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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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受到了?自己被一种沉重的疲惫感,所深深地裹拥住。
温廷安将废墟之中的诸多碎块石砾,逐一刨开了?去,结果,同吕氏寻人的结果,如?出一辙。
温廷安依旧是遍寻无?获。
她不知晓温画眉的情状如?何。
吕家?有些人说,这么久没有寻到,温画眉很可能是死了?。
吕老祖母一直沉默不言,从温画眉失踪的那一夜,她便是沉默不言了?。
老人家?一夜之间,仿佛苍朽了?很多。
温廷安感觉自己委实是太累了?,在搜掘的过程之中,她感觉自己的气力,在一寸一寸地消弭殆尽,最终,她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意识如?折了?线的纸鸢,一径地飘散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
待温廷安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处陌生的营帐之中,待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所身处的地方,像是在一处军队驻扎的营帐之中。
“温兄,你终于醒了?。“苏子衿的声音。
在一片橘橙色烛火的洞照之下?,温廷安徐缓地睁开了?双眸,道:“我这是在何处?”
话一出口,她适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委实是枯哑得厉害,像是许久未开口的人,徐缓地开了?口。
苏子衿端着一碗盏汤药,侍候在近前。
他?本是要将汤药递呈予她的,但?听着她的话音,他?蓦地顿了?一下?,暂时置放下?了?汤药,先斟了?一碗温水给她,“你找你的胞妹,持续不停地寻觅,但?还是累倒了?,此后?你整整昏迷了?一整夜,目下?是快到翌日白昼的光景了?,还好,你终于醒了?。”
温廷安的意识,旋即陷入一番持久的恍惚之中,整个人变得有些讷讷的,当下?接过苏子衿递呈而?来的碗盏,缓缓地啜了?几口温水,微微地润了?一润嗓子,冷凉的身躯,逐渐恢复了?一些暖意。
苏子衿见她喝完了?水,接着又将碗盏递呈了?过去,温声嘱告道:“把药喝了?。”
温廷安其实潜藏有满腹的疑窦,苏子衿洞察出了?她的面容情绪,用静定的口吻说:“先喝药,然后?我再给少卿交代目下?的局势。“
苏子衿补充了?一句:“这些药,乃是温少将亲自煎煮的,嘱托我让你服下?。”
听到此药乃系温廷舜煎煮,温廷安即刻舒心了?不少,她点了?点首,对苏子衿道了?声谢,一记拂袖抻腕,当下?便是将药盏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少时,唇齿之间皆是萦绕着一阵浓涩的苦味。
温廷安已然很久没有喝过那么苦涩的药了?,她也基本不大喝药的,但?在今朝,是为了?找寻胞妹温画眉,一直未曾休歇过的她,竟是累倒了?。
这般的情状,竟是有些丢人碍眼。
一碗药盏见底后?,温廷安凝了?一凝眸心,说道:“可以说了?。”
苏子衿便是在她近前的位置,盘着膝,静定地坐了?下?来,道:“此处是宣武军的军营,也是安置流离失所的百姓的阵地之一。”
温廷安很快了?悟,迩后?道:“我记得我是在吕府附近寻人的,若是晕厥,应当是置身于母家?那处,为何如?今会在军营之中?”
苏子衿悉心解释道:“你昏厥以后?,温廷舜便是来寻你了?,将你从母家?带回军营。”
温廷安闻罢,显著地怔然了?一番:“他?将我从母家?带至了?此处?”这不就意味着,他?和她的母亲吕氏正式打了?一番交道么?
搁在寻常,温廷安会将注意力,聚焦在母亲待温廷舜如?何这一桩事上?,但?在目下?的光景当中,温廷安心中首先便是牵念着胞妹的安危——
“我妹妹呢,你们可有寻觅到温画眉的下?落?”
