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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妖女为何这样-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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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凝霜简直觉得自己手指都在抖:“教什么?”
  真是要了命了。
  这样的亲昵姿态、耳鬓厮磨的动作由他做出,本就比旁人多了不知多少的风情,然而他即便动情时眉眼容色也依旧是清冷如雪的,于是便很矛盾,冷却艳,清雅却诱惑,天际之上的云鹤蹭弄手掌,绝巅高山的深雪化为春水。
  “这些印子…我很不开心。”他语气依旧轻缓,吐息柔柔扑在她耳廓,“阿霜,教教我该怎么做…嗯?”
  相凝霜…相凝霜说不出话。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无非就是…咳,那什么…给盖住,但不行,这个时候不行,他们真的还有正事要干,美色误人又误事 ,真那什么了绝对不可能简简单单亲一亲就停下来。她说的停不下来的可不是自己,是他,洛长鹤这会已经很不对劲了,傻子都能感觉出来他在扮孔雀吃老虎,想要把她生吞活剥的心藏都藏不住了。
  如果真那什么…
  相凝霜畅想了一下。
  不行,这个状态绝对不行,会死的。
  她于是快速拈了个诀,干脆利落的往自己脖子上一抹:“看!没有啦!”
  洛长鹤淡淡抬眼看向她。
  她心虚的不行,讨好一般偏过脸蹭他的手背,小猫一样很爱娇的模样,还怕他躲开一般拉着他的衣袖蹭弄,嘴上更是拉长了声音变着法的撒娇:“上座——洛长鹤…小孔雀?我真的有正事要跟你说。”
  洛长鹤顿了半晌,像是无奈像是纵容般垂了眼,轻轻一笑。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心虚,她竟看出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思,不过随即,他便半揽着她起了身。
  “…想说什么?”
  语气温柔,几乎与平常无异。
  似乎顺毛成功了?她放下心来,再一次庆幸自己手臂上的咒文已经淡去了——这类用作结契的咒文,若是没能立即起阵的话,不久便会自行淡去。
  不然可能…更没法收场了。
  气氛终于回归正剧画风,她清了清嗓子,凝重的说道:“现在的那位魔尊……是我从前的师尊。”
  洛长鹤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相凝霜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对哦,不然你也不会想到幻境入口在长留山底……虚无之地的搭建需要十数载的时间,这应该是他很久之前便布置的先手。”
  相凝霜说着又生出一点淡淡的寒意来,数十载之前他布下的暗棋,果然如他所料,在许久之后的现在派上用场。
  她这样想着,面色也变了些,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洛长鹤已经牵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好凉。
  他用指腹摩挲过她手背指尖,全然的亲昵爱怜不带一点狎昵,又好生生放进自己袖中暖着,相凝霜回过神,指尖忍不住蜷了蜷,眉目也软了些,继续说道:
  “我这些日子将从前的事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大致理得清楚了些。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就叫魔尊吧,数百年前正魔大战,剑尊以身散灵镇潜魔渊,但魔尊却并未被同镇于潜魔渊下,而是因伤了元神,不得已借了长留一个修士的壳子暂且休养。”
  何其荒谬,百年宗门,正道第一派,卧榻之侧容得猛虎酣睡,竟然由得魔尊出入如无人之境。
  “蛰伏正道数十载,他没能在这个过程中起事,是因为他尚未恢复,甚至还受制于原身残存的神识。”
  “而直到那一日…”她想起数十年前的那一夜,下了一夜的雪,而断云峰寂寂无声如坟茔,“我能理解他的死遁,是为了不引起修士警觉,更是为了冲破潜魔渊的封印争取时间,但我不明白的是,他明明有那么多死遁的法子,为什么非要屠了断云峰?”
  洛长鹤听出了她的意思,轻声接道:“你觉得断云峰上有东西?”
