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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笼中月-第25章

小说: 笼中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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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老莫名大笑了起来,然后又摇着头,笑容未散,却感慨的说着,“你妈妈也是结巴。”

    黄鹦没法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生母,产生那般遗憾与伤怀的情绪,只能说着,“这……还带遗传的。”

    第44章 44

    滚水里捞起切丝的嫩笋、香菇、叉烧; 搅拌进鸡蛋液中,半勺盐调味,蛋液倒入锅中煎至两面金黄,再将成型的蛋饼切成三角块——周陈驹胸中有数地完成这些步骤,同时谈起自己的女儿。

    周秀珍从小到大都是逆着性格成长,不是不懂世事、未经磨难的顽童脾气; 只是心性清澈且浪漫; 也容易孤注一掷; 比方说; 在选择爱人的这件事情上。所以周老第一眼见到黄鹦,便觉得她与周秀珍非常相像。

    周陈驹用料理出芙蓉蛋一般平常的语气说着,却叫人听出深叹和感伤; 虽有一副精神矍铄的外表,缅怀女儿的时候就让老人现出哀毁骨立、需要亲人关护的孤独原形。因此; 黄鹦的心绪在同情他与提防他之间游走; 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更害怕周老对她抱有亲情的希冀。

    不管是周陈驹; 还是周家的任何一个人,黄鹦可都半点没有想要了解,或者要融入这个家的欲/望。

    上桌用餐时; 已入夜晚,四空昏黑,此时就体现出房子在半山的优势,少了夜港繁闹的市井气息; 周围格外幽静,唯余别墅中的锅盘餐具、佣人走动声。

    翁佩玲甩了甩时髦的齐肩波浪发走来,望着满桌佳肴,她赞叹一声,拉出椅子坐下前说道,“难得周老下厨做顿饭,我算是沾了黄小姐的光。”

    周老端上最后一道煲汤,放在青竹编的隔热垫上,亲切热络地招呼她们坐下。

    他们就着一张圆桌而坐,桌椅大概不是寻常木料带着富贵气,周老常往她碗里添菜,翁佩玲好健谈,属于一两句就能勾起别人的兴趣,又把问题不经意地抛给周老,让他解答,真是八面玲珑。

    这一顿晚餐算不上其乐融融,至少不尴尬。

    搁下筷子没多久,黄鹦瞥见佣人捧着一盘杯壶从厨房过来,还未摆上她眼前的桌,周老便说道,“今晚就留在家里,我已经叫人给你收拾间房。”

    黄鹦心里当即拒绝,没好表现出来,“……陈先生说,晚点会来接我。”

    听到她提起陈宗月,周老满脸不愉快,鼻腔里愤呵了声,说道,“当初他同你老爸都是好兄弟,反面就暗算他!”

    周老可能是料定陈宗月没有向她摊牌,状似无意的道出这一句,然而,黄鹦流露出惊愣的神情,却是因为她的这位生父,竟可以对自己好友的父母胞弟痛下杀手。

    “等你三十岁的时候,他都五十岁!”周老转开了脸,长声叹气,实在不懂。

    “你问问她——”他突然指向翁佩玲,冲着黄鹦说道,“她跟我这个老头子,这么多年,她开心吗?”

    佣人沏茶的动作就像硬生生被勒了一下,注入的滚水险些抖出杯外,黄鹦自然也是懵怔着,视线落在一旁的女人身上。

    翁佩玲则毫不在意地勾了勾唇,只是笑意不及丰颊。她好早就知道该选择一个有钱的男人,才能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她爸妈经营大排档,晚上出摊,白天睡觉,迫不得已的安于现状,买过多少张马票都打水漂,没有一夜暴富的命。家里养的两个都是女孩,只有姐姐会刻苦读书,她抽烟又偷钱,打都打不醒,后来就半夜返家睡觉,早上出去,避开碰见爸妈的时间,日日颓废鬼混,直到七年前她认识了周老。

    周陈驹劝说着黄鹦道,“你什么时候想通,我可以教你,怎么将他的钱都赚到手。”

    黄鹦敛下眼睫,双瞳在阴影底下转了转,坦诚的说,“今天您跟我说的这些,我不会告诉他,但我也不会帮您……”

