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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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嫔低头浅笑,犹如木芙蓉之影倒映在水面上。
“自从雍正六年时,宫中流传起与我有关的那些谣言,万岁爷与我之间便渐渐疏远了。他有天下万民要担忧,我实在不算什么。”
谣言?似乎赏如意的那一夜,雍正也曾经提起过,宁嫔同她一样,曾受流言之害。
宁嫔今日要将这件事告知于她么?
“不知娘娘方才所提及的谣言……”
婉襄递了话梯子,宁嫔的笑容越加苦涩,水边的美人皱了眉。
“是些陈年旧事了,也不知道哪里流传起来,说我小时在江南订过婚,是因为未婚夫年少夭折,后来才进宫选秀的。”
旗人女子必须要进宫选秀,选妃子或者选宫女。这谣言同样是无稽之谈。
婉襄正要出言安慰她,她却忽而又开了口,“若是落选的话,我的确曾经有一个未婚夫婿,但那也不过是两家戏言。”
“我不知道是谁这样恨我,连那人的出身、姓名、生辰都送到了万岁爷面前。那是我刚刚有孕的时候……”
一滴泪飞快地落下来,种绿站在宁嫔身旁,遮去了她抹泪的模样。
又片刻,种绿才慢慢地退开了。
“今日本是要来给你道喜的,倒反而提起一些旧年无谓的事,是我不好。若是不介意的话,你往后便唤我晚沐吧。”
而婉襄望着她清丽的面庞,却在思考,雍正那一夜提及的,宁嫔自己知道的,令他们疏远的事,难道就是这样的欲加之罪吗?
雍正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如若不然,便是宁嫔在说谎。
可是为什么呢?
“夏日里你生病的时候,我偶尔会来你的桃花坞坐坐。如今我在杏花村中久等不来,也就只好自己过来了。”
她回过身去,拿起小宫女捧着的锦盒。尚未打开,便已有淡淡香气。
“这是一块九子墨,郑众的《婚礼谒文赞》中说:‘九子之墨,藏于松烟,本姓长生,子孙围边。’”
九子墨通常用来祝贺婚礼,这块墨或许还是宁嫔的陪嫁。
“如今我那里似这般寓意的东西都已经整理好,或折成银子,或原样散给了圆明园周边的贫苦人家,只剩下这一块九子墨。”
“虽然知道你不读书习字,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块九子墨合适。”
她在种绿的搀扶之下站起来,已有离去之意,“婉襄,你好好照顾自己,便不必出来送我了。”
第93章 香气
“明知道你不读书识字; 还送九子墨给你?”
雍正的朱笔在白玉荷叶式笔掭停留了片刻,继续在密折上龙飞凤舞。
婉襄也拿着笔,在试用她的新墨。
“木叶枯荣记岁月; 雁声南北报春秋。”
她抄写的是他的御诗; 品评了一句:“此句为诗家语。”
而后道:“送礼本来取的便是一个寓意,更何况这块墨的香气我很喜欢。”
这块九子墨通体墨黑; 唯有“九子”两个字以金漆绘就。雕刻的图案为“龙生九子”,每一只瑞兽都活灵活现。
读书识字,尤其是有所成就的人通常都会喜欢文房四宝,婉襄也不例外。
雍正斜睨了她一眼; “你倒是愿意替宁嫔说话。”
婉襄很快反驳他:“我从不替任何人说话,我只是习惯于说一句公道话。”
抄完一首诗; 婉襄放下笔,拿起案几上的纸张; 凑上前去; 轻轻地将上面的墨痕吹干。
但这墨香一下子距离她太近; 浓烈的香气萦绕在她鼻尖,忽而令她感觉到了一阵恶心。
婉襄迅速地站了起来,飞快地朝着勤政亲贤殿的后殿走去; 趴在痰盂上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觉得好了些。
在察觉到她不适的一瞬间雍正便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跟着她进了后殿; 此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脊; 希望她能很快舒服些。
