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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红白囍-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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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是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其实这姿势挺不雅的,趴在地上一拱一扭,说不清像身残志坚的磐石还是百折不挠的蛆。
  等到四周终于稍稍静了些许,木葛生觉得自己应该离战场有段距离了,掀开军服,准备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结果远处的场景瞬间震惊了他。
  那些怨煞不是在自相残杀,恰恰相反,双方的目标完全一致——他们不是在对垒,而在排队,排成两队,从两个方向进攻一处。
  那是一处泛着青光的所在,像一层透明琉璃的罩子,漾着水一般的波光。然而与外表的剔透截然相反,罩子非常坚固——每一个凶煞都咆哮着冲向它,一番砍砸劈凿,甚至用嘴撕咬、用全身的力量在罩子上撞得血肉模糊,但最终全部失败,青光纹丝不动。
  接着失败者会被下一个凶煞吃掉,然后继续之前的举动。
  木葛生看着凶煞越来越少,然而越往后凶煞的力量越强,直到最后一个凶煞撞死在青光上。他完全看愣了,这是什么有纪律有组织的自杀?
  然而等他走到近前,木葛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凶煞要前赴后继地找死——因为青光之中,是一枚山鬼花钱。
  这是他当年留下的山鬼镇,几乎耗尽了他的一半寿命,镇在,阴阳梯不开。
  柴束薪能打开阴阳梯是个例外,不过持有太岁乌孽血滴子之人,找遍全天下也难得。
  只要山鬼镇完好无损,怨煞凶绝永无出头之日,得以保人间太平。
  怪不得他们拼了命也要撞碎青光,木葛生心想。他们是想毁了山鬼花钱。
  但是身为天算子,木葛生明白这有多不可能。
  无天无日,木葛生也不知道自己在阴阳梯里待了多久,他一直在找柴束薪,无奈光线太暗,四周又实在太大,他几次找的自己也迷了路。最后他干脆驻扎在青光不远处,这里凶煞最为密集,估计柴束薪也迟早会来。
  他不怎么和凶煞交手,除非为了自保。一方面因为这里的凶煞明显比青阶上的强横太多,他未必打得过,另一方面这些凶煞也确实越来越接近阴兵的存在了,阴阳梯中是需要阴兵的,他们的存在意味着一种秩序。
  木葛生毕竟不可能在这个幻境里待一辈子,他走之后,阴阳梯中的平衡需要阴兵来维持,静待百年后的转生之机。
  数日观察下来,木葛生发现那天他撞见的排队找死团是个例外,阴阳梯底部的主旋律依然是弱肉强食,每天都有无数凶煞在周围厮杀。不过看多了确实会审美疲劳,到最后木葛生开始没事找事干,他把能收集到的尸骸堆积在一起,挖一个坑,勉强作为简单的坟墓。
  他还丢三落四地记起了多年前师父教过的往生咒,虽然佛祖听了可能会被气死,但总算聊胜于无。
  某天木葛生正坐在坑底念经,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地动山摇,他踮着脚探出头去,只见两名凶煞正打的天昏地暗,他眯眼旁观了一会儿,觉得或许阴兵要诞生了,双方都很强,接近了某种极限。
  不知过了多久,一方落败,伴随着一声巨响轰然倒地。按照凶煞们的习惯,胜利的一方会把失败者吃掉,从而变得更加强大。
  要开饭了。木葛生托着下巴心想。估计这哥们儿吃完这顿就该升级了。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他听见对方发出一种奇怪的哨音,接着许多小鬼跑了出来——木葛生看愣了,他以为阴阳梯底部都是大凶大煞之物,哪又来的这么多小鬼?
