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名的小说家-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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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
而人是社会性动物，“简静”父母亡故，亲情断绝，朋友也很少，与世界最大&30340；联系，就是小说。
作家简静，已经约等于社会人简静。
前者被否定&30340；时候，后者也随之死亡了。
感同身受之下，简静不免升起几分愤慨：康暮城说得对，不能让别人看她笑话。
她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没有上过身&30340；定制礼裙，灰色纱质&30340；料子上点缀细碎&30340；亮片，光一照就折射出星辰般&30340；小碎光。
这种冷灰色不比经典黑白，好看归好看，人得撑得住才行。
是时候换个造型了。
简静拿手机出门，凭记忆找到一家常去&30340；造型设计店。
Tony老师迎上来，笑眯眯地说：“简小姐又来了？这次也是修一修再做个保养护理吗？”
简静不由望向店铺里&30340；超大镜子。
这年头，作家为了卖书，多少得搞点人设，康暮城给她定&30340；是年纪虽然小但很天才&30340；青少年作家，所以她一贯&30340；造型便是乖巧&30340；学生。
家长看到她这样&30340；形象，本能地认为她是个好学生，写&30340；书不会带坏小孩，手一松，销量就来了。
“不，”她对Tony老师说，“我想染个头发。”
Tony老师殷勤推荐：“染个奶茶棕怎么样？很温柔知性&30340；颜色，适合作家。”
“灰色。”简静翻过书页，指着其中&30340；一个色说，“青木亚麻灰。”
Tony老师：“呃，好&30340；。”
青木亚麻灰是浅色系，比奶奶灰&30340；冷调多了温柔，比棕色系&30340；温暖多了冷艳。简静为了中和这种色调，没有剪短头发，而是将原本&30340；长发卷成了大波浪。
如此一来，整个发型很好地融合了甜美和冷淡，走在路上绝对吸睛。
Tony老师夸奖：“这个发型很衬你，气质特别好。”
简静亦十分意外。她没有染过这个颜色，只是出于颠覆外形&30340；想法，挑了个大胆&30340；色号，谁想效果出奇得好。
出版社庆典，肯定有不少人准备看她笑话，这个新造型或许是个不错&30340；反击。
周末下午五点，康暮城准时来接人。
一照面，他就盯住简静&30340；新发型，上上下下打量她半天。
“不好看吗？”她拈住一缕发丝。
康暮城拧起眉：“为什么突然换了发型？”
简静&30340；新造型不是不好看，她肤色白，灰色&30340；小礼裙和亚麻灰&30340；发色冷归冷，却没有掩盖她本身&30340；肤色，反而衬得更加雪白光泽。
像一把出鞘&30340；刀。
从头到脚，都在释放一个讯息：我不好惹，勿cue。
康暮城&30340；心情有点复杂，仿佛老父亲看到女儿化妆打扮，好看不好看另说，无端先有一股忧虑。
“你说&30340；，不要让人看笑话。”简静语调轻松。
康暮城转头看她。
他认识简静四五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女孩。她是典型&30340；在某方面具有天赋&30340；孩子，对外界十分敏感，这份感知力投射到笔下，诞生了或奇幻绮丽或阴郁哀伤&30340；故事。
但她本人也因此变得脆弱，太敏感了。负面&30340；评价对普通人来说是感冒，对她来说可能就会变成肺炎，再严重一点，直接夺走性命。
“你变了。”康暮城语气笃定。
她&30340；坚强来得太快，只在他错眼&30340；瞬间，是因为生死关头，终于明白外界&30340；是是非非其实和自己毫无干系，还是有别&30340；什么缘故呢？
简静想想，却道：“也许。”
两个“简静”是一条路&30340；两个分叉，一个锋芒毕露，背负盛名，却脆弱敏感，一个才华消磨，日渐普通，却坚韧成熟。
很难说哪一条路更好，或许各有各&30340；取舍。
现在，她们开始重合了。
“好吧，小孩子长大了。”康暮城没有追根究底，“看着不错。”
简静：“？”
“头发。”他说。
简静笑了。
“我也这么觉得。”她说。
夜色渐暗，霓虹灯亮起，轿车停在了一家老式工厂门口。
这里原来是一家纺织厂&30340；工厂，经历风风雨雨后被酒店买下，改造成历史人文气氛浓郁&30340；酒店，旁边就是贯穿整座城&30340；江河，景色极佳。
今时今日，这里已经改头换面，墙还是上个世纪&30340；砖头，但经过设计师妙手回春后，老旧便成了历史沉淀，斑驳就是大自然&30340；涂鸦，配上工业风&30340；装潢设计，格调一下子拉上去，成了文艺界举办各种活动&30340；不二之选。
出版社赚钱归赚钱，也是搞文学艺术&30340；，当然不能选豪华酒店，这里无疑非常合适。
只是……“阿嚏。”江边风冷，简静吹得鼻子痒。
康暮城瞥她：“快进去。”
眼神有点责备。
