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天灾之后-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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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比第一次啊; 那时,所有天命之子都留驻在白塔上面,都抬头仰望那位在世人心目中名声颇具微妙、却又是天命之子中第一个敢于踏出这一步的女皇。
这个世界本没有‘女皇’这个职位; 但那个冷漠的女人将自己奉上皇位,踏着一步步染血的荆棘之路; 她铸就了冠冕与王座; 所有流向她的信仰功德,都浸染了血与畏惧。
她的子民信奉她、也畏惧她。
而与她一路同行的同伴,也认定了她的冰冷与残酷。
所以,时月小姐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无懈可击的啊!
所以; 她的同伴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抽身而去; 这并非背叛,只是那人或许以为,哪怕自己不在,那位冷酷而令他感到无比陌生的女皇也依旧能走到最后吧。
他是可有可无的; 但他是一个人; 他是独立存在的人类,而不是女皇的附属、又或真是她最锋利的刀剑——
他想走出自己的路。
想走出过去的阴霾。
那时陆扉抬头仰望脚踏云端; 似乎迎上太阳的时月小姐、自诩天命的女皇陛下。
她艰难而满心坚定地踏出最后一步,天帝的王座似乎离她近在咫尺。仅差这一步,她就能成为真正的女皇陛下了。
但他心中非常清楚; 时月小姐跨不过这一步了。
她从天上坠落的样子; 非常像断了翅膀的飞鸟。
陆扉从小到大经历了无数死亡; 不论是自己濒死的模样、还是他人死去的模样。
他战胜了人类对死亡的阴影; 虽然有些过犹不及; 他开始期待死亡所绽放的艳丽花朵; 开始扭曲成怪物与疯子的模样。
时月小姐也会死亡啊……
她的死亡; 又会盛放出什么颜色的花呢?
那个时期,是他最扭曲、最黑暗的年纪。
他对时月小姐死亡竟未抱有任何的遗憾。
只有兴奋。
最后,他得到了答案:是白色的飞鸟啊。
白色的飞鸟从高空坠落、在大地上盛放一朵血色的花,这一幕场景令他牢牢记住。
直到十年、百年、千年……
人终是会成长的,随着时间流逝,随着阅历增长,迟来的遗憾与后悔占据了他的灵魂。
如果当初能拉时月小姐一把的话,或许她就不会死了吧。她的死亡也是有趣的,但这样的趣味建立在她再也不会变得更有趣的前提之上。
她死去了,所以她永远停留在了过去。
只有自己在独自前行。
一个人、漫无目的、茫然而无趣地走到最后。
在最后,他也仍后悔当初的抉择。
……那现在呢?
现在啊,雁归殿下与时月小姐是不同的,她们或许有着同样的灵魂,但她们截然不同。
陆扉终究不是那个将扭曲的兴趣当做自己所有的年轻的疯子了,时间终会让他明白许多东西,哪怕这样的时间也不过是虚假的寄托。
曾经时月小姐或许会需要他拉上一把,但现在的雁归殿下不需要,她从不曾执起时月小姐曾拥有过的那把剑,也不曾孤独一人走下去,她有更多同伴、也有绝不再是畏惧的信仰。
陆扉叹了口气。
这一次啊,他依旧是抬头仰望那道身影去往崇高的天空,不过那时候他离时月小姐很近、却也很远。那时他依旧有接近时月小姐的最后机会,只要他愿意伸出手,接住那只从天空坠落的飞鸟。
而现在,他没机会了。
他永远失去了那只令他仰望的飞鸟。
雁归殿下不是时月小姐,她不会输。
……
这一次,并非是用摇摇欲坠的、满含血与畏惧的信仰搭建那条通天之路。
这一刻,所有人类都真心实意地期盼雁归殿下能够登临天帝之位。核心区内那座足有十多米高的女神像早已建成,现在神像的脚下,无数人跪在那里虔诚祈祷,也有无数人仰望她的神迹。
这一次,雁归走得很稳。
在白塔内部的长途跋涉中,作为登天之人的她所耗费的体力与其他人比起来完全是呈倍数增长的,白塔的判断很精准,在那几个体力值最弱的穿越者抵达极限之前,雁归便与他们在同一时刻陷入精疲力尽的状态。
