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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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根本没想过要临阵倒戈。
趁着阮渊陵以?及九斋的少年注意力,都在那?一众将士身上,钟伯清的眸底,适时生出了一丝诡谲至极的笑意。
偏生这一幕被温廷安看着了,她发现温廷舜就正背对着钟伯清,他好像没有去特地防备。
此景,温廷安的太阳穴突突地胀跳起?来,暗道不妙。
雨丝纷飞如箭簇,疾撞在地面上,不知何时,雨势又变得?燥烈了起?来。
她朝着温廷舜疾然跑过去时,钟伯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膝甲之内摸出了储备好的火折子,火折子存放的是胡麻油,杂糅着浓腥的硫磺和硝石,一刹那?,一簇爝火迸发而出,燃着了他身上的数条引绳,不断往外迸溅的火星子,在雨幕之中格外触目惊心。
斗笠与雨蓑翻飞了起?来,温廷安瓷白的面容被雨水浸湿,胸口仿佛被那?火星子剧烈地烫着了,整个人都被不安的翳影所掩照着,嗓音泛着震颤之意:“温廷舜,当心!”
温廷舜适时发觉到?了身后的变数,钟伯清不愧是真真冥顽不灵的,死到?临头都要效忠于赵瓒之,若是他是为了东宫的太子,那?当是极好的一块磨刀石,但钟伯清是走?入了歧路,剑走?偏锋,成了一大祸患。目下,这个祸患酿就了更大的祸患。
阮渊陵与九斋少年,显然没料到?这一出,钟伯清居然还没昏厥!
这厮还给所有人都留了后手!
熊熊焚烧的火光,已然将钟伯清身上的锁子甲烧燃着了,浓烈的火星子,牵一发而动全身,旋即引燃了他所有绑缚好的火…药,火光与烈烟直矗云天,紧接着,『轰轰轰』的一阵震颤巨响拔地而起?,整座采石场都在地动山摇。
温廷安是已经领教过了火…药的威力,但她仍旧心有余悸,温廷舜离钟伯清这般近,他是最?先会被殃及到?的人,他千万不能有事。
但是,温廷安似乎还是吃了一步,那?大火蔓延了少年的身后,他逆光而立,她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孔。
这一刻,意外生发了。
第107章
火折子燃出一簇爝火; 火光邈邈盈煌,刹那之间,彻底吞噬了钟伯清身上所有火…药的引线; 流光飞火不要命地?四溅; 那蹉跎的雨声之中; 伴随着一阵振天撼地的爆鸣声,再过?渡一场惊心?动魄的沉寂之后,整一座采石场,开始剧烈的地动山摇起来; 阵仗极为骇人。
不论是地面上业已采掘好的的菱花燧石,还是各处隧洞,均是被一团铺天盖地?的热浪岩浆; 紧紧地?裹掩住了; 它们继而被震裂成了万千碎片,溃散; 迸溅,纷飞; 这?态势委实教人触目惊心?,诸多戍卒见?状,骇然不已,丢盔弃甲四下奔逃。
众人争先恐后地朝着采石场外逃窜; 这?一份恐慌的情绪; 如?瘟疫一般,一霎地?,传染给了每个人; 鸦青色的硝烟游荡在采石场的周遭,人人面露骇色; 争作保命之状。
温廷安心?腔怦然直跳,她听不到阮渊陵命她回斋的嘱告,此番,她心?中只装着一桩事体?,那便是温廷舜。
又有一片硫磺气息的火硝,在不远处燃爆而响,将她的耳屏震得嗡鸣作响,钟伯清悉身都是稠血,面容与身躯被火光烧得面目全非,他扬起不断淌血的胳膊,再一次燃起身上最后的火硝,末了,在硫磺响炸的那一刻,钟伯清朝着温廷舜飞扑过?去。
温廷安见?状不妙,忙对不远处的少年低喝道:“温廷舜,仔细身后!当心?!”
