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图-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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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宁显山忽然唤住。然后大袖一招,十二张金黄飞符游曳全身,幻化出十二铜人阵,将自己护在阵内,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有神兵剑二十四,我有十二铜人阵,谁也不占谁便宜,这叫公平。”
离落抬了抬手:“这一剑,名叫百尺危楼初过雨。”
不得不慎重对待的宁显山起枪:“第七式,孤烟直。”
第三十一章 孤刀镇风雪(上)
离落的剑尖抵着宁显山的喉咙,只要稍稍递进一寸,这位曾凶名赫赫的大漠银枪就要变成雪地棺主了。
大雪天里,宁显山额头不觉渗出了冷汗,苦笑着说道:“我认输,认输了。”
眼前那柄抵着喉咙的剑二十四犹如飞灰寸寸风散。
离落收剑之后,从半空缓缓飘落。
宁显山伸手唤回被击飞的大漠银枪,然后挥袖揽起那零零散散横七竖八躺在雪地,树梢,湖底的十二铜人,抹了抹汗,尤有余悸地瞥了眼那百年身怪物的背影,这才降落身形,隔着几米的距离跟在离落身后。
“你莫不是将十字离剑的纵横两剑,练成了一剑?”宁显山扛着大漠银枪,试探性的问道。
“是的,练成了一剑。不止如此,我还将这一剑衍变,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我离落如今有无数剑。”离落佝偻着身子,声音很平静。仿佛他剑术登高,如今冠绝天下,与昆仑剑阁王道剑和中庸剑齐肩,是极为寻常又理所应当的一件事,没什么值得兴奋和庆祝的。
这份古井无波,落在宁显山的耳中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看着离落佝偻的独臂背影,看着他走过的雪中脚印,心想着以后再不能用普通眼光看待这个家伙了。
天下流传这一代天骄,帝王盟帝无泪,八百宗连城诀,菩提书院皇甫毅,红袍女将骆冰王,一念禅,妖族凰儿,昆仑牧云剑城,几人当年齐名。后来江湖隐有蜚语,说皇甫毅命陨,安红豆卸甲,一念禅跳脱尘世,再者近十年间风云变幻,江山代有才人出,若天机阁另做评选,此三人不当再入天骄名册。于是一份崭新的天骄名谱,便不知何时在市井间传阅开来。
帝无泪,连城诀,凰儿,牧云剑城四人依然并列。在此基础上,又加上一个风雪银城洛长风,中庸剑王小二,东楚明王君泽玉,菩提书院新院长李星云,甚至还有曾三步入化劫的大燕帝国燕凝雪,组成新的天骄册。
如今看来,恐怕还要再算上一个天下剑术魁首,独臂离落。
离落似乎从雪中犹豫的步伐里听到了宁显山的心思,自言自语说道:“天骄么,呵呵,总要活下去才能算。”
……
离落登临天下剑术魁首,靠的是百年剑术磨砺。当然,也不能全然否认天赋使然,毕竟若没些悟性,当年的棋剑双甲李太白,不会剑技止于江都城下。可要说天赋卓越,严格来说又算不上。想想三步化劫的燕凝雪,坐而观山百万剑的牧云剑城,何谓天赋超然?历历在目。
撇去远的不谈,眼下还有一位。
十子同袍月三人,今儿个月下饮酒,思乡赏雪,一个不慎破境化劫,领悟神通。
离落也是回了逐鹿原才听说此事,话没多说,两人在一起多饮了几口烈酒。替李星云,替燕凝雪,替远方的江满楼,替下落不明的洛长风,替阴晦关天人涧的君泽玉和沈天心,替莫相期,替重阳,也替菩提书院遗孀人。
……
菩提书院藏书楼。
清静的灯窗映着人影,那人正襟端坐在书案前,低首翻书。桌上一盏孤灯于风中摇曳,风不息,火却不灭。直到二更时分,蜡炬成灰。灯火熄灭的同时,那道人影也终于合书起身。
断千劫走到窗前,抬首看天上皎皎明月光,双目含笑。
他说道:“我要告辞了。”
藏书楼里除了断千劫空无一人,他在对谁说话?自然不是星空明月,也不是山风花蝶。天刀的声音只落在一个人的耳中,那个人不在藏书楼,在院长的小院。
小院里梨花树行间,站在石桥上的翎儿闻言,朝着藏书楼的方向施了个万福,道了句:“前辈珍重。”
天刀断千劫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很好的书,受益无穷。”
翎儿轻笑:“是他编著的。”
断千劫自然知道书案上那部书出自李星云之手,他也听说了院长在那帝王都万佛朝宗见君子,他更知道,翎儿没有看过此书。
他说道:“李院长在书里有句话。”
翎儿双眸流露异彩:“是留给我的?”
