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敌国疯批太子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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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们回去吧。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
回客栈的一路上都热闹非凡,夜市是流传了此地近百年的传统,若非是城门上两颗不瞑目的头颅,还当这真是人间仙境了。
这里繁华依旧,只是少了些晏国的商贩,但属于大晏的商品却一点不少,多余的香料美器被辛萨人大肆贩卖。
大家对此三缄其口,对城门上的头颅也都视而不见,好像大晏这个曾经的中原霸主从没存在过。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繁城这座由晏国开国皇帝晏元祖下旨建立的贸易城池,不过百年,享受着便利的人们便将这旧主抛之脑后了。
看这灯火通明,叫卖吆喝,谈笑人群,当真是无人伤悲!
“哎?!你干嘛!”绿眼睛的异族人叽里呱啦,“来人啊,有人砸场子!”
燕泽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管他在说什么,伸脚一扫一大片,商品零碎碰撞在一起,兽皮瘦肉沾满了灰,那些杯盏玉器却没被磕碰到,燕泽玉又撩开袖子把那人贱卖的雕花金杯抢了过来。
“我们晏……”
燕泽玉刚开口,衣袖便被叶涟骤然拉紧了,力道之大把竟他扯了个踉跄。
他后退了两步才站稳,理智回笼,沉默地闭了嘴。
他不怕死。真的一点都不怕了。
他可以发泄着大闹一场。
即使死于当途。
他也要把整个繁城吵得不可安宁,把所有默不吭声的冷眼旁观者大骂个遍。
可叶涟还在他身边,他知道,叶涟想要活,想要复国,他不能把叶涟也拖下水去。
所以街道上的他只是垂头干站着,浑身抖得厉害,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忍的。
那莽人平白无故受这鸟气,也是怒火滔天,过了最初那阵的怔愣和吃惊,现在也已回过神来,撸起袖子大跨步上前——
转眼间那黝黑如磐石般的大铁拳便飞快袭击燕泽玉的面门。
他不躲不避打算受着这一拳。
谁知,比拳头落下更快的是一支箭翎。
锐利箭头破空袭来,劲风撩起他鬓角的碎发。
燕泽玉的右脸颊被溅上一道温热的液体,伴随着这份触感而来的还有——
“谁允许你打我的小玉了?”
作者有话说:
狗太子:赶来护妻,无形装逼
第7章 死得其所
辛钤冷眼扫过被他一箭射中手心的小商贩,阴沉沉的脸色直叫人打哆嗦。
男人解开狐皮大氅搭在少年身上,也不管地上诚惶诚恐跪倒一片的人,把人裹得严严实实抱上马。
狐裘上还余留着男人的体温,像进了暖炉一样热烘烘的。
从冷风里骤然进入温暖的狐裘里,热气蒸红了燕泽玉的脸,白里透红的煞是好看。
但他浑身打着摆子。
他害怕极了,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辛钤是否已经知道……
太子帐燃起的熊熊大火如在眼前。
逆光而手持长弓的影子压迫感十足,像从黑夜里现身要取他性命的死神。
脑中的那一根弦猛地绷紧,理智告诉他: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但下意识的恐惧之后,燕泽玉又突然很平静,像终年不会流动的一潭死水,里面脏乱不堪布满了浮虫污垢,散发着陈旧的异味。
他想:就这样也挺好,身份暴露,被辛萨太子抓回去,他可能会被押上王帐面见可汗,如果真的如此,他会偷走辛钤的那把弯刀,尝试他这一生最惊天动地的一场刺杀。
无论失败或成功,他都努力过了。
他会死。
死得其所。
家人们都还在等他呢。
燕泽玉直愣愣地缩在毛茸茸的披风里,手脚逐渐回暖,但四肢和脑子都僵硬得不听使唤。
半晌,他后知后觉地抹了抹脸颊,粘腻而温热的液体。
殷红的,是血。
无端端的,平静无波的死水突然卷起千层浪,狂风呼啸,风雨大作。
燕泽玉在短暂迟钝后,瞳仁猛地收缩。
深红的鲜血映在纯黑的瞳孔里,仿佛把眼白都染了一层血色。
被他刻意回避不愿忆起的画面争先恐后地翻涌上来。
城门上污黑干涸的血渍、畜栏地上粘稠湿哒哒的液体、青色剑穗尾巴星星点点的黑血……
沾了血的手开始颤抖,他控制不了,他想安慰自己说没什么,可一开口便是牙齿相互磕碰的‘吱哒’怪声。
浑身都在颤抖。
喧闹的人声仿佛离他很遥远,唯有脸颊上温热液体划过下颚线的触感清晰又粘腻。
“血……”
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燕泽玉愣住,辛钤俯身倾耳时垂落下来的鬓角碎发轻轻浅浅地蹭弄他的耳廓,痒意一直从耳边窜上头皮。
“你说什么?”
