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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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泪,她恨不得替妹妹去流。
那心上的疼楚,她恨不得替妹妹去忍受。
杀念,也是?从这一刻剧烈地诞生出来?。
阿朝的面容满是?濡湿的水渍,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渍,杂糅在一处,面目教人看着极是?垂怜,阿夕徐缓地伸出手,揩掉她面容上的泪渍,接着,将其深深拥入怀中?,左胳膊搂紧她的腰背,右胳膊抚住她纤细的后颈,将阿朝真切地拥入怀中?,鼻腔涌动着润热的涩意,哑声道:『一切还有我,阿朝,我要你。』
怀中?的人儿,极细微地颤了一下,开始伸出臂膀,结结实实地回?拥住她:『是?吗,你要我么?永不离弃?』
阿夕将妹妹揽入怀中?,嘴唇亲吻她的额庭,落下温柔的一吻:『我们不是?姐妹夫妻吗?既是?如此,我们就应当不离不弃,执手相依。』
那一刻,阿朝敏锐地觉知到了什么,但她没?有去推拒长姊的拥抱,这天?是?冷的,雨是?冷的,只有长姊的怀是?温热的,长姊是?她在这个人间世,唯一的依仗和挂念。
阿朝觉得自?己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长姊了。
瓢泼大雨之中?,阿朝学着回?拥住长姊,尔后,她感受到自?己冷薄湿寒的骨骼,在一寸一寸地热起来?,仿佛是?被长姊的体温熨热了,她感受到一阵暌违已久的鲜活,她分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思绪,类似于亲情,但又远远超出亲情的范畴。
朝扬给她带来?的伤害,在长姊一次次悉心的安抚当中?,逐渐消弭、殆尽,她说道:“那孩子生下来?以后,随我的姓,待这个孩子生下后,长姊给这个孩子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阿夕的心中?,感受到了一份持久的触动:“你是?想要我,给这个孩子取名?”
阿朝点了点首:“是?的,你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你给取个名字罢。”
听到『父亲』二字,阿朝感受到了一阵浓烈的悸颤,她心中?有一处极小的地方,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地方不甚显明,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
阿夕思忖了好一会?儿,给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想了好几?天?的名字,终于她确认了,有一个名字在她心中?逐渐尘埃落定——不若讳曰『鹊』罢。
世人皆曰『望女成凤』,但要晓得,在这个人世间之中?,能抟扶腰直上九万里的凤,姑且仅有一只,纵使成为了凤,又当能如何,人就能活得开心吗?
这也未必罢。
不若成为一只,在落红点点处啄春泥的鹊,更为自?洽、从容和自?由一些。
因于此,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名曰『望鹊』。
当然,望鹊的谐音,意表『忘却』之意,这也是?想让遇人不淑的妹妹,忘却那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人,将心思都寄放在孩子身上。
阿夕的思绪逐渐回?拢,返回?现实之中?,在目下的光景当中?,听闻阿朝被阿茧劫掳了去,阿夕整个人就无法再佯作淡定与坦然。
她五脏如焚,心急火燎地对温廷安道:“既是?如此,温少?卿,你还不会?快跟上去!”
冥冥之中?,温廷安总有一种极是?不妙的预感。
她有一些害怕心底这一种预感,会?成为现实,因于此,掌心腹地,俱是?渗出一丝寒毵毵的冷汗。
翛忽之间,她的手被一道轻柔的握力,舒缓地捂了住,这一种握力,天?然有安定人心的力量,祓除了她原有浮躁的思绪和边角,沉浮不定的心绪,一时之间平定了下来?,她侧眸望去,发现是?温廷舜握住了她的手。
有他在场,似乎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众人驱船径直前行,一直赶到山阴处的背面,日色在山阴处会?变得很?淡,淡到几?乎毫无起伏,穹顶之上的霾云渐重,阴翳的日色笼罩之下,可以听到一阵一阵的滔声,浪涛拍打在岸畔滩涂上的声响,在众人所处的船只上此起彼伏。
温廷安正想要去寻溯阿茧的踪迹,倏然之间,她一抬眼,便是?看到了阿茧那一只乌篷船,少?年独自?伫立在船首,一手揪扯着一条绳子,绳子上牵系着一条人手,这个人除了手露出水面,证据俱是?浸裹在了水中?。
“阿朝!——”阿夕目龇欲裂,失声痛喊起来?。
就像是?一声响彻云霞的悲鸣。
若是?没?有被人押着,若是?没?有铐着双腕,她大抵早已是?冲出去救人了。
不,更准确地来?说,是?去弑人。
所有人都能想得到,以阿夕的脾性?,她一定会?去杀了阿茧。
官船上的人,俱是?严阵以待。
温廷安与阿茧的视线,在这一瞬对契上了:“阿茧,你的目的是?什么?”
