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时代变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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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纸人戴小帽、穿马褂,有鼻子有眼有嘴巴,雪白的腮上抹了一坨鲜艳的腮红。
一个个呆板又邪气。
此时山风比先前猛烈许多,纸人却不会被吹动,它们站起来面朝着云松,就跟钉在了地上一般。
倒是道观木门被山风吹的卡拉卡拉响,摇摇欲坠。
云松有点乱了阵脚,他下意识向大门奔跑几步想去顶住门,却在抬脚之后发现大门突然变小了!
他随即反应过来:不是大门变小了,是他与门口距离拉远了。
他再环顾左右,发现这座院子在他眼里变大了——
坏了,鬼遮眼!
意识到这点后云松便快速转身寻找贴在自己后背上的鬼,但没有任何发现,倒是发现灵堂里头的纸人位置又变了。
纸人门出现在了灵堂门口,挤在门口往外探身……
尽管它们面无表情。
但云松却感觉到了它们要扑翻自己的欲望。
云松回头去看道观大门接着又转回头来看。
纸人们位置再度有所变动,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已经迈出灵堂门口了。
见此云松明白了。
这些纸人只要被他视线盯着就不能移动,如果他挪开视线,它们会向他位置移动!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冷森森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
“道长,你转来转去是找我吗?那你为什么不抬头找找看呢?”
与此同时先前响起过的苍老声音也传了进来:
“伢子,过来开开门,你捡到我钱来着,你把命给我,你把命给我!”
“进去,我要进去,放我进去,我好恨、好恨!”
“凭什么它们跑得快进去了,凭什么我被堵在外面?我没有腿,我没法跑!”
阴嗖嗖的声音在道观里外纷纷响起,随着山风满院子乱转。
一时之间,道观内外鬼气冲天!
情况危矣!
危急关头云松猛然爆发了:“闭上臭嘴!”
他没有抬头而是看向灵堂发出大喝:“福生无上天尊!妖魔,你们别以为小道打不过你们!只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小道不想将你们斩尽杀绝!”
“如今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休怪小道辣手无情!”
厉喝声中,他用余光瞥着灵堂又伸手指向大门:“不就是一群山妖水鬼吗?小道这就把我道观大门打开,放你们进来!”
“届时你们有种一起上吧,云某何惧!”
“对付你们这些鳞介虫豸,小道甚至不需要祖师爷传下的法宝,单凭一双铁拳就能将你们捶杀殆尽!”
陷入绝境后他猛然一改先前畏畏缩缩的气势,整个人如猛虎出闸、利剑出鞘!
他这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咬破了嘴唇和舌头,以至于喷出的唾沫星子都是血红色!
院子里冰冷的山风为之一滞。
灵堂的棺材突兀竖起,纸人纷纷倒退。
树荫中、井口处还有房屋阴影里头都有身影在惊疑不定的看向他——
难道看走眼了,这小道士真有大神通?
难道刚才一切是他在示弱?
是在钓鬼?
有鬼疑虑,想要出手试探。
但云松昂首挺胸走向道观大门,步履生风、龙行虎步,竟然真的将桃木剑别到了腰带上、将拂尘塞进了怀里。
见此,院内蠢蠢欲动的鬼影安静下来。
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这是鬼也懂的道理。
云松不管这些,他一脸冷漠肃然的走到门口,伸手抓住门栓。
同时他回头傲然扫视院子和灵堂。
张开嘴似乎又要说什么。
蛰伏在道观中的群鬼警惕的等待他的惊鬼之语。
没有声音响起。
只有云松另一只手将先前往怀里掖拂尘时候顺便掏出来的辘轳首银钱给放到跟前并将一口血唾沫吐了上去:
得宝银钱爹爹保佑,你这玩意儿一定要有用,一定要能让我变成一个辘轳首啊!
