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袅玉腰-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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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珣唇角有着若有若无的讥笑:“罪孽深重?朕不这样以为。”
太皇太后突然激动起来; 她喃喃如呓语:“你懂什么?你尚且年轻,根本不懂,你现在只是不懂……违背了纲常伦理,甚至不用外人阻止; 只要你自己心底有一丁点的怀疑和后悔; 一切就轰然崩溃……”
赵珣冷冷笑道:“朕就是法度纲常; 何错之有?”
他望着太皇太后; 一步一步走近她:“不敢面对的,只不是过懦夫而已。”
太皇太后回过神来,她望着赵珣,嘴唇抖动,厉声道:“皇帝!”
赵珣哂然一笑,他后退一步低下头来,朗声道:“恭送皇祖母。”
太皇太后僵持站了片刻,终于一挥衣袖走了出去。
门打开又被合上。
室内明亮了一瞬,而后又陷入昏暗中。
赵蘅玉抱膝缩在了床角里,她低垂着头,长长的乌发披散在背上。
今日陡然被太皇太后撞见,着实让赵蘅玉羞愤又惊慌。
她从一开始就齿于和赵珣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多少次夜半枕凉,她惊醒于被人发现的噩梦。
她不相信赵珣。
尽管赵珣向她许诺过皇后之位。
她在心底认为,赵珣终有一日是会抛下她,将阴暗的过往都掩埋,冠冕堂皇当他的皇帝。
所以他才会这般无所顾忌。
但今日躲在帷幔里,她听见赵珣光明正大地向太皇太后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赵珣从来就是这般胆大妄为。
坚定到让人想要退缩。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难道真的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她?
赵蘅玉心头一震,长长的睫毛忍不住抖了抖。
赵珣揭开了帷幔,他看到赵蘅玉瑟缩成一团的赵蘅玉,他收起周身的凛冽,他弯腰将赵蘅玉抱了出来。
他细细拢好赵蘅玉的衣裳,半蹲下来为赵蘅玉穿上鞋袜,他说道:“不必担心,此事既已挑明,往后再无顾忌了。”
他抬头对赵蘅玉笑道:“今日你就可以随我回宫了。”
这日下午,赵珣便命人收拾了赵蘅玉的行李,同她一起回到了宫中。
赵蘅玉重新住进了延福殿,这一次,她身份不明,但宫人丝毫不敢怠慢。
护国寺之事没有泄露分毫,但赵珣已经大张旗鼓地开始命人准备册封皇后的事情。
机灵的宫人将近来的事稍微串一串,内心剧震,已然明白了个彻底。
后宫一切平静,暂且无人置喙。
但早朝之上却有些剑拔弩张。
赵珣才提及皇后之事,尚且没有提到赵蘅玉的名字,底下大臣们就开始互相使了眼色。
胡子花白的老臣,高举着笏板,老泪纵横道:“陛下三思,这有违人伦啊。”
赵珣面色铁青:“她并非公主,是季家女儿,如何有违人伦?”
老臣依旧反复嚷着“有违人伦”,仿佛天已经塌下来了一般。
这老臣最后大声喊了一句“败俗伤化、礼坏乐崩”,竟然一头撞在了柱子上,还好有其他大臣将他往后拉住了,他只是磕晕倒在了地上。
赵珣站了起来,他冠冕上十二旒珠玉琳琅相撞,他面容冰冷,盛满怒意,冷冷道:“退朝!”
