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情诗-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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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脸:“有话!有话好说!三爷咱不是讲道理吗!”
薄知聿笑着补话:“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我讨厌别人和我讲道理。”
男人搭弓,箭支在微微晃动,瞄准的方向究竟是——
手?脚?
还是脖子?
无人知晓。
小小的箭头更似能将人吞噬进去的黢黑洞穴,吞进害怕、紧张、哭诉,不依不饶地想拉人堕入黑暗。
薄知聿似乎就是享受这种玩弄掌中猎物的感觉,嗓子溢出几许慵懒的笑声,“别怕,我技术挺好的。”
刀疤脸的冷汗濡湿胸前脏污的背心,哭天嚎地。
疯子。
这是个疯子。
世界极与极的分裂,薄知聿起始,却满是笑意。
“小朋友,再教你些新的东西。”
弓弦弯曲,箭矢不再晃动。
“射箭,开弓时不该犹豫,要快、准、狠,一击毙命。”
箭支应声而出,尖锐的箭头急速飞过,只是这次的目标不再是那空荡荡的靶子,如同一柄利刃,贴着脖颈刺出一道血痕。
周围好安静,迟宁似乎能听见血滴在衣服上的声音。
那样的部位,他竟然真的敢!
薄知聿与她对视,眉眼舒展开,真像是在教她的模样。
“学会了吗?”
他的名声足够震慑,武力也能把人家打趴下,知道用什么角度、用什么力量不伤到人要害,偏偏要用最恶劣的方式来逗弄。
故意让所有人看着,让猎物在每秒的黑洞中挣扎。
甚至于在这种时候,他是真心在教她。
在教她射箭的要领,教她对付这样的混子,要一击毙命,就不该向今天这样犹犹豫豫地留下把柄。
薄知聿。
他到底想干什么。
/
家长会日期定在周六下午,不要求全体学生出席,只吩咐了几位班干部带领家长入座。
迟宁是班长,理所当然需要带队。她踹了一脚还在睡觉的薄幸。
薄幸鲤鱼打挺,睁大眼睛,“咋——地、地震了?”
迟宁配合地呀了声,“快!快趴桌子底下。”
“……”
“别闹!小爷在做噩梦呢。”薄幸揉着眼睛,“我老是梦到三哥拿弓箭射人的场面,就没一次睡好的。阿宁,我失眠了。”
迟宁好笑道:“薄校霸,胆子怎么这么小了?”
“你看那场面你不做噩梦吗?三哥做那事儿,连他妈手都不抖一下,跟没事儿人似的。你看他跟着刀疤脸可是无冤无仇,上来就整这么一出。”薄幸想想就觉得恶寒阵阵,“如果三哥要对付的是你呢?”
迟宁站回原位置上,“你觉得如果不是薄知聿,那刀疤脸来找我麻烦的概率有多大。”
“这——”薄幸想到那天,他们那群人确实绘声绘色说着下贱话,还有想找个时间把她堵了。
“这只能算,恶人自有恶人磨。”迟宁笑着,小兔牙甜甜的,“我觉得挺好的。”
“……”
薄幸被迫带着迟宁给的鸭舌帽压头发,犯困地打哈欠。
“薄哥,这么困干嘛不回去睡觉。”薄幸的小弟们问。
“你懂个屁,人家这是想多看学神俩眼。不过别说,学神还真是走哪儿都受欢迎,这些家长看她的眼神就差放烟花了。刚才还有一个,非要摸学神的手,说这样她们家孩子也能考上清北。”
各班都分配了班干部来带领家长入教室,夏日炎炎,这又是个久站的工作,几乎女孩子都是选着阴凉处。唯有迟宁,站在阳光底下,温软地笑着,像是要证明自己跟太阳一样热烈般。
“时间差不多了。”姜伟带着个点名册过来,“阿宁,你家长还没来吗?”
薄幸:“你没让涂哥过来吗?”