断千劫说道:“我想,是留给我们所有人的。”
翎儿问道:“是怎样一句话?”
断千劫说道:“李院长说,且挨过三冬四夏,暂受些此痛苦,雪尽后看梅花……”
断千劫星夜走出了藏书楼,然后下了菩提山,出了菩提城。
他踏风而去,回了趟断家,走了遭断家禁地刀冢,没干别的,就是有点儿失心疯,将整个禁地夷为平地。家族里余下的些许个长老族老,自不敢拦截他,也拦截不了。
之后,断千劫便离开天东,一路向西。
和当年无相道宗雪夜入天东不同,断千劫雪夜入天西,直到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逐鹿原城,也没弄出任何动静。就像是赶了一场路,有些风尘仆仆。
站在十分铺子外,抖了抖身上的落雪,身形高大的老天刀看了几眼门口碑石上的打油诗,看出了其中的意犹未尽。
于是断千劫挥了挥衣袖,见那碑石上,字又多两行。
写着:人未尽,杯莫停。
没理会街道上和客栈门口的醉汉些许指指点点,断千劫走进酒铺,遮蔽了浑身气机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者,然后坐在普通的角落。
今儿个是老掌柜酒招旗破天荒的亲自招待酒客,没得办法,原本吵嚷着在此打杂的二十四年少,今夜一个没见着。布衣楼和那些决策的大人物们自然潜派了不少人寻找,老酒头也懒得分心掺和。
人来人往的人群里瞧见故友落座,老酒头不觉讶异,他拎着那壶珍藏好酒,面带笑容走了过来,与天刀断千劫两人面对而坐。
老酒头毫不吝啬,珍酒满杯。
酒香扑鼻,世间罕有。
顿时间,酒铺里无数目光齐齐汇聚而来。有的带着诧异,有的带着愤然,有的惋惜不已,有的则打量着端坐老酒头对面的高大老人。
断千劫只盯着那杯绝色佳酿,皱了皱眉头问道:“这就是人间烟火?”
老酒头举杯同邀,笑看着迟来的故友:“人未尽。”
断千劫轻笑,杯中酒一饮而尽。
“杯莫停。”
第三十二章 孤刀镇风雪(中)
客栈里那看台上,说书人的老祖宗杂谈今儿讲的是斩天拔剑术刘阿彩的故事。
天刀断千劫年轻时游历天下,自然也踏足过天北六姓十阀门的地盘。只不过那会儿的刘阿彩尚且名声不显,说起来,两人还有一段浅浅的缘分。
算不上师徒,断千劫曾经指点过少年时的刘阿彩些许养刀心得。刀剑互通,厚积薄发大器晚成的刘阿彩凭着自己那份普通的慧根,后来抓住了几份机遇,这才名声渐显。
酒桌上,断千劫听到‘师徒缘’那段往事儿时,神色似是陷入旧日回忆,然后饮了第二杯人间烟火。
老酒头没有陪酒,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对面的老友。
酒铺里有位天北陈氏子弟喝的满脸通红,醉意熏熏,摇摇晃晃走到老酒头和天刀断千劫的桌边,将断千劫手中刚刚饮尽的空杯夺了去,醉道:“你是何人?竟也配饮这人间烟火?”
老掌柜酒招旗连忙抱住剩下的大半坛酒,半生心血,世间绝酿,可不能就这么洒了。
陈氏子弟身后陆陆续续聚集了几名同龄人,还有几个王氏,宋氏子弟在身后指手画脚。说的尽是些无名之辈,不配饮酒,糟蹋佳酿,愧对亡人之类的言语。
断千劫被晚辈夺去酒杯,指责辱骂,竟也没有动怒,而是抬头看了眼那陈氏少年,反问道:“你又是谁?”