这是他先前身处绝境后所能想到的唯一一条求生之路。
先前他处境太绝了。
面前的灵堂里有一堆时刻要盯紧的纸人,身边有一个不见踪影的鬼祟,背后门外不知道多少鬼还在撞门……
这仗怎么打?
没法打!
打不过,就加入。
云松从门外老鬼和缠在他身边那女鬼的话里判断出道观大门将许多鬼挡在了外头,这些鬼彼此之间未必熟悉,他如果也能变成鬼说不准可以混迹其中。
即使混不进去,辘轳首的能力之一是疾速,那他化为辘轳首后应该更方便跑路。
先前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云松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承认这个决定有赌的成分。
但他赌赢了。
破旧的道观大门能阻拦鬼祟却挡不住人的一拽之力。
云松一把抓开了门同时他的血喷到了辘轳首银钱上,随即他感觉眼前视野一暗。
一切变得有些混沌,又有许多色彩鲜亮的地方。
道观的破旧院墙和包浆大门变成了白中散发金光的样子,让他不敢正视。
大门拉开一扇成了缺口,一团团鬼影从这个缺口窜了进来,就像是洪水碰到了塌垮的堤坝。
他回头看,院子恢复正常大小,有一个吊死鬼飘在空中,另在井口、树荫下等地方还趴着一个个鬼影。
诡异的是中殿。
这时候灵堂已经消失了,他又看到了中殿,而且中殿有东西在吸引着他,让他下意识想要进入中殿,去靠近这样东西。
具体来说他不知道吸引自己的是什么,只能感觉到它的位置在供桌上。
供桌后面供奉的道君像不见了,现在中殿满地泥陶碎片。
道祖,跑路了?
他想仔细研究却没有时间,接着一群鬼叫声在他耳畔响起:
“小道士呢?”
“活人哪里去了?活人呢!我好怨,我好恨!”
“滚开,我的钱、我的钱,好多钱啊!”
“钱眼儿在这里,我看见了,我要钻进去,我要钻进去!”
嘈杂鬼叫声中突然一声吼:“那个小道士被送葬的棺材给私自吞了,我看见的!”
大门一开,清幽的道观顿时阴气冲天、乱作一团。
群鬼蜂拥挤进道观,云松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被向后推去。
他喊了一嗓子后蹿到了墙根,忍住了中殿传来的古怪诱惑,想蹭着墙飞出去。
结果他跳起来墙壁上的白金光芒跟着升高,总比他位置高,让他不能翻墙。
这时候群鬼已经挤进了院子,他又改成贴着墙根从门口钻了出去。
溜了溜了。
夜晚在他眼里变得混沌一片,他不必踏着路行走,可以随意飘荡。
灌木丛树林子在他眼里也成了坦途,他飞快的飘进林子里,忽然看到一团火光。
这团火光给他一种全新的感受:
渴望又恐惧!
他渴望想要得到这团火光,却在恐惧着这团火光的存在。
这团火光是什么?
一阵疑惑无法抑制的出现在他心头。
按理说现在逃命要紧,他不应该在这是非之地继续停留。
但他身后并没有追出来的鬼,所有的鬼都进入了道观中,于是他琢磨一下,钻进树林里从后面悄悄绕过去接近了这团火光。
他躲在了一棵树后仔细打量这团火光。
第一眼看去这就是一根人形火把。
火势熊熊。
人形火把如三叉戟似的有三朵烈焰在焚烧。
再定睛看去,他看出这是一个人,三把火正是在他头顶和两肩燃烧着。
看的再仔细点,这人肥头大耳、缸腰猪臀——
不是王有德还能是谁?!
第6章 交代
前头一番分析,云松还以为这胖货是鬼呢。
没想到是活人!
那仇人相见,白刀子进黄刀子出!