婉襄没有赶他走的余裕,也没有这样的意识。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从有了这个孩子之后; 从那两场分歧之后;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越发紧密无间; 他们都在无言又极力地消除着世俗角度而言,他们天差地别的地位。
干呕了片刻,婉襄终于觉得舒服了些,接过他递来的清茶,用手帕擦干净嘴角,便干脆向后倒在了他怀里。
“分明只有那一夜吐过一次,后来就没有再吐了。今天怎么忽而又这样了。”
她清楚地知道怀孕于女子的身体而言是一件没有什么好处的事,之前也的确没有做好准备。
可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她其实查阅了很多资料,只有当那些不良反应从文字变成具象的感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能够真正体会到这件事于女子而言究竟多么不容易。
雍正爱怜地蹭了蹭她的脸,“有孕之后对香气本就敏感,许是那墨里加了什么香料让你觉得难受。”
“写字的时候离得远还不觉得,若近了些,一浓烈起来,就自然而然觉得不舒服了。”
“到时朕令他们把这块墨拿下去吧,看一看里面加的是什么香料,知道你讨厌什么味道,往后器皿熏香里便都不要加了。”
他握着她的手还不够,还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有孕之后诸事都要小心,不能像平常一样莽撞了,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不管不顾地用血肉之躯去撞南墙。”
那两场分歧让婉襄也心有余悸,她靠在他怀里,没有回应,抓起一旁清供的海棠木瓜,闻着它的香气,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但也只不过是片刻,“四哥还有许多奏章没批,您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夜夜这样熬着,还是早些批完,早些休息吧。”
他就将脸凑到了她面前,一副戏谑神情,“还以为朕须得先将你哄睡,方能继续批奏章呢。”
婉襄其实已经觉得累了,但她生性倔强,“我才不要在这里睡呢。”
她也凑上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而后又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睡着之后再被吵醒,是很累的。”
在圆明园中的最后一日,他们仍要回万字房中去。
雍正笑了笑,扶着她从长榻上站起来,而后牵着她的手走回前殿,各自坐好。
再看见这只墨,婉襄又想起了宁嫔。
皇后先一步从圆明园出发,却并不是回到了紫禁宫城里,而是驻跸于畅春园,这个康熙晚年时常居的园子,距离圆明园不远。
帝后很少在一起生活,这一次宁嫔也跟着她去了那里。
也许当真是心灰了,要学皇后一般度日。
她直觉与宁嫔有关的那些谣言是不能询问雍正的,便暂时将那引发她干呕的九子墨推到了一旁,继续看那本《四宜堂集》。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手上又莫名地有些痒,便将那本书放下了。
雍正总是眼观四路,“十月的行乐图已经绘好了,朕也令江南裱画师李毅细心裱好。”
“若是无聊,就在那边架子上,去取来看看吧。”
婉襄一听就高兴起来,很快将画卷在案几上展开。
同正月关灯一样,这幅画也同时有雍正和婉襄。
十月题为“画像”,画面中央的一处房舍里,红衣的雍正端坐,由画师为他画像。
