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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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廷安神态淡淡,娓娓道来,教朱老九忍不住侧目相待,这个少年仅是观察他手上的细微变化,就居然能在短瞬的时间之中,推揣出如此丰硕的信息,囊括了麻骨散的藏身之处,以及他的具体行踪,可见这厮实力万不可小觑。
他仰天长笑了一声,又听温廷安继续道:“至于我是何时顺走您的麻骨散,这就比较简单了,当您与刺客交战之时,酒瓢偏巧挂在了鬃马的马背右侧,那时,您拿捏不定对方到底是敌是友,遂去丈量了一番对方的身手,哪知道,对方与你的身手不分伯仲,纵然要用毒,对方不一定会中计。故此,您心中有些举棋不定,遂暂先不欲用麻骨散迷昏,先去交手一探虚实。”
“我便是在那个时候寻着空子,顺走了酒瓢之中的麻骨散,主要是外有一众玄衣客环伺,内外交困,我自是不敢掉以轻心。因我不谙武道,内功全无,麻骨散于我而言是毫无效用,我将其藏入袖囊之中,见那个刺客首脑意欲行刺,我知道自己若是寻避,反而难逃一劫,既是如此,倒不若反其道而行之,就这般,他中了我的道。”
朱老九抚掌击节,长笑道:“照你这般算计,那个贼人受枢密院与刑部两面夹击,够那人吃一壶了!”
让那个少年刺客混淆敌方的视听,不过是温廷安的权宜之计,她深晓,按照那人的武功、谋算还有一众玄衣客,殿前司和禁军根本构不成威胁,谅是有十数精锐,也可能拦不住,八成这人很快就能寻个时机逃出生天。
让温廷安真正介怀的是另外一桩事体,她与刺客首脑正面打过交锋,故意用二弟的名义去刺探他,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但他的行止过于平寂了,毫无破绽,这就让她怀疑这人究竟是不是温廷舜。
温廷舜的腿疾,在短时间内并未痊愈,若要施展轻功,应当是不太可能达到雁过无痕的绝伦水准。
不过,她近距离接触过他,这人身上的气息极淡,用的是冷涩的沉香与龙脑,与温廷舜一样,擅用寒香,但香中的调料又不全然一致,这人的一些细节与局部,像是温廷舜,整体又不全是他,给她的感觉一种复杂的陌生。
此人还能差遣一众玄衣客,依着这些个人穿着与身手,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私兵与家将,更像是死士。
温廷安颇觉玩味,几乎是确定这位刺客首脑绝不简单。
不说旁的,单论寻溯梁庚尧的下落,此人就比钟伯清和陆执快了一脚,居然知晓梁庚尧藏在她的马车里,不知这人是从何处知晓的风声,还是说,风声是谁走漏出去的,让他知晓?
温廷安不知晓这人挟她去见主家的目的何在,但她能隐约揣测到,他今夜出现于大金谍者碰面的寰云赌坊周遭,搅了刑部与枢密院的乱子,绝非只是想去见她主家这般纯粹。
温廷安思来想去,很好奇这刺客主脑的底细,问朱老九道:“朱叔,此人轻功乃是绝顶,您觉得此人师从何处?
朱老九一面赶着马车,一面忖了忖,道:“老朽亦是在思量此人师从何处,善守不攻,厚积薄发,要说轻功臻至登峰造极之境界,在老朽看来,放眼平生,只得寻出两位,其中一位是大邺人,姓范,七年前官拜幽州节度使,与镇远将军苏清秋乃是连襟,且是同门,立下不少战功,但在元祐议和案的党争里,站错了位置,遭致台谏官的严厉弹劾,不得已辞官归乡,半个月前刚溘然长逝。寻他学轻功之术的人不少,但此人从不外授,我看这刺客头子的身法功夫,也与那个老顽固的大为不同。”
镇远将军苏清秋是庞礼臣的师傅,而范生与苏清秋乃是同门,实力定当是强悍的,温廷安也品出了端倪:“您刚刚说其中一位是大邺人,难道,另一位不是大邺人?”
朱老九看着她:“你与这人在马车内打照面时,一定留意到了他袖口之中的软剑了罢?”
