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图-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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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还要从入冬之后菩提书院的第一场雪开始说起。
据说菩提书院落起今年第一场雪的那天晚上,书院内院一名行字门学生在明镜台修炼之后返回红楼区休息时,点亮房灯之后在自己的床榻上发现了一封书信。
那不是普通的书信,待那名学生带着好奇与谨慎拆开书信之后才发现,原来那是一封战书。
邀人比试的战书!
邀他一较长短的战书!
“今夜子时,竹林一战!”
那名内院学生看了看那封战书之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他没把那战书放在心上,更加没把那书写战书的人放在心上。
开玩笑,他乃是书院内院第十六座明镜台的天骄学子,岂能够随随便便就接受阿三阿四的挑战?
他倒头就睡了,不再理会此事。
谁知在第二日晚上他再次回到房间时,床榻上相同的位置又出现了一封书信。
依旧是一封战书,一模一样的战书。
“今夜子时,竹林一战。”
那名学生的眉头微皱了起来。
沉默了片刻,他带着这封战书,直接披上了披风,打开房门走了。
书院里有很多桃林,竹林却只有一片,那就是紫竹林。
他想知道到底是书院里哪个门中的学生在连番的挑衅他。
他是书院内院十七座明镜台中第十六座明镜台的占领人,或许他依旧可以无视这封战书,可十子同袍的名誉和骄傲不能允许这件事再度发生。
所以他来到紫竹林,打算亲手终结这场闹剧,好让教战书的主人学一学该如何尊重书院内院十七座明镜台的老生师兄。
他进了紫竹林,信誓旦旦。
他出了紫竹林,失魂落魄。
他输了,输得很彻底,输得没有一点儿心不甘情不愿。
他不仅仅输了自己,还将十六座明镜台上十子同袍兄弟的名誉与骄傲一并输了。
一败涂地!
深夜里,雪飘落在他脸上,他抬头望了望那有些暗淡的菩提星光,心想着:“难道往事要开始重新上演了吗?”
自这位书院内院十六座明镜台上的老生败北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十六座明镜台上。
他的十子同袍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谁也不能天天疯狂的修炼没日没夜。可当连续三五天之后依旧没有见到同袍兄弟时,他们开始觉得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们结伴来找了那名老生。
然后得知那名老生被人挑战而后战败的消息。
“那是什么人?”
“一名新生。”
“新生?什么修为?”
“冲慧下境!”
“他的境界不如你?”
“是的,不如我。可我却还是败了……”
“你心服口服?”
“我毫无怨言……”
“看来他很擅长战斗,比你更擅长战斗。他也是行字门中人?”
“不是!”
“不是?他到底是谁?”
“我不想说。”
“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没有什么区别。我困了,想要睡了。”
书院内院明镜台的规矩,但凡明镜台上的学生,只要在接受正式挑战落败后,就失去了占据明镜台修炼的资格。
而他所占领的那个名额,会转移到将他战败的人手中。
那名老生的十子同袍兄弟们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们了解自己这位同窗手足,后者不想说的事情再怎么追问也是无济于事。
好在他们还有一种方法可以知道那下战书的人是谁。
他们只要在十六座明镜台上等待,除了他们十子同袍兄弟之外,只要有陌生人前来十六座明镜台修炼,那么那人一定是下战书的人!
他们这般想着,却也是这般做了。
他们在明镜台上接连等待了近十天,可依旧没有等到那个将他们十子同袍兄弟取而代之的人。
直到第十一日晚上,书院内院里又一名老生遇到一模一样的怪事。
他在自己的床榻上看到了一封战书。
书院内院总共十七座明镜台,共一百七十名老生修行。
所以内院里很难藏得住秘密。
这名老生自然听说过在不久前第十六座明镜台上的一名同窗被人取而代之的消息。
所以当他看到这封战书时,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是应约而去。
他不知道对手是什么人,或许到紫竹林时就能知道。
他想着自己乃是法字门中人,拥有着诡异莫测的身法,更加擅长操控风之力。在这寒冷的北风之中,同境界下没有人能够在自己手中占到便宜。
他这般想着。
可他同样也是败了。
败在了一个冲慧下境的新生手中。
没有任何悬念,干脆而利索。
他没有抱怨什么,当他知道那名新生是谁时,他知道这是必然的现象。他也知道这不是结束,仅仅是一个开始。这件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不会轻易结束。
即使如同这场雪一样,它的到来比往年有些早。
“安逸了那么久,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事情的发展果真如这位老生预料的那般,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他是第十五座明镜台的老生。