那陈氏少年说道:“天北陈家,陈剑悬。”
断千劫点了点头:“原来是陈玄都的子孙辈。”
自称陈剑悬的少年火气甚大,伸臂一抹,桌上碗碟碎了满地:“狂诗绝剑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的?”
酒招旗一副瞧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断千劫还是心平气和:“你倒是说说看,老夫为何喝不了人间烟火,又为何不能直呼陈玄都姓名?”
少年陈剑悬红着脸,粗喘着气说道:“好,好,我来告诉你。瞧见门口那块碑石没有?”
断千劫说道:“自然瞧见了。”
陈剑悬问道:“你可知出自谁手?是陈玄都!天不杀我杀、人不怜我怜的陈玄都!”
少年以怒吼的方式发泄着:“他老人家一剑入神引,一剑斩杀异族天醒神将融,那可是百将策排名第五的高手!此等战绩,谁人能匹?”
说着说着,陈剑悬便哭声哽咽:“说什么带一分醉意离开,换天策头颅,下次再来。可怜他临终前都未曾饮上一口人间烟火,你又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喝酒?”
少年醉倒在地上,伏在桌旁,抹着泪水。身后几名同族和王氏、宋氏子弟,也都黯然落泪。
这么一闹腾,客栈里陷入一片沉默。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断千劫身上,好巧不巧地,都带着疑惑和质问。
天刀沉默了稍许。看着伤心欲绝的少年,他开口道:“那依你之言,老夫饮了两杯人间烟火,得用两颗天策上将的头颅来换才行喽?”
有名宋氏子弟轻蔑一笑:“说得轻巧!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仗着和老掌柜交故而已,与十天显圣同桌饮酒,不代表你有媲美十天显圣的实力修为。就算你是百尊谱榜上化劫境界的高手,那天策上将的头颅又岂是说砍便砍的?”
宋氏子弟声音刺耳,句句诛心。
老掌柜酒招旗坐在一旁,察言观色。他知断千劫向来脾气甚差,对这无知小辈隐忍至此,已算是莫大恩赐!若再任由事态发展,隔岸观火,恐怕一个不慎,天刀一怒殃及池鱼,这座酒楼都得付之火海。
这热闹看也看够了,老酒头好言相劝道:“今日醉酒,胡言乱语,都散了,散了!”
老酒头虽说平日里与人为善,和蔼可亲,少年们常与之玩笑打闹,不论辈分。但心眼里还是对这位十天显圣之一极为尊崇敬佩的。
那宋氏子弟招呼着几名同龄,将醉酒熟睡的陈剑悬搀扶而起,冲着老酒头抱了抱拳:“今夜是小辈们胡闹了,改日再来向前辈请罪。”
然后冷眼瞥了断千劫一眼:“我若是前辈,此刻便提刀出城去赚那买酒钱了。”
声音刚落,断千劫正要说话,确突然抬眼朝门外看了看,然后与那酒招旗视线相碰,神色严峻。显然,境界高深的两位十天显圣彼此都察觉到了城头上的不同寻常。
然后下一刹那,两人同时化作两阵清风,倏地一声,消失不见。
酒铺内一片瞠目结舌!
那宋氏少年和王氏子弟们,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呆愣当场。
看台上说书人的老祖宗杂谈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一阵,恍然一拍脑门!
惊叫一声:“哎呀!我说怎地如此眼熟,他是断千劫!十天显圣天刀断千劫!”
宋氏少年闻言,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冷汗夹背。
……
逐鹿原城头之上,今夜当值的化劫境高手是水月洞天白发仙白芷苓兄妹。
半刻之前,这对兄妹在城头上对月饮酒,以风雪佐菜,城内千盏灯火为食,惬意畅怀。
然后便见一道熟悉的剑光自城外掠来,速度极快,划破雪夜,撕开夜幕,降落在城头之上。
竟是斩天拔剑术刘阿彩!