简静不必他说，快步进去。
酒店门口是出版社&30340；logo和签名板，上面已经留了不少名字，都是文艺界&30340；知名人士，书评家、作家、编剧乃至导演，个个眼熟。
简静签上自己&30340；名字，末尾画个桃心。
“哟，康总&30340；小公主来了？”旁边走过来个中年男性，昂贵&30340；西装遮不住发福&30340；啤酒肚，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却挡不住微秃&30340；脑门。
简静&30340；视线往他身上溜了圈，点头道：“吴老师。”
金乌出版社年代久远，和许多著名作家有合作，而作家又分成两类，老派传统作家和年轻新锐作家。
吴作家就是老派作家之一，出版新书已经是五年前&30340；事了，反响也很平淡，读者已经不再买账。他及时收手，封笔不写，凭借往日&30340；名声搞搞座谈会，参加几个读书节目，日子过得很滋润。
而老人“关照”新人，也算是“传统”。
印象里，吴作家对她&30340；观感很不好，阴阳怪气&30340；，似乎总觉得她能卖掉书是抱了康暮城&30340；大腿，他资源倾斜硬捧出来&30340；。
“不是吧，才卖几本书，就这么不尊重前辈了？”吴作家龙飞凤舞地签上名，笑呵呵&30340；语气里满是挑衅。他摇摇头，自言自语似&30340；：“现在&30340；年轻人……”
“您真落伍。”简静绕着手包上&30340；链子，淡淡道，“现在&30340；年轻人，流行&30340；是凭实力说话，而不是倚老卖老。”
吴作家一愣，旋即面色铁青：“伶牙俐齿。”
“您急着自我代入干什么？”简静反问。
入口处人来人往，还有两个小编辑在忙前忙后登记，绝不是争执&30340；地方。吴作家自诩老前辈，不肯给人看笑话，冷笑一声，径直走了。
简静没想到他这么快偃旗息鼓，不由纳罕，可转念一想，又明悟过来。
有些人，只要你不怕他，他便没有什么可怕&30340；了。
第15章 营业好累
今天&30340；酒店布置得十分漂亮。两旁两条长桌，丝绒桌布上摆满点心和饮料。正中央搭建舞台，灯光热辣辣烘下来，更添热意。
简静立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站了半分钟。
没别&30340；意思，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很怕刚进门，系统突然就给她刷个任务出来。
但等了片刻，什么也没有，她不由松口气，端起一杯气泡酒抿了口。
“静静。”穿千鸟格纹西装&30340；女主编踩着高跟鞋过来，笑盈盈地说，“好久没见你了。哎哟，这头发染得真好，你白得都发光了。”
简静记得她，这是郭主编，极其精明能干&30340；女强人，和大部分作者&30340；关系都维护得好，是金乌&30340；得力干将。
“郭主编今天也很漂亮。”简静恭维。
郭主编&30340；笑意更深了。她在康暮城当副总后，才跳槽到金乌当&30340；主编，如今大部分作家&30340；事务都从她手上过，唯独简静不是——她是康暮城做主编&30340；日子里，唯一亲手带&30340；新人，事无巨细亲自过问。
吴作家戏称“康总&30340；小公主”，倒也不算虚言。
“今天老总请了好些圈内&30340；导演编剧，”郭主编示好，“我给你们做个介绍？”
简静本想婉拒，可话到嘴边，发现郭主编&30340；脚尖朝向另一个方向，眼神&30340；余光也似有若无地瞥过去，始终在留意什么。
她心中恍然，看来郭主编并不是纯粹来示好，而是受人之托。
“好啊。”简静点头，好奇谁想见她。
郭主编达成目&30340；，眉目舒展，引着她往角落&30340；沙发走去。
那里坐了两男一女：年长&30340；男性头发已白，体型消瘦，不断抽烟，年轻&30340；男性微微发福，神情和气，女性短发，耳垂上戴着钻石耳钉。
郭主编分别介绍，年长抽烟&30340；是丁导演，年轻发福&30340；是许编剧，短发女性则是田制片。
又向他们介绍：“这是简静老师。”
“好久没见静静了。”田制片朗声一笑，“变成大姑娘了。”
简静有些意外她们&30340；熟识，却想不起来是谁。
田制片多人精&30340；一个人，看穿了她&30340；疑惑，解释道：“三年前我们见过，当时暮城带你和我谈&30340；合同，《捉迷藏&30340；小孩》，记得吗？”
往日&30340；场景浮现，她想起来了。
三年前，她还在读高中，康暮城说有个制片人看中了《捉迷藏&30340；小孩》，想买下来拍成电影，问她怎么想。
她同意了。
这个田制片就是当时来买&30340；影视方。
“哦。”简静露出年轻女孩子特有&30340；赧然，“对不起，您剪了头发更好看了，我没认出来。”
这个补救显然蹩脚，但田制片并不生气，笑盈盈地说：“来来，我和你介绍，丁导就是拍捉迷藏&30340；导演，这部片子参加了今年&30340；电影节。许编剧是丁导&30340；老朋友了，想和你聊聊。”
出版业&30340；繁荣间，接改变了编剧&30340；地位，现今，假如不是一线大腕儿，拍戏途中想改剧本根本不可能，编剧&30340；话语权比普通演员来得大很多。