不知是呛了诸多浓烟之缘故,她的嗓音变得极为沙哑,音色枯槁,额心?紧蹙,眼?周蘸染了一抹薄红之色,眼?睑垂落,那细长的眸梢,剪碎了晌晴之下的烟云,盈盈水瞳之中盛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连她自己都没觉察。
温廷舜并非完全没有留意到钟伯清的阴谋诡计,他侧身一避,不偏不倚地?避开钟伯清的攻势,但钟伯清身上的火药已然是炸了,火光再一度冲天而起,这?一回?,雨风剧烈地?打了个旋儿,汹涌奔腾的火势拐了个方向,照定了温廷安的方向,疾掠而去。
变故生发得太过?于?突兀,教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温廷安饶是要逃,业已太迟,炯炯的烈火裹挟着铺天盖地?的崩石,朝她飞扑过?来,她还没来得及作出防备,便觉足下的地?面如?破碎的琉璃,被烈火撬开了成百上千道裂纹,她的重心?在此一瞬失了衡,整个人沉沉地?陷下去,庶几是逃无可逃,万劫不复。
温廷舜的眸瞳,清明地?倒映着温廷安的面容,他行将道出口的话,此际,陡地?哽塞于?喉腔之中。
世?间一切声音,仿佛就此被摒弃而去。
山火潦烈地?飘摇,长夜如?绞索般漫长,他想起许多年前的一场血猎,父王命人纵火烧掠山林,他身为太子,领头纵马,搭箭田猎。那一片被大火吞噬成地?狱的山林之中,有一只他豢养的雪狐,他眼?睁睁地?看着它被烈火烧身,但后来他发现,雪狐背后还中了一枝翎箭,血丝从它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流逝而去。
它望向他的眼?神,是那般的平寂,平寂之下,是绵绵无尽期的黯然与绝望。
这?是湮灭在温廷舜心?中最深的梦魇。
一切他所喜欢的东西,最终,皆是要离他而去,因他而死。
这?就像是指尖之上的一握砂,无论如?何用力地?攫取,都无可避免要历经一场从指罅之处流逝奔流的命运。
他根本抓不住。
倏忽之间,那一只小雪狐变成了温廷安的身影,这?教温廷舜堪堪定了定神,她的眉眸烙印在了他的心?尖上,挥之不去。
温廷安不能死,他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
这?厢,温廷安陷入不断皲裂的地?壳之中,眼?看要被大火一举吞噬,她脑海之中一直在想着逃命的法子。其实,她业已想到一个法子,自己的袖袂之中还藏有一个龙爪钩,只消将龙爪钩奋力朝外一抛,她便能逃出生天。
温廷安也这?般做了,但理想与现实的情状,落差是非常大的,她的重心?一直都不太稳,龙爪钩也一直抛不出去,上头也一直有诸多碎石和?尘霾砸落下来,慢慢吞噬了她的身躯。
温廷安的心?中沉了又沉,她真的葬身于?此了么?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道了一句,她不信。
比及她再要往上抛出龙爪钩之时,一道游蛇般的软剑,伴随着一道摧枯拉朽的暗芒,破空垂下,一举缠住她的腰窝,紧接着,将她朝地?面上一抬,温廷安就这?般被拖拽了出来。
惊魂甫定的间隙,温廷安重新?抬起了眼?眸,第一眼?便是看到了温廷舜,少年面容苍白到了极致,黑曜石般的邃眸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那一柄软剑的剑柄之上,都是稠湿的血,是他掌腹流淌而出的血。因是握住剑柄的力道过?硬,少年的掌背与腕骨等处俱是青筋狰突,苍青的筋络,呈现出一派摧枯拉朽之势,一径地?蜿蜒入袖袂之下。
方才温廷安所陷落进去的那一块塌洞,就在下一刻,被流火即刻夷为平地?,若是温廷舜迟了那么一秒,温廷安很有可能便是没命了。
生死只在一瞬之间,是温廷舜将她从鬼门关之中救了回?来。
温廷安见?至此状,整个人俱是震住,她喉结一动,刚想说些什么,但在目下的情状之中,动乱丝毫没有平息,方才那个塌洞陷落下去的时候,此际,他们二人所处的地?面,又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乱石四下飞滚,三?不五时就要朝着两?人这?端飞迸来。
