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亦锦绣-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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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时雨眼里闪着光:“哪有什么不过,那小六爷一看就是个老老实实的读书人啊。”
“你懂什么呀,”节姑狠狠锤了她肩膀一下,“木头人似的,正配你这种呆子,可惜你攀不上。”
她打人手劲不小,又不知收敛,这一下就将解时雨打的摔了茶杯,泼泼洒洒一桌子。
屋子里吵吵闹闹的,解大夫人过了许久才回来,脸上带着喜色。
“文定侯府摆宴那日,镇国公府的小六爷也会去,娘给你再重新裁过衣裳。”
这便是小六爷也要趁机相看相看节姑,这桩婚事,十有八九是要成了。
解大夫人喜不自禁,连账本也不看了,忙着挑首饰选布料。
节姑是她的心肝宝贝,爱吃爱玩,一天都要换无数个花样,说话不经脑子,她看在眼里,也只觉得自己女儿天真娇憨,活泼可爱。
苏嬷嬷等人爱屋及乌,也觉得节姑是个有福气的人。
这屋子里唯独小鹤觉得节姑欠揍,动不动就对着自家姑娘打上一拳头,这样厉害的人,怎么没嫁给文定侯世子去?
她闷着头想这两位男女打手若是结成一家,是文定侯世子追着节姑开揍呢,还是节姑将世子的裤衩子都打飞了去?
想到这个画面,她顿时在心里乐开了花。
解时雨看小鹤抿着嘴傻乐,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是在憋着笑,又见节姑母女说的热闹,自己也不去讨人厌,告辞离开。
出了正院,无需再给人看她的笑容,她端着的笑脸就骤然消失,成了个面无表情的冷脸,往花园走去。
小鹤撑着伞跟着她,遮一下越来越刺眼的日头。
解时雨问她:“你刚才在笑什么?”
小鹤就别别扭扭的将她刚才所想说了出来,解时雨听了也忍不住一笑:“不许再说了,要是让人听见,你少不了挨板子。”
是啊,文郁和节姑倒是天生一对。
小鹤连忙保证自己不会乱说:“姑娘,您要去西边的大花园吗?”
解家没分家,解家老二和老三在解清的阴影下,活的像是两窝影子,轻易不在大房的地盘露面,唯独大花园正好在三房中间,应有尽有,小桥流水,四季花开不断,是个好去处。
解时雨点头,从小鹤手里接过伞:“你回去守着吧,我去走一走就回来。”
她袖子里团着一个纸球,是从解大夫人的账本上撕下来的,解大夫人已经对过这一本帐,缺一页她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
解时雨在正房呆了一会儿,节姑打翻茶杯的功夫,就足够她悄无声息的将这一页纸给撕下来,团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走进大花园,她站在小桥上往下看,下面是睡莲和锦鲤,波光粼粼,煞是好看,只是天气炎热,周遭无人,只有她一人欣赏。
她欣赏了片刻,将那一团纸放在桥边,不论是从哪里出来的人都不会错过,她才收了伞,将自己当做个幽灵,藏进了郁郁葱葱的树影中。
这时,从小路上又走出来一个妇人,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她是解家二夫人,因为体寒,只要不下雨,就要这么走上一阵,一直走到身上出了层薄汗才会离去。
左边的丫鬟撑着伞,笑道:“这里要是再有架秋千就好了,等太阳落了山,有火烧云的时候,荡起秋千来真是又好看又好玩。”
二夫人语气淡淡的:“你才来不知道,这里也不是没有过秋千,为了这秋千,不知道淘了多少气,大嫂就让拆了。”
另一个丫鬟就道:“什么淘气,分明是节姑太霸道了。”
二夫人迈步登上小桥:“只有他家的女儿才是女儿呢,别人家的都是粪土一样。”
刚说完,她忽然“咦”了一声,看向桥面上那一团纸:“什么东西丢这里了,捡起来我瞧瞧。”
丫鬟将纸团捡起,三两下展平,递给二夫人。
二夫人先是随意看了一眼,忽然发觉不对,这竟然是账本子上的一张纸,再一细看,脸上已经是一团怒火。
“过了个年而已,这怎么卖了一顷祭田!”
二夫人不当家,也不缺银子使,可这中公的东西那就是他们三家的东西,现在大房一言不发的就给卖了?
要真是落魄到要卖田地的地步了,她也没话可说,可这分明就是有人要中饱私囊啊。
她气的脸红眼睛红,不必再多走动,就已经发了一脑门子的汗,若不是还有理智,就该冲去解大夫人那里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了。
丫鬟看解二夫人气的胸脯起起伏伏,生怕她气出毛病来,宽慰道:“兴许是误会呢,夫人,咱们去问问。”
二夫人冷笑一声:“你去问了那自然就是误会了,现在这东西丢在这里,显然是想毁尸灭迹,不料老天开眼,被我给捡到了,去,我们把这东西给三弟妹送过去!”
