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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红白囍-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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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一切都要从多年前的蓬莱说起。
  木葛生在幻境里溜达了一圈,彻底确定这里是多年前的蓬莱。
  时间应该在他算完国运之后,刚死不久,重伤的松问童和乌子虚都已经醒来。此时松问童坐在院子里,舐红刀平放在膝上,旁边放着一壶酒,一边灌酒一边擦他的刀。
  乌子虚坐在一旁抽烟,一只胳膊夹着竹板,他前几日刚醒,木葛生逝世的消息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松问童丝毫不管双方都有伤在身,踢开门直接把他拖下床,两个人你死我活地打了一架。
  双方都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松问童醒得早,那时国运尚未起卦,但他重伤在身神志不清,几乎是袖手坐视了整件事的发生,乌子虚就更别提了,逼着木葛生起卦磕命,少不了乌氏的一份。
  归根结底,木葛生之所以走这一步下下之策,是为了救他们的命。
  松问童下了狠手,一架打完,乌子虚刚能下地就又躺回了床上,直到现在还浑身是伤。他吐出一口烟,因为伤口太痛,不得不用鸦片止疼。
  蓬莱有的是灵丹妙药,但他们谁都不愿再用蓬莱的东西。
  乌子虚仰头看着天空,从内心深处到皮肉筋骨,到处都是惨烈的疼,而神经已经近乎麻木。
  剖心之痛,抽筋拔骨。
  最后是松问童先开了口:“该说的都说完了,如今也没他妈什么可说的了,人已经死了,天算子不入轮回,就算把酆都掀了也找不回来。”
  “乌氏所作所为,我难辞其咎。”乌子虚叹了口气,“之后你要杀要剐,我决不阻拦。”
  “老四之死归根结底,是我们太窝囊,拖了他的后腿。”松问童冷冷道:“死人不管身后事,活人要讨生前债,蓬莱和乌氏乘人之危,这笔账迟早要还。”
  “但不是现在。”
  乌子虚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看来你已经有了计划。”
  他们二人虽是诸子,但墨家势单力薄,乌氏之前所作所为,明显也并未把他这个无常子放在眼里,至少不惧怕他事后问责。胆大包天至此,指不定背地里和阎罗十殿达成过什么协议。
  从如今的形势来看,他们寡不敌众。
  反观蓬莱,树大根深,无论他们想做什么,只靠一把舐红刀和一只姑妄烟杆,根本不可能。
  松问童把舐红刀插回刀鞘,“老四起卦算国运之前,曾经来见过我一面,那时我有伤在身,意识不太清醒,他交代了我一些事,大概都还记得。”
  乌子虚神色一凝,“他说了什么?”
  “很多事,其中有一步是接下来怎么办。”松问童道:“我们去朱家。”
  朱家是朱雀后裔,乃盛世祥瑞,乱世避而不出,隐居在昆仑乘雀台。朱白之和乌孽有交情,少主朱饮宵又是他们的同窗,更重要的是,在蓬莱和阴阳家主张算国运时,朱家始终未曾表态。
  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去处。
  乌子虚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松问童道:“现在就差最后一件事没办。”
  “什么事?”
  “柴束薪是不是还在天坛上站着?”
  当初木葛生在天坛起卦,以四十九枚山鬼花钱为媒,卜算国运。
  七日后卦象现世,天算子殁。
  从木葛生开始起卦到他去世后的现在,整整过去了一个月,柴束薪始终站在天坛上,一步未动。
  “我昨天去劝他,劝不下来。”说起这个,乌子虚叹了口气,“我倒是没发现,他脾气居然这么拧。”
  “他不是脾气拧,他是他妈的有点疯了。”松问童皱了皱眉,“他还打算在那站多久,打算熬死自己给老四陪葬吗?”
  “药家是凡人传承,肉|体凡胎,他这么站下去确实会熬不住,得想个办法把他弄下来。”乌子虚思索片刻,道:“要不你去和他打一架?”
