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小卒-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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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右？大捷？泾阳侯？阵斩十万？
这一连串的字，无论如何也在城门卫的脑袋里凑不成一句话，泾阳侯？那个十八岁的少年？
不是只带了不到一万骑兵么，怎么就阵斩十万了？
“陇右大捷，泾阳侯阵斩十万！”
红翎信使穿过长安的城门，奔驰在朱雀大街上。
长安百姓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了红翎信使震天的声音。
“陇右大捷，泾阳侯阵斩十万！”
什么，什么？大捷？阵斩十万？长安百姓顿时各个面面相觑，他们记得近一个月之前大将军李靖才带着十几万大军奔赴了草原，怎么这么快就大捷了？
“李靖大将军这么厉害么？突厥人在大将军手里是不是就成了待宰的小鸡？”一个人端着酒杯，一脸的疑问。
“你他娘的耳朵塞了鸡毛？陇右大捷！阵斩十万的是那个解了长安之围的泾阳侯！”隔壁桌的男子将一块羊肉扔到了那人的身上，教训了一句。
“诸位，诸位！我家少东家陇右大捷，今日的酒卢国公府请了！”说话的这位，是每月来酒馆对账的福伯，听到这消息，顿时喜上眉梢。
几个月没收到李冰少爷的消息了，如今一战功成，只怕陇右是没什么战事了吧？李冰少爷能不能回长安啊？
红翎信使在朱雀大街上足足喊了几十声，在战马到皇城之下的时候，将身后包袱里破破烂烂的披风搭在身上，高高的举起了那面破破烂烂的唐字军旗，这些事都是孟合教的，说是能多得些赏赐，红翎信使自然按着孟合的话去做，谁会嫌自己的赏赐太多呢？
皇城的城门官早就听到了红翎信使的喊话了，自然是早早的将皇城门打开准备让信使进入皇城，却不曾想红翎信使竟然在快入皇城的时候减速了，还穿上了个破破烂烂的披风，连手里的唐字军旗也换了个破破烂烂的。
皇城卫瞬间就知道了红翎信使的意思，心底嘿嘿一笑，然后也就不去理会了。
谁会无缘无故挡别人升官发财的路呢？那不是无故多个生死仇敌么！
红翎信使一口气压在丹田，然后冲进皇城之后，就是大大的吼了一句：“陇右大捷，泾阳侯阵斩十万！”
原本如往日一般忙忙碌碌的三省六部官员，都被这一声大吼震惊了，刚要认真去听听喊的什么，就听到又是一声：“陇右大捷，泾阳侯阵斩十万！”
泾阳侯……大捷？
所有呆立的官员终于听清了红翎信使的喊话，陇右大捷？
兵部官员不敢相信的翻出李冰出征时的文书，泾阳侯不是只有八千骑兵么？将府兵之类的全加上也不到三万人，怎么阵斩的十万？
谎报军功？
不可能！在大唐谎报军功的罪名也不小呢！而且红翎信使只有五蠡司马才有资格派遣报功，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事是真的！泾阳侯李冰以八千骑兵加上不足两万府兵，阵斩十万？
这特么哪是大捷？这简直就是大捷中的大捷！
各部听到消息的官员两条腿简直要跑飞了，这消息得赶紧告诉上官一声，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啊！
杜如晦听到消息顿时开心的大笑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往太极宫快步走去，哪还顾得上当朝宰相的威仪？
这一次北伐突厥，本就要留五万大军在兰州一线防御羌人趁机进犯。
但没想到这程知节大军刚离开长安不到二十天，李冰竟然就消灭了羌人大多数的主力，这就意味着兰州只要有一两万人驻守就可以了，剩下的都可以跟着李靖出征漠北，提高这一战的胜率！