阿茧眦着牙笑道:“限半柱香,给一万两,否则我不救人。”
第175章
薄日?浓云愁永昼; 凄风冷雨满鹅塘,温廷安一行人?,终于赶到山阴的?大泽时; 意欲要去寻觅阿茧与望鹤二人?的?踪迹; 哪承想; 头一眼,在一片百舸争流、千帆过境的光景之中,她便是瞅见了海上的?船只?,阿茧兀自伫立于船首; 一手盘于腰际,一手捆缚着望鹤的手肘。
望鹤只有这一截手肘露出海面,身躯的?其他部分; 俱是沉浸在海水之下; 生死未卜,这一幕; 委实是触目惊心,让偌大的?官船一时堕入了广袤的死寂之中; 所有人?的?喉舌,仿佛被零落的雨丝缝合住,无法言语,心脏的?砰跳声; 亦是随着雨丝的?垂落; 而震颤直下。
望鹤分明怀有八个月的身孕,身子骨本就孱弱无比,临盆的?日?子将?近; 在此一节骨眼儿上,居然教?阿茧胁迫至此境地; 整个人还被湮溺在凄寒的海水之中。
温廷安见到这一幕时,心中骤地一阵钝疼,阿茧年?岁虽浅,看着与她年?龄相仿,但这心肠,是何其的?阴鸷与歹毒,比及她问他目的?,他说?:“限半柱香,给一万两银钱,否则我不救人?。”
众人?一听?,蓦觉阿茧,绝对是贪财贪得魔怔了,不仅如此,竟是还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寻官府挟人?要?价!
这一要?价,居然还是要?堂堂皇皇的?一万两!堪比是狮子大开口!
还是限制在半柱香的?时间!
否则的?话,他就不会将?望鹤从海水之中救出。
温廷安这一份极为不妙的?预感,果?真是在现实当中发生了,阿茧果?真会做出『挟人?要?价』这种腌臜卑鄙的?勾当。
阿夕发出了震裂的?悲鸣,剧烈地挣扎着,要?挤搡开看押她的?两位官兵,手腕上被枷板磨出了两道稠血淋漓的?伤口,她熬红了眼眶,沉声低喝道:“你们松开我,我要?去救人?!”
再不救阿朝,她变会被活生生的?淹死!就连腹中的?胎儿亦是眼看不保!
祯州知州和?鹅塘知县目睹此状,堪比是吓出了三魂六魄,心思焦灼,俨若热锅上的?蚍蜉,面容上一筹莫展,袖了袖手,踯躅了好?一会儿,适才道:“终究是人?命要?紧,要?不还是先去筹措财款罢,去筹措那一万两,万一望鹤师傅有个好?歹,那就是一尸两命……”
话未毕,阿夕阴郁偏执的?眼神,隔着一重霾色的?雨雾,一错不错地凝视而来,她的?视线锋锐得俨若一柄淬了寒霜的?匕首,那两人?与之对视之时,不知为何,竟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阿夕抬起被枷板紧紧铐住的?双腕,凝声说?道:“官府筹措欠款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要?去救人?,你们畏手惧脚,震慑于一个年?岁不足十六十七的?细路仔,但我不会,他就是个只?会虚张声势的?蚂蚱,若是真敢将?阿朝耽溺于水中,我精谙水性,还能潜入海水之中救她!”