    如果周老真有能耐动得了陈先生,怎么会等到现在,怎么从她这里找寻机会,而她要是帮了周老,被陈宗月发现说不定会让她死的……

    人都死了还怎么当陈太太,万一陈先生哪天想着是时候安度晚年,娶了别的女人百般疼爱怎么办。

    周老应该想不到,比起女儿周秀珍,黄鹦心性要更瑰异,一双眼睛清亮如秋水,实际隐僻着幽泉,沉浸着诡谲怪诞的灵魂。

    周老摆手道,“罢了,我知你听不进,到时就要后悔……”

    晚餐结束到现近一个钟头,黄鹦一边担心着周老催促她上楼洗漱休息,一边有些焦急的等待陈宗月到来的消息,又一次端起茶杯,才碰到唇上,听见屋外不止下起雨,还有惊雷击碎天空。

    紧跟着,彭震霖出现在厅前,也不到周老身边附耳低言,直接说着,“陈生在门外……”他看了一眼黄鹦,接着道,“来接黄小姐。”

    周老显然对他颇有微词,瓷杯落于桌案,黄鹦都已经迫不及待地起身了。

    从门阶到车座里仅仅两三步,彭震霖仍是撑起一把伞,盖过她的头顶,与她保持着距离,将她送进后座的车门下。

    司机关上车门,黄鹦很是奇怪地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彭震霖。陈先生并不在车里。

    目送着轿车驶出周家前院,彭震霖转身踩上台阶,进了别墅的门,雨伞收进伞桶。

    走向厅中,电视里唱起大戏,模仿的是薛腔,有点神/韵,翁佩玲不见影,周老两手对叠在膝上偶尔不由自主地拍着,未扫彭震霖一眼,只问了一句——

    “你见到他了?”问的‘他’是陈先生。

    彭震霖点头道,“见到了,没下车。”

    周老略有诧异地扬了下眉,神情似别无他意,拍打着手,却搭不上节奏。

    轿车停在陈家门外,黄鹦不等司机,自己开车门,踏着积水奔进别墅的门。

    在门厅脱着鞋张望,她猜陈先生肯定未回家,求证了进门就给她递上热毛巾的佣人,果然如此。

    从浴室冲洗出来,神清气爽又有些懒意,马上就被一片闪电晃得怔了怔,之后裂雷轰鸣,她躲往一楼能望见玄关的圆厅。

    暴雨刷在窗玻璃上,耳旁是潺潺落雨声,壁灯亮着暖光,矮几上静静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黄鹦躺在半弧形的长沙发中,即使盯着窗发呆,也远胜在周家待着的不舒服。

    没一会儿,她坐起来,目光搜寻一阵,找到电话机,整架抱起回到沙发里,幸好电话线够长,横穿厅中。拎起听筒,她先是默默复习几遍,才准确无误地拨出江艳家的号码。

    全家围着电视,江艳被叫去接电话,磨磨蹭蹭地到了电话机前,手里捏着啃一半的西瓜,不走心的慰问,“这几天玩痛快了没?”

    黄鹦慢悠悠的回答,“还行……”

    反倒是拉回江艳的注意力,她往手心吐出西瓜籽,追问道,“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不行’?”

    因为黄鹦愈发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来玩的,倒像是被骗回来的,“在一个地方待了一天,很想很想回家,可我又想到……”想到她没有‘家’可以回,好可怜。

    “现在好多了。”黄鹦倒向沙发,电话机搁在肚子上,一只脚尖来来回回掠着地毯,“你做什么呢?”

    “看电视剧呗,哭死我了,你呢?”

    “我……在等陈先生回来。”她需要的安全感,还差一个人。

    隐约传来从雨中驶过的汽车引擎声,又见佣人身影从走廊穿向门厅,黄鹦就对电话那头急急说着,“不说了不说了,回去一定给你带礼物,挂了挂了,拜拜!”

    抛下电话机,听筒都未摆好,睡裙裙摆都未有她跑得快。

    来到门厅的刹那,天际抖落的强光刺目地一闪而逝,男人五官晦涩不清,还是下午的笔挺白衬,但上面染着血,尤其扎眼。

    黄鹦吓得愣在原地,“怎么了?”