云松知道自己今晚的危机都是王有德害的。
他想出去算账,可是王有德身上三把火烧的旺盛,就像真实火焰一样,随着他的靠近把他烤的很有些难受。
于是他心念一动,脱离了辘轳首的身份重新变化成人。
接着他的视野改变。
熊熊火焰不见了。
一棵柳树下出现了一个肥大的黑影。
此时是盛夏时节,林中树木长的郁郁葱葱,皎洁的月光从枝叶缝隙里洒下,就像一块银白纱布被绞碎了,零零散散落在地上。
云松抬脚轻轻踩在地上,慢慢靠近王有德的位置。
四目观在云起山群中一座山的山头上,四周环绕着灌木树林,平日里没人会打扫枯草落叶,所以林子里头的地面潮湿松软,落脚无声。
山头处风大,树木多数长不太高。
王有德倚靠在一棵低矮的柳树上打瞌睡。
云松一直没有出声,他站到了王有德对面,安静的看着他。
山上风在吹。
天上云在飘。
有时候云彩会挡住月亮,有时候又会毫无遮掩。
于是云松的脸有时候雪白阴冷,有时候幽深森然。
王有德跟瞌睡虫一样点了下头,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看。
然后一下子清醒了!
他的胖脸扭曲成一团,两片嘴唇张开跟两根肥香肠似的,竟然也能扭曲!
“嗬嗬、呃嗬嗬!”
他遭受过度惊恐一时不能发出声音,往旁边一挪想后退却腰背吃不住力倒在了地上。
恰好云过天晴,月光穿过枝杈缝隙照在云松脸上让王有德看清他的样貌,随即王有德捂着心口叫道:
“嘶嘶,小真、真、小真人?你怎么在这里?”
云松冷笑道:“这话应该小道问你才对吧?你不是下山回家了吗?为什么留在这里?”
“在下也想下山,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在下下不去呀。”王有德说着话想爬起来,云松伸手从怀里拔出拂尘向他递了过去。
见此他大喜伸手要握住拂尘以借势被拉起。
结果拂尘巧妙的避开他的手捅在他胸口将他给重新摁倒在地:
“想起来?着什么急,鲁迅说过,生前何必久立,死后有的是站着时间。”
王有德听到这话打了个哆嗦,道:“小真人你这是说什么话?夜里不谈鬼、野外不话妖,在下胆子小,大半夜的您可别吓唬我。”
“再说,人死后不是躺着嘛,怎么会有站着的时间?”
云松说道:“我把你尸体竖着埋地里,你不就可以一直站着了?”
王有德讪笑:“小真人别开……”
“少废话!”云松板着脸打断他的话,“说,把你怎么祸害我们道观的事给我说出来!”
王有德一听这话满脸茫然,道:“小真人何出此言?什么祸害道观?在下怎么会做出祸害四目观的事?”
云松不耐烦的甩动拂尘比划了一下:“福生无上你老母,小道耐心有限,不想跟你打哑谜。”
“你听好了,赶紧把你今天对道观的所作所为都坦白交代,否则现在道观里头可有的是鬼,还全是冤魂恶鬼,所以如果小道把你送进去,你什么下场自己清楚吧?”
王有德看起来更是茫然:“道观乃是三清的道场,里面怎么会全是鬼呢?”
云松看他这幅无辜的样子顿时来气,提拳要揍他:“砂锅——迷你砂锅这么大的拳头见过没有?”
这下子他终于害怕了,叫道:“小真人饶命,我说,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我什么都说。可、可可在下确实没想着害道观,更没想着害你!”
云松甩手作势要抽他,喝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用我问?你不会自己交代吗?还是不老实啊,你是不是想进道观尝尝百鬼分尸的滋味?”
王有德吓得惊恐摆手:“不敢不敢,在下交代、这就交代,真人息怒啊。”
他想了想,胖脸顿时皱巴在一起:“可在下到底要交代什么?您倒是问呐!”