群臣退下,转眼间偌大的干清宫之余赵珣一人。
他捏了捏眉心,站了起来。
他知晓赵蘅玉的事一旦被揭露,定会遇到许多的阻碍,但是他势必不会妥协。
朝堂上的争辩如此反复又发生了两三回,臣子们拧不过赵珣,只能眼睁睁等着他将从前的公主册封作皇后。
册封皇后的仪式繁琐,赵珣不肯将就,事事都要亲自过问。
册封典礼定在三月之后,在这期间,赵蘅玉身份略显尴尬地在宫中住了下来。
宫人在称呼上犯了难,长公主、姑娘等混着来叫,幸而赵蘅玉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些琐事。
朝臣们拧不过赵珣,见赵珣专宠赵蘅玉,又开始劝他雨露均沾,赵珣视之为耳旁风。
不过有一些大臣的劝谏被赵珣听到了心底。
他登基已有一年,妃嫔全无动静,大臣对此感到心焦。
赵珣知道,他从未碰过妃嫔,那些女人怎会有孕。
但转念一想,他和赵蘅玉的事已经持续了许久,为何赵蘅玉迟迟没有身孕。
他心中顿时也有了焦急之意,只能每夜都来延福殿,变本加厉地折腾赵蘅玉。
赵蘅玉每夜不到三更不能入睡,早晨便总是昏昏沉沉地醒不来。
今日同样如此,赵蘅玉在梦中迷迷糊糊觉察到赵珣起身出去上朝了,她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赵蘅玉费力起身,偷偷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匣子,将匣子打开,里面只是放着一些杂书,将杂书移开,才看到底下的一只瓷瓶。
赵蘅玉拿起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也没有就水,匆忙吞了,又慌慌张张将匣子锁好推进了床底下。
她吃完药,算是放心了一些,她这才走到妆台前,疏懒地开始梳妆。
燕支和花钿来到她身后替她梳头,赵蘅玉望着镜中的自己,近些时候被赵珣疼爱得狠了,身上总是有些星星点点的印子,但容貌却愈发娇艳起来。
她避开眼睛不敢看镜中妩媚的女子,她问道:“我听说,朝中依旧为了我吵个不停?”
赵蘅玉从来无意去做什么,但不知不觉中,她在大臣的口中,竟成了祸水一般的人物。
花钿说道:“大臣们对圣上立后的事无可奈何,只是最近又开始为皇嗣的事吵起来了?”
赵蘅玉问道:“皇嗣?”
花钿说道:“大臣们说,圣上登基一年有余,却依旧没有子嗣的消息,他们说、说……”
赵蘅玉疑惑地望了一眼花钿,不明白她为何吞吞吐吐起来,赵蘅玉问道:“说什么?”
花钿咬了咬牙说道:“大臣们说,是姐弟结合,遭了天罚。”
赵蘅玉笑了一下:“天罚?”
她用手抚了一下小腹,开始明白过来赵珣近些时候的焦躁是从何而来。
赵蘅玉盯着铜镜微微失神。
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来,赵蘅玉转头望过去,看见赵珣大步走了过来,他身侧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老太医。
赵蘅玉轻抚小腹的动作不由得一僵。
赵珣对赵蘅玉说道:“蘅蘅,朕让太医过来给你请个平安脉。”
赵蘅玉手心捏紧了,她慢慢挪步起身。
她一直在服用斐文若给她的避子药,她心中略有不安,不知道这太医能够看出她在用药。
她慢慢走到赵珣身边,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在赵珣低头的时候,小声在他耳边说话。
“把完脉又要喝药,药太苦了,我不想把脉,让他走。”
赵珣哑然失笑,将她当做小孩子一般悄声哄道:“我陪你喝。”
赵蘅玉心中烦乱着急,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她几度搪塞,渐渐发觉赵珣脸上的笑容隐去,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赵蘅玉心中一紧。
赵珣强行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住坐下,他细究赵蘅玉眼中的神色,面色稍有阴沉。
他对太医说道:“把脉。”
太医被他的神色吓得一哆嗦,不敢多言,开始为赵蘅玉把脉。
一时间无人说话,屋内气氛沉凝下来。
赵蘅玉看着老太医皱眉,提心吊胆,她一面猜测着太医的神情,一面防备着赵珣的目光,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良久,太医放开了手。
赵珣问道:“如何?”
太医说道:“这……”
赵蘅玉屏住呼吸,她感到手腕上赵珣的手指越来越用力。
太医一脸为难,他张了张嘴,看了一眼赵蘅玉,又低下了眼睛。
赵珣眼中的怀疑愈盛,他冷声道:“说!”
