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亦锦绣-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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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可以去跟他炫耀炫耀。
陆鸣蝉片刻也闲不下来,见镇国公不搭理他,又一声叠一声的叫爹。
郑世子在一旁对他翻了个白眼,对他这种谄媚的叫法无法接受。
这哪像是要找爹,简直就像是一股牛皮糖,直接粘在了镇国公身上。
难道他就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陆鸣蝉对他的白眼视而不见。
叫声爹又不掉块肉,而且还是镇国公,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来叫一声。
“爹,我就不去家里住了,我还在巨门巷住,收留我的是解姑娘,要是我刚找到爹就不回去了,对解姑娘来说,我就是个白眼狼,
我现在每天都要读书写字,不过我的学问不好,念书只是为了明事理,以后还是要吃爹一口饭的,
爹,我虽然不在您身边长大,可爹就是爹,以后我一定孝顺您的。”
镇国公听他讲的井井有条,小小年纪,又可怜又可爱,于是一颗心就忽然出现一道裂缝,从里面冒出来一点父爱。
陆鸣蝉十分会看脸色,立刻就从镇国公脸上看出了一丝亲情,于是趁热打铁,小鸟似的叽叽喳喳,有说有笑,等到和镇国公分开的时候,已经忽悠的镇国公很拿他当儿子看了。
郑世子恭恭敬敬送走镇国公,扭头就问陆鸣蝉:“你真是他儿子?”
陆鸣蝉瞪他一眼:“那还有假,身上的痣都对过了!”
郑世子又问:“那当初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你问我?”陆鸣蝉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我那时候眼睛都没睁开。”
郑世子一拍脑袋:“也是,不过这种事情倒也好说,无非就是后宅争斗,那你是要为你娘报仇?”
“没这闲工夫,”陆鸣蝉手一挥,“我是要干大事的人,对了,那个被我砸了一石头的人呢?”
“啊?”郑世子定在原地,不论是人还是事,都已经被他抛在脑后了。
陆鸣蝉一跺脚:“不好,我得赶紧回去一趟,跟我大姐说,不和你说了,明天你来找我玩。”
他说完就跑,一口气往家里奔,到家之后,他二话没说,就去找了解时雨。
解时雨白天一般都在书房里。
陆卿云留下的家业太大,她就是一样一样的理,一天理一样,也要理个大半年。
更何况下面的管事还时不时的要给她找点事做,好显示自己一番忠心。
尤铜比陆鸣蝉回来的要早很多,此时站在书房里,先说了短褐男子的事。
“他昏了一阵,醒来之后就自行下山,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山上的事,属下一路跟着他去了码头,见他进了一座三进宅院,有人叫他胡爷。”
解时雨嗯了一声,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说起了手里的信件。
将信递给尤铜:“这些庶务,大人在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经你的手,直接递到大人手里?”
她说话声音不大,可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中,她靛蓝色的衣裙、冷淡的目光、微微上扬的音调,全都带着一种有形的压迫,让尤铜低垂了头。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信,是田庄管事送来的。
上面写着山林也要有收益,既不说从前种的什么,如今适合种什么,就只问解时雨要种什么。
他心里将这个黄悠骂个半死,年前来交账,还没得到教训,竟然还要找事,连累他都不讨好。
“不是,往常都是先递给属下,而且往常也没递过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解时雨点了点头:“我想也是,要是连山里种什么,都要大人拿主意,大人恐怕每天就只要管着这些庶务了。”
尤铜犹豫着不敢接话。
解时雨又道:“一个田庄管事,连地里种什么都无法决断,可见年老了,去按照程东的标准,找一个人顶他。”
尤铜道:“是。”
解时雨又让他去将程东叫来,程东便是去年送账本中唯一一个送了真账本的管事。
这八位大管事的家全都安在了京城,程东最为好找,他管着码头上的生意,所有船只都会来此交账,他又喜欢亲力亲为,轻易不出京。
听到解时雨找他说话,他连忙换一身整齐衣服,进了陆宅。
见了解时雨,他越发觉得这姑娘就连长相都带着一股侵略性,令人不敢亲近。
仿佛她已经将自己彻底的封闭起来,不动感情,只带着煞气,和所有人都隔着一层寒冰,非得等陆卿云回来,才能将这一层寒冰化开似的。
解时雨请他坐下:“码头上的船,你了解的多不多?”
程东斟酌了一下言辞,道:“我在码头上跑的多,还算比较了解。”
解时雨又问:“最近有什么异常货物吗?”
异常货物?
程东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您说的是出去的还是进来的?”
