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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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晓儒当然不会空着手拜访，给黄贵德带了点太原特产：两盒银元。
　　没有什么礼物，比这个更实在了。也因为这两盒礼物，黄贵德对张晓儒更加满意。
　　黄贵德拍着张晓儒的肩膀，微笑着说：“晓儒，你能来县城我很高兴。你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天天输，家当都快输光啦。”
　　有些人会碍于他县长的身份，在牌桌上给他放水。但有些人则不会，牌桌如战场，六亲不认的。
　　张晓儒拍了拍胸脯，坚定地说：“以后有我在，县长肯定会转运，大杀四方，赢遍全县。”
　　在官场上，只要上峰有爱好，而且还跟钱相关的爱好，那就好办了。张晓儒与黄贵德、常建有等人打牌，从来就不是以赢钱为目的。
　　对张晓儒而言，牌桌确实也是战场，但他的目标，不是别人口袋的钱，而是桌上的人。与黄贵德和常建有搞好关系，才是他最大的目的。
　　要不是经常在一起打牌，张晓儒能调到县城？要不是今天送了这么多钱，黄贵德能对他另眼相待？
　　黄贵德笑着说：“没说得，晚上就组局。”
　　当天晚上，张晓儒在县城最好的酒楼摆了几桌，宴请县里的头头脑脑。不管认不认识，只要有职有位，张晓儒都会亲自去请，甚至，调查科和特务队的头头，也都请了过来。最后，整整摆了八桌。
　　请人赴宴时，张晓儒得低三下四，他一个调查科副科长，在县城其实也就是个芝麻大的官，甚至都称不上官。这让张很是郁闷，在这里当副科长，哪有在三塘镇当新民会长逍遥自在哦。
　　而结账时，看到账单，张晓儒的心更在滴血。可再心疼，账也得结啊。他暗下决心，晚上在麻将桌得捞回来。
　　晚上的牌局，除了张晓儒和黄贵德外，常建有也是少不了的。张晓儒与常建有可是有协议，常建有不管输多少钱，都由他补上。只要有张晓儒的牌局，常建有削尖脑袋都会进来。
　　也就是说，晚上的牌局，必须找个冤大头。
　　张晓儒认可的冤大头有两个：张有为和周宏伟。最终，张晓儒选择了周宏伟，上次陈国录杀永井武夫，军统给的奖励实在少了点。
　　张有为随时可以收割，周宏伟如果走了，再想赢他的钱就难喽。
　　张晓儒的计划很成功，晚上他们三人，成功“围剿”了周宏伟。张晓儒不但把晚上的饭钱赢回来了，还略有盈余。
　　黄贵德和常建有也没输，周宏伟虽然是最大的输家，倒也没在意。与黄贵德、常建有、张晓儒这些人搞在一起，他是最乐意的。
　　他还想通过张晓儒，把陈国录调到县城呢？
　　虽然打牌到天亮，但张晓儒还是去了调查科，担任新的调查科长。他本就是三塘特务队的队长，对特务队的情况还是很熟悉的。
　　特务队在几个主要的乡镇，比如三塘镇、青树镇、印塘、鲍店等都设立了特务队。县城也有两个常任特务队小队，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抓捕和破坏抗日组织，受新民会和宪兵队双重领导。
　　张晓儒跟各个科室的人打了招呼，回到调查科，就想找个地方睡觉。他这个副科长兼特务队副队长，有一间小的办公室，一进去，他就趴在桌上打瞌睡。
　　然而，还没睡着，门外响起了雷鸣般的敲门声。
　　被人打扰美梦，张晓儒很不高兴：“谁啊？进来。”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牛高马大，壮得像头熊一样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斜背着盒子炮，上身的衣襟是披开的。
　　他的声音粗犷，声音如果大点，震得人耳鸣：“张副科长，科长不在？”
　　说话的人叫董彪，是调查科特务队第二小队长。
　　张晓儒随口问：“对啊，天亮才散场，回去睡觉了，有事吗？”
　　董彪问：“兄弟们任务完成了，白天是不是可以休息？”
　　张晓儒很是意外：“什么任务？”