  “我不和疯子打架。”松问童居然拒绝了,“现在去招惹他,等于找他拼命。”
  乌子虚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到这一步,“那怎么办?”
  “老四给他留了点东西,在我这里。”松问童起身道:“可能会有用。”


第66章 
  天坛。
  木葛生看着不远处的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年他起卦算国运,曾顾虑良多,如果说松问童是最让他放心的人,那么柴束薪就是让他最放心不下的那一个。
  松问童能拼上一条性命帮他迎战阴兵,也会在自己死后最快地走出来。一如不会生锈的锋利刀刃,清醒透彻,从不蹉跎。
  而柴束薪恰恰相反,这人心太重,看似不着一物,实则执念丛生。
  木葛生死前想过,柴束薪肯帮自己,那么必然是要一条道走到黑,如今创业未半中道崩殂,这人肯定气疯了,指不定会把自己的骨灰扬到河里泄愤。
  不过按照天算一脉的传统,天算子死后,必须满一百天才可火化,他就算想扬了自己,也得等一百天过后。都是成年人,一百天的冷静期够长了,要是这人过了一百天还是放不下,那就随他去吧。
  不过他是真没料到这人居然这么拧,直接在天坛上站了整整一个月,守着自己的尸体寸步不动。木葛生在幻境里看着都尴尬,巴不得能直接对老二说你们快把我烧了吧,他再这么守下去,就不是恨我,而是儿子给老子守孝了。
  不过整整一月滴水未进,二十四孝也不带他这么感天动地。大清亡了多少年了,哀家不需要陪葬,赶快跪安吧。
  松问童走上天坛,抱着一个匣子。
  柴束薪背对着他,纹丝不动,一只手扶在棺椁上,里面是一袭白衣的木葛生。
  天算子死后除非火化,尸身不腐,面容一如生前。
  松问童开门见山:“我不是来劝你的,你要在这守寡没人拦着,但我和老三马上就要走了,去昆仑乘雀台。”
  柴束薪一言不发,松问童自顾自地往下说:“老四起卦之前,来找过我一次,交给了我一些东西,我看了,应该都是留给你的。”
  他把匣子往地上一放,转身走了,留下一句,“我们今天傍晚启程,要不要来,你自己决定。”
  木葛生凑了过去,之前的记忆残缺不全,他也很好奇自己给三九天留了点啥。
  松问童考虑周全,怕柴束薪不肯动手,直接把匣子打开放在了地上,就算不想看也得看。
  里面装着一本很厚的手簿。
  手簿用牛皮纸包着,鬼画符般涂着几个字,木葛生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自己当年的笔迹,写着一个标题——《西氏内科学》。
  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了。
  他对自己留学时的经历还是有印象的,那时由于他和柴束薪通信的缘故,时常留意西方医学,后来无意间获赠一本医书,据说是非常有名的经典,可惜的是没有中译本。而柴束薪虽然粗通英语,对精深的学术词汇却并不熟悉,寄回国也是白搭,那段时间他刚好闲来无事,便顺手翻译了大半。
  后来归国,一大摞手稿也被他塞进了行李箱,一路漂洋过海,然而回国后诸事缠身,他始终没来得及把最后的部分译完。
  松问童走后不久,柴束薪缓缓弯下腰,捡起手簿。
  天坛上有风吹过,书页呼拉拉地翻卷,字迹有的工整有的凌乱,纸上还残留着各式各样的痕渍,褐色的是咖啡,红色的是葡萄酒,至于没有颜色的水渍,大概是他翻译到一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手簿很沉,订成厚重的一册,而最后几页全是白纸,只用钢笔写了个开头——
  未完,待君笔续。
  其中夹着一只信封,里面是一封推荐信,和一张去美国的船票。
  是我干得出来的事。木葛生心想。
  他死之前肯定考虑过怎么安顿柴束薪,对方帮他迎战阴兵,必然得罪药家,以这人的性情,之后的路很可能会举步维艰。国内太乱,医者的手不该再沾上更多的血,而如今半个世界都在打仗,欧洲一塌糊涂,最好的去处就是美国。
  那封推荐信是他托请留学时认识的同学写的,对方后来在杜克大学任教,那里有整个美国乃至全世界都数一数二的医学系,会是个很适合柴束薪的地方。