解时雨轻轻皱眉:“先说出去的。”
“也还没出去,”程东忍不住跟着皱了眉,“这事还得从我们手里的船说起,
我们有十条大福船,这种船尖头尖底,非常适合破浪,改变方向也很容易,而且吃水深,稳定性好,专门用来出海,一次事故都没出过,
所以每次出海,我们筹股都是最快的,
眼下我们有三条船回来,就停在码头,我们刚要出去筹股,就有人找到我们,要用我们一艘船,全部运丝绸,我拒绝了。”
说完他又道:“也许是我多心了。”
解时雨笑了笑:“你做的对。”
织造局在南边,要什么丝绸花样没有,皇帝的龙袍都由那边做。
从来只有织造局往京城里运丝绸的,没有从京城大批往外运的。
不过看样子普陀寺那两人言谈之间,要运出去的东西,和这一批丝绸还不是一起的。
有两批不能沾的东西要出京。
第一百零七章 乱象
解时雨预感,皇帝似乎是要放任皇子争斗。
局势越来越混乱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更何况,要吹动她这颗树的,还不止一股风。
她必须得十二分的小心,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才能避免卷入这些漩涡中去。
“进来的东西呢?”
程东正在沉默,听她说起进来的东西,不由眉心蹙的更紧。
“进来的东西倒不是我们的船,是漕运司的船,他们一万多条运船,平常在码头来往非常密切,
前天半夜,我在船上清点瓷器,看见一艘运船进来,搬下去许多箱金银器皿,还有时兴鲜果,
其中有一箱检查的时候翻动了,箱子底下一层,装的全是银子,看成色,是税银!
查货的人只当没看见,还催促他们尽快卸走。”
解时雨脸色更加凝重。
这么遮遮掩掩,可见这税银并不是要进国库的。
六个皇子,二皇子因为动了粮仓,训斥禁足,三皇子下落不明,剩下的,连同太子在内,都是急需人和钱的时候。
漕运归户部管理,但是户部尚书一直空着,户部也就这么一直乱着。
皇帝仿佛是年事已高,管不动了。
可解时雨亲眼见过皇帝,她知道皇帝清楚明白的很,眼睛也亮的很。
也许皇帝已经看出来纷争之下,户部之乱,干脆放手让它烂,一直烂下去,烂到根里,然后再连根拔起。
她对程东道:“进来的东西我们别管,船上出去的东西一定要仔细再仔细,现在这三条船尽快离开,再有进来的船,要比现在盯的更紧,不仅仅是绸缎,但凡有任何异样,立刻来告诉我。”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程东连忙应了。
听解时雨的口气,码头上的事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拧着眉头出去,就看到陆鸣蝉扒拉在门口,一直没进去。
还不等他打招呼,陆鸣蝉已经像条黄花鱼似的,贴着门边溜了。
陆鸣蝉察言观色,认为解时雨此时乌云罩顶,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等到吃完晚饭,他才进了书房。
解时雨看着他,招手让他进来,并没有严肃着脸色。
而陆鸣蝉看着她,也感觉是在看自己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这一段时光。
大哥和大姐是一体的,他们两个联手,将最肮脏不堪的岁月从他身上抹去了。
那一段最幼年的时间,几乎全被殴打和辱骂占据,无需再见光。
他卸下自己身上无数张面孔,冲着解时雨一笑,事无巨细的说起一天的经历。
面对解时雨,他是赤子心肠,好的坏的全都往外吐露。
“就是那个节姑,她跟她娘都不是好东西,她们说话可真无耻,我都说不出这么无耻的话。。。。。。那个镇国公夫人,哈哈哈,恨不得活活咬死我。。。。。。”
最后说到镇国公身上,他更是乐不可支。
“我还以为镇国公比贴在门上的门神还可怕呢。”
镇国公和他想象中的父亲完全不一样,跟陆卿云更是半点都不像,这让他很失望。
不仅失望,还很不适,总感觉自己是认错了爹。
“我都不想认他做爹了,好在他还是镇国公,要是没有这个牌匾,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我连他一口饭都没吃过,大姐,接下来我怎么办?”
解时雨看他两条腿垂在离地两指的地方,前后左右一通乱晃,就笑道:“你想去做世子,再不喜欢,还是得让他爱你。”
陆鸣蝉滴溜溜转动眼珠子:“那倒是不难,我今天还改姓林了,林鸣蝉,不过我还是想姓陆,陆这个姓都特别威风。”
解时雨依旧是笑:“这都随你的心意,不过镇国公府不能继续这么太平下去。”
陆鸣蝉要做世子,镇国公府就必须要乱。
若是上下一心,那就算有再多的证据,也撬不动。
陆鸣蝉连忙点头:“捣蛋我在行。”
他说完就感觉自己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无数个主意,鼓动的他一刻也坐不住,飞快的跑了。
而解时雨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窗外的沉沉夜色。
有时候,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后面,还有陆卿云的眼睛,他们两人一起,对这世上的一切冷眼旁观。
巨门巷风平浪静,镇国公府却是风雨欲来。
镇国公猛然得了个大儿子,面对老朋友或调侃或讥讽的话语,他解释的心力交瘁,感觉自己的老脸都有点挂不住。
回到府上,他看到进出的大夫,才想起元夫人来。
进屋看了一眼额头上绑着一根白带子的妇人,他发出了自己的疑惑:“当初。。。。。。”
不等他说完,元夫人已经先发制人,冷笑一声:“我就知道老爷回来要埋怨我,我真是要活活冤枉死了,一个庶子和两个庶子有什么区别,我犯得着为了他做个杀人犯?”