温廷安嗯了一声,继而明悟了过来:慢着,照您的意思,这个人师从的轻功,乃是——”
朱老九晦暗地看着落雪瓢泼的夜色,道:“十八年前,大晋的国主麾下有精锐十二卫,其中一卫名曰玄甲卫,乃属嫡系禁兵,此卫拢共十人,鬼影迷踪,轻功绝佳,而玄甲卫的头领滕氏便是轻功盖世,据闻专侍东宫,不曾为世人露面,但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之美誉,玄甲卫所擅用的兵器便是软剑,柔若蛇肠,力若雷霆,能以一抵万,乃是十二卫之中最为尖端的兵卒。老朽年轻时争强好胜,给那滕氏下过九九八十一张战帖,约去比试,滕氏不胜其烦,终于应了我,在某风斜雨骤之夜里,比试谁最先跨过大内汴河。”
温廷安微怔,心想,这大内的汴河弥足有三千里,这两位大佬于风雨夜徒跨大江,有够无聊的,她还是问,“后来呢?”
“……自当是败北了,老朽愿赌服输。”话至此处,朱老九拈须摇首,喟叹一气,“不过,大晋已经亡了十八年,当年晋主流徙南蛮之地,不知何故,病殁在了路上,晋宫所有血亲沦落战俘,不论是妃嫔媵妾,亦或是皇子皇孙,遭致抄斩,永绝后患,山河破灭,十二卫溃不成军,士气锐减,要么殉命,要么自刎,故此,滕氏早就亡了……”朱老九摇首笑,道,“滕氏若能活到现在,估摸着也跟老朽一般,当值花甲之龄了,我方才从那小子的身上,见着了与滕氏一脉相承的风骨……”
按这意思,那个刺客首领,还有那些玄衣客,乃是晋人?
这席话俨似泄了火的纸,须臾之间掠过了温廷安的心池,既然大晋已经亡殁了十八年,今夜这洛阳城的西廊坊,不仅有金人的踪影,竟是还有晋人的党羽,这场景可真够别开生面的。
温廷安按捺住震骇:“这人一直在试探我,想要得知命令我做事的主家是谁,您说,排除三司,这人倘若不服属于枢密院与刑部的话,又是在为谁卖命?”
倘若这些人真是前朝余党,很可能是效忠于大晋,但晋主已亡殁,玄衣客这又是为哪家效力?
朱老九道:“估摸着这些人是前朝余孽,眼下冲撞了禁军,无异于落入龙潭虎穴,纵然能逃脱,也成不了甚么大的气候,咱们分个轻重缓急,不表兹事,先将梁庚尧送到阮大人手中,才最为要紧。”
横竖温廷安已然完成了护送谍者之务,通过考验,往后阮大人自会重用他的,旁的事,也不当事温廷安该闲管的。
温廷安淡淡地应了一声,但也是多留了个心眼,马车一路行至崔府的东偏门,朱老九行至朱门前,却未敲门,直截了当地抗着晕厥不醒的梁庚尧翻上高墙,身影麻溜地消逝在墙头背后,随后,朱老九复翻了出来,作势要捞她进去,温廷安其实有些踯躅,她眼下这般情状,有些不大适宜见客。
“磨叽什么呢,阮大人在里头候着,有话同你说。”
温廷安微窘道:“崔小姐和沈兄也在里头?”
