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寻-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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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越想越苦,但他又不能说,只好恭恭敬敬地答应下来。
接下来林启又与他闲聊几句,无非就是“你有没有看过《后庭记》之类的”闲话。
张板对于今天这场谈话,只感觉是一个奇怪的老板在跟自己啰嗦。
但他没意识到的是:他心里算是承认了这个毛头小子,是自己的老板。
而林启这边,则是把这次谈话当成是:试验新的管理方式。
他前世虽也管理偌大的公司,但管理的手段其实有些简单粗暴,无非是人家干多少活给多少钱之类的,这种方式,更多是凭借着雇佣双方的契约精神,和严谨的工作流程。
对于今天用的这种,偏人情化的拢络手段。林启以前知道一些,但他其实是不太擅长的。
眼下在这个时代,再指望通过契约精神来管理这么多人,显然是不现实的。
接下来大家如何相处?不仅是张板、蝎子哥这些人在一直在考虑。林启也在试着,融入这个时代。
接下来,不仅是张板,另外还有蝎子哥、巴刀、常志、皮秋、马仓等人林启都一一喊过去单独谈话。
比如皮秋过去的时候,林启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我曾经说过,下次再见你会问你看过《后庭记》了没,你可还记得?”
皮秋眼皮一跳,道:“小的……小的记得,但小的字还没认全,只是听颜公子读完了整本书。”
“不错。”林启赞了一句。
“但小的愚钝,还未领悟出这书中的深意……”
林启笑了笑:“没什么深意,不过我说过的话,你能记得,这很好。”
“是,小的都听盟主您的。”
“以后不要再自称‘小的’了,你如今也是小队长,做事说话,要有气质,懂吗?”
“小……我明白了。”
“很好,你今年二十四岁了,对吧?”
……
这一天,林启与这一百号人,或多或少都单独聊了几句。
等所有人都与林启聊过之后,他们心里终于知道于三说的“一个公司最重要的就是保安队”这句话的含义。
“盟主最看重的,果然还是咱们这帮人。”
“是啊,我们保安队这制服,啧啧,好看得不得了,你看别人可有?”
“嘿嘿,连于头、张诚、丁勇那些当管理的都没呢。”
这样的闲话中,有些人对未来渐渐清晰起来,有些人心中还有顾虑。但总归是感觉到一点安定,也多了一份归属感。
偶尔有些人会想道:“盟主居然知道俺今年多大、家里几口人咧。”
后来一群人聊着聊着,有人突然意识到:盟主不仅仅是掌握了几个人的情况,而是整个保安队一百号人,事无巨细,他都了如指掌。
而要做到这点,又要花费多少时间精力?
“有必要这样吗?年轻人做事,就是太理想化了。”
带着这种疑惑,张板忽然觉得,离开了青龙帮,加入这个寒盟,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这天夜里,大家吃过晚饭,本该是歇息的时候。
没想到徐峰忽然又说要加练。
若是平时,众人可能会长长地哀嚎一声。但今日,所有人都未发出一句不满,默默地往校场走去,站定。
夜色中,校场上,一百人的队伍被分成两组,相对而站。
每组三列,站得整整齐齐,每人手里都拿棍子,棍头上包着布。
徐峰手里拿了一个锣,用力一敲。
“必胜!”
一声大吼之后,两组人各自往前踏了一步,步伐整齐划一,五十人如一人。
下一刻,手中长棍突刺而出。
气势如虎。
………………………………
第118章 礼记
林启独立在台阶之上,静静看着校场中的演练。
“终于看起来不像是打群架了。”
颜怀说着,从客栈中走出来,站在林启身旁。
这是这几天来,他第一次与林启说话。
林启点点头,笑道:“勉强算是能充充场面了。”
颜怀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道:“已经比一般大户的家丁强多了,这么短的时间就练出这样一队人,徐兄很厉害啊。”
林启道:“没见过血,还是不堪大用。”
颜怀翻了个白眼,道:“说的好像是能有什么架可以打似的。”
他转头看向林启,又问道:“我这几日看他们训练,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练保安队?”
林启道:“你看,我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捣乱的人一直很多。”
“说正经的,”颜怀道:“我知道你得罪了李家,心里害怕。但你为什么不去找官府庇护呢?李家罪大,文水县衙管不了,太原府衙管不了,上面还有州刺使,还有河东路经略使……一路告上去,总有能治他的。比如说,祝大人就是个好官。”
心里害怕?
林启心中颇有些无语,我看起来像害怕的样子吗?