“应该是路上堵车。“迟宁说,“老师您先开始吧,别因为我耽搁了。我这边家长来了我再带过去。薄幸,你也跟老师先进去。”
姜伟蹙了蹙眉,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好。”
这个点基本家长都入场了,东门这边都挪给高三和竞赛生用,周六更是安静得过分。白涂刚发消息来说临时有事,可能会去不了。
她其实挺擅长等待的。
她的爸妈也总是一次次地告诉她“晚点晚点”,让她等到夜深人静在说出事情太多抽不开身。
时间长了,来或不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迟宁百无聊赖,在两条“欢迎各位家长参观七中”的大红横幅中间刷微积分的题库,在学校这热闹的地方,她身边也只有一道影子相伴。
“你爸生病就要我们掏钱给你吗?凭什么,因为你穷我们就活该给你捐钱是吧?”
“好好一个高三家长会,给你搞成个募捐大会,你脸是真够大的!”
“不不不什么玩意儿呢?一身寒酸劲,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你要是真有点骨气,就别拿大家的钱,现在装白莲花给谁看呢?”
迟宁长叹口气,把这道题的算法写上去。
真是没一刻安静时候。
槐树遮掩,老套的校园霸凌。
迟宁眯眼辨认,为首的那女孩的叫林妤真,两家之间生意偶有来往。之前和她一起参加过竞赛,只不过太笨,回回都被她淘汰。被欺负的那个也熟悉,是她前两天刚救过的同桌习佳奕。
听了一会,她猜出大概的故事情节。
习佳奕父亲病重,无法负担医药费,学校帮着发起爱心筹款。但七中这群孩子大部分是富家子弟,青少年时期心高气傲常有,几个人因为捐多捐少的问题吵起来了。
因为林妤真捐的少,有人发匿名墙公开diss她。林妤真怀疑这事儿是习佳奕干的,所以有了现在这么一出。
迟宁是真觉得姜伟的作业是不是布置少了,她们这些人比她一个不要高考的都悠闲算怎么回事儿?
“不是我,我都……都不知道匿名墙是什么。”习佳奕声音带上哭腔。
“不是你你结巴什么?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个结巴,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你爸把自己送进医院,用自己的命拼的,就养出你这么个废物?”
少女的声音清润,“刘叔叔把你养的这么好,怎么也像是没有意识产生的生理基础。”
“生理……生理什么?!”林妤真反应三秒,顿时气得脸红,“你骂我没有脑子?”
人脑是意识产生的生理基础。
迟宁弯唇笑:“不是,夸你呢。”
习佳奕刚才被林妤真推倒在地,最近雨季多,槐树底下一地泥泞都粘在校服上。迟宁扶着她起身,把口袋的纸巾一并拿给她。
“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再回班级。”
习佳奕眼泪在框里打转,“阿宁,可是我……”
林妤真有几句话是对的,她确实就像是乞丐一般求着他们怜悯。
穷,没钱,又能奢望有什么骨气。
习佳奕的眼泪打在迟宁的手背上,滚烫得她肌肤也泛疼。
“我知道,可不是你做的对吗?”迟宁温声道,“逃跑是罪人该做的事。你没错为什么不敢?”
“谁让她走了?”
女声尖锐,槐树底下厚重围成圈,人数比例悬殊,如同瓮中捉鳖。
迟宁抬手,把习佳奕往身后护着。
这次不同于那些地痞流氓的先动手讨不到好处,且林妤真这人一向懂得捏软柿子,迟宁不能保证不伤到习佳奕。
迟宁寻找着校园监控的位置,稍稍侧身。
“我说迟宁学神,你要维护你白月光的头衔能不能看看情况?你有能帮她的资本吗?”林妤真睨她,“没猜错的话,今天家长会你爸妈又不来对吧?难怪你会同情她呢,你们俩不是挺像的吗?”
“说的也是。”迟宁圆圆的杏眼弯着,“跟发育不完全的,是有本质上的差别。”
“你——”林妤真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就像推她,“你一个连爸妈都不要的人,以为谁还会护着你?!”