  更令他震惊的事还在后面,只见小鬼们一拥而上,开始分食落败的凶煞,而胜利者站在一旁无动于衷。这完全违背了阴阳梯的生存法则,就算他在饲养这群小鬼,也不可能把一整块肥肉分出去,这所有小鬼的煞气加起来都没那么多。
  与其说他是在饲养小鬼,不如说他是在养他们。不是凶煞的做法,而是符合人类认知的养育。
  妈的,没跑了。木葛生心想,这货十有八九就是柴束薪。
  他正想着怎么去接近对方看个分明,结果只听轰隆一声响,对方整个垮了下来——他似乎外面穿着什么东西,结果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木葛生吓了一大跳,手脚并用爬出了坑,飞快地跑了过去,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在战场上追杀都没跑过这么快——那群小鬼看见他倒下,纷纷聚了过去,看来是准备把他大卸八块然后分食。
  柴束薪这倒霉玩意儿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养蛇为患,到了无间地狱还想着悬壶济世。
  木葛生迅速跑上前,一脚踹飞四周的小鬼,接着看向地上的人——果然是柴束薪。
  虽然满是血污,但木葛生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张脸,他不知道柴束薪在这里都经历了什么,不过他认出了对方身上的青铜盔甲——这是阴兵的盔甲。
  可能是在哪里捡的,毕竟阴阳梯里曾有千军万马驻扎,不过能意识到这东西有什么用的大概也只有他这个灵枢子。凶煞们只知道这玩意儿硌牙不好吃,但诸子都明白,阴兵的盔甲绝非凡俗之物,穿上它,甚至能被同化。
  怪不得刚刚那么能打,敢情是用这玩意儿狐假虎威呢。
  木葛生不敢出声,只好试探着拍了拍柴束薪的脸,接着发现自己碰不到对方,触摸的地方变成了一团虚影。他反应过来,柴束薪还活着。
  他只好侧着脸观察柴束薪的呼吸,心说坏了。
  对方跳下阴阳梯时就已经是强弩之末,阴阳梯中九死一生,若非靠青铜盔强撑,可能早就消耗殆尽,但如今对方气若游丝,也已是油灯枯竭。
  他真的要死了。木葛生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
  三九天,柴束薪,术精岐黄的药家公子,如今却也大限将至。
  虽然明知对方在阴阳梯中死过一次,但如今亲眼目睹,他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木葛生定了定神,如今柴束薪之所以还有一口气,全凭青铜盔甲吊着,一旦去掉盔甲,这人必死无疑。
  据他所知柴束薪并没有套着这副盔甲活一辈子,那么关键问题是,这人死之后,是怎么活过来的?
  柴束薪陈述往事时,对这段经历语焉不详,他以为对方是在阴阳梯里遇到了什么奇遇——可如今这人马上就要被小鬼吃了,他妈哪来的奇遇?小鬼肚子里吗?
  是不是我在这儿碍事了?木葛生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变数,打算尝试把这人放在这里不管看看。结果他刚走出去没两步远,小鬼们就一拥而上,他只好赶紧掉头回来。
  妈的,这根本走不开啊!
  木葛生简直要团团转,然而更抓马的事还在后面,一个小鬼趁他离开时咬掉了柴束薪身上的盔甲,等他再过去时,直接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他能碰到他了。
  木葛生整个人僵在原地。
  心乱如麻,他第一反应就是把这群小鬼都杀了,然而刚迈出一步,他就想到这是柴束薪辛辛苦苦养的,至少要等这人活过来问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明辨是非后再论死活。
  死了的活不过来,活着的死不了,仿佛有什么从头顶轰然砸下,砸断了他的神经,砸碎了他的脊梁,五脏六腑全盘错位,血液从心口哗啦啦涌了出去,淹没口鼻,几欲窒息。