而这一次婉襄并不同他出现在一起,她在远处的高台上同其他女子一起听评弹。
绘的是同乐园清音阁之景,将要离开圆明园,裕妃邀请她一起去清音阁,她想着她来到这个朝代还没有听过评弹,便欣然赴约了。
画面上粉色衣裳,一边听评弹一边赏景的便是婉襄,其他人也在图画上,却都不是她们自己。
雍正真是偏心。
其实裕妃这个人,若做朋友的话也还不错。
她很懂得如何享受手中所拥有的一切权利,并将它们应用于享乐,只是可惜,她们各自的立场让她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可能那么纯粹。
婉襄一面赏画,一面仍觉手上有些痒,再低头一看,发觉手臂上一片微肿,已经都被自己抓红了。
注意力一放在这上面,便好像这痒意蔓延到了手臂上,甚至于肩膀上,她连忙拈起了一个糖炒栗子,期望以此转移注意。
雍正此时倒是很认真,“云贵四川之地,地势险要,山路崎岖。乌蒙蛮逆不法,此处用兵,军粮运送不便,均仅能由民人背负。”
他摇了摇头,思考了片刻,“循旧例,每粮一石,运送百里,放予民夫脚价一钱。而民人一人,不过只能背负粮米三斗。”
“至于百里之途,又至少须行两日。”
婉襄被他的话吸引了。
若再添上衣物鞋履的损耗,这样算下来,百姓能得的酬劳实在少之又少。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如何不叫人扼腕叹息。
“朕要下旨,令督抚速议,若有山川险峻之处,应当适当增加脚价。地方有司亦当禁止侵冒,使百姓实沾恩泽,朝廷亦确有便利。”
他考量得很周到,本来也不需要婉襄再说什么。
婉襄的目光落在案几上那些糕点之间,最后拿起了一块梅花形的水乌它。
这是一种北方的甜点,以酥酪合洋白糖制成,要在天气寒冷的夜晚方能制作。整块糕点洁白如霜,食用时如同嚼雪,却有清甜之味,是婉襄近来最喜欢的。
她吃完了一块,望向雍正,才发觉他也正望着她。
“朕也饿了。”
婉襄从善如流,左挑挑右挑挑,最终选择了一块方胜形的水乌它拿过去,递给了雍正。
他用一只手拿糕点,另一只手将她搂了过来,仍旧看着他的奏章。
“孔子道冠古今,为万世师表。国学为造士之地,圣教所被,因此朕御极之后,曾数次命人修缮阙里文庙学堂。”
汉代独尊儒术之后,历代帝王便几乎都十分推崇先师孔子,便是到了未来社会也是如此。
“朕御极的第三年,文庙不戒于火,朕引咎自责,虔申祭告之外,即拨银十五万两,命巡抚陈世倌督建,增添了乐器库及碑亭一处。”
“六年时又命山东巡抚塞楞额督促办理阙里文庙修建之事,凡殿阁制度规模皆绘图呈览,朕亲为裁决,提高文庙规格。”
“正殿以黄琉璃瓦覆,两庑则雍绿琉璃瓦,此外,还以黄瓦镶砌屋脊,使文庙如齐王宫之建制,规模宏壮,坚致壮丽。”
封建王朝,所有的颜色几乎都有严格的定制。
这并不是他过于关心庶务的表现,反而于双方而言都是一种极大的鼓励。
皇帝这般重视文庙,重视儒家之道,又如何能不鼓励天下士子踊跃争先,为国家效力呢?
雍正忽而又冷哼了一声,“只可惜朕两次都不能任用贤明,以至于工程愆期,久未告成。一直拖延至七年年末时方竣工。”
“历岁既久,庙貌聿新,今年朕无法亲诣,打算将这件差事交予弘昼。再命淳郡王弘景一同前往告祭,不许他们扰民……”
其实皇子时,一直到雍正十三年弘昼才开始得到雍正真正的重用,告祭文庙不算是一件很小,且毫无意义的差事,不知熹贵妃知道之后会如何想。
还有裕妃,她会觉得得意,还是惧怕?他们母子对于储位之事究竟是如何想的?
不过此时婉襄还忧虑不到这里。
她的手……好像越来越痒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浑身都发着热,分明温暖的手指触碰到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冰块一般寒冷。
婉襄觉得自己好像也慢慢地开始喘不过气来,她有些恐慌地按住了雍正的肩膀。
“四哥……我……我……”
“婉襄?苏培盛!来人!快来人!”
