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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锦衣劫-第16章

小说: 锦衣劫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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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实情,为着国公府的面子,谁也没有挑明温鸾与高晟之事,可大家又不是瞎子聋子,又有人刻意推波助澜,不到一日的功夫,府里大半的人都猜了个差不多。
  只是不敢当面议论而已。
  巧燕想了想,把糖重新包好,“我们给少夫人送糖去,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变好。”
  “你把我们小姐当小孩子哄?”阿蔷失笑,随即泛起一阵悲哀,“我家老爷子倒是喜欢拿糖哄她,如果老爷子他们还在,小姐又怎么落得如此境地……”
  巧燕捧着纸包就走,“我可不耐烦听如果啊若是之类的话,人要往前走,总沉浸在过去会把自己愁死的。”
  “是是是,你洒脱,你超凡,站着说话不腰疼。”阿蔷皱皱鼻子,提脚跟上。
  温鸾一看纸包里的糖就笑,拈起一颗橘瓣糖,眼中满是怀念,“以前家里过年就摆这个糖,可有几年没吃到了。”
  宋南一和宋嘉卉都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宋嘉卉偶尔还吃点蜜饯,宋南一是糖果蜜饯一概不碰,府里平时便很少出现这些东西。逢年过节摆一碟子应景儿,也只是说“给小孩子们吃的”。
  温鸾含了一颗,带着橘子香气的清甜一点点在口中蔓延开,那些掩埋在记忆长河里的儿时美好,仿佛也随着这块糖,逐渐清晰起来。
  泪水不由自主顺着脸颊流下,把两个丫鬟惊着了,巧燕更是把两包糖全塞进她怀里,结结巴巴道:“别别别哭,全给您。”
  温鸾失笑,“我不是争糖吃,我是想……怎么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我也曾经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呀!”
  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出了声。
  清风掠过,院子里的早樱沙沙的响,枝头空无一花。
  宋南一立在窗前,眼中是无尽的忧伤。
  这场透雨过后气温骤升,京城好像一步迈进夏天,除去一早一晚还有些凉意,整日大太阳晒着,热得人们早早换上了夏装。
  宋南一想听戏,“广和戏楼的如意班新排了两出戏,听了的无不拍手叫好,我叫人订了包厢,你整日闷在家里也没意思,跟我听戏去。”
  温鸾指着他胳膊上的夹板道:“还是养好伤再出门吧。”
  “我闷得慌。”宋南一透口气,“这国公府叫人喘不上气,鸾儿,陪我出去散散心。”
  不想惊动太多人,他们两个换了衣裳,从后门悄悄出府。
  广和戏楼处在最繁华的地段,街上的人多得犹如赶庙会,道旁有玩杂耍的、卖唱的、摆摊卖瓷器花木物件的,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子一个挨着一个,到处声嘈乱叫,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扑面而来的人间烟火,一瞬间冲淡了悲悲切切。
  温鸾不停东张西望,自打她住进京城国公府,还是第一次出来游玩,看什么好奇新鲜。
  一个大娘满脸是笑招呼她:“小娘子,看看簪子,我的簪子样式新巧,用料实诚。这位相公,你娘子生得这么好看,该买根上好的簪子,才不委屈她的美貌。”
  宋南一大概扫了扫,这些簪子自然比不得府里的东西,但出来玩,买东西也是一乐,便挑了一支兰草蝴蝶纹的银簪给温鸾戴上,笑着说:“好看。”
  随手扔了锭银子,在大娘的千恩万谢中翩然而去。
  温鸾摸摸头上的簪子,莞尔笑道:“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就是簪子,黄花梨雕的,歪歪扭扭,都看不出是什么纹样。”
  “那时我才十岁,能雕成簪子样就不错啦!”宋南一大声叫屈,“你呢,还不是一边说难看,一边戴着不肯摘,晚上睡觉都要抱着。”
  “呸,我才没有抱着睡。”温鸾红了脸,轻轻戳了下他的胸膛。
  “啊呀,好疼。”宋南一抱着胳膊弯着腰,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
  温鸾大惊,忙扶着他躲到清净的小巷子,“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先去找个医馆看看,这里人太多,挤挤挨挨的,就别去听戏了。”
  宋南一忽而抬头一笑,“骗你的。”
  “讨厌,吓死我了!”温鸾捏起粉拳待要锤他,然而举起来又舍不得了。
  宋南一轻轻握住她的手,“这样真好,以为我们总是这样打打闹闹,怎么成亲了,反而外道了?”