一语掀起千层浪,众人?一听?璍?,容色各异。
杨淳道:“不可太过于冲动。你发现没有,每隔一盏茶的?功夫,阿茧都会将?望鹤拖拽上来,让她呼吸一会儿,循此往复,这说?明他暂时对她还没有杀心,易言之,是还没有明确的?弑念,你这般一鼓作气上前去,很可能会激怒他,到时候,事件发酵的?后?果?,很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吕祖迁道:“人?命关天,但这一万两,说?到底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里是半柱香的?时间就能筹措好??与其受制于人?,不若主动占据先机,对端那乌篷船上,有且仅有阿茧一个人?,而这艘官船上,有大理寺的?官差,也有广府知府、祯州知州、鹅塘知县,我们这一阵营上,有这般多的?人?,何惧之有?”
吕祖迁所述之言,确乎是在理。
阿茧漫天要?价,一要?就是要?一万两,而且是银子,而不是铜钱,搁放在温廷安所处的?前世,这一万两银子,就相当于近两百万,两百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想调度财资,就得联系司部、仓部和?府帑。
也必须顾及一下广州与祯州两大官府的?财政,丰忠全与祯州的?知州,因为是岭南的?官吏,一年?下来的?俸禄,比起中原的?朝官,自然是缩水严重,估摸着连一万两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天子重点建设的?州府,都是在中原地带,很少会顾及到南边的?州路,是以?,每岁拨冗财资的?时候,也比地居中原的?州府要?少那么三、四成。
若是非要?作一个譬喻,中原以?北的?州府,就是一块名副其实的?五花肉,油水丰沛,诱人?馋涎谄媚,那么。中原以?南的?州府,油水就廉寡了不少,像是一块再贫瘠不过的?瘦肉,啃上去,还会很塞牙缝。
广州府与祯州府,放在前世,前者是一线的?省会大城,后?者是进击一线的?二线城市,经济实力格外雄厚,但在大邺,这两座州府,与皇城相隔数千里,在广州、祯州地位偏下,财力就弗如洛阳城那般发达。
是以?,要?拿出整整一万两,不亚于是要?将?广州府与祯州府的?家底都要?掏空。
假令真的?筹措了一万两,那么,今后?,两座府衙的?所有官员,势必会过得捉襟见肘。
所以?,一切皆要?慎行。
这一万两,到底有没有必要?去筹措?
周廉认为是有必要?的?,凝声皆是道:“对付阿茧这一个细佬,大理寺确乎没有什么值得去惧怕的?,但关窍在于,阿茧手上栓着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阿茧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若是我们不顺着他的?意思来,谁能知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
众人?商榷的?空当儿,这些,温廷舜闻言,眉心略微凝了一凝,正欲言说?些什么,翛忽之间,他往乌篷船的?方向望去,在众人?商议的?时候,阿茧开始有了进一步的?行动。
他自船舱之中,提溜出了一大桶胡麻油,在天青雨色的?照彻之下,少年?将?胡麻油倾倒在船身各处,囊括桅杆、甲板、船篷以?及舢板,胡麻油在横风骤雨的?淋漓之下,淌遍船身的?边边隅隅。
温廷安对胡麻油并不陌生,它是江南地带惯常使用的?一种炊油,与前世她在老家所见到的?『花生油』相类似,因为油性较烈,易于燃烧,常用于馊米炊爨的?厨务之中,相对而言,在中原与北地这些地方,酥油、苎油倒是用的?较多。
此前,周廉潜入过夕食庵的?公厨之中,也提到过,掌事烹饪一事的?师傅,她们在下油烹食、筹备素筵的?时候,所用的?炊油,通常就是胡麻油。
甫思及此,温廷安心中再度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她凝眸地凝视着阿茧,看着他将?胡麻油灌不仅倾倒在乌篷船各处,竟是还倒入望鹤绽露在海水上的?手,女子原是白皙如瓷的?胳膊,一瞬之间,教?胡麻油搽遍了,凝脂般的?皮肤,被髹染成了半金透黄之色,尤其是在日?朗与雨雾的?笼罩之下,更像是一枚瑰丽的?琥珀玉石。
温廷安深吸了一口冷气,将?胡麻油倾倒在船篷各处与望鹤的?躯体上,阿茧这是要?做什么?!