  相凝霜点点头,但又有些迟疑:“…也只是个想头,就算真有什么,他行事周全又心思叵测,估计早都尽皆毁去了。“
  洛长鹤闻言淡淡抬起眼,霁色眼眸中波光浮沉,泛出剔透的冷。
  阿霜是静心分析娓娓道来,然而话语间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难以掩藏的熟稔与了解,几乎要刺痛他。
  那是他未曾参与、无法重来的数十载年月。
  她与旁人的年月。
  心绪浮沉,最终不过一如水中落石,静静飘落心底。
  然而落得多了,湖水倒灌溢出,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一腔心事无法对人言,他最终不过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即便是毁尸灭迹,也会留下痕迹。到底有没有,去看看便知道了。”
  刚听到他说到痕迹之时,相凝霜几乎要疑心他还在暗戳戳影射什么,听完了后半句才微微一怔:“可自从那日后,断云峰已被锁了数十载,用的是长留的回燕阵,哪怕大罗神仙也解不开的。”
  “是吗。”洛长鹤却仍微微弯着眼,换了她另一只手继续暖,语调轻轻的,“那便试试吧。”
  相凝霜:……
  人有本事了口气就是不一样。
  于是两人偷偷摸摸上了长留。
  其实很光明正大,尤其是洛长鹤的姿态,简直像是去金殿讲经一般从容,偷偷摸摸的是相凝霜,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
  虽然她对长留算得上深恶痛绝说一句都晦气 ,但她到底做过长留弟子,更清楚宗门的规矩与实力,他们两人大大咧咧就这么直奔人老窝,就算洛长鹤修为高得吓人,也不可能不被人察觉。
  其实是她多虑了,能感应到洛长鹤气息的人整个长留也不过屈指可数,而知道他行踪的素玄已经提前与门中诸长老打了招呼。事关重大,哪怕素玄为人再气量狭窄、私德有亏,也清楚孰轻孰重,因此早早就与门主商议过,由其自由出入便是。
  这些洛长鹤都心知肚明,但他看着阿霜小心翼翼牵着他衣袖的模样,便没有说出来。
  ……可爱。
  小孔雀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就这么一路走,相凝霜一面留神四周,一面还在问着如今的战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便停了下来。
  相凝霜抿着唇,抬起眼看去,山间晨露重,浸湿她乌黑眉睫,更显得神色如雪。
  清朗山风中,她眼神清亮干净,带一点淡淡的怅惘与怀念。
  “这是我…从前的洞府。”
  洛长鹤也看过去。
  这是阿霜…少年时住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千里雁
  “…可以带我进去看看吗?”
  洛长鹤突然开口说道; 相凝霜原本正在出神,闻言看过来,微微一笑点点头:“好啊; 本来也要和你一起进去。”
  话音未落,她便轻轻抬起手,有些许生疏的在空中虚虚一立掌; 拈了个诀,洞府便应声而开。
  风声细细,有淡淡灰尘飘落,她眼睛发痒; 却仍大大睁着眼睛; 抿起笑轻轻道:“竟然没怎么变。”
  她裙角一旋; 已经脚步轻快地走上前去; 抬手从窗旁折下什么; 一挽袖别在自己鬓边,回眼笑着看他:“怎么样,好看吗?”
  是支海棠花; 灼灼在她乌黑鬓边。发色青黛; 而花艳如朱; 霎那明亮甚至眩晕。
  这样的丽色似乎也照亮他神子般风华的眉目; 一刻眼神温柔,他轻轻一颔首,眼神一瞬也不离她:“…人间姝色。”
  相凝霜被人夸惯了; 却是第一次从他这里得到这样直白的夸赞,一瞬间眼波流眄更如落花一般轻盈繁艳; 她又转回去; 一处一处指给他看。
  “…这是我习剑时用的第一柄剑; 还是玉竹骨的剑柄,就一直挂在这了。”
  “这个是凤首箜篌…没想到吧,我还会弹这个,现在指节上还有茧。”
  “…白山茶,从前闲的时候养的,不过已经枯了。”
  “这方梨花木云石琉璃的软榻还是我从前从南域买回来的,躺着很舒服。”她拍拍云屏,很得意的样子,“…要不要试试?”
