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对象他诡计多端-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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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池雪焰听到他平静的声音:“你的脾气很好,睡觉也很安静。”
目光则撞进他并不平静的眼睛。
“所以……前任是不是真的都没删?”
舒缓悠扬的音乐声中,吃布丁的动作停下,银色勺子轻轻碰撞着碗沿。
贺桥看见池雪焰的眼神是错愕的。
纯然的错愕,紧接着转变成一种晶莹剔透的笑意。
“那都是开玩笑的,我没有过前任。”他忍俊不禁道,“只有一个现任。”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
其实贺桥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可亲耳听到对方承认的感觉,仍然是不同的。
理性告诉他,无论是前任还是别的,都是过去的事,与现在无关,是池雪焰的自由,他不该过问。
然而,感性却根本做不到不在意。
他在意这件事很久了。
哪怕只是一个极其渺微的可能。
池雪焰似乎觉得这件事很有趣,用揶揄的语气继续道:“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贺桥便真的问了下去:“为什么之前给我的备注是小十一?”
池雪焰用手机时从不避着他,他看到过这个备注许多次,直到昨晚被修改成“贺桥”。
“因为你是我认识的第十一任相亲对象。”
他语气坦然地解释道:“最开始是习惯性这么备注了,后来是一直没想到合适的称呼,也就忘了要改。”
习惯性这么备注。
贺桥霎时想到了曾经以同样方式被编号的另一个人:“任宣也是相亲对象?”
“对,但我们一直都只是朋友,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池雪焰说完,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异样。
在婚礼结束后不久,他就把对任宣的备注改掉了。
那时的他与贺桥远没有现在亲密,应该没什么机会看到他的手机屏幕。
池雪焰面露诧异:“你怎么知道他也是?”
“在婚礼那天看到过你给他的备注。”贺桥说,“你接到他的电话,然后放下手机去接他了。”
在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面前,池雪焰足足怔了好几秒。
原来那么早之前,贺桥就开始误会了。
……他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跟任宣约球的计划总是泡汤了。
是某个人故意的。
结束了晚餐的恋人们陆续离开餐厅,风雨交加的夜里响起笑声与交谈声。
电影院就在不远处,饭后该简单散步。
走到即将没有屋檐遮挡的地方,贺桥撑开伞,正挽着他的身边人还在仔细回忆往日平淡生活中,曾被自己忽略的瞬间。
打完球回家的路上,来接他的贺桥听说任宣谈恋爱了,在短暂沉默后问了一个有些怪异的问题:“你是什么心情?”
教外国文学的老师送了一本精装外国童话集作为新婚礼物,后来,池雪焰经常发现那本书出现在很难找到的地方,他一度以为是自己随手乱放。
还有今天中午,那条专门发给他的天气新闻,提醒他周末有台风,不适合户外运动。
想到这里,池雪焰恍然般地收回思绪,轻声感慨道:“我一直以为你从来没有吃过醋。”
以贺桥的性格,看起来即使是在感情里,也能做到理智和冷静,不会被情绪影响判断力。
结果只是个掩饰得很好的假象。
“你真的很能忍。”他笑着叫爱人的名字,“贺桥。”
握着伞柄的男人便垂眸看他。
伞下的池雪焰恰好仰头望向屋檐旁洒落的雨,淡色唇瓣衔着笑意:“周末这场台风,会不会比去年那天更大?”