温廷安吐息一滞,要拽住温廷舜一块逃离,但她的速度根本不及那一块大石头,并且,温廷舜已然先她一步做出了行动。
他倾身迫近,挡在她的近前,替她抵挡住了四面八方飞窜过?来的崩石,一切的暄腾和?嚣杂,皆在此一刻安谧了下来。
在巨大的失重之中,两?人被震飞在半丈之外的石地?之上,在这?个过?程当中,温廷舜一手护着温廷安的后脑勺,一手托紧了她的腰肢,及至蘸地?的那一刻,温廷安陡觉一块重物自远空飞溅而来,狠狠地?砸中温廷舜的后背,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之中,她闻着覆护在身上的少年,传了一记游丝般的闷哼之声。
她每次遭遇危难之时,都是温廷舜庇护在她的身前。
这?个场景,让她感觉穿越到了许久之前,是在举行升舍试的那一日,叛贼朝着她射了一枝乱箭,她躲闪不及,是温廷舜挡在她的身前。
箭簇差点刺中他的心?脉大穴。
打断温廷安思绪的,是一股极为浓郁而湿热的血腥气息,她感受到湿腻凉薄的液体?,从少年的身躯之中缓缓流淌了出来,逐渐蘸湿了他的夜行衣,也蘸湿了她的手掌心?——这?是温廷舜的血,血丝是这?样的冰凉,如?霜如?霰,教她一阵猝不及防,身子骨俱是绵长亘远的一阵颤栗。
温廷安没有动弹,任凭这?些血,徐缓地?浸湿她的袖裾,她缓回?了神,适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很轻很轻地?揪了揪少年的衣裾,想要轻唤他的名字,却是发觉自己的喉咙早已哽塞。
光线如?此晦暗,让她根本瞅不清楚少年的具体?容色。
“二弟。”晌久,温廷安鼻翼轻微地?翕动着,哑声唤了一下少年。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冗寂。
少年根本不响。
甚至连声息也断灭了。
温廷安齿隙发寒,眼?周灼热,复唤一声:“温廷舜。”
少年仍旧不响,静默如?谜,了无生气,空气愈发稀薄,他的躯体?愈发冷凉。
温廷安这?才终于?认清了一桩现实,过?往的伤对于?温廷舜而言都不算什么,因为那些都是在他的筹谋之内的,可是,今次这?被巨石砸中了心?脉,是他救她所致,原本并不在他的筹谋之中。
温廷安按捺住滔天的忐忑与不安,缓缓地?扬起一只颤瑟的手,往他修直柔韧的背上探去,很快便是触着了一物,是一块被火硝熏染得滚烫沸炽的重石,重石棱角众多,摸着格外扎手,就在方才,这?些棱角悉数扎入了温廷舜的背部。
他的背部,怕是早已遍布千疮百孔般的伤创。
温廷安眼?窝酸涩至极,揪紧了少年的骨腕,“温廷舜,你不是还有一些话,没对我说么?你说,我听着。”
少年不响。
温廷安继续道:“你有诸多的谋略,还没实施,你不能就这?样歇菜啊。”
过?往两?人相处的种种,一帧一帧地?浮现在脑海之中,很多都是碎事琐忆,原本温廷安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比及想起,却是发现这?些事她铭记了这?般久,他为她所做的种种,她都记得,且记得一清二楚。
她憎恶自己的软弱,每逢性命忧难之际,都要他来救。
可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搭救之中,她发现自己生出了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她最初对温廷舜,只有提防、讨巧与做戏,但在光阴的此消彼长之下,在诸多患难之际,他回?应她的,是他的舍身相救。
温廷安望定温廷舜,畴昔时分,她一直窃自祈盼,假令反派死了,那么她就会得救,因为反派不会再将她做成人骨灯笼,山高?水阔,万事大吉。
可是,在目下的光景之中,她在黑暗之中望着温廷舜,预想之中的喜意和?快慰,并未如?期而至——
一种不请自来的阵痛,如?万蚁噬心?般,深深攫住她的身躯,她感觉自己脸上一片冰凉,伸出手一触,掌心?腹地?除了温廷舜的血,还有一滩咸湿的泪渍。