空气陡地撞入了?一阵悠久的死寂,偌大的营帐当中,寂寥无?声,氛围针落可闻。
苏子衿淡寂地默了?好一会儿,晌久,才道:“温少将有派遣甫桑和郁清在找寻,温少卿且放下?心来。”
温廷安深呼吸了?一口寒气,等她真正恢复了?冷静以后?,她发觉自己其实给周遭的人,都添了?不少麻烦。
自她真正陷入晕厥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给身边的同伴制造麻烦。
虽然说吕氏大族,家?大业大,但?历经地动此一灾厄,它的地产和田产皆是受到了?不轻的催折,吕氏自己所经营的茶楼,或多或少也受到了?严峻的影响。
吕家?有很多自己的事务要忙碌、要重建,还要兼顾她的安危,怕已然是心力交瘁。
温廷安不欲给家?人添麻烦,但?是,再回至少卿这个岗位上?以前,她想?要觅寻到温画眉真正的下?落。
她本是意欲亲自去寻,但?是苏子衿严严实实地摁住了?她的肩膊,不打算让她从帐床上?起身。
苏子衿凝声说道:“我应当是拿一面铜镜过来,唯有如?此,你才能看看你自己的脸色,究竟是有多差。”
他?还真的拿了?一面铜镜过来,给温廷安一照。
温廷安并没有去看铜镜,她低低地看了?一眼帐帘之外的位置,一些濡湿的雨风,从帘外徐缓地漂泊了?过来,隐隐约约地,还能窥探出一丝鎏金的光。
她忽然很想?出去看一看。
论武功和身家?,苏子衿自然是弗如?她的。
哪承想?,真正比起武来的时候,今朝苏子衿竟是比拼过了?她。
温廷安无?力抵抗,只能限制于暖榻之上?。
温廷安反刍了?一番,想?是自己连日皆是不曾进过食,因于此,才没有什?么气力,来与苏子衿博弈。
温廷安深吸了?一口凉气,咳嗽了?几声,沙哑地说:“他?们呢?他?们目下?人在何处?”
温廷安指的是周廉、吕祖迁、杨淳、魏耷他?们。
苏子衿一晌给她重新斟了?一盏热茶,一晌说道:“他?们去各州安顿流离失所的百姓了?。”
温廷安闻及此,心中颇有一些愧怍之意。
大家?都在救生民于水火之中,惟独她累倒了?。
这是何其羞耻的一桩事体。
温廷安卧躺在床榻之上?,翛忽之间,蓦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无?力之感。
——已然隔了?这般多的时日,温画眉仍旧没有被寻到。
——这不久说明了?一桩事体么?
温廷安委实不敢再往深处去细想?。
一种莫能言喻的颤栗,深深地攫中了?她,毛毵毵的寒意,如?一尾冰冷腻滑的游蛇,沿着她的尾椎骨,一层一层地攀爬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她的周身,皆是弥散上?了?一片刺骨的寒意。
诸多与温画眉休戚相关的记忆,历历在目,点点滴滴浮上?了?心头。
虽然在原书当中,对原主这个胞妹,着墨并不算多,不过,温廷安与之相处了?好些时日,虽然没有很深的羁绊,总归到底,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更何况,俩姊妹身上?,都还流淌着一模一样的血脉。
虽然苏子衿告诉她,甫桑和郁清在寻觅温画眉,但?直觉告诉温廷安,温画眉很可能是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温廷安抬起了?一截骨腕,遮住了?眉眼,有一股热流,悄然从眼眶之中留了?出来。
在她没有留意到的时候,这一股泪水,便是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
泪意汹涌而?热烈。
苏子衿目睹此状,抿了?抿嘴唇,却是不知如?何蕴藉。
有一些特殊的时刻,语言反而?成?为了?一种淡薄而?苍白乏力的东西。
他?起身离开了?。
少时,一道毓秀矜贵的男子身影,从帐帘之外大步走?了?进来。
第275章
温廷舜将温廷安紧紧搂揽在了怀中; 下颔紧紧抵在她的鬓角处,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她面容上的泪渍,并且温声安抚道:“别哭;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男子的嗓音; 仿佛天然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温和而醇厚,将温廷安心?中诸多毛躁的边角悉数抚平了去。