“自当是在的。”朱老九嫌温廷安忸怩作态,一下子抻出胳膊,捞住了她,翻过去墙去,待将人带入府内,朱老九松开了她,微微蹙着眉,心道,这个温家的嫡长孙,这身量未免也太纤秀了,跟个娇养的娘们似的。
他摇摇头,撇清这一些疑绪,带着温廷安穿过□□院的回廊,敏锐地避开了一切光亮处,这偌大的崔府,仅有南苑几处院落掌着灯火,掌饬中馈的姨娘便歇在那处,另外一座院落是崔家千金崔元昭,崔校尉崔元乾栖住在军营里头,只有每月休沐才能回府一趟,其余的时节里,这座崔府其他的东西北三苑,俱是空荡的深院,人烟寂冷,但莳植于庭院夹侧的紫梅与水仙等植木,长势都是颇好,可见是有人精心打理过的。
温廷安跟在随后,打量着府内的清寒景致,不多时,行至西苑一处偏院前,朱老九循着三短一长的音律叩了叩门,旋即便有一道翩跹的纤影,出现在了门口罅隙处,见着了温廷安,眼底一亮,得礼地纳了个福,柔声道:“温公子。”
来人正是崔元昭。
她着一席窄袖对襟比甲,内衬是交领缎衫,下围是交围鹅青团花百迭裙,仪姿迤逦,素手执着一柄帛面团扇,潋滟的眸色隔着半透明的扇面,含羞带怯地看了温廷安一眼。
她注意到崔元昭的称呼变了,唤她是温公子,而非是沈公子。
“我这些时日遣兄长去三舍苑寻过你,欲要报答公子的恩情,但公子委实是低调了些,让我一生好找。”
听她这般说,想必是她已经知晓了内情,但并不戳破。
温廷安有些微窘,朝她淡淡颔首,算作应答。
其实,她也存着诸多疑窦,首先教她悟不透地是,沈云升与崔元昭竟然是提早邂逅了,在原书的剧情里,二人是在高中榜首之后才有了交集,邂逅之地是在大内一年一度的春秋赛神会上,他在琼林池为她解了几道极难的灯谜,助她夺得了花灯头彩,独赏三千烟火,自那时起,二人一见倾心,互生爱慕,纵使庞家的老太爷要榜下捉贵婿,为庞家嫡女觅良缘,但沈云升亦是淡笑辞去,不为天潢贵胄折腰,他只心系崔元昭。
现在距离春闱还有三个月,二人居然提前遇见。
温廷安算不准,二人提前遇见意味着什么,但总觉得崔氏女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头。
崔元昭敛回了眸子,带着温廷安去见了东间的正厅,在那处,燃有数盏灯烛,见到了阮渊陵和沈云升。
阮渊陵着兽纹深色团绒大氅,坐于上首座处,拨过桐签后的烛火,将男子的轮廓映照得冷硬俊逸,眸色清冷漆黑,身量伟岸清正,他看上去极为年轻,看上去,也比她年长不了多少岁,但眼尾攒有风霜与锐意,骨头冷峻。
而沈云升着太常寺的儒生服,正在下首处给他禀述梁庚尧的伤况:“遭致重杖百下,每一杖皆是下了狠手,力道极狠,还有数道枷伤,万幸险些避开了身体大穴要害之处,否则是华佗在世,也难以救下。”
眼下,梁庚尧安置于西次间,沈云升已然为他敷匀了一层外伤药膏,该缝合的伤口也已经缝合上了,性命伤情已无大碍。他也是中了麻骨散,约莫一个半个时辰才能醒转。
阮渊陵浅浅啜了一口茶,点了点头,“麻烦你了,今夜我差人守着他。”
这时,他看到了温廷安,徐缓地搁下茶盏,吩咐左右:“你们先行退下罢。”
堂内众人都领了命,陆续退下。
沈云升与温廷安错肩而过时,沈云升只是朝她淡淡地敛了敛下颔,算作打过照面了。
温廷安只知道沈云升来京城是投奔了老太傅,在其引荐之下进入太常寺,她委实没料到沈云升居然会暗中在阮渊陵手下做事,崔元昭似乎也是受命于阮渊陵。
原书剧情里藏了多少暗线和伏笔,是她所不清楚的?
温廷安特地留意了一下沈云升与崔元昭。
沈云升负着手,大步走出了正厅之外,崔元昭三步一停,一停一回眸,在悄悄地回望着她,眸若秋波,小女儿家的憨态一览无余。
温廷安:“……”
右眼皮猝然抽搐了一下。
第27章
“阮大人。”待旁人悉数退散之后,温廷安上前一步行了一礼。
“此番任务,你的表现出乎本官的意料。”阮渊陵柔缓抚揉着左掌拇指处的尾戒,一双邃眸,犹若仲夏松涧里烹煮过的清泉,细长的眼褶处蕴藏着某种凌冽凉薄的温度,但也藏有一丝锐意与锋芒,衬得他不怒而威,气度斐然。
仔细端详着她时,阮渊陵想起两人初见之时,这小孩儿还仅是总角的年纪,丱发双髻,一席绿松石色茧绸小袄袍,搦墨铺纸,在温善晋的谆谆督导之下,坐在金丝楠木的杌凳,垂着乌绒的小脑袋,郁郁寡欢地临摹着鞫谳分司后的一纸判状,不知不觉间,白驹过隙,小孩儿已然出落这般大了,同雨后竹笋般,身量清隽修直,快要高过他的肩膊。
温廷安不避不让地迎视他,道了一声:“大人过誉,一切皆是朱叔的功劳。”
看着了她掩藏在眸底的一些疑窦,阮渊陵遂是收持住心绪,淡声吩咐她落座,手掌稍稍抚住膝肘,且先问道:“今夜在閤门做抄手,看了数个时辰的公牍与奏章,收效如何?”