她现在每走出一步、每攀登一步阶梯,便是在透支自己身体的极限,无形重压就像一座泰山压铸在她身上,一点一点地增加压力。
如果在这里跌落,这恐怖至极如同泰山压顶的重压大概会将她瞬间拍落到地上,甚至会碾压成一个凄惨的肉饼吧。
但在这重压之下,也有轻飘飘的风托起她的身体,她每走一步都像是漂浮在云端之上,明明沉重的压力令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调动,但只要她有一个再走一步的念头,她便能轻而易举地跨出那一步,就如水到渠成。
这同样无形的轻风啊,在她意念模糊之中仿佛能听见其中无数的祈祷声,所有人类都在祷告、都在期许同一个愿望:
“愿雁归殿下能顺利成为天帝……”
——她听到了啊。
成为天帝是她小时候的梦想,天帝多牛逼啊!
天帝拥有世间最大的权力与悠久的生命,只要能成为天帝,她就能做到一切、得到一切!
人类生来便是贪婪的,她也不例外,所有的开端,都不过起源于一个只能将自己掩藏在黑暗之中的、就像只下水沟里小老鼠的穿越者的贪婪之梦。
那时的雁归垂涎于天帝的地位,却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真会有成为天帝的这一天吧。
走到这一步的时候,雁归会觉得世事无常,连自己这样的人都能成为天帝。
但同时,她也不免联想到自己成为天帝之后,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能得到无上的权利与悠久的生命,但哪怕不成为天帝,现在的她也已经拥有了这两样东西啊,在得到的同时她也需要付出与所得价值等同的代价。她在想,自己需要为自己本就拥有的东西而付出什么呢?
她停留在这一步,最后一步。
天帝之位近在眼前,古老的王座伫立在天上,悬空的石刻雕砌出时间的年轮,一代又一代天帝的圣像刻录在王座的背面。
她只是看见这沉重的、古朴的王座,便能感知到一股古老而神秘、崇高而神圣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道源远流长的虚幻河流从王座之下缓缓淌过,又在王座背面形成一个衔接的圆环,不过这道由河流汇聚而成的圆环给人一种虚假的感觉,上面河道中虚幻的流水仅差一点便会逝尽。
——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
想这么多干什么呢?
雁归不认为自己会成为一个暴君,只要她做到她能做到最好的程度,那就够了吧。
只要她成为天帝,这个世界就会得救,一切都会迎刃而解,这种种暗示不得不让她能联想到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如果说这个时代有谁能成为时代的主角,雁归觉得——
会是自己。
她终于踏出了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也是极稳的。
白色的飞鸟没有从天空跌落;
而是顺利坐上属于她的王座。
一时间雁归体内消耗殆尽的力量重新满盈,天帝的位格会将人类的躯体再度改造升格,这一过程并不会太久,但王座上的少女却轻轻闭上了眼睛,恍若陷入了沉眠。
“终于到了这一刻……”
白塔之上的天道化身终于听见命运回转的声音,他始终注视着沉睡在王座之上的新任天帝,他的视野突破了所有屏障,抵达了这条虚假世界线的尽头。
他看到体型巨大得能将一个世界都紧紧环绕的羽蛇沉寂在时间之河里,古老者慢慢低垂下庞大的蛇首,它张开嘴,吐出少女失去了灵魂的身躯。
天道与古老者共同注视人类少女的身体沉沦在时间之河里,她慢慢飘远,随着时间逆流往过去的方向。
“原来如此,原本我也有这样的预感……”
天帝的灵魂被世界线的收束送至这一时刻,金色的灵魂望向荷叶被夺走的身躯,她沉默良久,所幸时间之河并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她可以犹豫许久、思考许久。