  寻常修道之人辟谷舍欲,所居之处大多都如雪洞一般,无有卧榻更何况其他陈设,她却不同,什么时候都过得明艳热闹,在这红尘一朝,便爱这人间一日。
  洛长鹤安静看着她。
  看她雪青淡紫的裙摆,花影一般飘散一地,因着微微抬身的动作 ,裙摆下半露出细白的脚踝,纤细玲珑。
  他于是不由自主想象起从前,她的从前。她是否也曾在这间洞府试她新裁的春衫衣裙,水镜清亮照出她盈盈看过来的眼波,是独属少女的清灵与美好,仿若早春溪前轻轻落下的粉白杏花。
  她习剑、弹琴、种花,在琉璃榻上小憩,春睡海棠晞晓露,一枝芍药醉春风。
  他许久没有开口,惹得相凝霜轻轻咦了一声:“怎么了?”
  洛长鹤回过神,走去她身边坐下。
  “…的确很软。”
  他这样说道,声音一如冷水青玉,宽大雪色袈裟下的手却握住了她的,钻进指缝十指相扣,是不会让她疼痛却也无法挣开的力道。
  这句很软,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
  ……好黏人。
  相凝霜在心里偷偷这样说道。从前她本来以为洛长鹤会是那种不喜欢身体接触的人,现在看起来完全相反,这哪是孔雀,明明就是扬着脑袋等摸摸的小猫。
  她于是乖乖任他牵着,又用指尖轻轻挠他的掌心,换来他安抚般一握。
  洛长鹤还在看这洞府内的布置。
  很明显,阿霜在刻意的避开一些东西不谈。
  比如桌子上摆着的那一套碧山玉茶具,比如榻角帐子上悬着的那一枚兔子木雕,再比如细口琉璃瓶中插着的那柄青竹骨伞。
  出自何人之手,很容易便能想到。
  他其实生性矜贵,哪怕如今魔族气焰正高,他也不过是把温逾白当作一个难得需要他亲自动手的对手,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多余的忌惮与顾虑。
  然而,他却在另一方面耿耿于怀。
  温逾白顶着旁人的壳子,秉着虚假的作态,却真正当了阿霜数十载的师长,哪怕如今一朝决裂,阿霜似乎厌恶他到绝口不提,但数十载朝夕相处,有些东西不是轻易便能舍弃的。
  如鲠在喉。
  他霁色眼眸淡淡,在某一个瞬间,又倏然暗了暗。
  相凝霜并未察觉。
  她还在想着正事,半晌才示意洛长鹤先放开手,抬指在虚空中一点,堆放在一旁的箱奁便顿时大开,她弯下腰从中翻出来个物什。
  是个令牌模样的东西,她将其一分为二,把其中一半递给洛长鹤:“这是断云峰的密匙,有它就可以破开山中每一道结界,我们两个人分头去找吧,你来找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副峰,我去……魔尊曾经所居的主峰那里。”
  温逾白…不,是魔尊,从前只收了她这一个弟子,他为人又喜静,因此断云峰上少有人烟,布局也简单,找起东西来也容易。
  至于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相凝霜微微一顿,随即开口,慢慢说道:“正道如今略显颓势,多半是因为反应不及,可事到如今,最重要的一点,是被玉枢阵所制。”
  玉枢这名字听起来很雅致,也好听,但现今任何一个修士听了都会不禁变色以至生出恐惧。它是魔族破大漠而出之后最为势不可挡的利剑,由魔域现在那位称得上惊才绝艳的尊者亲自炼就,玉枢现,有华光,光灭后万里血河。
  因着这阵,驻扎于南域淮水岸边、与魔军隔水对峙的衔月三千弟子始终不敢渡水而过。也是因为这阵,已经轻骑直入北漠腹地的正道修士始终无法近魔域百里。
  “玉枢霸道,百里之内有修士气息便会起杀招,即便是寻法子隐藏气息也不行。”她说得愈加慢,“但……若是能附上魔气呢 ?”