在他之后,第十四座、第十三座、第十二座……一直到第九座明镜台的老生们,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都相继经历了和他相同的命运。
第六章 明镜台之变(上)
于是平静了许多年的书院内院明镜台就在今年入冬之后,渐渐地不再冷清。
那些明镜台中的老生们开始变得很谨慎,小心翼翼。
他们开始到处打听那封神秘战书之主是谁。
他们身为书院学生翘楚,在书院里修行学习的这几年之中自然经历了许多事,也拥有着很多见识,虽然心中对于这件奇怪之事都是隐隐有着猜测,可还是不愿意去相信。
对他们亲眼见证过或者身为几年前明镜台在朝夕之间被彻底大洗牌的当事人来说,无论是历史的重演还是历史的续集似乎都来的太快了些。
让人措不及防!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要亲自求证,必须要亲眼见到才肯认定这个事实。
而恰恰书院内院十七座明镜台并不是太大,无法和外院六字门相比。随着明镜台上的老生被挑战败北的事迹越多,那见识过神秘战书之主的人就越多,以至于这个秘密再也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最终洛长风还是暴露了出来。
他不是刻意在故作神秘,只不过是想要低调一些而已。
只是他的这种低调在无意间暴露之后让菩提书院内院彻底沸腾了起来。
大雪都掩盖不了这种沸腾。
“想当初在菩提树下接受洗礼时,可是有不少新生都对长风的那颗黑菩提报以质疑呢。”月相期说起往事。
“谁说不是呢。不要说其他人,就是我们十子同袍自家兄弟,恐怕也不见得内心都是一致的认为那颗代表着新生之王的黑菩提归属毫无争议吧?”君泽玉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重阳和南希寒,似乎话中有话。
“那你呢?君大哥是天机星座下弟子,早在天东八百宗极富盛名。我们这一届书院新生之中不论是名声天赋亦或是实力修为,恐怕没有谁能够比得上君大哥!”月相期明亮的眼睛盯着君泽玉那张令无数女子都嫉妒生恨的脸庞认真说道。
“这话就有失妥当了。我这一身本领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真要是上了擂台,撑不了几个回合就会被人丢出来的。况且当着地玄榜排名十三的家伙面前,谁敢当这新生第一人的名号?”君泽玉自谦的同时还不望打趣南希寒。“川字门的入学考试我都没有资格通过,又何谈这地玄十三的虚名。”南希寒说道。
“如果连最权威的天机阁所排出来的地玄榜都是虚名,那我这天东偏安一隅的小小名气就更加不值一提了。”君泽玉不依不挠。
“那这么看来还是长风最厉害!”月相期见这二人争论来去也没有个准,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可谁知在君泽玉的追问下一直不怎么愿意承认实力的南希寒,却是反驳了月相期的这个结论。
“厉害与否总要打过才知道。”南希寒不冷不热的说道。
“没错,总要打过才知道。”一直沉默的重阳,那漆黑的双眼之中也是骤然散放着火热的光芒。
那种光芒与南希寒的气息很相近。
那是一种狂热,一种渴望,那种渴望叫做战意!
就像是星星之火被百里长风袭掠而后成不可扑灭的燎原之势一样,这场覆盖在大雪中的火势已经燃烧到了他们的心里。
月相期实在想不通这两个家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觉得彼此都是手足,何必非要争出来强弱之分。
“真是两个怪物。”月相期一脸无奈的鼓了鼓嘴,心中腹鄙着。
对于重阳和南希寒的最终回答,君泽玉满意的笑了笑。
不枉他一番循循善诱。
“可我们毕竟是同袍手足,总不能反目刀兵相见。”君泽玉提出了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月相期神色诧异地看了看君泽玉。
重阳和南希寒二人陷入了沉默。
“我有一个方法。”君泽玉转而说道。
“什么方法?”重阳面带疑惑问道。
“可还记得入学考试时,我们在星空下结为十子同袍最初的初衷?”君泽玉说道。
“是为了挑战十七座明镜台。”月相期说道。
“现在看来时间刚刚好。”君泽玉说道。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重阳暗自顿了顿。
较高低论长短评强弱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无论哪一种方式都避免不了正面相对正面交锋。
君泽玉却避免了这种正面交锋的方式。
他选择了一个既不用破坏十子同袍手足情分,也不用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一种方式。洛长风在横扫着十七座明镜台。
他们也可以依葫芦画瓢。
以十七座明镜台上的老生们为参考依照,看一看他们与洛长风之间到底谁能够取得更加耀眼的战绩。
南希寒也是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如同江满楼曾信誓旦旦声势浩大组建十子同袍队时的初衷一样,是为了在不久的将来以势不可挡之姿横扫十七座明镜台。
这是他们的初衷。
后来在书院里经过两难山那一场考核,十子同袍队被硬生生地拆散天涯各方。而他们也一直沉迷于书院的修行学习之中,一直以来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洛长风在内院之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短短一个月之内除了明镜台门神与随着燕南飞返回大燕的第十座明镜台同袍十子之外,接连挑了五座明镜台。