浑身狼狈,血流不止。腰间早已没了佩剑,就连双腿都似无力而艰难的支撑着,受伤不轻。
白发仙兄妹见状,由警觉而诧异,无暇顾及其它,连忙上前搀扶,询问战况。
谁知当兄妹二人扶着刘阿彩落座时,这位斩天拔剑术竟突然出手,两掌拍在白发仙白芷苓身前,水月洞天的兄妹二人毫无防备之下,直接被震飞落下城头!
白发仙倒也不愧是八方风雨之一,挨了一掌后,当即口溢鲜血,自觉体内境界修为在诡异地快速流失。
他惊恐地看着刘阿彩那张熟悉的脸,立即有了决断,被震飞城头的瞬间,猛然施展神通,身体由下坠而登云直上,怒喝一声:“洞天结界!”
白芷苓落下城头,即刻双手结印,兄妹二人抬手便毫无保留,施展出压箱底的杀招,打算困住那位“刘阿彩”!
城头上原本重伤几近奄奄的刘阿彩露出诡笑,扯去衣皮,竟是异族化外天,擅长裁衣之术的天醒神将样!
朝着白氏兄妹二人招了招手,挥手作别一样。
接着便有声音从白发仙背后传入耳畔:“奉劝两位还是放弃挣扎,这样生机至少会流散的慢些。抗住两三日,亲眼见一见本座是如何踏破这逐鹿原城的。”
第三十三章 孤刀镇风雪(下)
雪夜的逐鹿原城门虚空处,有金色霞光破开天穹,传送而来一件古朴袈裟,犹如云毯。袈裟之上有银白短发的三目金刚,衣露半身,胸前星蕴图腾散着金色光纹,面恶神煞,屈身弓腿驾驭而来。
那额前三目神眼的异族强者,正是百将策十大高手排名第四的天醒神将目。
这位曾斩落五行小庙疯魔棍的异族高手并没有直接对白发仙兄妹出手,倒不是追求光明正大,杀鸡焉用宰牛刀而已。
天醒神将目的声音飘落城头时,他本人则已经驾驭着云毯袈裟从城头之上掠过,犹入无人之境,化为一道金色流光深入逐鹿原,转眼被黑夜吞没。
白发仙瞥了眼袈裟飞逝的方向,眉头微蹙。
按照布衣楼的部署,异族百将策对应此间天下百尊谱,巅峰战力的捉对厮杀和互相盯守布局,导致如今逐鹿原城内高手寥寥,能拦截那天醒神将目去处的恐怕只剩下十天显圣北海老舟子一人。
幸好,尚有一人!
白发仙的目光只一瞥便收回,想着倘若再有一位位列十大高手的天醒神将踏城而至,此刻群雄聚守的逐鹿原将会真正面临绝境,届时天下山河岌岌可危。
可问题在于,异族偃旗息鼓百日,于今夜袭逐鹿原,卷土重来,又怎会只是为了试探、点到即止呢?
无暇多虑,水月洞天的兄妹二人合力施展洞天结界。这等自成天地的神通隶属秘法古籍,普天下罕见,就算昆仑七十二奇峰和天机阁这等古老势力,也不曾留存记载。
只见黑夜里风雪不休的逐鹿原城头陡然怒卷风涛,飞雪和乌云开始莫名地扭转飞旋,渐渐地,在白发仙和白芷苓兄妹二人身后形成混沌分明的吞噬漩涡,一个水击三千里巨浪滔天,一个残月照古今枯寂清寒,两洞天贪婪地吸食着四周的虚无空间。
随着空间扭曲而遭受挤压的城墙开始出现崩裂,一道道裂痕犹如树叶的纹理,数个呼吸便爬满城墙,砖石似蜕皮般纷纷脱落。守城的甲士原本结阵以待,刀枪剑戟,内外城墙下无数矛头直指天醒神将裳。此刻却因无法承受周遭空间收缩坍塌的威压而七窍流血,有的甚至骨碎膝折,兵器崩损,或狼狈逃荒,或挣扎不起,或凄哀遍野。
处于水月两洞天风眼口的天醒神将裳站在城头,那笔直的身形时而被拉伸,时而被挤压扁平,时而虚幻如移形换影任风雪穿过,时而又凝实纹丝不动。
怪异的是,蕴含着动静真意的两洞天结界始终无法笼罩遮蔽天醒神将裳的身体,而水月交融洞天化一。明明他就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