    陈先生来不及回答,从他身后挤进来一个高高壮壮,t恤都绷出两块胸肌的平头男人,拍着肩上的雨说,“撞车嘛,洒洒水啦!往日开片爆江啊,这点小伤就当生粉刺。”

    黄鹦疑惑地瞧着他,“你……是谁?”

    他一顿,得意地抬起下巴,报上名号,“我就是九龙山堂金蛇辉,江湖混名不……”

    阿辉都没讲完光辉史,陈宗月已经擦干两只手臂,扯过一直由他拎着的手信袋。

    陈先生从袋中捏出一只方盒,顺便走到她眼前,衬衣上的血色更清晰,手背、小臂上还有很多的割伤,他说这是,“点心。”

    黄鹦茫然的望着他,接到手里,才低头瞧了瞧,是一盒杏仁饼和凤凰卷。

    记得昨天她自己漫不经心说的,回港太匆忙,没能尝到澳门的特产。

    第45章 45

    在背靠花园的客厅中; 可闻见隐隐雷声; 黑色树叶乱遭摇摆,仿佛枝杈要挠到玻璃窗。陈宗月与那位金蛇阿辉一人一张沙发椅; 往里一坐; 佣人即刻端上两杯热雾袅袅的清茶。

    阿辉照样饮着自己无意间发现的一杯牛奶; 摘了颗果篮子里的葡萄,皮也不剥就塞进嘴。

    这杯牛奶原来的主人前一秒钟被陈先生哄去睡觉; 后一秒钟就折回厅中,她捧着一盒点心都没找地方放,这会儿才想起将它搁在茶几上。

    黄鹦是想对陈先生暗底下说什么; 打算在沙发椅边蹲下; 又感觉姿势别扭; 就直接跪在地毯上,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问,“是不是周老的人撞你……”

    陈宗月扭头就见她秀气的眉头一蹙; 气愤不已的说; “今晚他还怂恿我骗光你的钱!”之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告诉陈先生,转脸就把周老出卖了。

    陈宗月给予回应前,先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从地毯上提起来,想要让她往自己腿上坐。黄鹦怕他有伤,不肯挪动的连忙说着,“别; 别压到你……”

    “没事。” 陈先生一边宽慰她,一边把她拉到身前。

    阿辉吐掉嚼不烂的皮和籽,瞧着坐上陈先生大腿的妙龄女,眉眼五官干净的靓,披在背上的头发好似葡萄皮又黑又雾蒙蒙,灯光照得她身上真丝的裙布有光,两条腿揉在一起可能还没他胳膊粗。

    波不大,本事够大,惹陈先生都发疯,抓住个开车撞人的马仔,却被马仔用格/斗刀在他腰上划出口,瞬间血水洗衫,争分夺秒赶往医院,路过新马街,突然刹车——

    要买一盒手信。

    在饼家里,打包糕点的阿伯眼睛盯着小小电视机,也不会捡错捡碎,低头扎起盒子说,“三十蚊,多谢。”

    阿伯抬头要递出盒子,结果被吓住,柜外嘴上衔着烟的男人,衫上全是血。他往柜上放了张钞票,接下点心盒,走前说了一句,“拍戏啊。”

    阿伯恍然点着头。

    陈宗月拎着一盒点心回到车里,去医院缝针。

    此时此刻,陈先生搂着黄鹦,另一边摘下颗葡萄,问着她,“你答应了?”

    黄鹦愣一下,明白他是问周老唆使她骗钱的事,当即说,“怎么可能,本来……”陈宗月往她薄唇间轻易地挤进一颗葡萄,好厉害地同时捻掉了皮。黄鹦目光不移的凝视他,接着说道,“也都是我的钱。”

    两日前传闻陈先生要结婚请饮,可能是真。阿辉望着这一幕情景,顿觉自己又孤又寡,拾起茶几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准备走了。他坚持送陈先生到家,现要再跑一趟花地玛警/区总部,听听审出了什么结果,早点收工还可以到俱乐/部打鱼蛋。

    陈先生对他说道,“记得提醒到几个律师,今晚不要出门。”



    第34节

    阿辉觉得他想多,笑着说,“陈生,不是人人都有你够义气,基金会那帮冚家铲,会花钱请律师保两个马仔?没趁他们出警/署补几刀都算好。”