迟宁原本的打算是用监控做个被推倒的视觉假效果,刚刚想往后退——
耳边卷起阵轻风。
郁郁葱葱的老槐树下,迟宁被薄荷占满感官。
男人的身影清隽颀长,似乎细碎的光影都格外偏爱他。她一步未退,被他安安全全地护在身后。
薄知聿桃花眸勾着,笑得多情又温柔。
“我护着她,够吗?”
第11章 “哥哥哄你。”
非学生正常活动时间,校园偶尔透出几声班主任扯着小蜜蜂在喊“高考多考一分甩掉千人”的宣言,处处都是浓厚的学习氛围,唯独这地儿,像在空气里点划跟火柴都能引起爆炸。
林妤真瞳孔放大,紧紧攥着手心,“薄……薄三爷?”
迟宁梳理场上状况,还是堵的水泄不通的那帮子,就来了薄知聿,场面莫名逆转,林妤真大概是认得人,脸色煞白地往后退,半天没说出句话来。
薄知聿唇角弧度稍弯,视线在对面那群人环绕了圈,才懒洋洋地落到迟宁身上。
“小孩儿,看到没?”
迟宁没反应过来:“什么?”
薄知聿还有心情跟她调侃,“他们看到我的反应才像个正常人。”
迟宁似是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味,慢吞吞噎他:“那可能是因为你不是正常人。”
“……”
他们在这边插科打诨,林妤真那边紧张到死。在南汀谁没听说过薄知聿的名声,这位可是未成年就在法治头条露脸的人物。
疯起来连爸妈都不认的畜生,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林妤真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支支吾吾地,“三……三爷,我们能先走——”
男人轻笑了声,云淡风轻的话被拖得满是恶劣。
“你说能吗?”
“我……我道歉,刚才是我做错了。”林妤真慌张地弯下腰鞠躬,角度近乎九十,一下又一下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求……求您原谅我。”
薄知聿不喊停,由林妤真带着头,一大帮子人便同样在勤勤恳恳地鞠躬,连挺停不敢停,仿佛在玩拨浪鼓。
老朱和姜伟过来的时候,简直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
时隔好几年,男人却还是同十六七岁时那般明目张胆,笑得温和,干的却都是垃圾事。
老朱和姜伟都是带过薄知聿的老教师,俩人对视一眼,眉头拧出皱纹。
薄知聿混到如今的地位,老朱都只敢赔着笑上前,“薄总,您……您这是又跟小孩儿们玩呢?”
“玩什么玩?有这么跟学生玩的吗?”姜伟怒目而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好好说话,好好说话,一回学校就欺负人来了!”
薄知聿没说话,眸底绕兴味。
气氛僵硬入深渊,饶是迟宁也没见过敢这么指着薄知聿骂的,老朱吓得一直扯姜伟的衣服。
“主任您别拉我了!这小子就是欠骂。”姜伟没好气地道,“回来干嘛来了?见到老师不懂问好?”
薄知聿笑了下,还真就说了句:“老师好。”
几个字拖腔带调的,有些欠揍。
迟宁不想看着闹剧越来越无厘头,开始演戏,“老师,这是我哥哥,来给我开家长会的。刚才也是林妤真先动手的,我哥哥是为了保护我们,您可以去看监控确认。”
小姑娘杏眼底下红乐一圈,语气可怜兮兮的,一看就像被欺负惨了,再看身后还沾着泥的习佳奕。
老朱本就双标,看迟宁如此,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怎么敢对欺负迟宁同学啊!啊?!每个人五千检讨,去操场跑两千米!我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闹事。”
五千检讨,高三学习压力本来就大,这检讨得写到什么时候?
林妤真瞪大眼睛,给自己求情的话还没说,就听看见迟宁捂着手臂,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兮兮的。
“主任,她们这么做,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我……我不疼、没关系的。”
“……?”