李二此时正在尚书房跟长孙皇后逗弄着自己的小儿子李治，却听到内侍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两人的样子又不敢上前禀报，进退两难的样子顿时搅坏了李二的好心情。
李二一挥手，内侍这才凑上前跪在了地上。
“何事？”
内侍兴奋的刚要抬头，才发现李二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连忙低下头说道：“回陛下，泾阳侯侯陇右大捷，阵斩十万！”
李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单手将跪在地上的内侍拽起来之后大声的又问了一遍。
内侍几乎快要尿出来了，但还是颤颤巍巍的说道：“回陛下，泾阳侯陇右大捷，阵斩十万！”
李二闻言单手将内侍扔到了一旁的柱子上，撞出了不轻的内伤，反观李二却是一阵的狂喜。
“哈哈哈哈……观音婢，李冰那小子大捷，阵斩十万！哈哈哈哈……李靖北伐成功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两分，哈哈哈哈……”长孙皇后将被惊醒的小李治递给一旁的宫女带走，莹莹下拜道：“恭喜陛下！”
李二则是扶起长孙皇后说道：“李冰这小子，没让朕失望！哈哈哈……”李二环视一圈见一旁的内侍一副痛苦的样子，脸色不悦的挥挥手：“找个太医看看，以后在东宫伺候太子吧！”
内侍脸色一白，值得躬身下拜退出了尚书房，谁也没看到内侍冰冷的眼神。
第八十五章天涯醉客
李二这边的喜悦劲还没下去，内侍的声音又传了进来，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这三位还是联袂而至。
李二这边本想着给李冰旨意呢，没想到三位朝堂上的大佬就一起到了。
这样的猝不及防，让李二实在是有些不舒服，本想着写完旨再传这三位的，但是来都来了，总不好晾在尚书房外的。
“进来吧！”
“陛下，泾阳侯大捷，在这个时候传来，可以说减轻了我们很多的压力啊！”先开口的是长孙无忌，最近文官一直在李靖大军粮草这方面挑毛病，搞得长孙无忌焦头烂额，李冰的消息传来，想必能让那些文官闭嘴一段时间？
“这事朕已经知晓了，无需再提，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安置程知节那五万大军和阳关李冰一部如何进行下一步吧。”
一听李二这话，长孙无忌这样的人尖子自然是知道自己三人无诏而至，想必是引起了李二的些许不满，这个时候若是再跟李二对着干，只怕是谁也讨不到好，现在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装聋作哑了！
杜如晦也听出了李二的意思，到现在满朝都在说李冰大捷的事，都在大肆庆祝。
但也只有杜如晦这样真正关心李冰的人，才会想到区区不足三万军队，阵斩羌人十万，李冰所部现在还有多少可供作战之兵？
尤其是羌人折损如此多的兵力，虽然不好进犯兰州，难道还不敢找李冰这只孤军报仇？
在杜如晦看来李冰现在的局势可以说是危如累卵，李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了，杜如晦哪敢还把李冰放在陇右？
“禀陛下，李冰这一战只怕营中将士折损甚多，此时若是留李冰坚守阳关的话……”杜如晦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李冰无论说什么，一场血战下来还有多少战力？无论李二准备让李冰做什么，现在都已经不可能了，还是让李冰回长安吧！
房玄龄稍一思索就知道了老友的意思，李冰这小子虽然不太熟，但自家儿子还在人家的南山书院读书呢！
房玄龄开口道：“不错，陛下，李冰这一战虽战果颇丰，但自身兵力定然折损甚多，不若命李冰残兵退回兰州，等候程知节大军如何？”
三个大楼都齐齐的偷偷看向李二，但李二只是思索了片刻就说到：“长孙无忌，你可有什么其他的看法？”