  温鸾心尖一抖,她也想回到二人过去的状态,可今非昔比,早有一道鸿沟横在他们面前,要填补,何其容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说实话,我是介意的,介意到不愿听到那人的名字。”
  掌心的小手开始发颤,宋南一急忙握得更紧,“可相比这些,失去你的痛苦更让我无法忍受。”
  温鸾诧异地抬起头,“我和他的事早晚人们都会知道,你能忍受得了人们的指指点点?或许你能,可我不能,国公府也不能。”
  宋南一道:“我想好了,等父亲出狱,请他另择佳儿做定国公世子,咱们离开国公府,离开京城,找一处谁都不认识咱们的地方,像岳父一样开个小书馆,岂不美哉?”
  “真的?”温鸾颤着声音问,“你愿意为我放弃世子之位,放弃手边的荣华富贵?”
  宋南一郑重地点点头。
  “夫人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也没办法,你看前几天,她不是也拿我没法子?没有父母能拗过儿女的。”宋南一目中是说不尽的柔情蜜意,“你放心,我绝不负你,我喜欢你,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温鸾又哭了,“我也喜欢你,但凡我不那么喜欢你,也不会这样痛苦。”
  “我知道,我都知道……”宋南一微微俯身,轻柔吻去她的泪水,顺势含住她的唇。
  温鸾踮起脚尖,努力迎合着心上人的吻。
  灿烂的太阳带着初夏的热意,从云端高高俯瞰大地,明晃晃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几乎无人注意到暗巷里的这对男女。
  瞭望塔上,高晟放下千里镜,面无表情。
  良久,方冷冷笑了声。
  旁边的张大虎莫名打了个寒噤,用眼神询问更旁边的罗鹰:兄弟,老大这是咋地啦,刚才还是风和日丽的,一转眼就是暴风雨的前夜。
  罗鹰用口型回了两个字:女人。
  张大虎:哈?你敢骂老大是驴,我会告状的,你小子等着挨削吧!
  罗鹰无语望天:就问搭档是个蠢蛋怎么办?
  过午时分,广和戏楼开始后晌的场子了。
  这一座封闭式戏楼,号称北直隶最大的戏楼,上下两层,一楼中间是一大片散座,二楼是包厢,没开场的时候格栅门一拉,谁也瞧不见里头。
  宋南一订了正中最大的甲字号包厢,拉着温鸾刚要上楼,却走来位衣着考究的公子,一见他便惊呼道:“宋兄!”
  是国子监的同窗。宋南一怔了下,客气地与他们见礼。
  “听说你从诏狱出来了,我们正商量着请你吃酒,压压惊,不想在这里碰到你了。”那人显得非常热情,回身挥挥手,“诶,你们看这是谁!”
  立时就有几个年轻男子向这里看来。
  温鸾有些尴尬,低着头往宋南一身边靠了靠。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位是……”
  “此拙荆。”宋南一坦然道,“被我强拉过来听戏。”
  “原来是她……”那人急忙咬住话头,长长一揖道,“原来是嫂夫人,失礼失礼。”
  宋南一皱皱眉头,见那几位同窗也有过来攀谈的意思,因对温鸾道:“你先上去,我稍后就到。”
  温鸾也着实被瞧得不好意思,转身飞快上楼,待离开那几人的视线,方觉得轻松些。
  红褐色的格栅门紧紧关闭,右侧挂着“甲号”的木牌,她打量一圈,左右包厢都有人,应是这间无疑了。
  她又向楼下望去,四五个人围着宋南一,时不时传出一阵郎朗的笑声,南一脸上也挂着笑,看起来很开心。
  温鸾也抿嘴笑了,连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南一努力向她靠近,她更应该相信南一,拼尽全力给他回应。
  都会过去的。
  高晟给她带来的一切,终究被时间冲散!