林妤真就差把问号打在脸上。
她他妈连她的头发丝都没碰到,还被骂了一顿没脑子好吗!
林妤真急忙解释:“主任,我没有——”
少女抬手揉着眼睛,衣袖下滑,露出一截手腕,明显能看到被女生指甲划出来的血痕。
“主任,她真的没有做什么,别罚她们了。”
老朱气急,迟宁是七中多么宝贵的学生,说是七中荣誉一级贡献者都不为过。
“你、你、你们还敢动手打人?!”
刚才迟宁还一副像是能一怼十的样子呢!这会儿就他妈演弱不禁风的小白兔了?
这是什么82年的陈年绿茶!
林妤真都快委屈两个字写在头顶,一时间话不过脑,“鬼知道她的伤口是哪里来的?我连碰都没碰到她好吗!要受伤也是后面那个习佳奕,谁打她了啊?!”
“……”
场面安静了三秒。
旁边的薄知聿眸中噙着笑,悠悠道:“主任,人证物证俱在。要不是我来得早,我家小朋友可就被欺负惨了。”
老朱本就忌惮薄知聿,在看看那边的迟宁和习佳奕,一个比一个委屈,都受伤还在这帮同学说情。
这么聪明、善良、天真的学生啊!怎么能被人欺负啊!
老朱气得音量直奔破音,“看看!看看!我们阿宁是多么善良的好学生啊!你——你再看看你们一个个?打架闹事还不知悔改!去!五千检讨,五千米操场,再外加一个礼拜扫厕所!愣着干嘛!去啊!”
“……”
/
因为这场闹剧,迟宁强烈被老朱要求到医务室上药,薄知聿也跟着在旁边。
周末东门这边的医务室只有一位老师上班,迟宁笑温声说:“老师,我没受伤,给她看就行。”
习佳奕被推倒的时候摔倒手臂,比迟宁严重得多。
“小姑娘摔的一身泥的,跟我过来洗洗。”
习佳奕牵着迟宁的袖子,怯生生的。
迟宁笑着对她点头,“这位姐姐好看还很温柔,让她上药不会疼的,别怕。”
小姑娘又乖又嘴甜,惹得女老师笑得弯着眉眼,“小同学,跟我过来吧。”
得到肯定,习佳奕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迟宁回眸,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在看,这眼神真是让人猜不透含义。
“你怎么……来了?”
薄知聿靠在桌面,语气惋惜,很为难的样子,“本来是不想来的,但阿涂哭着求我来,真没办法。”
迟宁忍了忍。
不管怎么说,他来救场非常好,她不能怼。
“不过来也挺好。”薄知聿语气带着玩味,缓缓道,“不然也不能看到阿宁表演,不是吗。”
迟宁总感觉他下一句就是“呦,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呢”,她撇开眼,也不否认。
男人眼尾稍扬,轻笑了声。
“小孩儿。”
“……”
姜伟敲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家长和小孩儿,“小朋友摔破皮来消毒,陈医生呢?”
“还在给佳奕上药。”迟宁站起来回答,她看了看小女孩摔的膝盖,不是很严重,普通破皮,“不介意的话,我能帮忙。”
姜伟皱着眉,他一看便知这丫头又是让别人先治疗才能想起来自己,太乖有什么用。
“你这孩子自己还伤着,老实坐着休息!”
“谢谢小同学。”家长笑笑,“但这点儿伤没关系,同学你告诉阿姨消毒用品在哪儿,阿姨自己来就好。”
迟宁把临时药箱递给她,见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姜伟注意边上搁那儿优哉游哉的薄知聿,没好气道:“你先出来跟我聊聊。”
“……”
姜伟和薄知聿在医务室不远处,已经半天了,姜伟还在在对着薄知聿输出。从头到尾,愣是没有一句话重复。
这口才不去辩论真是可惜了。
迟宁坐在窗边的桌椅,拿着手机刷题。窗户故意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为了能听到他们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