就?连滔滔寒水也被血渍浸染一小片,她下意识抓稳他?的袖裾,将少年紧紧上托攥在身前,阻止他?坠落,她轻拍着他?的冷白面颊,想让他?恢复神识,命他?不要昏厥,但那一柄落在背脊的箭,明显淬了剧毒,随着分?秒消逝,毒意在他?的体内蔓延得?越深,延宕得?越久,他?性命越是堪忧。
  温廷安不能在拖延,念及金水桥上设有伏兵,一看就?是对?她虎视眈眈,加之?一片金戈兵戟之?声隐隐传来,想必士子闹事之?乱战尚未歇止,若是携温廷舜上岸,怕是会再生变节。
  甫思及此?,温廷安咬了咬牙关,曳紧温廷舜的肩膊朝着金水桥的另一岸畔弥渡而去?,北游岸畔迫近东廊坊西门?巷,距离崔府只有半刻钟的脚程,她必须要去?找朱老九接头。
  原主不谙水性,但她可不是旱鸭子,前世常于冬夜潜游二三里?,今下携人凫游,虽吃劲了些,温廷安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儿在,她绝不能让温廷舜死于非命。
  她跟他?谈不上和睦,兄弟情分?更是浅薄。
  但还明晰地?记得?数日前,她跪在枯冬料峭的祠堂里?,那冷硬粗粝的藤鞭捱在身上,几如重刑,每重重捱一下,她的命数便短了一截,是温廷舜跪在了她身前,替她求情,他?那时说,“欠了长兄一条命,如今两清。”
  此?回士子聚街闹事,奸贼一看便是冲她而来,温廷舜是被牵涉在乱局之?中的无辜之?人,他?救了她,温廷安欠他?一条命,她说什么?都要还给他?。
  也是在这般的时刻,温廷安这才发觉,这厢身躯极冷,几与冰窟无异。她将温廷舜的胳膊搭在她的后颈处,吃劲地?将他?往自?己这边带着,他?的白襟之?上被血漫漶着,唇色泛青,簪冠束玉欹倾于偏侧,造相狼狈,脑袋因是无力,垂在了她的颈部?左侧,若不是他?的吐息缓匀地?喷薄在她颈间,温廷安还以为自?己背着是一具冷尸。
  温廷舜身上太冷了,甚至更甚于这暮冬初春的寒江,他?仿佛被褫夺了温度的人,不曾获得?过这人间世的光与热一般。
  这厢,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恍惚之?中,她听着他?低低唤了一声:“等等,再等等……”
  等,等什么??等谁?
  寒棱棱的水色漫过彼此?的躯体,将少年剩下半截话淹没在了滔声之?中。
  温廷舜梦回了幼时,父君命他?与另五位皇子一起,参加南郊血猎祭天之?礼。宗族有规,若立储君,则需以血猎定夺有无天子之?姿,南郊有一片广大的千顷兽林,父君遣内侍纵火于林间,六位候选之?人,需要打马纵入燃火的林间猎杀兽物,一炷香的时间,哪位皇子猎杀的猎物最?多,则为储君。
  与豺狼虎豹绞杀本就?凶险无比,加之?林中遭了火殛,更是雪上添霜,但这背后是大晋皇帝的龙椅与皇位,朝日坐得?是马鞍,暮夜怕坐得?是龙椅,面对?如此?大的诱惑,数位皇子看彼此?的眼神都显得?叵测。
  当时翟贵妃颇得?圣眷,风头最?胜的是三皇子,骊皇后的玳瑁蔻丹细指甲一直抠入温廷舜的肩膊,寒声嘱告着他?,“玺儿,别忘了你的身份,不论此?回是生是死,你都要让父君看见你,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之?一事已经让翟家捷足先登,戎之?一事,你可不能再让我失望了。”
  父君受禅让之?位,黄袍加身,于当国执政之?时,受翟家宦竖之?蛊惑,先采用丰亨豫大之?说,奢靡用度,苛政赋税,搜掠民间膏脂,再逼迫骊皇后背后的齐家释出虎符与兵权,翟家在内统领中馈,在外私颁圣诏给母家族亲御赐藩地?,一步一步架空晋主与齐家的权势,倘若作喻,晋主只是一个昏聩无能的提线傀儡,而失了兵权依恃的齐家,便是被剥去?了蟹螯的病蟹。
  血猎前,温廷舜已收到风声,父君因患肺疾,气?血皆枯,欲立储君,父君宠用翟贵妃,却未写下立三皇子为储君的诏书,显然有另外一重成算。
  南郊处的原野之?上,设列一座磅礴的天葬台,铺满河阳花蜡烛,蜡烛是用龙涎、沈脑屑灌蜡烛,陈设于天葬台两列,拢共上千枝,焰火通明,香气?馝馞。按旧历,胜出的皇子,其所猎杀的兽物,将由内侍放置在天葬台上钦点,受玄黄天地?之?祭礼,正式立为储君。
  温廷舜并未让骊皇后失望,他?成功让三皇子死在了那一场大火里?,而他?绞杀七七四十九头兽物上了天葬台,受百官宰执拥护为储。就?连素来不苟言笑的玄甲卫首领滕氏,也说,少主身上开始有一国之?君的影子了。
  但后来,宫廷突变,殿前都点检赵嶂之?,也就?是大邺先帝熙宁帝,联袂鸾台与凤台发动兵变,八十万禁军拥护赵嶂之?为帝,谢家皇族于一夜之?间,近乎死在了叛党乱刀之?下,父君与旧臣朝南流徙三千里?。
  而骊皇后,赵嶂倾慕骊氏久矣,骊后生有一副天籁之?喉,千回百转的青衣嗓,唱腔一曲,能使鬼神涕泪,令枯木逢春,赵嶂欲纳其为侧妃,日日闻歌怡情,骊皇后不堪忍辱,生来倨傲,最?终自?赐白绫三尺,缢于雨夜松山槐树之?下。
  温廷舜永远都记得?那一夜,刚及舞勺之?年的他?,被大妈妈萧氏藏在了一滩死人堆里?,运送至乱坟岗,连夜踽踽逃出宫外,天色灰沉婆娑,雨丝糅合着宫人逃窜的哭嚎,以及烈火摧折宫殿的腥味,风中一并送来母后的绝唱,这位流亡的少年储君心头蒸腾如灼,听着母后的在槐树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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