等他们离开,解时雨才慢吞吞的从树荫下出来,懒洋洋的回了西厢。
接下来,她就等着看戏了。
一大家子人过日子,本来就是各自心里有一大堆怨气,碍于实力,不好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发作,眼下有了个泄洪的口子,自然是要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
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二天一大早,解三夫人就气势汹汹的杀到了正房。
第五十一章 开端
深宅大院的夫人们,无一不是指桑骂槐的高手,表面上的温柔客气都能维护,哪怕阴阳怪气的说上两句,也无伤大雅。
但是解三夫人不一样,她是和解三爷定的娃娃亲,之后家道中落,在嫁进来之前凭借着一张利嘴骂跑了不少人,嘴上功夫是在市井之中磨砺过的,非常了得。
她嫁进来之后,花了大力气洗心革面,今天却原形毕露了。
拿出泼妇骂街的架势,她连正房的门都不进,直接就在大门口骂了起来。
“咱们解家未必就落魄到这个田地了,连个年都过不起了!我看是有人拿着中公的银子塞自己腰包里,现在卖祭田连糊弄我们!再往后,祖产都要卖光了?那分家的时候,岂不是连片瓦也不能留给我们了。”
“你们有胆子的,就把账本拿出来,咱们仔仔细细的对,祭田一年佃出去也收不少银子,我们家三爷也是解老太爷生的,这个账本非查不可。”
她声音洪亮,气势汹汹,说话有条有理,间接的还夹杂着几句市井俚语,丝毫不给人接话的机会。
几个老嬷嬷本想见缝插针的劝上两句,结果都被她给骂了回去。
解大夫人在屋子里听着,气的面无人色,两手发抖,哆嗦着要参茶。
节姑见母亲受气,三夫人又骂的难听,要为母亲出头,冲出去就推搡三夫人:“你胡说八道,我娘辛辛苦苦为你们管家,你们还不知足!”
解三夫人直接将她的手给甩开,对她更是积怨已久,叫骂的更凶:“烂心肝的东西,看看你这穿金戴银的,你妹妹可怜的连条新裙子都没裁,你这小畜生还不是趴在我们身上吸的血!”
“你胡说,我父亲比三叔有用的多,三叔没用,自然就没法子给妹妹买首饰。”
“呸!你爹一个户部侍郎,月俸米三十五石,连你脑袋上一粒珠子都买不起!不是吸我们的血,难不成是收了贿赂来的!”
这话一出,解大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冲出去将节姑和解三夫人一同拽了进去。
收受贿赂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看热闹的解二夫人一撩裙摆,也跟了进去,正院大门关上,里面的声音外面就听不到了。
解时雨扶着小鹤的手,面带笑意的回了西厢,这一回的笑脸,倒是真心实意的。
这还只是开端,河水一旦决堤,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就不可能将这缺口堵上。
解清啊解清,以后你就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闹剧一直闹到下午,天色也不复昨日那般阳光明媚,反而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解大夫人坐在天光暗淡的屋子里,看着乱糟糟的一堆账本头疼。
她鬓角贴着膏药,承认自己疏忽了。
做了太久的当家太太,她以为能把一切牢牢掌握住,二房和三房翻不起花样来,没想到这两家竟然还有鱼死网破逼迫她的时候。
她这一次真是割去了一大块肉,二房和三房不能随随便便的拿几个钱打发,可是不拿钱,难道真等她们出去闹?
越想她越觉得不对劲,那一页账本子到底是怎么跑出去的?
屋子里的嬷嬷、丫鬟都是用老了的,值得怀疑的只有一个解时雨,可解时雨真能看得懂账本,还是她恰好就撕了这一页?
而且她忽然有种感觉,解时雨这尊菩萨,代表的其实是不详。
从她来开始,家里似乎就一直不太平。
偏偏她还有一串不知道哪里来的礼单,必须得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不能再将她送回西街去。
想到这里,解大夫人深深叹了口气,让人将解时雨叫了过来。
解时雨到的时候,天色越发阴暗,从外往里走的时候,更像是个鬼魅似的影子,并且脸上跟扣面具似的带着端庄的笑。
这种笑就是眉眼不动,只有嘴角往两边拉扯。
“大伯母,您找我?”
她和平常看着没两样,端端正正坐下,对解大夫人的审视毫不在意,慢吞吞喝茶,明知道解大夫人是有话要说,她就是不抬头,不出声。
解大夫人心里存了疑虑,越看越觉得解时雨不像个大姑娘,倒像是个身经百战的厉鬼,附在了解时雨身上。
这种感觉不禁让人毛骨悚然,她连忙叫人点灯,又挤出一点笑意来:“时雨,你在家里住的可还好?”
解时雨放下茶杯:“很好。”
解大夫人又问:“既然很好,那你怎么把我的账本撕了给二夫人和三夫人呢?”
“您冤枉我了,”解时雨很自然的辩解,“我干这无聊的事干什么?”
解大夫人自然是知道她不会承认,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准备感化她。
拿什么感化,当然是拿婚事。
姑娘们最在意的无非就是自己的终身,自己拿婚事点她一点,也免得她再做出什么事来。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就得教。
真给她挑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家,她以为自己能看出来?