相似的风雨将时间拨回了记忆里的日子。
池雪焰曾保留过一个正确答案的日子。
在这个瞬间,贺桥终于骤然明白,这一刻最适合做的事。
那一天的池雪焰想丢掉伞吻他,即便被协议框定了关系的彼此从未谈论过爱。
而他却始终握着那把沉静规整的黑伞,克制住了心头涌动的莫名情绪,静静地等着答案揭晓。
他不该等待答案。
也不需要那样的伞。
“我吃醋很久了。”
往日总是温和自持的爱人,第一次低声承认自己的妒忌和占有欲。
漫长无尽的夏夜,烈风吹乱伞骨,伞面猎猎翻飞,雨水潮湿淋漓。
“也不想再忍了。”
黑色雨伞蓦然间飘零进风中,修长的手指扣住池雪焰的后颈,在没有观众的大雨里,贺桥低头,迟来地印下那个不够理性的吻。
他所有的理智,都向国王俯首称臣。
第五十七章
雨夜潮湿漫长。
遥远的电影院里放映着不算精彩也不算难看的影片; 昏暗影厅中不时响起观众吃爆米花的清脆声音,正中央的黄金位置却久久地空着。
提前买好的双人电影票被遗忘在衣服口袋里,悄无声息地过了开场时间。
原本提过的备选项也不曾启用; 家里的游戏机与大屏幕都是一片漆黑,客厅冷清昏暗,唯有一个房间里亮着灯。
因为这一刻有更适合的事要做。
主卧床边的透明花瓶里,早晨新放入的玫瑰开得极盛。
沉沉的窗帘隔绝了屋外的雨幕,室内却同样潮热。
昏黄的灯光下; 池雪焰朦朦胧胧地看见那个有些熟悉的丝绒盒子,被握在爱人的掌心。
那是爱情的第三个细节。
而这一次; 他不再明知故问了。
他头晕目眩; 在短暂的休憩中; 只依稀想起; 早上出门前,好像的确忘记了什么。
工作需要使然; 他习惯了不在上班时戴戒指; 即使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一时间也没能改掉惯性。
贺桥没有提醒他。
大概又是故意的。
就算池雪焰自己想起来; 应该也不会在常放的位置里找到它。
他看着丝绒盒子被打开,里面不再是最初那对款式简洁、意义平淡的对戒。
而是曾经在婚礼上当众为彼此戴过的婚戒。
精致的戒身带着些微棱角; 像是桥的形状。
今夜没有欢呼与鼓掌的宾客,也没有绣满玫瑰的戒枕,只有明明已经结婚一年,却仿佛刚刚相识的爱人。
贺桥敛下眉眼; 将冰凉的戒圈轻轻推进他的无名指。
重新交换婚戒。
真正带着爱的婚戒。
池雪焰便也学着对方的动作; 为他戴上戒指; 同时板着脸提醒他:“不准再亲我了。”
他快缺氧了。
却没有听到那声总是温和包容的好。
湿润潋滟的目光让认真的语气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下一秒; 细碎的吻落在脆弱的脖颈,越过不知何时解开的衬衣领口,令白皙的皮肤渐渐染上玫瑰的颜色。
池雪焰又想揍他了。
只是指尖发软,刚回笼不久的意识再度被海水吞没。
耳畔还传来趁人之危的无理要求。
“这周末不准出门。”
池雪焰没力气提出反对,迷迷糊糊地想着,反正有台风过境,为了安全着想,在家待着也好,等下周再说。
结果他的想法好像又被异常了解他的男人看穿。
“台风过了也不能去,不准再见他。”
池雪焰觉得这个要求很不讲道理,一点也不像平时很讲道理的贺桥。
他尝试反驳道:“你明明知道我们是朋友,没有任何特殊关系,只是相过亲……”
“我们也相过亲,这就是特殊关系。”
微哑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后来我们结婚了。”
池雪焰瞪他一眼,试图推开作乱的手心:“无理取闹。”
吻便落在他明媚的眼眸旁。
蒙着薄薄水雾的眸子里,其实没有多少真切的怒意。
“你可以不答应。”贺桥说,“但我不想让你去。”
“我要是真的不答应呢?”
“等那时再说。”
爱人的呼吸辗转过脖颈、眼眸,顺着脸颊温柔地吻到了唇。
等那时再说什么?
彻底缺氧的池雪焰很快忘记了这一点。
好不容易寻回呼吸后,他又有新的问题要问贺桥。
“你到底还藏了多少事没有说?”
贺桥也的确有很多事要问他。
那些他曾经独自想过的事,答案或确定,或不确定。
他问起一切他在意过却不曾问出口的话。
“为什么单身派对上,演奏完那首歌后,其他人会问你那个问题?”
幽暗的酒吧里,一曲结束后,四处响彻着昔日同学们的呼喊声,漫天花枝被抛向舞台上最耀眼的那个人。
贝斯手,谈不谈恋爱?
“是大二时的迎新晚会,演出刚结束,有个不认识的女生上来送花,她很紧张,说不出话来,台下的同学就开始帮她起哄。”
池雪焰耐心回答的同时,悄悄将枕头拽过来,试着人为增加一点安全距离。
“那时候大多数人都不认识我,叫不出我的名字,所以才那样喊我。”
他详尽地解释完了那句呼喊的由来,却听见贺桥问起花的下落。
“你收下那束花了吗?”
他差点没反应过来:“哪束花?”
“不认识的女生上台送的花,你记得她很紧张。”
池雪焰又想骂他无理取闹了。
“我不喜欢女生,从来都不喜欢。”
“所以有没有收下?”