温廷舜道:“他应当是猜出了阿夕的?机心,认定?阿夕不会妥协,她不妥协,官府也很可能囿于她的?立场,不会轻易筹措那一万两银子,是以?,他决计采取进一步行动。”
至于是究竟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接下来,阿茧就身体力行地告诉了众人?。
阿茧道:“你们喳喳咕咕了这般久,究竟是商议得如何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煞有介事地道:“肯定?是不同意罢,也是,这一万两,对于广州府与祯州府而言,可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呢,既是如此,你们不想去筹措,那我也不勉强——”
言讫,他自袖袂之中摸出了一柄火折子,吹拂一口气,折子上陡地掀起了一簇橘橙色的?爝火,在昏晦如磐、形如铁色一般的?穹顶天幕照彻之下,微渺的?爝火,看起来是如此明亮,照亮了少年?的?面容。
他这是要?烧了整座乌篷船,甚至是望鹤师傅!
阿茧为了钱财,真的?是疯了!
气氛陡地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一种紧迫感,俨若一根看不见的?纤细缠丝,牵系在每个人?的?神经之上,这种缠丝,又像是轻悬在众人?颅顶之上的?利剑,一份教?人?窒息的?诡异,铺天盖地地撒下来。
温廷安眼睑骤跳,肃声道:“且慢!——”
阿茧即将?点燃船篷,闻得此声,动作轻轻一顿,重申了一回自己的?意见:“限半柱香,呈上一万两,否则的?话,我就烧了这一艘船!”
从他略显急躁的?声音,温廷安可以?明确地听?出来,阿茧的?耐心已然所剩无几。
温廷安与温廷舜相视一眼,这个绑匪角色,失了耐心,这对于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直觉告诉他们,阿茧心情发生了变化,这很可能是对峙之局的?转捩点。
这一瞬间,温廷安想到了一个法子,她特地去看了一眼温廷舜,此刻温廷舜亦是在凝视她,眸底一副了然之色。仅用一个眼神,彼此就已知晓对方的?心中所思。
于是乎,他们同众人?去商榷,众人?一听?,又是面色各异,意见亦是产生了不一致的?分歧。
周廉、吕祖迁和?杨淳,三人?同意温廷安的?法子,觉得可以?试一试。
但广府知府、祯州知州和?鹅塘知县,态度就显得格外犹疑,面面相觑,一阵无语凝噎,大抵是一副举棋不定?的?姿势,不知是当应承,还是不应承。毕竟,三人?俱是认为温廷安的?法子,有些过于铤而走险了,万一不成功的?话,不仅会彻底激怒阿茧,还可能殃及望鹤,以?及祸及她腹中尚未出世的?胎儿。
三人?都不太敢去冒这般的?风险。
但决定?权在于温廷安与温廷舜手上,他们又去问了一下阿夕的?意见,阿夕眸瞳剧烈地颤了一颤,一错不错地凝视温廷安:“你确信这种法子,能成?”
温廷安道:“不试上一试,又如何知晓呢?”
她继续解释道:“要?晓得,在短瞬之间,要?么掏空官府的?帑库,拿出一万两纹银赎人?,可以?救下两条人?命,要?么丧失两条人?命,这是阿茧给我们做出的?选择,但这两种选项,我们一定?要?接受么?依我之见,倒也未必。”
温廷安与阿夕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的?视线在短兵相接之间,倒也没有显得这般游刃有余,阿夕再一次近距离地看清楚温廷安的?眼神,如此柔韧而坚定?,瞳仁是深邃的?黑,光线照入进去时,可以?看到万千光尘在她的?眸底徜徉,俨若浩瀚盛大的?鱼群,显得熠熠生辉。
晌久,阿夕心中有一块冷硬的?地方,隐微地凹陷下去,她终于松口,沉声道:“好?,我答应你的?意见。”
温廷安薄唇轻抿起了一丝笑弧,与温廷舜确认了一番眼色,温廷舜遂是行至船舱背后?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熙风裹藏住浓稠的?雨雾,扑打在温廷安的?官袍上,蘸湿了她的?袖裾,温廷安隔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