阮渊陵问她这一问,绝非闲情叙话,定是要让她交代一些要紧之事的。
“禀大人话,收效颇丰,”温廷安道,“朝中党争势同水火,风雨暗涌,温家虽然是慎独持静,也未能幸免于难,三日前有一小报,冒天下之大不韪仿造圣谕,攻讦家父,巡抚御史吴嵬吴大人联袂兰台七位谏官,上奏为家父正名,昨日官家下了一道手谕,针砭兹谣,悬赏万贯以取缔该小报,且命大理寺究勘兹事之经纬脉络。”
阮渊陵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浅啜一口瘦西湖龙井,淡声道解释:“如此,你大抵也晓得了本官昨夜为何造谒国公府。放眼这大邺,外有金谍觊觎,犯禁屡禁不止,内有欺罔圣听的小报,在洛阳城内恣睢造势,加之春闱会试将近,温家倏然被人落井下石,这几桩事体撞在了一处,绝非偶然。”
“本官听闻枢密院今夜要抓人,那个作饵的梁庚尧,可能是伪诏案子的破局之人,本官打算差人捉来,但碍于西廊坊禁军把守森严,遂命你偷梁换柱,把谍者替本官送一趟。”
按此意思,区区市井报堂之流,之所以有恃无恐,敢造出一折假圣旨,还将祸水引向温家,背后可能有大金谍者在暗中挑拨教唆,意欲在朝野之中掀起动乱,大理寺领了这一桩大案,要诀狱推鞫的话,得先寻做伪诏的报堂。
洛阳城内报业繁荣蒡葧,大大小小报堂拢共有千户万户,逐一搜检显然不切实际,阮渊陵决意从梁庚尧身上着手,寻根溯源,这位大金谍者极可能与伪诏一案有所牵涉。
至于贸然将梁庚尧擒走,搅乱了枢密院与刑部一手布下的引蛇出洞之计,阮渊陵倒是乐见其成。
大理寺统摄三法司,与枢密院刑部不睦已久。开朝以来,圣人崇武,从个质库拨冗百万贯公用钱给枢密院,禄奉超出同品文官的三成,作蓄兵养锐之用,但枢密院大手大脚用公款,馈以酒食,会饮双阙,歌舞相继,助长了奢靡贪猥之风,这其中,尤以庞家、钟家为首,他们过得春风得意,反衬得三司地位逊色,纵然有台谏官弹劾此邪风,但官家为了息事宁人,将折子一再压下。这梁子算是真正结下了。
温廷安在閤门翻阅完公牍之后,早已晓悟阮渊陵寻她做事的内情,她垂着眸,倏然问道:“大人寻我做这些事,归根结底,可是为着元祐议和的旧案?”
“是。”阮渊陵觉得温廷安还算是聪慧的,抚掌淡笑道,“这一屋子聚在此处的人,都与这一桩旧案有所纠葛,不论是沈伯晗,亦或是崔元昭、朱老九。”眼下之意,她亦复如是。
温廷安自然知晓自己是何处境,庞家位极人臣,温家渐而式微,温青松望着孙辈靠科举入朝为官,好为温家扎稳脚跟。
阮渊陵终于说明真实用意了:“你父亲,身为元祐议和案的谈判使臣,去岁暮春时节前去大金议和,这件事想必你已然清楚,但议和一案疑点重重,为何庞氏率领的精锐会倏然落入敌网,于一夜之间溃不成军?为何金人急于求和?为何温家决意要走议和这一条路?”
阮渊陵问这些话,也没让温廷安答的意思,权当承上启下:“这些当年,此些疑处都没个交代,就这般囫囵地翻篇而去,你父亲遭罹贬谪,庞家屡迁高位,而今岁,议和似有崩裂之事,邺金之间的战事怕是会再起,这些疑绪,你身为国公府的世子爷,是嫡长孙,难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