“……”
池雪焰感受着那道从身上俯视落下的目光,思考了一秒钟,有意气他:“忘记了。”
始终凝视着他的贺桥不再说话,眸色深深。
池雪焰顿时防备地抱紧了怀里的枕头。
白皙脸庞埋在了柔软的羽绒枕后。
不想再缺氧。
但他忘了,有很多方式能造成溺水般的错觉。
借给他穿的宽大白衬衣一点点失去扣子的约束,像被春风吹动的纱帘,松松垮垮地拂过窗边盛开的玫瑰,淌过深红的花瓣与浓绿的花萼,光影随之流动,渗入浸没了根系的清水。
池雪焰很快没了故意气人的闲心。
汹涌而来的热意里,那抹刚戴上的婚戒,触感格外鲜明,微凉而坚硬。
在过分强烈的感官中,他只好投降,断断续续地回答道:“没有收下……还给她了,我都没有碰那束花。”
俯视着他的人仍然衣着体面,同款高定衬衫的领口扣在第一个扣子,连领带都未曾褪去。
贺桥比他更适合穿这种样式的衬衣。
只是现在的池雪焰无心去想这一点。
潮水与话语一并席卷了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不喜欢女生的?”
“忘了……”彻底失神的人喃喃着,“真的忘了。”
生理性的泪水滑入秾艳的发丝,在枕畔洇出似有若无的湿润痕迹。
潜意识里,他知道对方在意的原因,于是又凭着本能轻声补充:“不是因为对别人动心,我没有喜欢过其他人。”
渐渐地,他觉得现在说话好累,皱着眉抗拒道:“……我不想再回答问题了,贺桥。”
再次落下的吻轻柔地啄过颊边的泪水。
“好。”
贺桥便不再问了。
他开始不需要回答的陈述。
“婚前协议要作废,之后你会有很多文件要签。”
他不想要泾渭分明的财产独立了。
他想要彼此的名字写在一起。
然后就有了会不断生长缠绕的另一重关系,分开会变成一件更麻烦的事。
“明年的生日要过情人节。”
也不想要互不干涉的私生活了。
他想要一个只有彼此的情人节。
然后是下一个情人节,再下一个……每一个对方曾经独自安排的生日。
在不需要回答的陈述里,池雪焰被呼吸与声音包围,清澈的目光变得浓郁醺然,纤细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蓦然绽放的烟花夺去了他所有的意识。
直到在爱人温暖的怀抱里一点点恢复平静。
往日张扬肆意的人回过神来后,并没有拒绝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他额前的碎发被细密的汗水打湿,只是显出倦懒的神色,像捉摸不定的风。
贺桥拥着他,低声问:“你在想什么?”
怀里的人语气平常地说:“在想要不要离婚。”
揽着他的手臂一下子收紧了。
贺桥知道池雪焰总是语出惊人,也知道不该是那个意思。
但在这两个字面前,他做不到理智和冷静。
“池雪焰,我爱你。”
他终于第一次对他说起这句话。
用不需要意识牵引的本能。
怀里的人便笑起来,手指轻轻攀上他的领口:“我也爱你,不准用那种眼神看我。”
“不是想跟你离婚,只是在想那本结婚证。”
那本在三百六十五天前被盖下钢印,一人一份的结婚证。
“能直接换照片吗?蓝底的结婚证照片好像真的有一点遗憾。”
直到此刻,池雪焰才明白为什么当时见到结婚证的父亲,会耿耿于怀地念叨着照片背景。
——结婚证照片怎么能是蓝底的?理应是他与相爱的妻子在当年结婚时,拥有过的红色才对。
最浓烈,与婚姻最相衬的红色。
爱就是会让人在意如此微小的细节。
散落在生活每一处的,琐碎却刻骨铭心的在意。
在他轻盈的语气里,贺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可那样就不能是红发。”
他还记得当时更换背景色的原因。
池雪焰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有些懊恼地蹙了蹙眉,一时间没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不管了,下次再说。”
他故意作乱的指尖攀沿而上,熟练地扯松了那个早晨出门前,由他打好的领结,又挣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替近在咫尺的爱人摆脱了紧绷的束缚。
不知不觉间就变得不够体面的他,看这条过分体面的领带不爽很久了。
在更刻骨的交融里,池雪焰用再度失神的目光描摹对方的眉眼,努力不让抛回去的问句显得太破碎。
“你在想什么?”
“在想情人节。”贺桥的声音低得快要听不清,“和你。”
已然沉落的夜色里,开得极盛的玫瑰倏忽轻颤,深红的花瓣无声地跌落在床边。
窗外雨声依旧,为这个夜晚画上永不休止的尾声。
时间变成了泡沫,鱼尾决定游向珊瑚;蝴蝶飞过了风暴,陌生人在街角相遇;桥梁跨越了海洋,陆地终于重逢岛屿。
漫长无尽的旅途里,玫瑰暗恋黄昏,仙人掌吻过冰淇淋,枫叶想念秋日,圣诞树在等情人节。
而我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