李二一张嘴在场的三人瞬间就知道了李二的意思，不让李冰回来，也就意味着李冰可能还有什么任务是三人不知道，不让李冰回长安或者兰州的话，那只能给李冰增加兵力了！
长孙无忌当即说道：“回陛下，臣以为既然兰州之危已解，不如将程知节麾下将士挑出一些，补充给泾阳侯？”
长孙无忌这一句话就说近了李二的心窝子了，那李冰要做的事是万万不能耽搁的，既然兰州之围已解，那就从程知节麾下大军之中抽调一部分补充给李冰，也免得几万大军待在兰州白白消耗军粮！
“此举甚好！既然如此，就由三位拟旨吧，命程知节麾下骑兵三千，步卒一万，极速行军至阳关李冰麾下听命！至于其他的，三位爱卿还有合适么？”李二这撵人的意思就差直接说出来了，无论是愿不愿意，这事已经定了，能给李冰多补充一些兵力也是好的，至少情况不至于那么危急！
“臣，告退！”
三人各怀心思的离开了尚书房，李二则转身是回了自己的后宫，李冰这一场大胜，令李二兴奋异常，这时候正该去貌美如花的杨妃宫中逛逛！
泾阳，杨梦竹正在小院里收拾一丛牡丹花，李冰的小院子里除了几颗竹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也就李冰这个没情趣的能住的习惯，李冰不在的这些日子，杨梦竹移植了不少的珍稀花草和名贵树木，还搭建了一个小亭子，两个人总不能老在院子中央晒太阳！
“少夫人，侯爷在陇右大捷，阵斩十万！”杨梦竹手里的剪刀猛然落地，随后杨梦竹有施施然弯腰捡了起来说道：“一点规律都没有，你这丫鬟再有一次，就把你许给家里的厨子！”
“侯爷，就该是大捷的！”杨梦竹的目光移向西北，那个地方有她的心上人，还有她的后半生。
老秦在家里逗弄着幼子，听到管家传来的消息之后，只是手微微停顿了一刻，就有恢复了原样。
直到幼子跑远之后，才将手里的小儿玩具放到管家手里说道：“把家里的家臣派去陇右十人，未来秦家还要靠这小子帮扶，不在现在多留些香火情，未来……哎……去吧！”
秦琼最无奈的就是自己的身体，明明好兄弟程知节、尉迟敬德等人还可以作战，但自己……
三爷爷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同杨子安饮酒，两人一齐将手中的小酒杯远远抛远，让伺候的学生换了一套大碗。
“今日须大醉一场，方可贺李冰陇右之功，来，杨公，饮胜！”三爷爷的胡须上沾满了酒液，却毫不在意，又给自己和杨子安又倒了一杯。
“哈哈哈哈……饮胜！”
南山书院的学子们，今日破例能够饮酒一日，因为魏囍不知被那位先生拉去喝酒了，没人管束的纨绔们，怎么可能不大醉一场？
长安内外今日多了许多醉客，有人醉于美酒，有人醉于美色，有人醉于美食，有人醉于盛世将至！
此时的李冰也在饮酒，今日参与修筑城防的将士每人都分到了一碗葡萄酿，李冰今日也扛了一天的石头，自然也能分到一杯！
只不过李冰的这杯加了冰鱼，其他将士的只有一碗井水镇过的而已。
阳关城防在李冰的手里，几乎一天一个样，建造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李冰的预期。
这全靠赵安之和一众军中文书的统筹规划，再加上陇右一带确实不缺石头！方才有现在的效率。
“羌人斥候的数量昨天开始，突然增加了三成，我们死伤大了起来，只怕我们没多少时间了。”赵安之最喜欢再李冰心情不错的时候，破坏这得来不易的美好。
“问问孟合，他不会打柴了么？”李冰没理赵安之，李冰已经习惯了这货时不时出现在自己身边了。
“呵呵，不愧是陇右戈壁上的恶鬼打柴人，杀气真是惊人，呵呵呵……”
“少说废话，弩箭只剩下一半了，我不信你没想办法去弄，入秋之前我们要进入漠北草原的，羌人早些来不是坏事！”
赵安之听到李冰的话，抬眼仔细看了半晌才继续说道：“要不说你能做侯爷，而我只是个做脏事的百骑司统领，魏囍那货都比我招人喜欢，不是没道理的！”