他只好说道:“我没说祝大人不是好官,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命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颜怀摇了摇头,道:“但我还是不赞成你向李府提亲,怎么说呢,要做成一件事情,结果很重要,但过程和手段也该有分寸。你遇到这样的事情,却想着自己能扛下来,我不是说这不对,但还是觉得无咎你做事,有些偏激了……”
林启看着颜怀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却还是点点头,说道:“受教了。”
颜怀涩然一笑,他自己也有些不习惯这样正经的语气。又问道:“对了,你明日去李府送聘?”
“是啊。”
“那这几天,也不见你有什么准备啊。”
“该准备的聘礼文书,于二都帮我打点好了啊,唔,对了,我还买了处院子,改天带你……”
颜怀翻了个白眼,道:“谁问你这个,我是说,你不怕李府还有别的手段?”
“阴谋伎俩再多,又有何用呢?最后决定胜负的,还是实力。若能以力破巧,何需再准备什么?”
颜怀听了,四下一看,见没有旁人,方才会心一笑:“向李府提亲这事,果然是你的奸计。”
什么叫奸计,换一个说法多好,比如妙计……
林启道:“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但我不明白,李小姐给了你一首词,分明是倾诉少女情思,你为何反而马上就下定决心对付李家?连提亲这种损招也用出来,这虽然不违大义,但也是利用了人家小娘子。”
林启道:“那首词,不是李蕴儿给我的。”
“不是李蕴儿?那还有谁?”颜怀吃惊道,他皱眉细思了一会,自语道:“李慕之?”
林启点点头。
颜怀又问道:“你怎么知道?”
林启叹道:“如果是李蕴儿要传纸条给我,她不会写这样一首词,有太多别的东西可以写。”
“太多别的东西?是什么?”颜怀不解道,“你们真有一腿?”
颜怀心下好奇,反复追问了好几遍,偏偏林启就是不答,不由颇为气恼。
林启却是默默地看着远方,心里有些失望,又有一些释然。
失望的是,李蕴儿不是江茹。
释然的是,李慕之也不是李水衡。
第一眼看到纸条上那首《点绛唇》时林启是惊喜的,称得上是欣喜若狂。
世间最为让人高兴的事之一,就是失而复得、破镜重圆。
有一瞬间,他以为众里寻她千百度,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那一瞬间之后,他反应过来:如果是江茹,要传纸条给自己,用英文也好,用公式也好,用只有两人知道的悄悄话也好,但不会给自己写一首诗词。
大家又不真的是古代人……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样的句子,女儿情态、婉约明媚,对古人来说,或许算得上缱绻悱恻,但对现代人来说,有些过于矜持守礼了。
“呵,我和江茹之间,哪里只是进展到这一步……”
这纸条,不会是出自江茹之手。
若李蕴儿不是江茹,她也不会给自己传一封情书。上一次见面,她明明还骂自己来着。
那就只能是李慕之在算计自己了。
如此推断,那李慕之应该也不是李水衡,不然的话,他就会知道自己突然对李蕴儿感兴趣的原因,也不应该只传一首《点绛唇》给自己。
“好厉害的手段,好快的反应,刚知道我对李蕴儿有兴趣,瞬间就能做出判断,并且毫不犹豫把妹妹抛出来做筹码……”
摊上李慕之这样的对手,林启颇有些无奈。
好在自己多了一千年的阅历,这种优势,想来不是李慕之一时半会能应付的。
但林启虽然能确定那封信是李慕之的手笔,由此推断出他不是李水衡,却也不能完全排除李蕴儿是江茹的可能。
想来想去,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李蕴儿确实是江茹,她之前就抄了几首诗词备着。而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李慕之拿了一首来骗自己。
顺手推舟地向李府提亲,是将计就计也好,是想继续探查也罢。这件事发展到现在,林启心中其实也多少有点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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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朝的婚姻制度,与前朝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三书六礼。
三书指的是,在六礼过程中要用到的文书,包括聘书、礼书和迎书。
六礼是指由提亲到完婚的整个结婚过程,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今日林启往李府送聘,便是走到了纳征这一步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送了聘礼,一旦女方收下,那这个婚姻实际上已经算是成立了。因为《大梁律》里明确说了,如果聘礼送到女方家,男方悔婚,则“不坐”,意思是不追究责任,但聘礼“不索”,就是聘礼白送了。反之若是女方悔婚,家长要被杖六十,相当于触犯了大梁律。
对于这个习俗,林启本来是不懂的,还是周婶嘀咕了许久,他才大概明白。
颜怀听了,便道:“无咎你居然不知?《礼记》有言‘纳征者,纳聘财也。征,成也。先纳聘财而后婚成’,你今日送了聘,之后就算没有拜堂迎亲,这亲事也算是已经坐实了。”
见林启还是一脸愕然的神情,颜怀颇有些鄙视的摇了摇头,道:“所以说啊,你们年轻人做事,就是太冲动。”
语气里居然还颇有一些长辈在责骂小辈的口吻。
颜怀说完,又接着道:“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你相必没有听过,往日都是你给我讲故事,今天就换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话说,前朝有个女子名叫祝英台……”
颜怀吧啦吧啦说了一堆之后,又道:“祝英台回家一看,见家中已收了的聘礼,登时眼泪直流,无咎,你可知是为何?”