  温鸾深吸口气,缓缓推开眼前的格栅门,抬脚迈进去。
  金色的阳光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刺眼的光芒中,一人坐在窗前,冷电似的目光直射过来。
  高晟!
  温鸾脑子轰然一炸,转身就跑。
  一只大手从背后袭来,砰,门在她眼前关上了。


第24章 
  ◎无法逃离的鸟儿◎
  全身肌肤猝然收紧;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生生攫住温鸾的心,这一刻她连呼吸都停止了,甚至不敢回头看高晟一眼。
  高晟的手指擦过她的脸颊; 挑起一缕碎发别在她耳后,“高某等了夫人好几天; 夫人一直不出现,高某只好不请自来了。”
  温鸾僵着嗓音道:“南一就在外面; 万一他闯进来……”
  “那就让他看着好了。”高晟的手指来回擦着她的唇,力道逐渐增大,“高某不在乎。”
  温鸾拼命压着想哭的冲动; “这里是戏楼!大人,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高晟贴着她的耳垂低低道,手指微微用力; 压入稍稍开启的檀香小口,“夫人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协定?”
  “没有……过几日; 过几日……”口舌不自由; 说话也自然含含糊糊,温鸾偏头向旁躲闪着,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高晟眸色微沉,大手钳住她的脸颊; “夫人是不是想,反正你的夫君也回来了; 用不着搭理高某了?今日先把高某敷衍走,以后躲在国公府不出来,高某就拿你没办法了?”
  温鸾没法说话; 只能拼命摇头。
  “定国公府的大门挡不住我; 下次我再去定国公府; 可不会像上次那样客气。我能抓宋南一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第三次!”
  “夫人还记得我当初说的话么?这场游戏一旦开始,我不说停,游戏就不能终止。而我,还没说结束。”
  轻薄的纱罗如羽毛般纷纷扬扬飘落,层层叠叠堆砌于脚边。
  “现在夫人知道该如何做了?”高晟把她的双手放在门旁的墙柱上,“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他就在外面,随时都会进来。”温鸾慌乱得不得了,几乎是带着哭腔求他,“明日我一定去你府上,今天先放过我好不好?”
  高晟笑了声,“不用担心,宋南一被缠住了,一时半儿上不来的。别挣扎,小心我弄伤你。嗯……你可以随便呼救,这或许是个扳倒我的好机会,毕竟叶二小姐一直想把逼间的罪名给我砸实了。”
  温鸾却一下子泄了气,怎么能让南一看见她这副样子!
  午后熏风飒然袭进窗子,暴露在阳光下的肌肤好似抹上一层淡淡的蜂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脖颈低垂,抵在墙柱上的手往下挪了挪,换了个相对不那么别扭的姿态。
  俨然一副认命的样子。
  咔,窗扇落下,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溟濛的昏黄,桌子椅子、花瓶杯盏,一切都变得若隐若现,唯有莹润的肌肤,在暗淡的光线中发出幽幽的光泽。
  越是不动声色的打磨,越是充分调拨出最难言的感觉。
  温鸾忍不住动了动,“快点。”说完头低得更深,“……我不是那个意思,别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夫人之令,高某岂敢不从?”高晟揽住她的腰,轻轻一提。
  花瓶里是一支艳丽的西番莲,在幽暗的光影下愈发显得血红欲滴,诡异而妖冶。
  一楼的高台上,大戏已拉开帷幕,优伶们一个个粉墨登场,吱吱呀呀在台上唱着悲欢离合。(审核大人,这是唱戏嘞)
  锣鼓或紧或慢,一时如惊马疾驰,一时如春雨轻扬,掌声如雷,夹杂看客们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好声。
  台上这出大戏到了紧要处,鼓点越发急促,咚咚咚的尽在耳边。
  敲在温鸾的心上。