  等木葛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死死地抓着柴束薪的衣领,周围的小鬼都似乎被他吓住了,退开老远。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发出了什么声音,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的嗓子哑了,整个头似乎要爆开,几欲作呕。
  木葛生不知在原地坐了多久,他拉着柴束薪的手,感到对方身体越来越冷。不能再等了,等那不知在哪的奇遇出现,这人就要凉透了。
  他整了整对方的衣领,接着把人打横抱起来,朝不远处走去。
  阴兵有同化怨气的能力,柴束薪套着青铜盔,死后原本该直接转化为阴兵。但这里有一个致命的矛盾点——他是灵枢子。
  灵枢子一生悬壶济世,广结善缘,六根整然,五戒圆备,死后应得福报,平安转生。
  但他是死在阴阳梯里,这里有山鬼花钱镇压,任何魂魄都出不去。
  再加上受到煞气浸染,他原本的善根几乎消耗殆尽,已经是半个怨灵。
  如果放任不管,他的怨灵会成为阴阳梯中怨煞的一员,就算成为阴兵,也是神志全无,根本不会有成为罗刹子的可能。
  如今想要让事态走上木葛生所熟知的轨迹,只有一个办法。
  木葛生抱着柴束薪走进了青光里。
  虽然所有的怨煞都对山鬼镇束手无策,但他可以,身为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山鬼花钱原本就是他的东西。
  他看着青光中心的一枚铜钱,伸手握住,感到一丝熟悉的暖度。
  山鬼花钱中藏有浩瀚,长期在阴阳梯中浸染,已经储存了大量煞气。
  木葛生将花钱塞入柴束薪口中,接着咬破手指,将血涂抹在对方的嘴唇上。
  只有天算一脉知道山鬼花钱的用法,木葛生闭上眼,血液和花钱产生共鸣,他仔细分辨着其中储藏的煞气,慢慢梳理,最后引入柴束薪体内,在他的经脉中游走。
  有青色和红色的细线在柴束薪脖颈上浮现,交织缠绕。
  不知过了多久,山鬼花钱上的煞气几乎消失了,青光也变得暗淡,但随即一股更为霸道的凶煞膨胀开来,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一切。青色暴涨,几乎淹没了整个阴阳梯,此起彼伏的嘶嚎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海般的死寂。
  煞气逡巡,万鬼俯首。
  木葛生松了口气,用花钱划破柴束薪的舌尖,接着在上面涂了一滴他的血。
  当初制作山鬼镇时,他押上了天算子的一半寿命,如今煞气尽数被渡给柴束薪,山鬼镇几乎作废,他是没有多余的寿命再做一枚山鬼镇了,好在有柴束薪在。
  他浑身上下都被山鬼花钱淬洗过,大煞压身,逆天改命,作为罗刹子重生。
  罗刹子刚刚诞生时的一滴舌尖血,足以作为新的山鬼镇,保阴阳梯百年无虞。
  木葛生看着柴束薪的掌纹,重新算了一下对方的命盘。罗刹子通常在乱世降生,而且往往生在死人堆里,大都是逃难时生下的孩子,鬼气缠身,性情凶暴。而像他这样硬生生用山鬼花钱改命的,诸子七家里也是头一遭。
  生前灵枢子,身后罗刹命。从救人到杀人,木葛生觉得的自己干的事真像个疯子。
  不过比起柴束薪敢从阴阳梯上往下跳,他们半斤八两。
  “擅闯城西关、镇压阴兵、跳进阴阳梯……我们可真是一起从头疯到尾。”木葛生想起往事种种,不禁感慨:“接下来我们还要再疯上百年。”
  你救了我,我救了你。
  百年后,我们依然如故。
  四周变得很静很静,用山鬼花钱洗淬心脉极为耗神,疲惫涌了上来,木葛生将柴束薪安置好,接着走回自己之前挖好的坟坑。
  他躺了下来,在不知不觉间睡去。
  再次醒来时,木葛生听到了说话声。
  嗓音嘶哑,但他还是认出了柴束薪的声线,对方在他头顶不远处,似乎在自言自语。
  “逆天改命,本是孤注一掷,我本已做好了去陪他的准备,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成功。”
  是我帮你改的好罢,换你自己早就成孤魂野鬼了,还有谁要你陪,还嫌奈何桥不够挤吗?
  “既然活下来了,我还有没完成的事。”
  不孝子,你还要作什么妖?
  “不过在那之前,我会留在这里。”
  留这里干嘛?
  “阴阳梯里需要新的阴兵,在那之前我不会走,我会照顾好你们,就像以前约定的那样。”
  老天爷这又是在说啥?