这件事轰动了书院内院,也轰动了书院外院。
它重新让君泽玉想起了最初的初衷。
洛长风就像是一个警钟,他告诉着书院外院那些五字门新生们,实现星空下誓言的时刻似乎到来了。不在明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际,就在这大雪封天北风凛凛之时。
所以君泽玉也要比,和洛长风比,也和明镜台十七座师兄师姐们比。
到底还是要看一看,在这条铺盖着大雪横扫十七座明镜台学生翘楚的道路上,谁人率先滑倒,谁人又走的更远。
“十子同袍,同进共退。既然明镜台注定要迎来一场彻底的位次更替,那么何不让这场暴风雪来的更快更猛烈一些。”君泽玉背负着手望着门外无尽黑夜里散落的雪花说道。
北风吹了进来,卷起凌乱的雪。
他的话入耳,像极了壮语。
他的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豪情。
即使是月相期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内心似乎被一种无形的火焰点燃了起来。
第七章 明镜台之变(中)
大燕三十九年冬月,在菩提书院迎来第一场冬雪之际,那书院内院十七座明镜台也是瞬间被寒流推到了风口浪尖。
虽然说聚集了书院学生翘楚的内院十七座明镜台一直以来都是书院永远新鲜的话题,可那毕竟是在川字门不出忘情川的前提下。菩提书院自从开建以来,但凡有川字门生出忘情川,都必将会成为取代书院内院十七座明镜台的存在。
许多年来均是如此。
哪怕是在九年前皇甫毅拜入川字门后破天荒的让十七座明镜台沉寂了数年没有任何动静,开了个明镜台在川字门招收新生之后平静安稳的时间最久的先例,可最终在流言蜚语人言可畏之下,皇甫毅终于还是让书院内院这个亘古不变习俗重新步入正轨的延续了下去。
皇甫毅几乎是朝夕之间彻底将明镜台十七座的位次进行了一场大洗牌。
自那以后,书院内院十七座明镜台又再度迎来了数年的平静。
一直到几个月前,门庭凋敝的川字门时隔九年再度招收了一名学生。
一名不太凌厉,实力修为一直被所有新老生质疑的学生。
甚至在新生进入书院的那天,明镜台上的老生们还特意安排了一场对传说中川字门小师叔祖实力修为摸底的较量。
那一场较量虽然由于书院院长的临时出现而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进行,可内院十七座明镜台上的老生们一直都没有忘记川字门小师叔祖的存在。
他们不会放任一名具有威胁自己潜力的学生不闻不问。
毕竟都是这天下新一代的年轻翘楚,没有人愿意做川字门生幕后的影子。
如果仅仅是因为书院里那流传无数年不靠谱的习俗而一直被当做忘情川川字门生成长逆天的垫脚石的话,未免太难令人接受了。
即使千百年来这个定律都没有更变过。
可他们还是不甘心,还是想要尝试。
这定律不是诅咒,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破除的。
所有这才有了那天在藏书楼里一场其妙的偶遇。也才有了那封被书院同窗津津乐道的无期战帖。
那张没有日期的战帖也曾在书院里引起一场小小的轰动。轰动的内容无疑就是来自不同人不同口中的嘲讽与鄙夷的言辞。
原本主动挑战书院内院排行第二第三两座明镜台中老生强者是及其令人震撼与尊敬的行为,无论是洛长风新生的身份还是那一张战帖都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唯一的一处,也是被嘲讽的一处就在于无期两个字眼上。
就像是那些人说的一样,如果那位小师叔祖在忘情川里藏身个三五年不出来,这封战帖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一直等到内院明镜台上的师兄师姐们修行圆满离开了书院,那他岂不是不战而胜?
所以从一开始,从书院里所有的学生听闻无期战帖一事以来,就没有人真正抱着认真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
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个玩笑。
反正有那位皇甫小师叔祖在背后撑腰,书院里内外院五字门道学生也不敢说三道四些什么。
就这么,整个秋季平静地走到了终点。
冬至,雪落。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书院里枯燥烦闷的修行学习生活会像整个天下一样,随着大燕帝国寒流的入侵而都在连绵的大雪中准备冬眠时,书院里平地惊起了一声闷雷。
是闷雷也是冬雷。
今届川字门新招收的那一位小师叔祖在入学三个多月的时间之后,竟然就开始行使了川字门生赋予他的权力。
让内院十七座明镜台斗转乾坤彻底洗牌的权力。
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直接端掉了内院包括第九座明镜台之后的所有十子同袍队。
书院内院明镜台至此不安了起来。
书院外院五字门中所有的学生至此沸腾了起来。
就连青衣教习与六字门道师门脸上的神情也是精彩了起来。
不管时间或早或晚,也不管书院川字门生与十七座明镜台之间的历史宿怨最终会鹿死谁手,总之能够亲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