  她看到他的手,他的手好大,一只手几乎就能握住自己的腰。
  当的一声,南一买给她的银簪子掉落在地,头发散了,垂在耳边,来来回回地晃悠。
  眼泪不由自主落下,却是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不肯求饶。
  突然间,大脑一片空白。
  天地万物都在这一瞬远去,温鸾本能地绷紧四肢,昂起头。
  无法承受的痛苦,无力抵抗的愉悦,两种矛盾的极端感觉同时迸发,化作她口中一声宛转清凄的娇吟,像笑,又像哭。
  外面,是优伶委婉曲折的唱调尾音。
  温鸾再也坚持不住,双手无力滑落,现在她整个人都悬空着,要不是高晟扶着她,只怕会一跟头栽倒。
  然而高晟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打算,将她翻了个个儿,“可惜,我没有看到你刚才的表情。”
  “不要……”温鸾终于哭了出来,“他不会让我等太久,马上就会上来了。”
  高晟扳着她的脸凑到门扇前,“那你仔细盯着,如果他上楼,你就提醒我。”
  地板在颤动,门窗在跳跃,她不得不抱住高晟的脖子,免得自己摔下去撞开门。
  透过门缝,她看见宋南一被刚才那几人围着,脸上是明晃晃的不耐烦,三番两次想抬手告辞,全被硬拉回来。
  凭她对宋南一的了解,他马上就会翻脸,不管不顾走人。
  温鸾急了,把廉耻羞愧统统扔到一边,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快点把这个瘟神打发走!
  “快点!快点!”她不由用力。
  高晟微微挑眉,反而放慢了速度,后来干脆坐到椅子上,一动不动随她折腾。
  温鸾呜呜哭着,丝毫不敢放松,但她太笨拙了,越着急,反而越不得其法。
  高晟忍不住发笑,手把着手教她,“别急……你看,这不就成了?继续吧。”
  “我恨你,我恨你……”温鸾紧闭双眼,反反复复说着,却极力向前仰弓着,送到他的唇边。
  “这才像话。”高晟幽幽看她一眼,噙住。
  终是如了她的愿。
  温鸾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
  高晟笑道:“你再不快些穿衣服,他真的要进来了。听,这个脚步声是不是他的?要不我帮你穿?”
  温鸾又急又气,捂着肚子,只觉肠子绞在一处,疼得她连话也说不出。
  她不愿让高晟看笑话,挣扎着起身,忽然一股铁锈味涌上喉咙,咳咳两声,竟吐出口血来!
  “温鸾?”高晟脸色大变,看那血色发黑,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顾不得多问,草草给她套上中衣,拿自己的长袍一裹,待要离开时,格栅门嘎吱一声开了。
  宋南一僵立门口,不敢相信似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温鸾阖目躺在高晟怀中,发丝散乱,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泪,露在外面的脚光着。
  罗衫凌乱的扔在地上,屋里的空气还荡漾着某种余韵的味道。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宋南一红了眼睛,五官都拧歪了,发疯一样扑过来,“我杀了你!”
  高晟脚尖一勾一绊,宋南一还没反应过来,已重重摔在地上。
  窗子开了,高晟口中呼哨一声,随即抱着温鸾轻盈一跃,便从他眼前消失了。
  宋南一飞快爬起身,扒着窗子向外看去,繁华的街道,高晟骑在马上,看着他笑了笑。
  蔑视、得意、炫耀、挑衅,都在这个笑里了。
  宋南一狠狠砸了下窗棂,转身飞奔下楼。
  戏楼又高又大,等他跑到门口,高晟早已不见人影。
  只有灿灿的阳光,照得大地白花花一片。
  照得宋南一浑身发冷。
  金乌西坠,天空变成一片淡青色,大地却是暗沉沉的,逐渐隐入了黑暗。
  温鸾睁开眼时,入目便是高晟的侧颜。
  他抱着胳膊靠在床头,头微微低着,看样子睡得很熟。但温鸾稍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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