  我这后事办得还不错。木葛生点点头,还算地道,这下三九天应该不至于把我的骨灰扬了。
  只见柴束薪极缓地眨了眨眼,接着开始咳嗽,把木葛生吓了一跳,这是对方在整个月里发出的第一个音节。
  咳嗽声撕心裂肺,一开始就停不下来,木葛生连忙去扶他,然而触碰到的始终是一团虚影,最后柴束薪捂着嘴,蹲在了地上,他似乎闭着眼,许久都没有睁开。
  他蜷缩在棺椁旁许久,棺中白衣皑皑,而他是像是落雪化去,一尊凝固的石像。
  傍晚,乌子虚和松问童站在蓬莱山门前,长阶两侧古松林立,远处一道身影缓缓走来。
  乌子虚松了口气,“他来了。”
  似乎由于消耗过大的缘故,柴束薪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他朝松问童微微躬身,嗓音沙哑,“多谢。”
  “用不着客气,本来就是老四留给你的东西。”
  “从蓬莱到昆仑大概要十天,你撑得住吗?”乌子虚担忧地打量着柴束薪的脸色,接着看向松问童道:“要不我还是召一辆鬼轿吧,再不行就用缩地阵。”
  “鬼轿会惊动酆都,而所有的缩地阵都受蓬莱管理。”松问童道:“虽然我们去朱家的事迟早会被发觉,但在此之前尽量低调,能拖一时是一时。”
  “不必顾虑我。”柴束薪摆摆手,掏出一串鲜红的珠子,递给乌子虚。
  “这是……?”乌子虚看着手里的珠子,摩挲片刻,忽然怔住。
  柴束薪一阵咳嗽,“这是太岁的遗骨。”
  当日乌孽于白水寺去世,天降大火,尸骨不存,最后只剩下一串鲜红的血滴子。
  柴束薪沉默片刻,看向松问童,“我想请你帮我保管一样东西。”
  松问童伸手,“直接拿来,废话恁多。”
  然而等他接过,却皱起了眉,“你确定要把它交给我?”
  那是木葛生留给柴束薪的书簿,松问童在匣子里见过。
  柴束薪点点头,“若四十九日后没有我的消息,烧了便是。”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我需要去一个地方。”柴束薪道:“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松问童没说话,他打量着柴束薪的脸色,眉头皱成一团。
  乌子虚担忧道:“可是你的身体……”
  “老三,别说了。”松问童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朝柴束薪扬了扬手里的书,“行,那我等着,四十九日后昆仑乘雀台,记得来取。”
  接着转身离开。
  “这怎么能行?”乌子虚简直拿着两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一把抓住柴束薪手腕,“朝松问童喊道:“老二你倒是劝劝他啊!”然后猛地愣住。
  “别他妈废话!”松问童大吼,“走了!”
  木葛生一阵怔忡。
  首先是太岁乌孽之死。
  木葛生在死去数十年后醒来,阴阳家已经在祠堂设立了太岁乌孽的牌位,但没人说得清太岁是如何去世的,那时乌子虚还在世,却也对这件事避而不谈。
  木葛生唯一清楚的是,太岁是在阴兵暴动之后失去行踪的,而且阴阳家祠堂并未供奉乌孽的血滴子,只对外宣称尸骨无存。
  其实这些年来他一直心怀侥幸,只要不见尸骸,对方就有活着的可能。
  太岁大爷,美人造孽,乌孽虽然在阴兵暴动中耗尽了修为,但绝不会仅仅因为这个就丧命。
  然而如今在幻境里,往事隔空而来,他亲眼看到柴束薪把血滴子交给了乌子虚。
  高僧辞世结舍利,太岁魂去凝血滴。
  乌孽是真的死了。
  从幻境中的往事判断,是柴束薪收殓了乌孽遗骨,时间应该在阴兵暴动之后,造访蓬莱之前。
  镇压阴兵虽然极危险,但木葛生丝毫不认为乌孽会因此而死,恰恰相反,城破之后,乌孽很可能还活着。
  木葛生捏了捏鼻骨,竭力回忆当时的场景,那时城墙倒塌,他似乎护住了柴束薪……再往后,就是他在蓬莱醒来。
  应该是柴束薪把他带到了蓬莱,照这个思路往前推,那么城破之后,柴束薪和乌孽很可能见过面,而那时乌孽还活着。
  他们遇到了什么?乌孽是怎么死的?