太医一哆嗦,再不敢犹豫,慌忙说道:“贵主身子虚弱,极难……极难受孕。”
赵珣手一松,赵蘅玉用力将手拧了出来。
赵珣手指僵硬,他缓慢地将手指握紧,声音艰涩道:“极难受孕?”
太医连忙跪下:“陛下息怒。”
太医显然也知道朝堂上的这些争论。
他直言赵蘅玉极难受孕,简直像是在证实大臣们的争论。
他们姐弟结合,遭了天罚。
赵珣声音颓然,他道:“退下吧。”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太医走后; 赵珣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赵蘅玉望着太医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悄然松了一口气; 她转脸,看见赵珣的神色。
她从未见过赵珣这般的表情。
赵蘅玉垂下眼睛思忖片刻; 她来到赵珣身前,她半伏在赵珣的膝上; 眸光微闪:“我这个样子是无法为陛下诞下子嗣了; 陛下应当广纳后宫……”
她话没有说完,就听见赵珣恶声恶气咬牙道:“赵蘅玉,你闭嘴。”
他捏着赵蘅玉的下巴:“若你以为太医这样说了; 朕就会放过你; 朕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赵蘅玉便乖顺地闭了嘴。
赵珣撤开了手; 他俯下身来抱住了赵蘅玉。
赵蘅玉用手环住赵珣宽阔的脊背; 她能感到赵珣心中的燥意和迷茫。
殚精竭虑韬光养晦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得到的皇位; 没有后嗣,岂不是拱手让人。
赵蘅玉的手缓缓往上; 抚慰般地抱紧了他。
赵蘅玉瓮声瓮气说道:“阿珣真不会去找别人吗?”
赵珣紧紧握住她的腰:“不会。”
赵蘅玉眨了眨眼,泪水很快就沁了出来; 她说道:“你如今对我真心,我知道,但时间久了,你定然会怪我; 你定然会觉得我太过贪婪; 竟然想要独占你一人。到时候; 我只好看着你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 那孩子会成为你的太子,你们一家人……”
赵珣打断了她:“不会有这一天。”
他感到赵蘅玉摇了摇头,温热的泪低落在他的脖颈上,他感到心口像是灌进了滚烫的铁浆般。
赵蘅玉道:“阿珣,我该如何信你?”
赵珣轻叹一声:“蘅蘅想要如何信我?”
赵蘅玉的手指握紧了赵珣的手臂,她颤抖着,牙齿轻轻磕碰,手指死死掐住了赵珣的胳膊。
她颤声道:“我要你立下皇太弟。”
她说完这句话,感到赵珣身子陡然一僵。
赵珣猛然推开了她,望着她泪水涟涟的眸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赵蘅玉难以自控,浑身颤抖起来。
她回望着赵珣,面上柔顺妩媚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下去,她眼神灼灼地看着赵珣。
“阿珣不愿意么?”
赵珣骤然站了起来,像是遭遇了背叛一般,他眼中隐着怒意:“你……你……”
他望着赵蘅玉。
她半跪在地上,哭得眼尾发红,她尖尖的下巴上一颗一颗地滴下泪来,滴落在青黑的地砖上,洇出一片湿痕。
她如此可怜,可赵珣心中忍不住有了丝丝冷意。
她却是将眼泪用作了对付他的武器。
原来这就是赵蘅玉这段时间打的主意,如今终于图穷匕见。
她要他将江山拱手让与赵瑜。
在他和赵瑜之间,她轻易地选择了赵瑜。
赵珣握紧了手指,他握得极紧,骨节之处渐渐泛了白,他强行忍住了心中的怒意,努力平静下来,他说道:“蘅蘅,你没有睡好,你糊涂了。”
他将燕支和花钿叫了进来,冷声道:“好好服侍你们主子,别让她胡思乱想。”
赵蘅玉在燕支和花钿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她抽出袖中的帕子,慢吞吞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
赵珣一连半个月没有去见赵蘅玉。
前几日黄河泛滥,朝中事情繁多,他整日从早忙到晚。
但他不见赵蘅玉,并不是全然为了公事。