温廷舜,你醒醒啊。
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温廷安把?头抵在温廷舜的胸膛上,想谛听他的心?跳,可目下,只能逐渐减弱下去的心?脉。
她好像要失去他了。
第108章
重石之外露了一块豁缺; 绀青的天光如一盏残半的银釭,上晌照着叫魂似的淫雨,下晌掩照着动乱的流石火光; 只见?采石场上; 动乱历久稍歇; 钟伯清并及几些叛将,悉数教阮渊陵使人镇服。
沈云升带九斋抢身而出,前去扒拉堆沉的沸灼石块,滚滚浓烟像极金虬凝咽; 无声无息,往众人面容钤下一道模糊的翳影,情绪不近真?切; 那呛人的烟云; 拼了命地往骨缝里钻爬,寒意澹澹; 众人的吐息都给磨成了一条紧弦。
目下这石堆,他们亟亟扒拉着; 丝毫不敢有?懈怠,比及金乌坠西,穹色黯淡,给将来未来的夜; 皴擦至一抹枯旧的黛蓝; 沈云升等人已经挖至了最底层,好不容易扒拉却了一块温凉的大岖石,他们眼睁睁地望见底下是两具一黑一灰的躯体; 很快认出了他们为谁,覆在上方的少年是温廷舜; 他护在下方的人是温廷安。
众人忙将两人从石罅底处掀出来,他们浑身是血,陷入昏厥,看这厢,温廷舜护着温廷安的后脑勺,一只手覆护她的后腰,又凝那厢,温廷安额心埋于温廷舜的胸膛间,数绺鸦鬓,碎乱亸肩,如杏花般白瓷的容相上,眼?眶濡红泅湿,概望而去,两人如一条藤上两只缠搅的瓜,彼此不相离。
这一幕,俨然一轴铺陈写实的水墨,不经意之间,堕入每一人的眼?底,俱是激起阵阵潭涟,经久未平。一众少年静默无言,因是大致猜出了甚么?情状,又品出此间藕断丝连的端倪,他们什?么?都没问,九副心肠,各具九份心绪罢了。
一宿苦战,又历经了诸多曲折,温廷安殊觉自己昏厥许久,待睁眼?时,便是在熟稔已极的监舍之中,只不过?那身旁的人,不是同栖一檐的吕祖迁、杨淳和苏子衿,只有?崔元昭一人。
温廷安下意识望向窗槛之外,丈算天时,以晓得?自己到底昏厥了多久。
春夜露浓,东风熹软,子规声断,只管那檐阴处,悬有?缺一角的淡月,阑干影卧石台,外头处的景致隔得?遥远又幽缈,反观内中,烛泪堆叠,燃有?一鼎好闻的瑞金香灯花已结了好些时候。
一天打飞脚似的逝去,她昏厥了约莫十二时辰,醒时是在翌日值夜牌分。
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温廷安不如平素那般惕凛善思,此番并未觉察崔元昭出现?在男舍有?何不对?劲,脑海里首一个?问题便是:“温廷舜他如何了?”
甫一出口,温廷安惊觉自己嗓音之沉疴,吐音之枯槁,那音相,形同久未开口言说?的人,此际唐突地启了口,字句沙哑极了。
崔元昭一行替她斟了水,且看着她将温水酌下,一行替她掖了掖衾被,俄延少顷,娓娓道?:“温兄伤得?有?些严峻了,既是伤筋,又是动骨,昨夜,阮掌舍请太医署的孙医正,目下的光景里,孙医正业已望闻问切,拟了药方子,也?使人抓药了来,这晌,温兄吃过?几副药,行相渐有?血色,孙医正说?并无甚么?性命之忧,这一点,你毋需挂心。”
温廷安垂着浓卷的鸦睫,望着熙风吹动着的罗帏,罗帏空空,她的心头处,不知为何,竟是也?随之泛了一阵子空茫,仿佛有?一枝莫须有?的杨柳枝,在自己心湖处蘸水,有?一下没一下,撩拨着匝匝的晴光,一时之间,她心绪百结,那是自己未曾有?过?的心绪,她道?:“我去看看他。”
行将下地,却在此刻,崔元昭悄然摁住了温廷安的手,更为准确地说?,是捉着了她的骨腕,这教温廷安怔忪了片晌,行将挣开崔元昭的手时,却听她轻声道?:“你是女儿家,我已然知晓了。”
话落,温廷安蓦地停住挣手的动作,窗槛之外的光影溅落在两人之间,如猝不及防的银天一线,将这份平衡一举割破,那时千帆过?尽后的空寂。温廷安适时觉察到,这一座监舍之中,为何没有?旁的人,独且崔元昭一位,想来他们都晓得?了真?相,皆是在避嫌,而崔元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