“血……好多血……”
原来不怕死的人也会有恐惧。
不知道什么时候燕泽玉的嗓音已经带了一抹哭腔,耳边传来低沉的叹气,接着一张手帕盖在了他脸上。
黑暗裹挟着恐惧袭来,不顺畅的呼吸间全是难闻的血腥味。
他开始不管不顾地挣扎大喊,辛钤很轻易就把他按住了,男人很会找弱点,每一下都按在他的伤处,疼得他眼冒金星头冒冷汗,燕泽玉用尽全身力气也挣不开。
后来痛够了,累够了,他只能像只跳出水面快要被太阳晒干死的鱼,徒劳地瘫软地竭力呼吸。
帕子终于挪开了,带走了血和泪。铁锈味淡了很多,脸上粘稠的触感也没有了。
夜幕里的华灯灯光变得很刺眼。
他眯着眼从下往上仰视辛钤硬朗又完美的下颚线条,眼眶里慢慢蓄满了泪水,视线逐渐模糊得不成样子。
他不想哭的,特别不想在辛钤面前哭。
可他还是哭了,可能是狐裘里太暖和了,暖和得让他想起那天晚上母后的怀抱,也可能是辛钤给他擦脸的动作强势却轻柔,像他大哥每次给他擦眼泪时候的力道。
滚烫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又一颗地不断滑落,想止也止不住。
可父皇母后和哥哥都已经死了,没人在他噩梦后拥他入怀安慰了,也没人在他受委屈的时候擦眼泪了。
燕泽玉小时候贪玩掉进过宫里的莲池,水冷又深,那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刺骨的池水涌入口鼻,无边的黑暗包围他。
就算他被救起来,很快痊愈,可他忘不了那样难受的死亡过程。
所以自那以后他很惜命,说难听点就是贪生怕死。
但现在他不怕了。
死能有多难受?
比如今这样苟活着还难受吗?
视线透过辛钤的肩膀,燕泽玉看见男人背在身后的箭筒,灰白箭翎、笔直箭身和锋利到足以一箭封喉的箭头。
燕泽玉垂下被眼泪粘糊在一起的眼睫,眼底一片晦暗,手指微动又停住。
最后他只是低眉顺眼地往狐裘里缩了缩,然后轻轻靠在男人肩上。
不管怎样,辛钤没跟他撕破脸,他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去。
母后说得没错,蛰伏。
他可能也就这么点用处了。
作者有话说:
打劫!留下海星!
第8章 他很听话
辛钤肩膀一重,柔软而温暖的一团狐狸毛靠了过来。
男人挑眉,从毛茸茸里找到燕泽玉的下巴捏起来,让他抬头看他,燕泽玉这才看清男人戏谑的神情。
燕泽玉后知后觉地开始难堪,辛钤旁观了他的恐惧、他的泪水、他的哭嚎。
他从没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
粗粝的指腹擦过湿润眼角的触感让他回神。
辛钤好像对艳丽的色彩情有独钟,来回摩挲他的眼尾,压出一抹殷红。
燕泽玉被按得有点难受,生理性泪水溢出来,男人的脸又变得模糊,那双幽黑的瞳仁里好像盛着笑意又好像很冷。
“你刚才身边的男人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此时的辛钤像吐着信子死盯猎物的毒蛇,毛骨悚然的。
“是……”燕泽玉顿住。
该怎么说?叶涟的身份、他的身份……他能怎么说?