每次他安静下来想到赵蘅玉,总是会想到她涟涟的泪水,还有她冷冷的眸子。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赵瑜。
赵珣扔下了折子,沉着脸站了起来。
窗牖隐隐透出一段微光,天就要亮了,赵珣走出了干清宫,他走到了延福殿周围。
他隐在黑暗中看着延福殿,他什么也看不见,只仿佛看见了微茫的灯火亮起,那里仿佛是赵蘅玉的寝宫。
赵珣不由得琢磨为何赵蘅玉醒得这般早。
他皱着眉深思之际,听到了脚步声响起,有两个太监打着哈欠往延福殿走。
一个太监说道:“咱们这位长公主,才获宠多久,就失了宠,怕是皇后之位也难以肖想到了。”
另一个道:“可不是吗,她大约也料到了,每日忧虑得很,天不亮就醒了,真是折腾手下人,明日我可不来这么早了……”
正说着,两个太监迎面碰上了面色青黑的赵珣,顿时扑倒下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难以成言。
李德海站在赵珣身边,琢磨着赵珣冰寒的神情,知道这两人是小命难保,李德海当下发落了他们二人。
李德海又找来延福殿的管事太监来教训了一番,这才看到赵珣面色稍缓。
李德海忐忑说道:“陛下好些日子没去看徽宁殿下了……”
赵珣却没有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他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已经到了早朝的时候,赵珣回到了干清宫。
朝臣借题发挥,借着黄河泛滥的由头,又一次剑指皇后之事。
赵珣重重拧着眉,沉脸听着他们慷慨激昂。
朝臣分了两波,一波唱红脸一波唱白脸,满口纲常伦理指桑骂槐的言官们刚刚歇了口气,又跳出了满脸和蔼的宗亲。
宗亲举着笏板,欣慰说道:“幸而近来陛下从谏如流冷落了延福殿,黄河才有片刻安澜,天人感应,上苍启示,陛下诚益将季氏送回护国寺,如此,才有天下太平。”
赵珣握紧了紫檀木扶手,其上的龙纹深深刻进了赵珣的掌心。
朝臣丝毫不察,又有人道:“陛下即位已久,子息全无,此亦是上苍启示,还请陛下早日驱逐季氏。”
赵珣紧握的手用力到颤抖,手背上青筋直跳。
他站起来,勃然大怒。
赵珣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朕子息单薄,兹命宁王为皇太弟,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此言一出,朝臣怔愣半晌,反应过来时候,都开始哭天喊地起来:“陛下不可啊。”
赵珣冷冷笑道:“朕意已决,退朝。”
赵珣看着大臣们颓然退出了干清宫。
他高坐龙椅上,面色阴沉。
若他和赵蘅玉命中无子,他也只能认命。
若他和赵蘅玉有了孩子,那所谓的皇太弟,生死也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李德海站在赵珣身侧,见赵珣一下子神色渐松,一下子乌眸狠戾,心中忐忑极了。
李德海试探着问道:“陛下既然答应了徽宁殿下,可要去延福殿看看?徽宁殿下半月未见陛下,定是想念得紧。”
赵珣按住扶手就要起身,下一瞬,面色却又沉了下来。
他道:“让太医院太医,悉数前往延福殿。”
李德海一怔,小心问道:“可是徽宁殿下身子抱恙?”
他面色沉凝,他并不回答。
他走出了干清宫,往延福殿走去。
半月未见赵蘅玉,她更瘦了几分,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赵珣心中有了怜惜,但想到这些日子里赵蘅玉对他的算计,他依旧心中发狠。
他命宫人都退了下去,转眼间殿内只余他和赵蘅玉二人。
赵珣淡淡说道:“今日朝堂之事,你可曾听说了?”
赵蘅玉咬了咬唇,走上前来抱住了他,赵蘅玉将头埋进他的胸膛,软声道:“多谢陛下。”
赵珣却并不满足,他要的不是赵蘅玉的道谢。
他要的究竟是什么。
如今赵蘅玉就在他身边,温顺服从,若他愿意糊涂,也算得上是琴瑟和谐。
可他偏偏不满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