“你也这么大的姑娘了,等节姑和镇国公府的婚事定下来,我就要开始给你相看起来了,凭着你伯父的位置,再加上镇国公府,我再给你出面,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解时雨已经厌烦了别人拿她的婚事来做价码。
她嫁不嫁的出去,嫁给谁,她自己会谋划。
“您怎么就肯定节姑一定会嫁到镇国公府上去呢?又怎么肯定没有您的帮忙,我觅不到如意郎君?”
解大夫人冷不丁被她这么一问,顿时觉得她天真的好笑:“你这是什么孩子话,节姑的婚事有我给她张罗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至于你自己去找如意郎君,没有父母长辈,你又去哪里找?”
解时雨微微一笑:“伯母,这世上哪有什么板上钉钉的事?”
不等解大夫人反应过来,她继续道:“您和大伯父,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能拿捏的住我呢?”
解大夫人诧异的看着她,仿佛她身后突然多出了许多魔鬼的爪牙,真在无孔不入的往屋子里钻。
到了这一刻,她才觉得解清对她的评价太过平和了。
这根本就不是个被人挑唆摆布了的姑娘,她自己就是个恶女!
就连这张菩萨面孔,都带上了满满邪气。
这才刚取得了一点胜利,她就迫不及待的要将手伸到节姑身上去了!
第五十二章 猎手
“你这孩子,谁要拿捏你了,”解大夫人好歹还能保持一点理智,“伯母也不会强压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儿,节姑的婚事。。。。。。”
说到这里,她不说了,只在心里补上一句:“你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插不上手。”
解时雨微微一笑,起身告辞,只留下一个惊疑不定的解大夫人。
大夫人心神不宁,害怕解时雨对节姑下手,使出浑身解数去盯着,可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解时雨太太平平,并没有要作妖的打算。
反而是二房和三房跟打了鸡血似的,动不动就要查账,让解大夫人分身乏术。
盯到这里,解大夫人又觉得这么个小姑娘,放放狠话也是有的。
她甚至觉得是自己过于敏感,毕竟解时雨手不能提,是个风一吹就能倒的纸美人,有时候看久了,都觉得这个美人要坐化而去。
但也不能完全的放松下来,解时雨很会借力打力,张闯的事,他们还赔了个儿子进去。
这么一惊一疑之间,文定侯府的宴会时间也到了,除了文、解、庄三家,另还去了几位亲朋好友,将一向冷清的文定侯府衬托的热热闹闹。
这些自命不凡的男人们聚在一起,往往便失了人前的光鲜亮丽,连带着空气都满含着自大和得意,一个个高谈阔论,谈笑风生,讨论政事。
尤其值得讨论的是东宫的太子和其他五位皇子。
这六位龙子为了龙椅,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断的扩大党羽,一副皇帝活不过今年的急切姿态。
上行下效,朝臣和权贵们也是心急如焚,既怕自己来不及站队,又怕自己站错了队,恨不得撬开老皇帝的嘴,让他给个准话。
庄景坐在角落里,打扮的漂漂亮亮,旁边坐着已经和好的文郁,心里已经打了无数个哈欠。
这些事在他心里和成婚一样乏味。
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他一通瞎走,文定侯府堪称是地广人稀,要找个女眷的所在很不容易,但是凭借他猎犬一般的直觉,还是让他给找到了。
站在假山高处,他先看到了一片碧绿的竹林,正在风中波涛起伏,竹影中,坐着一个沉静安宁的解时雨。
远远望去,解时雨身上的纱衣如同翡翠,和竹林一同流泻而去,皮肤在幽暗的光线中是一块发光的玉石,散开的裙摆就是观音座下的莲台,衬的她宝相庄严。
一旁坐着个期期艾艾的解时徽,大约是在说些要和气的话。
庄景兴奋的点亮了双眼,等解时徽一走,毫不犹豫就凑了过去。
“解大姑娘,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这文定侯府伺候的人也太少了些,我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
解时雨将手中书册一卷,塞给小鹤,打量了一眼庄景。
庄景伤已痊愈,打扮的风流倜傥,丰神俊朗,身上零零碎碎挂着许多小玩意儿,是位香喷喷的俊美少年。
她和庄景是没仇恨的,打量的同时站起来行了礼:“庄大人。”
庄景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都是姻亲,不必这么客气,你叫我庄景就行。”
解时雨对他一笑:“恭喜。”
庄景一听恭喜就开始愁眉苦脸,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
他无可奈何的一笑,心想文花枝现在简直跟她那个哥一模一样,他不仅没办法去爱,还时不时的在心里犯怵。
况且他本来就不是个想成婚的人。
“解姑娘,事已至此,有两句话我也憋不住,其实要不是出了这么一桩烂事,我是很想娶你的。”
解时雨本打算告辞离开,听他这么一说,便笑道:“因为我八字好?”
庄景从身上掏出来一把折扇,害羞似的打开扇了两下:“那、那倒不是,我挺喜欢你的,没想到中途会杀出个程咬金来。。。。。。”
解时雨若是不知道他和文花枝早已有染,恐怕就要信了他这一番纯情表白。
她随口敷衍:“您倒是爱说笑。”
庄景摇头:“我确实爱说笑,不过今天绝对都是真话,解姑娘,往后我还是想跟你做个朋友。”
他边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