她从普陀寺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想对策,如今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提起陆鸣蝉,她心里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表面上却是十分委屈。
镇国公一想也是:“这也是怪事。”
元夫人擦了眼泪:“不管有多怪,既然已经认下了,我也恭喜老爷,又喜得贵子。”
镇国公简直怀疑她是在阴阳怪气的挤兑自己。
从天而降这个大个儿子,还闹的满京城都知道,喜从何来?
元夫人又接着道:“我这个嫡母也不会苛待他,他现在住哪里?我已经看好了,小六是个好孩子,一心读书,就让小九挨着小六住,往后也能知礼懂礼。”
只要陆鸣蝉进了镇国公府,就是在她手心里扑腾。
暂时动不了他,难道还一辈子动不了他?
等京城的人忘记这一出事,随便一个事故,就能让这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当初她就不该心软,看在同是孤女的份上,都留一条性命。
镇国公对她的处置很欣慰:“他还住在巨门巷,先让他在那边住着,家里人多,他是什么脾性还不知道,看看再说。”
元夫人张了张嘴,没多说。
总要回来住的,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欲速则不达。
天一亮,陆鸣蝉就脚不沾地的跑了。
他问清楚了尤铜那个汉子的去向,和郑世子鬼鬼祟祟的在码头游荡。
郑世子问他要干嘛,他就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想做点生意。
来回溜达了两天,他又像是猫捉老鼠似的逮住了镇国公。
第一百零八章 绿茶鸣蝉
镇国公两天没见陆鸣蝉,已经将这个儿子淡忘在脑后,并没有听见他兴高采烈的叫爹。
哪怕是府上的阿猫阿狗,他也比对陆鸣蝉更熟悉。
镇国公身后的两个小厮倒是听到了他叫爹,联手将陆鸣蝉拦住,推了他一个跟头。
这两个小厮推了他,相视一笑,随后在口中呵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敢冲撞国公爷!”
镇国公这才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人:“鸣蝉?”
陆鸣蝉趴在地上,对这两个小厮恨的牙痒,然而一抬头,就是一副咬牙忍痛的神情,“嘶”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他苦笑一声:“爹,我没事。”
耍心眼,他比小姑娘们还强。
这一声笑的镇国公心里发涩,严厉地看向两个小厮,看的两个小厮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两个本是想着给陆鸣蝉一点教训,回去好向夫人邀功,没想到却先被国公爷厌弃了。
可国公爷不是很厌恶自己这个儿子吗?
两人战战兢兢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镇国公看一眼时辰,正是晌午,再看一眼陆鸣蝉瘦骨如柴的小身板,竟然会被两个小厮一推,就摔成这样,不由在心里叹气。
要是没有接生婆胡说,陆鸣蝉也和其他孩子一样在府里长大,现在肯定也是个翩翩少年。
“正好我要去吃饭,你跟我一起去,我跟你说说话。”
陆鸣蝉连忙道:“爹,我找您,正是为了吃饭,不过是我请您吃,咱们去遇仙楼吃,我手里也攒了五十两银子,听说遇仙楼什么都好吃,就是贵,我请您。”
镇国公听着五十两银子,心里就是一酸。
五十两银子还得攒。
家里的儿子们上街,哪个不是去账房支上了几百两,自己这个九儿子,真是可怜。
不仅可怜,还挺懂事。
辛辛苦苦攒了五十两,就要请他吃饭。
“你自己留着花,想去遇仙楼吃饭,爹请你吃,你在巨门巷住的可还好?你母亲说要接你家里去住,你去不去?”
陆鸣蝉立刻道:“住的好,不去。”
自投罗网,他才没这么傻。
跟着镇国公上了马车,他又是一箩筐的话往外冒。
“爹,我请您吃饭也是有事求您,
我这读书其实也读的马马虎虎,就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您等下先听我说,要是我说的不靠谱,您别骂我,告诉我就成,原来也没人告诉过我,我也不知道好坏。”
镇国公点头:“这倒是,你放心跟我说,我不会骂你。”
马车很快到了遇仙楼,陆鸣蝉麻利的钻出去,先仰头望了一眼。
郑世子就坐在窗边和林宪吃饭,吃的头也不抬,就是窗户开的老大,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似的。
好在他吃的是锅子,不然这没出正月的天,非把他冻死不可。
陆鸣蝉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恭恭敬敬的等着镇国公下马车。
“爹,我订好位子了。”
镇国公看着他献殷勤,要搀扶自己上楼,心里很满意。
家里的儿子,见了他就躲,小六倒是不躲他,是他躲着小六。
陆鸣蝉订的位置十分巧妙,和郑世子就在前后桌,陆鸣蝉还紧挨着林宪,但是这两桌中间隔着插屏,一个出口在左,一个出口在右,谁也看不到谁。
镇国公看陆鸣蝉猴急,便安抚他:“先吃饭,吃过饭再说生意上的事。”
陆鸣蝉连忙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