她由衷地感受到了一种踏实和安稳,当下便是对?温廷舜道:“好,我相?信你。”
这些天; 温廷舜一直让温廷安休歇在营帐之中,虽然她没有听?到?寻索到?温画眉下落的消息,但也有一些其他消息; 陆陆续续的传了来; 都是好消息。
诸如——
中原地动,大邺的国库空虚已极; 吕氏和刘氏合力开设的说书茶楼,因开了百家连锁; 她们手头上聚财万两,将这一笔巨款投到?了灾后重建的工程当中,解了官府的燃眉之急。
诸如——
冀南冀北两地的百姓,绝大多数人皆是脱离了险境; 并无性命之忧。他们先是安扎在了冀州周遭的府州之中; 迩后,待地动一事真?正结束后,冀州府知府李琰; 会率先派遣一批官员,将这些黎民百姓; 给陆陆续续地接回来。
温廷安静静地听?着这些消息,心?中是踏实了不少,她也想自己出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每天一直宅在营帐之中,对?她而言也挺无聊的,毕竟什么事都不能做。
当夜,她同温廷舜说了自己想要重新回至岗位上,温廷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一枚金丝楠木质地的匣子,递呈予她。
“这是?……”温廷安的眸色闪烁了一番,一晌接过?了旧匣子,一晌困惑地望向?了温廷舜。
“你不妨打开来,看一看。”温廷舜低声说道。
温廷安细致地端详了他片刻,发觉他的面容萦绕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肃峻,与寻常澹泊的容色不太一样。
温廷安的心?,遂是跟着沉了一沉。
她低低地垂下了眸心?,细致地观摩了一番置在掌心?之上的木匣子。
徐缓地揭开了匣子的盖身,温廷安垂眸下视,仅一眼?,她整个?人陡地怔然了一番,悉身的血液凝冻成了冰霜,骨魄与血液俱是凉了透。
置放在木匣子之中的东西,不是旁的,正是温画眉的发簪。
还是温廷安亲自送给她的,算作重逢之后的生辰礼物。
在盈煌烛火的烛照之下,温廷安渐渐然看清楚这一枚发簪的全貌,其上的琉璃和宝珠,俱是蘸然了一丝血迹。
“甫桑和郁清寻到?她的时候,她手掌上紧紧攥握着这一枚发簪。”温廷舜适时补充说道,“他们二人是在半个?时辰前?寻找到?她的,就在距离冀州府不远的通衢之上。”
温廷安陡觉自己的咽喉,被一双手重重地钳扼住了,一时之间?,她感到?难以呼吸,唇齿之间?被一种?莫能言喻的苦涩所裹拥,肺腑与胸臆之间?俱是一阵沉闷。
这一枚玉簪,仿佛什么没说。
这一枚玉簪,仿佛将什么都说尽了。
温廷安泪盈于睫,额心?抵于簪钗的簪花之上,泪渍无声地淌落下来。
温廷舜很轻很轻地拍了一拍她的肩膊,顺势将她整个?人拥在怀中。
温廷安以更?紧的力道回报住他,面容贴紧了他的胸膛,泪无声的坠下,渐而蘸湿了温廷舜的前?襟。
温廷舜低声对?她道:“对?不起?。”
青年的嗓音嘶哑到?了极致,字字句句皆是浸染上了一重浓深的歉意。
温廷安摇了摇螓首,默了晌久,适才说道:“你已然帮了我这般多忙,还替我拾掇了一堆烂摊子,我已然是感激不已的了。”
温廷舜道:“你我之间?,何至于这般见外?你的事,自然是我的事,你遇着了困厄,我自然会竭尽全力为?你做好。这一回,你的胞妹遇此灾厄,你不能将所有责咎都往自己身上揽,可好?”
温廷安心?中一直蕴蓄着不轻的重压,听?着温廷舜的话辞,她没来由感受到?了一份由衷的心?安。
心?中立刻出现了一种?冲动,当她意识到?了这一种?冲动的时候,整个?人俱是吃了一吓。
但是,后来,她复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种?冲动。
她附在温廷舜的耳屏处,一字一顿地,将这一种?冲动付诸了言语。
温廷舜听?罢,眸心?在昏晦的光影之中,悄然怔了一怔,不可置信地偏首,凝睇了温廷安一眼?,嗓音发涩,喉头发紧,说道:“此话当真??”