　　昨天晚上，他还跟董彪喝了酒呢，没听常建有提起，有什么任务啊。
　　董彪惊讶地说：“你不知道？我们接到消息，中共四区的区长许国英，与几个共产党，昨晚在郭庄开接头会议。二小队吃完饭，与宪兵队的人一起去了郭庄，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第二百七十五章　残暴

　　听到“许国英”的名字，张晓儒大吃一惊，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确实是双棠县四区区长。
　　敌人真的抓住他了吗？还是他们以为抓住了许国英，实际却另有其人呢？
　　张晓儒希望是这样的结果，但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美好的愿意。董彪既然说出了许国英的名字，恐怕是不会错的。
　　张晓儒迅速调整情绪，不动声色地随口问了一句：“抓到的人呢？”
　　潜伏在敌营，随时都要与敌人面对面交手，他说话的语气、神情、动作，都有可能暴露身份。
　　搞情报的都是脑子最好的人，稍微差一点的，只能搞行动。
　　董彪叹了口气：“送宪兵队了。这么重要的人犯，宪兵队哪会交给我们？”
　　特务队出力最多，情报也是特务队先掌握，人却被宪兵队提走，特务队的人心里都在骂娘。
　　张晓儒问：“为什么要跟宪兵队一起行动呢？”
　　昨天晚上，他还不算正式上任，就算特务队有行动，也不会告诉他。
　　董彪说：“共产党都是一帮亡命之徒，跟他们斗，让日本人出面比较好。”
　　张晓儒站了起来：“走，去宪兵队看看。”
　　连董彪都知道许国英的身份，宪兵队自然也掌握了这个情况。张晓儒和董彪赶到宪兵队时，敌人已经在用刑。
　　在日本宪兵眼里，根本没把这三个共产党当人看，他们尽情地施着刑。然而，累得满头大汗，也没有任何收获。
　　山本常夫看到张晓儒，把他叫了过去，用日语说：“你来得正好，劝劝这些人，不要跟皇军作对，老实交待才是唯一的出路。否则，我保证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张晓儒应道：“嗨！”
　　审讯室的十字木桩上，绑着三个中国人。他们看上去，跟普通的百姓无异。可是，如果与他们目光相碰，就能发现，他们目光中的坚毅。
　　不用多问，张晓儒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同志。
　　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鞭子抽成了碎片，衣服浸成了暗红色。
　　张晓儒轻轻咳嗽了一声，假惺惺地笑着说：“诸位，既然到了这里，也没必要充什么英雄好汉了，赶紧招吧。说的越早，越少受罪，现在招了，说不定晚上就能陪老婆孩子吃饭。”
　　张晓儒劝道：“跟着共产党有什么好？能娶老婆生孩子吗？能让一家人吃饱穿暖吗？跟着皇军吧，这一切很快就能实现。”
　　然而，张晓儒的苦口婆心，除了换来三人的鄙视外，都没人愿意跟他说一句话。
　　张晓儒脸色一板，汉奸也是有尊严的，他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谁是许国英？”
　　中间的男子，突然将目光望向张晓儒，张晓儒马上知道，这就是四区长许国英。许国英国字脸，两道浓眉非常醒目，一看就是非常正直的人。
　　张晓儒轻声说：“许区长，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区长，带个头吧？”
　　许国英鄙夷地瞪了张晓儒一眼：“呸！”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些人为何要出卖国家和民族，甘愿当日本人的走狗呢。
　　张晓儒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人想想吧？如果死在这里，他们会很难过的。一个人的理想再好，如果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理想信仰？”