他不敢直视辛钤那双能映出鬼神的黑眼睛,只低垂着睫毛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眼神不受控地左右乱瞄。
燕泽玉在斜后方的一匹马上看到了叶涟,叶涟也正看着他,神色不定地以眼神询问,燕泽玉心里急切,正要动作却瞥见叶涟身边一个浑身肌肉的汉子,震惊地瞪大了眼。
不是金戈又是谁?!
金戈不应该在辛萨营地里处理火势后续吗?
怎么会出现遥远繁城,还在辛钤身边?
辛钤知道是他放的火吗?
暖融融的狐裘里,燕泽玉却被吓出一身冷汗,凉意从尾椎骨一路上涌到后脑勺,像跟冰锥猛地扎进头骨里。
最后他干巴巴地说了句:“是我的远房表哥。”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这太子殿下的心比女人的心还要难猜。
辛钤到现在为止也没对他发作,反而帮他解围,带他出城……他实在不理解辛钤的举动。
既然如此,他便也按兵不动。
他要的只是活着见到辛萨的王。
“哼 。”男人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地哼了声,接着燕泽玉察觉一道刻意的视线在他被粗制衣服包裹的脚踝处绕了一圈,意味不明。
“给你戴的小铃铛呢?”
“……”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个劳什子的玉铃铛早被他扔火盆里了。“没注意……大抵是路上掉了吧。”
呵呵。
男人还是轻笑,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低沉又厚重。
辛钤双腿一夹马腹,骤然提速飞奔起来。身后的商运马车队伍被遥遥甩在身后。
燕泽玉是会骑马的,但仅限于宫中驯良温顺的小马驹,身下这匹健壮高大的红棕马不是他能驾驭得住的。
燕泽玉被飞驰的速度和大幅度的颠簸吓了一大跳,猛地抓紧辛钤胸口的衣服,力道之大把男人都扯得前倾一瞬,黑袍子抓出一块明显的褶皱。
冷冽的风刮得他脸生疼,眼睛也糊在一起睁不开,没法子他还是缩回了狐裘里。风声呼啸被隔绝在外,燕泽玉还听见了马鞭鞭挞的声音,每次‘啪’的一声后身下的马匹都会奔得更快。
骏马的皮质紧实,抽在上面的声音干脆利落,短促的一声,却让他想起在囚车里、在六皇子的‘笼子’里,鞭打畜生的鞭子抽在他肩上背上。
鞭头的软梢是打着最疼的。
打他的人的脸他已记不清了,唯独那几双手,如今想来还犹在眼前。
年轻有力的或者是皮皱松垮的。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曾在他面前高高扬起又快速落下。
劲风撩起他汗湿的碎发。
然后是疼痛。
轻则青紫红肿,重则血溅当场。
燕泽玉被男人从身后圈在怀里,困在方寸之间。
他被压得呼吸不畅,不得已探出口鼻大口呼吸。
带着冰碴子的冷空气吸进喉咙带来撕扯似的痛,呼出的暖融融的雾气又很快被吹散得无影踪。
“他叫曦曦。”
辛钤突然开口,伴随而来的还有马鞭破空的声响,
“他很听话。”
“……”
燕泽玉滚了滚喉咙,吞咽时唾液摩擦过喉管又是一阵刺挠的疼。
右脚踝突然不受控制地一抖。
但没有‘叮叮当’的铃铛声响。
辛钤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冷漠地勾唇一笑,抬手摸了摸马匹的鬃毛,一本正经地垂头,满是亲昵地叫了声‘曦曦’。
这马儿也颇有灵性,听见熟悉的声音,灵敏的双耳抖落抖落竖立起来回应他主人的叫唤。
毫无芥蒂的模样仿佛已经忘了片刻前的疼。
他想,这匹马已经被辛钤完全驯化了。一点野性都没有了。
右脚踝又是一抖。
这回,
燕泽玉好像听见了‘叮铃’连串的响。
作者有话说:
取名鬼才:辛钤
已知:坐骑叫曦曦
第9章 乞丐小狗
辛钤说他娇气,要给他吃点苦头,说完便拥着他连夜赶路。
枣红宝马飞驰在官道大路,路平且宽阔。
辛钤没再挥鞭子,但马匹灵性像是知道主人要他跑快,便提嗒提哒地狂奔。
燕泽玉逐渐从魔怔里脱出来,摇晃着,透过狐裘的白绒毛,看那张被星星压得很低的夜空,周围空旷,天很低沉,像要塌下来,晃来晃去眼睛都花了,却也还是青黑色的、要塌下来的,天。
天有什么不同的吗?