第94章 做主
“……往后刘贵人所用之物; 一饮一啄,都需要严格检查,若再有类似之事发生; 朕绝不轻纵饶恕。”
婉襄从朦胧中醒来; 第一个念头,便是她讨厌这样。
她讨厌自己虚弱无力; 讨厌自己神智不清,甚至……讨厌被人保护。
她睁开眼睛,望见的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那条龙为五色祥云围绕; 也正凝望着她。
而这条龙的主人此刻面前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婉襄抬起手; 看见她手背上的抓痕,终于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所以……是她吃的那些糕点有问题吗?
“万岁爷……”
婉襄心中空空; 她又开始觉得不确定起来; 不想再听见他责难下人。
就算她的声音为他的所覆盖; 他还是很快察觉到了,回过了头来。
迅速地走回她床边,搀扶着她坐起来; 靠在他肩上。
“此时感觉如何,喝了药,还觉得身上痒吗?”
婉襄仔细的感觉了一下; 可以诚实地回答他:“已经不觉得痒了。”
她想了想; “让他们都出去吧,嫔妾想要安静地同四哥说会儿话。”
她习惯于同他两人相处; 奴役旁人; 要旁人跪着说话; 即便待在这里再久,也不能习惯。
房中人很快鱼贯退出,婉襄在雍正怀中休息了片刻方才有力气,“四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脸上只有怒容,无有哀戚之色,他们的孩子应当无恙,她可以放心。
“朕让太医把你昨日用过的所有东西,吃过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食物都没有问题,材料是你惯常吃过的,也并不相克。”
“朕将所有食材香料抄录下来送到了怡亲王府请你的父母辨认,问题出在那块九子墨上,那里面的所用的香料,有迷迭香。”
“婉襄,你不能接触迷迭香。”
“迷迭香?”婉襄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柳婉襄并不对它过敏,反而煎牛排的时候特别喜欢在两面都洒满迷迭香,可刘婉襄原来如是。
她静默了片刻,去搜索脑海中刘婉襄的记忆。
婉襄很快发觉在刘婉襄很小的时候,有外来的传教士送了怡贤亲王两盆迷迭香。
她在花园里偶然路过,折了一枝,一直闻它的香气,当夜便如昨夜一般发起了红疹子。
但经过提炼的香料同枝上的自然不同,昨夜婉襄的情况,要比小时更严重得多。
雍正以为她是不知道,“是汉代时便从西域传进来的香料,那时名之‘大秦’香,到魏晋时方改名为‘迷迭’。”
“御膳房有海西御厨,有时也会以它入膳。”
他深吸了一口气,更用力地抱紧了她,“朕会为你做主。这九子墨是宁嫔赠予你的,朕已经让人去畅春园传信,带宁嫔过来。”
婉襄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我知道这九子墨是宁嫔送来的,四哥也知道,宁嫔自己自然不必说。”
“可我对迷迭香过敏这件事连我自己都忘了,宁嫔又怎会知道,甚至借此来害我呢?”
这并不合理。他分明是要问责宁嫔,但这不像是她这样聪明的人会做的事。
“若是这九子墨所用的香料之中不止有一味迷迭香,还有旁的呢?”
雍正的话让婉襄混乱的思绪找到了出口,它们开始向着一个方向流淌。
“海望告诉朕,他让内务府中善于制香的匠人仔细闻过了,这其中还有灵猫香。”
灵猫香又是什么东西?
他没有让婉襄迷茫,“灵猫香主活血行气,有娠的妇女不能用活血的东西,婉襄,你还觉得宁嫔是无辜的吗?”
婉襄毕竟才刚刚醒来,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信息,况且还事涉害人,她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用力地往雍正怀中缩了片刻,才有发觉了这件事的不对。
“香料非是入口之物,若要对胎儿又所损伤,需要极大的分量才行。可……可宁嫔将这块墨送给我的时候说,‘知道你不读书习字’。”
若是如此的话,婉襄最多也就把它当成是珍稀的好东西束之高阁,又如何达到日日使用,以至于损伤胎气的功效呢?
“四哥也不必断定是宁嫔所为,或者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