“哼，整个大唐能赶到大量弩箭的人，现在也只有你们百骑司了，谁不知道百骑司追捕犯人之时，擅用硬弩废人手脚，要怪就要怪你们百骑司自己走露了风声，明明都成了间谍探子，还那么在乎名声，可笑！”
赵安之的脸色变得铁青，百骑司手段本不该为人所知，既然李冰知道了，就意味着百骑司有人走露了风声，自己这条线已经没法用了？
“会有人送来你要的弩箭，做好你自己的事，少掺合我百骑司的事！”随后赵安之转身就离开了，现在李冰军中的百骑司探子不能用了！
李冰不屑的摇摇头，想在出征这么久的自己手底下掺沙子，赵安之真以为自己是个傻子？
虽然不知道那探子是谁塞进来的，但死在羌人手里，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吧？
李冰将手里的酒碗放到帐篷门口，然后抬脚走了进去，背了一天的石头，也该休息了。
第八十六章羌人终至
长安城里，原本朝中就有很多官员在反对北伐，毕竟北伐不仅要消耗海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胜负还未可知。
其实文官阵营并非是反对北伐，而是反对现在北伐，现在讨伐突厥，羌人在一旁跃跃欲试不说，北方还有赫漠等民族也有寇关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去年关中蝗灾，几乎将大唐仅有的那些库存消耗殆尽，这个时候北伐绝对不是什么好时候！
但李二和武将们认为，突厥因为长安一战内部产生了很多声音，早在劼厉平定一切之前北伐，不然突厥依旧是铁板一块！
但李冰的战果改变了大部分文人的想法，既然羌人之乱以平，那这个时候北伐，也未必不行，不过是粮草不那么充足罢了！
将士们苦一点又能如何？
在说了最能捞钱的财神爷，现在就在陇右，想必能给大军提供一部分粮草？
李冰绝对想不到，自己在陇右搬着石头，就被朝中的文官们算计到了计划里。
阳关城修建的时间过了近大半个月，阳关的守备只能告一段落，效果虽然没达到李冰等人的预期，但斥候之间的战斗已经达到了阳关近五十里之内，也没办法出城采石，所以只能放弃修建城墙了。
整个阳关城内除了大军驻扎的帐篷之外，就是骑兵们的马圈和近二百架投石车。
唐军和羌人作战最大的优势就是军备的差别，唐军不仅有八牛弩、投石车这样的防守利器，单单是唐军的盔甲和兵刃坚硬程度，都要微微超过羌人军队一些。
但以两万人防守羌人近七万大军的进攻，尤其是阳关这小城数百年未曾经过妥善的维护，虽然赵安之和李冰等人已经前后修缮了近一个多月，但能守住多久，没有人知道！
“告诉孟合，明天不用派大量斥候出城了，派个几十人探查一下羌人大军的位置就行了。”传令兵是一张李冰不熟悉的面孔，李冰这才想起来王通虽然救过来了，但却异常虚弱，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修养，偶尔才能出帐篷晒晒太阳。
“喏！”
眼见传令兵走远了，赵安之凑到李冰身边说道：“羌人这次攻城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攻城武器，但咱们现在不足两万人，能守多久你知道么？”
李冰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相信程公爷能在我们破城之前赶到，右武卫大军驻守阳关，我们继续北伐。”
“程知节真的值得你这么相信他？早知道当年他跟秦琼、牛进达弄死结拜兄弟单雄信的时候，可是连个坟堆都没给留下！”
李冰不屑的看了赵安之一眼，不屑的说道：“哼，你还有信任的人么？你这样的人没朋友，没牵挂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安之不再说话，两个人生活的方式完全不同，做人做事的方式方法都有极大的差别，再聊下去也是多说无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