最后,她有些郁闷地道: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古老者冷漠地注视她的灵魂。
而天道温柔地回答她:“因为不能。”
“你应当知道,这条世界线是虚假的,如果你得知了真相,你也同样会被判定为【虚假】,并予以抹除,就如芜青一般。你的存在太重要了,重要到无与伦比——谁都可以冒这个风险,但你不行。”
这样的回答让雁归更郁闷了。
最后她只能呼出口气,道了声:
“我知道了。”
天道似是沉吟了一下,他温柔地道:
“你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龟龟。”
“……我知道。”
雁归目睹了荷叶的身体沉浮于时间之河中,她并不觉得符青云会背叛自己,哪怕他确实有这个动机。她停留在原地,梳理了一遍她所知晓的关于春神的所有情报,不论是来自芜青亲述的还是来自其他方面的。
待她梳理好自己该怎么去做之后,她缓缓降落、放任自己进入那具失去灵魂的躯壳里、与其一同沉沦在时间之河中。就算再郁闷,这个世界也是需要她去拯救的,雁归有这个觉悟,她一向不缺少觉悟与狠劲。
她只是缺少一些运气。
时间之河的逆流是命运的惯性,也是世界最后的自救行为,雁归的眼前陷入黑暗。
最后一刻,她听见符青云向她道:
“我会等你回来的,龟龟。”
就此,声音断开了。
她陷入黑暗的永眠。
第202章 冰原
这里是一片冰原。
仿若无边无际的冰雪将天与地都染成了银装素裹的颜色; 天空上吹落的雪花是圣洁的,寒风也是孤高的,它们为艰难生存在这一片冰原的所有生命带来众生平等的死亡。
于冰原疾行的一只雪狼; 每前进一步都会在雪地上溅染小小的鲜红刺眼的梅花。它无法挨过死亡的如影随形,最终它瘫倒在地上; 呼吸的白雾逐渐消弭; 那双冰蓝兽眸凝结成冰,白色的雪覆盖了它最后的行迹,也覆盖了它的身躯,堆出一座孤独的坟墓。
死亡无处不在。
这只孤独的雪狼死去的同时; 人类的城市中也有无数生命于这一刻死去; 雪地下深埋的冻土层中也有一只只沉眠的虫豸悄无声息地失去生命。
在这样冰冷的死亡中,所有生命皆为平等,所有生命在绽放之前都在疲于奔命,都在哀叹死亡的无情、与这个世界的悲哀。
没有任何一朵花; 敢在死亡面前绽放。
死去的雪狼被仿若永无止境的寒冷落雪掩埋; 但在它的不远处,平坦的雪地忽然隆起了一点弧度; 这只死去的生灵仿佛换回了新的生命。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穿过掩埋众生的雪地,接住了从天空落下的雪花。
一抹绿色慢慢从纯白的雪中突出一点显眼的芽尖,然后这株本不应存在于冰原之中的植物迅速生长出鲜活翠绿的藤蔓。
生命在蔓延……
直至以这株植物为中心点; 方圆千米以内的雪地都于瞬息之间成了绿色与生命的园圃; 一根根藤蔓互相纠缠攀爬; 直至形成如一棵棵由藤蔓组成的树。再之后藤蔓的树凝结出一朵朵粉紫相间的花苞; 花苞绽放的速度也是极快的; 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浓郁甜美的花香便取代了冰雪的凛冽气息; 绿色与鲜艳的粉紫覆盖了冰原的纯白之色。
死亡无法阻止它的绽放。
正如这个世界无法阻止一位神明的降临——
与女神即将要做的一切。
那只手,轻轻握住了藤蔓的一端。
就如被从地下拉出来一样,那只手的主人突破了厚重的积雪,随即少女的身躯从积雪中飞出,无数四溅的飞雪环绕她形成一道呼啸的雪旋风。在旋风的风眼之内,生长出繁花的藤蔓于她身下纠缠出一个巨大的植物王座。少女闭着眼,慢慢坐至王座上。
呼啸的风也停了。
这位少女身着一袭与飞雪无异的白色风衣,内里是现代化的简洁衬衣与及膝的百褶裙,她踩着一双利落的薄款短靴,这一身没有任何防寒保暖的功效,薄薄的一层更像是夏装。但她裸露在外的双手与格外纤细的双腿却没有半点被冻伤的痕迹,甚至有某种力量正以惊人的速度将她的身躯转化……
少女睁开双眼,望见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就是万年前的世界……北域?”