  “你长得很快,我还记得当初你来探望父亲的样子,拉着你妹妹的手,告诉我他回来了。”
  木葛生实在听不懂,偷偷探出脑袋,看到柴束薪在不远处,面前站着两个小鬼,他蹲了下来,正喃喃地说着什么。
  “那时你不肯走,非要偷偷进军营,还托我照顾你妹妹。”
  他沉默片刻,道:“我不该答应你们的。”
  木葛生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小鬼,身形不高,手拉着手,他突然就知道柴束薪在说谁了。
  他想起了那个在码头卖报的少年,神采飞扬地叫他木哥。
  这是小锋子和他的妹妹。
  他也随即明白了柴束薪养着这群小鬼的原因。
  柴束薪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办法、又花了多久,才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点点找到了当年那些熟悉的人们。怨魂进入阴阳梯后大多变的面目全非,又事隔经年,就算是木葛生自己,也已经很难认出曾经一起居住在古城的那些故人。
  但柴束薪做到了。
  不远处有咀嚼声响起,透过朦胧的黑暗,他看到柴束薪撕下一条衣摆,裹住胳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柴束薪在用自己的血肉喂养他们。
  罗刹子的血肉,能让怨魂从最快的速度变成阴兵,等待之后的转生。
  木葛生看了一会儿,重新躺了回去,他掩埋在零碎尸骸里,继续背着七零八落的往生咒。
  对方的喃喃自语依然从头顶传来,像是为他而念的经文。


第69章 
  “虽然眼底人千里,且尽生前酒一杯。未饮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内成灰……”
  唱腔婉转,乌子虚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把素白纸扇,正在闭眼养神。
  待一段唱尽,他抬了抬扇子,“有一个气口不对,莺莺那句再来一遍。”
  庭院里种满了朱雀花,花枝吊挂成串,叶繁荫浓。朱饮宵站在树下,抬手起了范儿,眉眼间已经有了几分乌子虚唱念时的神韵。
  少年刚起了个调,就被一道声音打断,“我说你俩整天在这儿叽叽歪歪,也不嫌腻烦?”松问童扛着锄头走进院子,打着赤膊,发梢上滴着汗珠。
  “乐在其中。”乌子虚摇着扇子,“倒是老二你,在书斋的时候收拾银杏树,到了昆仑又收拾朱雀树,我看这半座山的土都快被你刨了一遍了,你累不累?”
  他们已经在昆仑待了一个多月,期间乌子虚闲来无事,便教朱饮宵唱两句小曲。少年学的很快,不多时便很有了几分神韵。
  “闲着也是闲着。”松问童把锄头一扔,捞过桌子上的茶壶一通猛灌,“你教点什么不好,非得他妈的教这个。”
  “西厢有什么不好?”乌子虚笑道:“老五也到这个年纪了,你当初像他这么大,不也天天在关山月泡着,昆腔听了一折又一折。”
  “我他妈那是回家探亲。”松问童踹了他一脚,把剩下的茶水浇在脸上,甩了甩头,接着看向朱饮宵,“你学的是哪一段儿?”
  朱饮宵答:“长亭送别。”
  “送别?”松问童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唱惊艳?”
  “因为这个比较应景。”乌子虚道:“而且惊艳原来唱过。”
  松问童不说话了,他坐了下来,朝朱饮宵抬了抬下巴。
  少年清了清嗓子,悠悠唱腔在庭院中回荡。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松问童和乌子虚相继沉默,他们都清楚,已经是第四十九天了。
  然而无人造访昆仑。
  黄昏将至,日影西斜,乌子虚终于开口:“要是他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松问童道:“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乱摊子收拾干净,最后在白水寺挖个几个坑,把兄弟都埋了。”
  “倒也可以,旁边再搭一间草庐,咱们还能作伴。”乌子虚点点头,“不过你把老四和灵枢子埋在一起,这俩冤家怕是死了也不安生。”
  松问童哼了一声:“我看未必。”
  “最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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