  阴兵已经镇压,以他们两人的头脑应该不会傻到去反攻城内的敌军,那还有什么能害死乌孽?
  木葛生干脆在原地坐了下来,仔细思索之前的种种细节,虽然更简单的办法是等他出了幻境之后去问柴束薪,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他得自己想出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多年来这人从灵枢子变成了罗刹子,但对方要是打定主意隐瞒什么,憋死他也不会说。
  也不知道他不在的这些年老二老三是怎么和柴束薪相处的……慢着,木葛生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阴兵暴|乱,诸子伤亡惨重,为了救松问童和乌子虚,他不得不起卦卜算国运,这才在蓬莱求到了药。
  那他自己呢?是谁救的他?老二老三重伤至此,他又是怎么安然无恙的?
  城墙倒塌时他护住柴束薪,那时他已经抱了死志,高墙倾塌,那么重的伤,很难活下来。
  可他却在蓬莱平安醒来。
  木葛生想起自己当年醒来后,画不成对他说的话——
  我之前说过,有时轻狂的代价并非只是浅薄血泪,与天争命,你要做好准备。
  当局者迷,你知之甚少。
  当初他就觉得对方在暗示什么,他想了许久。那时他身边只有柴束薪一人,而且脸色非常苍白,他一直以为是柴束薪为了救他做了什么。
  但柴束薪自己否认了。
  而后来他赌命算国运,因此以为画不成指的代价是自己的命。如今看来却远不止如此。
  我他妈当初就不该信他。木葛生心道。
  他知道药家传承中有以命换命的禁术,他也以为柴束薪是用了这个办法将遭受天罚的自己复活的,但如今看来远非如此——他妈的这家伙很可能在自己算国运之前就换过命。
  或者说他已经死过不止一次了,城破之后他就死了,而柴束薪把他的命换了回来。
  药家的续命之术是禁忌,城破之后柴束薪也有伤在身,必然无法支撑完整个仪式——毫无疑问,乌孽帮了他。
  而这大概就是太岁真正的死因。
  也是为什么柴束薪会有乌孽的血滴子。
  木葛生突然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知道柴束薪一直瞒着他一些东西,但他不知道那些沉默背后,是何等深重的往事。
  然而思绪开了闸,各种各样的片段如洪水般倾泻而出,柴束薪既然早在算国运之前就帮他续过命,那么更早以前呢?
  木葛生想到自己在多年前做过的那个梦。
  梦中纸钱如雪,他听到了祭歌声。
  他一直以为那是天算子的预知梦,暗示着不久之后的阴兵暴动,但其中白衣人的唱词,又和城西关的敲梆人有所不同。
  魂兮归来——
  太岁乌孽消耗五百年修为,方才转移阴兵之祸,那夜他在阴阳梯中遭逢阴兵,本该必死无疑,却在短短七天后醒来。
  醒来时乌孽划船送他,那时她便说过:你前些日子大战阴兵,险险关上了阴阳梯,但是双方差距太大,你自不量力,最终重伤而死。
  ……药家那小子亲自给你治的伤,刚刚有所好转,否则你怕是一年半载都下不了床。
  回忆排山倒海,往事倾覆如洪。
  药家虽传承有续命之术,但不是谁都能用的,更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柴束薪为他续了这么多次命,恐怕自身寿数也所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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