北境的天像低矮瓦房的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晏京的天是不同的,是高而广阔的。
他想起十岁生辰那日,他被父皇母后,还有大哥挨个抱起来亲脸颊,后来大姐二哥也要来亲他,他不乐意,撒丫子就跑,反正耍小脾气也有人纵容着。
偷溜出宫的那天晚上的天就很好看,像仙子姐姐送他的生辰礼物。
圆月高悬,亮晶晶的月光恍若从天而降的绫罗绸缎铺了满地。因为那晚的月色真的太明亮了,人间的万家灯火都黯淡了几分。
小夏子追上他的时候他正拿着两串糖葫芦等人付钱,看着小夏子掏出几文碎银,他便踩着月亮走了,边走边瞧,他心想这是替父皇巡、巡视民情!
对就是这个词儿!
他晃悠悠走过铺着石板路的街市、走过飘着异香的芙蓉阁,他其实对着里面很好奇,因为二哥常去但不许他去、他还走过一座拱桥。
一座高高拱起的桥,从远处看像从水里支起来的青灰色弯月。
燕泽玉倾着腰苟着身体爬拱桥可费了老大力,下拱桥的时候又刹不住脚,哒哒哒地就不受控制地跑下去了,他把修拱桥的人骂了一遍然后又想那些驾车的商贩儿能走得过这座桥吗?
小夏子明显爬的也挺费劲的,接着也是一阵哒哒哒的脚步下来了,气喘吁吁:“小少爷,咱们回去吧?”
他撇嘴揉鼻子,把脚边儿一块挡路的石头往路边儿踢,深感自己干了件好事儿,洋洋得意腰板儿都挺得更直了,却没曾想路边杂草丛里一呻吟把他这腰杆又吓弯了。
啊啊啊!他在心里尖叫,连着倒退好几步。
“小、小夏子……你去瞧瞧?!”
只见那小夏子缓慢上前,哆哆嗦嗦撩开乱叉的草木枝。
一双比月亮还亮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像藏身在幽深树丛里的狼,然后燕泽玉才看清一张满脸戒备,嘴唇发青还在颤抖的脏兮兮的脸。
哦,原来是只小狗。
小狗脚边儿躺着那块儿石头——一只被他砸了的小狗。
燕泽玉有点心虚,又觉得砸一下应该没事儿,用眼角觑那个可怜巴巴的小流浪狗,最后还是良心发现,隔着一尺的距离,燕泽玉把左手那根儿还没吃的糖葫芦放地上推了一下,咕噜咕噜滚到那人脚边,跟小石块挨在一起。
转身的时候他听到身后剥糖纸的刺啦声,接着是透亮脆糖壳子被咬开的咔擦声。
他没回头看,但是也跟着咬了一口,糖壳剥落下来,没咬到里面的山楂,甜齁了,舌根发苦。
但他还是很高兴,咔崩咔崩把糖块嚼碎了化开了,领着小夏子大摇大摆回宫。
父皇总是偏心他,知道他偷跑出去玩儿了,城门专门为他留了栓。
第二天被父皇‘问罪’的时候,他眯着眼睛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神秘秘地说:
昨晚我做了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踢开小石子儿是利国,给小流浪汉喂吃的是利民。
见父皇不生气,他又得寸进尺地开口:就是昨晚月黑风高的,不小心把父皇赏的月牙玉佩弄丢了,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块玉了,父皇能不能再赏我一块?
父皇恨铁不成钢地敲他脑袋瓜子:双月玉本来另一块儿是给你未来老婆留的,媳妇儿都还没影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