简静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
“知道是个小女孩，没想到看起来还要小。”丁导演吞云吐雾，慢条斯理，“不过也对，我们回忆青春，都只记得好&30340；，只有小孩子才写得出最真&30340；。”
田制片笑了：“我当时看到这个作品，就觉得有戏。时空交错&30340；小岛，阴郁&30340；青少年，再加上丁导&30340；风格，完美。”
谁想丁导说：“你少说了一点。”
“哦？”田制片挑眉。
丁导道：“江白焰&30340；演技。”
田制片笑道：“确实，不过也是丁导慧眼识人，挖出了江白焰这块璞玉。”
“他有天分。”丁导点到为止，话题转回简静身上，“你也是，听说最近又出了一本新书？”
简静思忖片刻，点点头。
田制片说：“我看了，评价不是很好，和载体也有关系，恶魔&30340；人物弧光没有很好地表现出来，改编成剧可能会好点。老许，你觉得呢？”
“文字有文字&30340；优势，我也觉得恶魔&30340；故事改成剧比较合适。”许编剧半是玩笑半是试探，“怎么样，有没有这方面&30340；打算？”
简静笑了。
她说呢，原来是看上《恶魔医生》了。也是，现在这书&30340；评价不算很高，她又闹出过自杀&30340；新闻，趁此机会，说不定能以便宜&30340；价钱拿下版权。
而郭主编牵线搭桥，应该是想绕过康暮城，单独干票业务。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她好似十分惊讶，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郭主编轻轻推了她一下，说道：“这是个好机会，拍了电视剧，书&30340；销量也会上去。要是许编剧亲自操刀就更好了，他写&30340；几个剧本都是大热门呢。”
说完，报了几部近些年挺火&30340；电视剧&30340；名字。
“您真厉害。”简静露出不善社交&30340；微笑。
话题登时卡住。
郭主编及时打圆场：“可不是，这次许编剧肯来，蓬荜生辉呀。”
“寒碜人是不是？”许编剧也圆滑，接不上便不接了，左右也不急，“我要是不来，铁定被人指着鼻子骂忘本。”
郭主编道：“什么忘本，谁敢说这样&30340；话，您告诉我，我捶他去。”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简静也弯起唇角，礼貌性地跟着笑。可其他人瞧着，笑意却比平日里收得快，好似忽然不自在。
她不明所以，微露疑色。
其他人更不自在了。
说来奇怪，简静不过是个小姑娘，哪怕身负光源，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层虚假&30340；光，没有任何威胁。
可她&30340；目光……她&30340；目光很不同。
她在观察他们，审视他们，没有好奇，不是谋划，仅仅是观察。
名利场，人人在局中，这种旁观者&30340；审视让他们本能地不舒服，好像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被放大。
康暮城走过来时，看到&30340；就是这样奇怪&30340；场景：几人明明围拢坐着，本该在谈天说笑，可偏偏喝酒&30340；喝酒，理头发&30340；理头发，只有简静独坐在另一头，新染过&30340；冷灰色头发落在肩上，不似真人。
“静静。”他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手搭在她&30340；椅背上，虚虚扶住，“你们聊什么呢？”
田制片笑道：“捉迷藏。”
“哦，入围电影节了，”康暮城消息灵通，“也许会拿个奖回来。”
丁导很谦逊：“要看运气，欧洲那边参赛&30340；片子很不错，也是翻拍小说，可能更合评委&30340；口味。”
“那可不一定。”康暮城报了几个冷门片&30340；名字，又和丁导聊了聊电影节&30340；八卦内幕，这才转回正题，“我妈来了，叫我带静静过去，先失陪一会儿。”
大家当然说“应该&30340；”，爽快放人。
简静顺势起身离开。
走远些，才道：“猜猜他们和我说什么？”
“骗小孩子，厚颜无耻。”康暮城说，“别听他们&30340；，我看好恶魔，要是丁导&30340；片子拿了奖，就更好谈了。”
简静说：“我知道。”
康暮城却又问：“钱够花吗？”
“我没什么花钱&30340；地方。”
康暮城颔首，携她走到母亲身边。
康暮城&30340；母亲就是金乌出版社&30340；社长。她脑后扎了个发髻，一丝白发不见，鱼尾黑礼裙，优雅大方，若非眼角&30340；细纹，谁也想不到她已经有六十多岁了。
“伯母。”简静主动打招呼。
笑意染上唇角，康社长伸手拢过她&30340；肩：“静静来了，今天可真漂亮，来，我同你们介绍，这是我们出版社&30340；小明星，别看她年纪小，可有天分了。”
与康社长聊天&30340；不是其他公司&30340；老总和夫人，就是相关部门&30340；领导，见了简静这么个稚气未脱&30340；天才作家，不免打趣几句。
“听说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