她的喃喃自语被淹没在风雪呼啸之中。
随即少女低下头,注视向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不属于她,也不该是这般模样。
来自麻雀的这具身躯从小先天不足,哪怕后续荷叶成为了驭灵者,这具身体也是极为瘦弱的。矮小的少女身高不足一米六,纤细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这双手就如白玉无瑕,却没有任何健康的血色——
属于天道的力量正在调整这具躯壳。
荷叶在被古老者抓走之前,是顺利成为了硕果级驭灵者的。她的头发原本是由伤人且伤己的荆棘化成,随着她的等级升高,一头荆棘长发逐渐收敛了密密麻麻的尖刺。
在最后,她的发丝已经完全恢复了人类的模样。但到了现在,在天道的力量影响之下,这具身躯一头极长的黑发发尾一段段化为翠绿的藤蔓,这些藤蔓连接了冰原的冻土深层。可以说,周围那些藤蔓组成的苗圃便诞生于少女的发尾——她是最初的根脉。
她是一切之【因】。
也该由她亲手铸就一切之【果】。
雁归已然理解一切的种种因果。
她并没有猜错。
春神是由未来重归到万年前的过去,属于麻雀的躯壳是春神的外壳,而其中的灵魂并非是麻雀或者荷叶,而是——她自己。
眼前这片比她想象之中更加严寒残酷的冰原,便是上万年前的北域了。
她现在需要做的便是依着未来对春神神迹的种种描述,走过她需要走的命运。
她得用界脉之花将这片冰原转化为春天的花圃、要在这冰天雪地中找到现在尚且只是一只雪鬼的真主,并教养他直至自己回归正确的时间点、她需要在北域某一个城镇中寻找到正在流浪的芜青与他的哥哥繁叶,如果去晚了,怕是这两个人就会被冻死。
如果出了差错……
怕是这个世界会立刻崩溃!
雁归想明白这一点后,她从植物的王座上起身,不论如何,还是先动起来吧。
但在她想要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像玻璃崩裂的声音传响至她的耳畔,仿佛她这一脚落下去,这个世界便会如脆弱的玻璃一样崩溃碎裂。她听见了世界的悲鸣声,心中忽然生出难以描述的恐惧感,恐惧于自身的渺小、恐惧于自己的死亡,也是如此轻易。
她迅速收回了自己即将落下的脚步,沉重压在心头上的莫名恐惧感也慢慢消散,但并未完全消弭。似乎不论是她走向错误的方向、还是在原地停留,都是错误的选择!
这便是命运线给予她的警示了。
如果走错了路——
就代表这条命运无法形成完美的闭环。
就代表她一旦选错了,世界就会毁灭!
“我去……这么困难的么!!”
她不免骂出声,原本苍白而肃穆的神情显露出鲜活的色泽,“不过,哪怕是世界毁灭的征兆,这样的反馈应当能利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后面就能按照唯一正确的命运线一路走下去了。唔、心中危险的预感越来越严重了,不能在原地停留,得走了!”
“要小心、谨慎一点……”
她试着转变了一下方向,在她面向不同方向时,心中的危险预感也给予了不同的回馈,果然,在她面向某一个方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