　　许国英冷声说：“你们这帮汉奸特务，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中国人绝对不会向侵略者低头！小鬼子滚出中国！”
　　山本常夫怒吼道：“八嘎！”
　　许国英等人的态度，令他恼羞成怒。一般的人被抓进来后，不应该惊恐万状吗？这些共产党不仅不害怕，看到张晓儒时，竟然还很鄙视。
　　这种有真正信仰的人，竟然令他生出一种惧意。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才是真正的可怕。如果这样的人不是一二个，而是一群人，一大群人，那将是皇军的灾难。
　　山本常夫猛地抽出军刀，走到边上的男子面前，双手挥刀，朝着脖子狠狠砍去。
　　张晓儒没想到山本常夫竟然如此残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听咔嚓一声，那名共产党员的头，已经被砍了下来，碗大的伤口顿时喷出一股血柱。
　　山本常夫狂吼着说：“八路军统统该死！”
　　张晓儒真想冲上去，一脚踹死山本常夫。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不管是不是共产党，都不应该如此残暴吧？
　　张晓儒大声说：“许区长，你赶紧说句话吧，要不然下一个就要轮到你了。”
　　他很担心，愤慨的山本常夫，会对许国英和其他一名同志下手。
　　许国英朗声说道：“共产党人从来不怕死！哪怕就是头被砍了，也不能改变我们的信仰。”
　　山本常夫指着许国英，怒气冲天地说：“把他的心挖出来，我要看看共产党的心，是不是更红！”
　　张晓儒劝道：“山本队长，他是区长，掌握着大量情报，还是先关起来吧。”
　　山本常夫恼怒地瞪了张晓儒一眼：“八嘎！这种人死不开口，关起来只会浪费时间。”
　　走出审讯室时，张晓儒的脚还在发软，他掏出烟，颤巍巍地点上火，重重地吸了一口。
　　刚才的一幕，令他无比震惊，满腔的愤怒，差点就要爆发。他只能走出来，要不然，真担心会跟山本常夫拼命。
　　吸烟的时候，张晓儒闭着眼睛，他必须将悲痛埋在心底。原本想找机会营救许国英等同志，但现在看来，已经没希望了。
　　日本人丧失人性，他不想看到这些禽畜不如的杂种残害自己的同志。吸了两口烟后，他迅速平静下来。
　　与敌人面对面交手，必须将真实的情感隐藏在心底。他看到董彪也走了出来，将手头的烟头扔掉，问：“董彪，昨晚的线索是谁提供的？”
　　董彪说：“郭庄的徐三林，原来南县政府的人，现在与我们合作。”
　　原本抓到许国英他很得意，但刚才山本常夫的残暴，让他也很不好受。他可以跟着日本人杀抗日分子，但这种杀法，却心生不忍。他也不想在审讯室待了，跟在张晓儒后面走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交接

　　董彪的想法跟张晓儒不一样，日本人的行为，令他更加惧怕。以后只敢一心一意为小鬼子卖命，不敢有丝毫异心。
　　张晓儒沉吟道：“这次抓了三个共产党，还有他们的区长，得好好奖励他才行。哪天你把他带来，我见一下。”
　　他不能在宪兵队杀鬼子，但徐三林这个汉奸，是一定要除掉的。
　　董彪不以为意地说：“这种人有什么可见的，随便打发几块钱就行了。”
　　张晓儒摇了摇头：“那可不行，以后还得靠这种人多提供情报呢？而且，还要提醒他，小心共产党的报复。”
　　董彪觉得张晓儒多此一举，但人家已经是副队长，自己只是小队长，只能服从命令。
　　“好吧。”
　　回到新民会后，张晓儒向黄贵德请了假，回三塘镇交接工作。他已经正式推荐张达尧，担任三塘镇新民会长，陈景文担任三塘镇特务队长。
　　到三塘镇已经是下午，他先去了特务队，与陈景文办好交接工作。陈景文对特务队的工作本就很熟悉，只需要将办公室的钥匙交给他就行。
　　真正要交接的，其实是上杉英勇。把钥匙交给陈景文后，张晓儒赶忙到了上杉英勇的办公室。
　　张晓儒诚恳地说：“上杉君，我就要离开三塘镇了，以后肯定会怀念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日子。”