“把你觉得该交代的,都给我交代了!”云松怒吼。
王有德恍然点头,麻利的说道:“在下王有德,字补齐,是云起山下老镇镇长,现年五十一岁,有一妻一妾没有儿女……”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直入主题,说说你怎么祸害我家道观的!”云松打断他的话,“给你个提示,钱眼儿!”
这也是鬼给他的提示。
它们是被一个叫钱眼儿的东西吸引来的。
听到‘钱眼儿’,王有德肥胖的身躯忍不住的颤栗几下子。
他惊惶的说道:“钱眼儿?小真人怎么会知道钱眼儿的事?您怎么突然问这件事?”
云松感觉他话里有话,便警惕的看着他说道:“现在没有你发问的份,你先回答小道的话,钱眼儿是怎么回事?”
王有德说道:“钱眼儿是个妖魔!”
“它真身什么样在下不清楚,只知道它能感觉到人的贪念,能随着人的贪念变化样子。”
“如果你喜欢的是大洋,它就会变成一把大洋;如果你喜欢的铜元,它就变成一堆铜元……”
“如果它发现我喜欢的是银票……”云松接话。
王有德沉重的说道:“那它就会变化为银票,总之它能变化成任何跟钱有关的东西,只要能引诱你收下它。”
云松明白了。
他的不贪心救了自己一命。
先前他看到金条无动于衷,拿起来后又物归原处,反而收起了一张银票。
钱眼儿看到这件事后以为他喜欢银票而不喜欢黄金,就变成了一张银票。
他在思索,王有德还在诉说:
“关于钱眼儿的事是从三橹子家开始的。”
“差不多一个月前,三橹子突然变得阔气起来,先掏钱带家里人大吃大喝,又给家里人扯布做新衣裳,还说要在镇上买套独门独院大房子。”
“这三橹子不过是个撑船摇橹的,平日里养家糊口都难,这怎么突然有钱了呢?”
“镇上有人问他,他便说是掘藏了,找到了祖上窖藏的银元库。”
“但这话糊弄一下外人行,可糊弄不了自己人,他三橹子祖上一辈辈都是撑船摇橹的,哪里有本事攒下银元?再说以前有皇上的时候,大家伙用的都是铜钱,哪里来的银元?”
“奈何这三橹子是属树桩子的,一斧子下去也凿不出个屁,他不肯说钱的来路,镇上人问不出来。”
“结果三橹子阔绰了十来天,刚买了一栋房子,却全家暴毙!”
“接下来就是大拇哥了。”
一口气把话说到这里,王有德突然口风一转:“小真人你知道这个‘大拇哥’为什么起这么一个名字吗?”
云松不耐道:“有话说话、有屁放屁,你当你在说书呢?”
王有德尴尬一笑,赶紧接话道:“这个大拇哥是我们老镇顶有名的一个人,彻头彻尾的败家子、烂赌鬼,他本来家里薄有资产,结果都让他给赌没了。”
“这人还喜欢赌咒发誓,每次输惨了就会立下誓言说‘再也不赌了,下次再赌就砍自己一根手指头’。”
“结果到了今年,他两只手就剩下大拇哥了,干啥都得伸出大拇哥,所以得了这么个绰号。”
云松哼笑一声。
赌狗,不值得同情。
“三橹子买的大宅子就是大拇哥家的祖宅,大拇哥卖掉祖宅拿到钱又跑去了赌档里头,他这次钱多直接住在了赌档,大把大把的往赌桌上撒大洋。”
“没撒几天,大拇哥也暴毙了!”
第7章 神机先生
云松问道:“都是钱眼儿干的?”
王有德苦着脸说道:“对,这时候我们镇上的老人就发现不对劲了,但我们都是凡夫俗子,那会还不知道有钱眼儿这样的妖魔。”
“后面又出了几档子差不多的事,都是有人暴毙,然后我们害怕了,便从城里请了一位高人,在高人带领下想方设法找到钱眼儿并将它降服。”
云松皱眉道:“不对吧,听你的意思,这钱眼儿是先让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