温廷安面容之上,尽是濡湿的泪渍,但神态平和深笃,一派风停水静,沉声:“当真?。”
温廷安方才对?他说——
『待地动一事平息,且你带兵收复燕云十六州的那日,我会着一身嫁衣,迎你归来。』
温廷安解下了项颈之上的红绳宝玉,缠在了手掌心?上,徐缓地伸至温廷舜近前?:“此则终身相?授的信物,你且收下。”
温廷舜见状,眸色深了一深,一晌接过?温廷安的颈链,一晌道:“我给你的信物,待回京后,我会补上。”
温廷安闻言,薄唇轻轻抿出了一些弧度,道:“你此前?已然赠给我一柄软剑,在我眼?中,这便是一个?重要的信物了,你不必再给我什么信物。”
温廷舜摇了摇首,正色道:“这其实是不一样的,软剑是软剑,信物是信物,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温廷安听?罢,颇为?纳罕,不由道:“怎的就不一样了?此前?一直是你送我物什,我自当是也要回赠过?去的。”
温廷舜拂袖抻腕,很轻很轻地抚了抚温廷安的脑袋,顺带揩了一会儿她的眸眶,将她萦绕于眸眶之中的泪渍轻轻拭却,道:“自当是不一样的。此前?,我之所以会赠予你软剑,是想让你有个?防身之用的武器,这个?软剑在我而言,并不能算是信物。我必须要另外补上一个?。”
温廷安委实是说不过?温廷舜,也只好点首道:“一切看你的。”
此一刻,两人算是私授终身。
其实,也不能算是私授,毕竟,他们都见过?了彼此的长?辈。
地动一事快要翻篇了,目下,官府的工作重心?,都放置在灾后的重建工作当中。
…
当夜,温廷安与吕家一起?,安葬了温画眉。
温廷安去见了胞妹的尸首,血肉模糊,尸身一片冰凉,仿佛在冰窖之中冻藏久矣,周身俱是泛散着一片亘久的凉意。
刘氏搂着温画眉的尸首,痛然嚎哭着,悲声阵阵,如泣如诉。
她委实是太过?于悲痛了,跪倒在了地上,甚或是长?跪不起?。
到?底还是吕氏吩咐左右侍婢,将刘氏搀扶了起?来,扶她回栈邸休憩。
刘氏执意要看着温画眉入土再离开。
吕氏委实是抵牾不过?刘氏,当下只好应承下来。
实质上,吕氏心?中亦是悲痛不已,温画眉虽说不是自己的亲骨肉,终归到?底,她依旧将温画眉视作己出,将她当做自己的儿女来对?珍视。畴昔,崇国公府尚在的时刻,温画眉确乎是调皮了些许,但北上至冀州,寄养在吕府之时,自此往后,小姑娘便是懂事乖驯了许多,也会替长?辈分忧担责。
温画眉的成长?与懂事,是吕家上下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甫一思及此,吕氏亦是悄然红了眼?眶,眼?瞳灼灼,她忍不住执起?一条襟帕,拭了拭眼?周,咸湿的泪渍很快浸湿了帕身。
吕老祖母,大抵是众人当中最沉默的,自始至终,从觅寻到?温画眉的尸首,再到?温画眉下葬入土之后,这整一个?过?程当中,她皆是不曾道过?一句话。
其他女眷泪眼?扑朔,一番梨花带雨之色,独吕老祖母面上寡淡,神态淡到?了几乎毫无起?伏。
此一座盛装着温画眉尸首的棺椁,真?正被淹没入了土,数位丁役将土细细填平,岑寂的空气里,只余下了一片萧索枯寂的唢呐声,刹那之间?,氛围陡地变得萧索而悲凉。
到?了此刻,吕老祖母那一抹寡淡冷硬的神色,适才出现了一丝丝微小的裂隙,紧接着,这一抹裂隙,朝着四周不断扩大、蔓延,就像是出现了诸多裂口的冰层,顷刻之间?,变成了千万碎冰。
温廷安本是平视着数丈开外的泥壤,此一刻,听?到?了一阵隐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