  洛长鹤闻言微微一顿,似乎有所不解,随即却很快反应过来:“所以你要……”
  相凝霜点点头。
  “对,我觉得这断云峰上可能会残存魔尊曾分出来的神识。”
  她分析给他听:“他在长留蛰伏数载,私底下做的见不得人的事儿多了,但到底是在正道的眼皮子底下,他一定分出过神识留心探听,以免有人意外前来,发现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洛长鹤安静听着,乌黑华丽的眉睫低垂,孔雀翎羽一般泛着淡淡冷光,从她的角度看去,有一种很奇特的温柔。
  这猜想其实不是十分靠谱,毕竟温逾白那般心思深沉的人不会轻易留下这么要命的把柄,她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洛长鹤却听得轻轻一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我与阿霜换一换吧,我去主峰。”
  相凝霜一愣,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洛长鹤已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下一瞬便出了门,只有雪色衣袂飘摇。
  她反应不及,愣愣立在原地。
  为什么不想让她去搜温逾白的洞府,是怕他留了什么后手对她不利?还是……?
  相凝霜没能还是出来个什么名堂。
  主要是此时没什么时间胡思乱想,她很快把这念头扔到一边,撸起袖子去搜山。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她一处不落地将整座副峰探查了三次,几乎要将每一块草皮都翻过来看,什么东西都没找着。
  她还是不死心,回了洞府后站在门口翘首以待,直至日头西斜,才终于看到洛长鹤回来。
  雪色袈裟如淡云,是从雪山天际之上无声飘落的云。
  相凝霜却连欣赏美色的心思都没有,随即迫不及待张口询问:“怎么样?”
  洛长鹤轻轻摇了摇头。
  她顿时蔫下来。
  凭洛长鹤的修为,花的时间还远多于她,这样都找不到,那就是真的没有了。
  ……也许是她想错了。
  她闷闷哦了一声,像许久没浇过水的花儿,蔫答答垂下了头,身子一软倒回了窗边她最喜欢的那方琉璃榻上,一只手臂没精打采垂落下来,腕上套着的玉镯子因此荡荡悠悠,磕在了榻边镶嵌的云石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洛长鹤最见不得她这般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上前去低下身,褪下了她腕上的玉镯,免得磕疼了她,低声道:“…别烦心,这遭回去,我去破了玉枢阵便是。”
  “不行——!”相凝霜听了这话,垂死病中惊坐起,甚至想给他一记拳头,“是不是傻,那东西怎么能硬破。”
  她此时才惊觉洛长鹤本性中带有一些难以察觉的、很微妙的自毁倾向,不知道是不是被佛家那堆割肉饲鹰的屁话给洗脑了,完全不把自己当人,于是立刻苦口婆心的试着掰正他:
  “我觉得你的想法有问题,打个比方,你就是块宝贝玉石,那帮魔修就是粪坑里的臭石头,你硬去碰当然能碰赢,但也太不划算了对不对?”
  她说得很认真,原本恹恹的神色都鲜活起来,洛长鹤看着她,眉眼仿若有温水浸润,慢慢软下来。
  他轻轻点头。
  相凝霜却不太满意,继续嘟嘟囔囔:“…况且要不是你,要不是我们的佛子大人慈悲为怀心系天下,我一个早就叛出宗门被正道除名的妖女,才懒得管这些事呢,魔族赢还是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说得轻飘飘,洛长鹤听得却不禁弯唇,阿霜究竟是不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冷心冷肺,他再清楚不过。
  洛长鹤却还是点点头,笑意清浅温柔,慢条斯理的应道:“…我知道,阿霜对我好。”
  相凝霜一顿。
  ……美人计。
  唉,洛长鹤都出卖色相哄她开心了,她也不能再这么蔫答答了。
  她勉强自己打起精神,直起身子来:“那我们走——哎呀。”
  话没说完,她抬手捂住了额角。
  磕到了。
  是那只挂在帐角,晃晃悠悠的兔子木雕。
  相凝霜先是一怔,随即心底便是一阵难以描述的烦闷与怅惘。
  温逾白从前给她雕过很多这样的东西,小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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