    雨势渐渐歇弱,沉沉黑夜。

    黄鹦自觉担负起照顾伤患的重任,水龙头开得哗哗响,头发随意一扎,双手压着毛巾浸入洗脸盆。陈宗月倚着桌边脱下白衫,一团血衫扔挂到浴缸边,瞧着她费劲的拧干毛巾,几欲失笑。

    黄鹦拧好毛巾帮他擦身,认真又谨慎,总要直视他腹侧捂着的纱布,心情好不起来。

    洗漱完,黄鹦推他上/床躺着,自己坐在床下与地毯打交道,脑袋趴在床面上。她用指尖刮刮男人的嘴唇,似不经意地说着,“我……答应了江艳,回上海的时候要给她带礼物。”

    她不知道还能否回得去,借机探探他口风,好容易识破。陈宗月就笑了笑,说着,“等事情办完就陪你回去。”

    也不问他是什么事情,黄鹦就弯起明亮的眼睛,又收止笑意,略显严肃的说着,“赶紧睡觉。”纤臂横过他的肩膀,轻轻拍着。

    恶人视作孩童,应该不是过分天真,而是要软化他的戒心,方便她未来逃脱。否则陈宗月不能理解,黄鹦为何对他不再惧怕,且有着好像永不挥散的热情。

    黄鹦拍了他几下,突然说道,“肚子饿吗?我煮点东西给你吃吧!”

    陈先生感觉好笑,“你到底要我休息,还是要我起来吃东西?”

    黄鹦只瞧着他,表情的含义是让他自己选。

    陈宗月无奈地坐起,她随即摆好枕头让他靠着,自己又爬上床边坐着。黄鹦摸上男人骨骼分明的脸,无端问,“你说要我陪你到七老八十,不会改变主意?”

    陈先生多想埋怨一下,刚刚所想,怎如此迅速就应验。

    未能料到,她已经想通到不能再通,周老那样的亲人,宁愿不要,只想把陈宗月当做她的避风港,当做她的家人。

    黄鹦专注盯着他,眼里都是他,“你不爱我没关系,你疼我就行了,我会爱你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

    陈宗月的愣意不能及时消退,皱起眉望着她。

    对视片刻,她眨眨眼,跳脱的说,“鲜虾公仔面?”

    在半山周家的卧室中,周老正面朝床趴躺着,翁佩玲跨坐到他的背上,要给他做按摩松活筋骨。揉按一会儿,听见老人呼吸重长,她倒身向后,从被角底下悄悄取出事先藏好的帕子,里头包着一些高纯度的白小姐粉末。

    翁佩玲把帕子摊在手心,慢慢往前低俯下去,就要捂上周老的口鼻——

    老人睁开精凶的眼,攥住她的手腕,重重一折,她吃痛地叫出声,被甩落到床下,再被周老连踹好几脚,她头昏身痛,想抱住他讨饶。

    周陈驹夺来花瓶,没有半分犹豫地摔到她头上,花瓶迸裂,碎片溅开,花瓣凄美的散落在她周围。

    第46章 46

    做富豪的小老婆; 人前风光; 谁见她都要叫一声‘翁太’,人后受罪; 忍字头上真有一把刀; 常常被它砍得头破血流。周老虐待翁太也不是第一次; 次次让家中的人提心吊胆,这么多深有清修禅意的摆设; 也仅仅是摆设。

    周老薅住翁佩玲的头发,提起又发狠向地板上砸,甩开手; 退后两步; 瞪着她的目光阴狠; “别以为我老了,就整不到你们了!”

    这一下砸得翁佩玲痛到无知觉,魂脱壳,也没有力气匍匐至他脚边; 忘记自己刚才所作所为; 仿佛只是周老不顺心,借她发泄,如同以前。

    今夜动静古怪,好像要把翁太打到死,彭震霖察觉事态不同往日,上楼来到卧室门外,敲门喊道; “周老!”

    听见什么重物摔落的声响之后,门从里面打开,低暗灯光越过老人,投映在彭震霖的脸上。走入卧室,登时鞋底发出细微的碎响,他下意识地移开脚,低头瞧,踩到了瓷器的碎片。

    彭震霖眼前的女人,就像差点挥到她身上的落地灯一样,倒在一地花瓶碎片之中,肩到臂挂着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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