“为何?”
“收了聘礼,婚事便算是成啦。祝小娘子若要退婚,便等于害家里犯了事。于是,哪怕她心中再不情不愿,也只好先上了花轿,完成了迎亲这一步,再跑到梁山伯的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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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送聘
林启翻了个白眼,打断他,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说?”
“早先我一直没想起来呗,”颜怀摊了摊手,道,“刚才周婶提醒我,我才想起来的啊。那你还要去送聘吗?今日去了,哪怕最后事不成,在世人眼里,你就是成过婚的人了。”
林启皱眉,轻声道:“你若早几天说,我还有办法。但今天……那两仓粮食得要交到李家才妥当……”
却忽然从身后走出一人,淡淡道:“两个男人,婆婆妈妈。”
颜怀吓了一跳,定眼一看,那人却是南灵衣。
此时南灵衣一身小厮打扮,穿着粗布衣裳,若非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个女子。
颜怀道:“南姑娘你走路没声音的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事情泄露了,对了,你这身打扮,是也要一起去送聘?”
他说完,又转头向林启问道:“你带南姑娘去,却不带我去,是要做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未曾与我说过……”
南灵衣不理他,转头对林启道:“落子无悔,出发吧。”
林启心想,要牺牲的人是我,你到是干脆。
以后我在相亲市场上,就属于离婚的男人了。
下一秒,他已被这个雷厉风行的女子拉出去。
今日李府却是颇为热闹。
虽不是迎亲,但纳征亦是大礼,李家又是文水县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就算是不想大操大办,也还是高朋满座。
林启带着于三、张诚,拉着聘礼到了李府之后,便有人接过礼单开始唱礼。
虽然林启与李家都心知肚知,最实在的聘礼是那两仓粮食。但林启也不可能什么别的也不带。他不仅带了,还带了好几箱。
主礼则是一对大雁,是于二打来的。
于二装了假肢之后,一直自认为是对懂事长最忠心的,所以在别人都对这桩婚事抱着怀疑和顾虑的时候,也只有他,在为林启要成亲了这件事感到高兴。因此,于二在荒野上守了两个通宵为林启准备聘礼。
大雁在古代的婚礼中有象征意义,自古就有“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之说,因为大雁是情挚之物,若失去了配偶,便不会去另寻新欢。元好问的词里“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指的便是大雁。
“主礼大雁一对……”
唱礼人的声音拉得老长,在这有些喜庆的氛围中,林启再次踏入李家的大门。
这一刻,他心里想着,如果李蕴儿真是江茹,这还真是一个好兆头。
这次李府出面招待林启的,却只有李平松与李茂之二人。
一番逢场作戏的寒暄之后,林启随他们步入偏厅。
李平松与林启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彼此都不知如何称呼对方。
林启只好从怀中掏出那叠文书,递在李平松手里。
“李员外,这是那两仓粮食的契据。”
李平松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就交出来,伸手接过。
“如今,可否让在下见一见李小姐?”林启又说道。
李平松看着他一脸诚挚的表情,愣了愣神。心中暗道:“这小子莫非对我女儿动了真心?那丫头疯疯颠颠的,我还一直担心她嫁不出去……”
收回思绪,李平松依旧是一脸深沉,沉吟道:“礼聘期间,哪有新人见面的道理。你莫要心急。等完了婚,你们小两口长相厮守的日子还久。”
对这种回答,林启早有准备,也只能点点头,又道:“是我莽撞了,实在是因为在下对令嫒……思慕已久,还请员外不要见怪。”
李平公只好尴尬地笑笑。
林启又道:“对了,我在城南买了一处院子,方便成亲之后与蕴儿住,但是这宅院,在下一时也不知如何布置收掇,可否请员外派些人过去帮忙。”
“这是自然。”李平松便对周来福吩咐道:“去挑几十个得力的老妈子过去。”
林启却道:“在下没管过家事,这许多人怕是管不来,不如让这位周管家也过去帮忙吧。”
周来福眼皮跳了跳。
这毛头小子,一出接一出,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这似乎不妥,”周来福只好出来行礼解释道:“小的在府中,还有许多事要忙。”
林启佯怒道:“周管家这是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