　　上杉英勇并没有离别的伤感，反而笑吟吟地问：“是不是还想跟我一起工作？”
　　张晓儒感慨地说：“是啊，跟你一起工作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上杉英勇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分开。我已经向上面申请，调回新民会，与你在县城再并肩作战。”
　　张晓儒一脸“惊喜”：“真的？”
　　上杉英勇说道：“还能骗你干什么？不但我要走，刘子珍和孟民生的一班也都回县城。”
　　在他的精心治理下，三塘镇的治安形势非常好，只要皇军不扫荡，基本上没有游击队和八路军活动的影子。
　　别的乡镇，电话线经常被游击队割走，而三塘镇的电话线很少出事。上面觉得，让他这个日本人留在三塘镇，实在大材小用。
　　还有刘子珍，也是一名优秀的情报员，不应该浪费在三塘镇。
　　国民党在三塘镇的势力，基本被清除，三塘镇的治安，可以放心地交给中国人。
　　张晓儒激动地说：“太好了！”
　　上杉英勇和刘子珍，以及孟民生一走，三塘镇的敌人，就只有小川之幸这个日军中队。至于范培林的警备队，张晓儒并没放在眼里。
　　陈光华已经是警备队的小队长，估计不用多长时间，就能架空范培林。
　　上杉英勇能感觉到，张晓儒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这让他也很高兴。
　　显然，张晓儒是真正希望与自己一起工作的。在中国，能遇到张晓儒，也是他的荣幸。
　　镇公所那边的交接也很简单，张达尧虽然没在镇公所待过，但镇公所的陈国录、王朴堂，都是张晓儒的人。
　　警察所的万德泽，被张晓儒抓到了他与刘子珍私通的把柄，更是不敢乱来。如果张晓儒把此事告诉上杉英勇，万德泽随时会死。
　　但就算如此，张晓儒在晚上，才与李国新碰上面。
　　看到张晓儒脸色不太好，李国新关心地问：“怎么啦？是不是没休息好。”
　　张晓儒沉痛地说：“老李，昨天晚上，四区的许国英同志被捕了。”
　　李国新吃惊地说：“怎么会？”
　　张晓儒轻声说：“他们本在郭庄开接头会议，哪想到被汉奸徐三林发现，到县城告了密。特务队和宪兵队，出动了五十多人，将他们三人抓进了宪兵队。”
　　李国新喃喃地说：“进了宪兵队就麻烦了。”
　　张晓儒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得到消息后，我就去宪兵队打探消息。可是……可是山本常夫这个屠夫，将他们杀害了。一位同志被砍头，许国英同志被挖心。还有一位同志，被‘肚门射靶’，腹部被刺了十几刀，肠子全部流出来了。”
　　李国新一拍桌子，愤怒地说：“畜牲！”
　　张晓儒坚定地说：“县城周围的村子，都是顽固的维持村。几乎每个村都有汉奸，只要我们的同志出现，马上会向敌人告密。对这种人，必须坚决打击。这次，就拿徐三林开刀，一定要把这个汉奸除掉！”
　　李国新摇了摇头：“你才刚到县城，不宜马上行动。”
　　张晓儒缓缓地说：“正因为我刚到县城，敌人才不会怀疑。我想调一些同志到县城，手里没有一支队伍，终归不放心。”
　　李国新问：“调哪支部队呢？”
　　张晓儒沉吟道：“先调三排，以后再想办法调四排。”
　　张晓儒问：“对了，老李，宋书计回来了吗？”
　　李国新说：“没呢。倒是张荣生已经归队，他的队伍，也能调往县城。”
　　张晓儒摇了摇头：“张荣生的武工队，对全区的情况都摸得很清了，他们的任务是在全区打击敌人。而三排，暂时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他当然考虑过，让张荣生的武工队到县城。可武工队是全区的机动力量，不能局限在县城。
　　关巧芸接到要去县城的命令非常高兴，县城可比三塘镇大得多，最重要的是，她可以经常见到张晓儒。
　　张晓儒离开三塘镇前，特意找关巧芸谈了话：“你的任务，是在县城找一个合法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