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亦锦绣-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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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三波人马打打杀杀,这狭小的屋子里反而很安全,敌我分明,死士环伺。
盛静哽咽一声,将脑袋无力的搁在陆鸣蝉肩膀上,鸡爪子似的两只手紧紧抓住陆鸣蝉的衣襟,分不清她是吓傻了还是不害怕。
不管是哪一种,她的反应都已经算是镇定。
解时雨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喝了一小杯凉水,低声问陆鸣蝉:“皇孙那里可还好?”
陆鸣蝉点头:“他自己有人,我们也留了人,死不了。”
解时雨轻轻地嗯了一声。
陆鸣蝉忽然转了话头:“我饿了。”
他这个半大小子,正是吃穷老子的时候,秦娘子找出来三张芝麻饼,给他倒上一杯水,他就吃的津津有味,还将饼掰开塞进盛静嘴里。
盛静含着一包眼泪,觉得饼又冷又硬,放在嘴里刮的腮帮子疼,要是放在平时,她必定会吐出来,可是在陆鸣蝉面前,她默默地嚼碎了往下咽。
陆鸣蝉吃了饼,又问:“大姐,你怎么知道有一路驻军是假冒的?还去把这个丑八怪抓来了?”
解时雨摩挲着自己的印章:“一出连环计,山贼引出驻军,驻军血洗计山引出内乱,内乱恐怕会引到云州去。”
陆鸣蝉掸干净身上的碎屑:“你在担心大哥?”
解时雨不假思索的点头。
陆鸣蝉很认真的想了想,又很迟疑的问道:“要是大哥在云州有……有个三长两短……”
他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就很害怕。
解时雨答的并不犹豫:“我给他报仇。”
陆鸣蝉又问:“那你还嫁给别人吗?”
解时雨摇头:“不嫁了。”
陆鸣蝉轻轻地松一口气,不说话了。
屋子里慢慢安静下来,只有盛静吭哧吭哧的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将自己两只小手紧紧抓牢了陆鸣蝉。
常悠心窝在原地,一声不敢吭,她知道自己是误入了她不该来的世界,与这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就连盛静这个病秧子的灵魂都比她要强大。
与此同时,大奴的手指用一块脏兮兮的手帕包着,上面血迹斑斑,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成王面前。
东西是被扔到谭峰面前的,谭峰再拿过来给的成王。
谭峰跪在地上,已经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和一记窝心脚,耷拉着眉毛不敢说话。
谁也没想到解时雨会先发制人,将盛静给掳走。
而且盛静虽然是个一指头就能揉死的病姑娘,主意却不小,他一个护卫,根本管不住她。
成王阴着一张脸,知道解时雨这一针是直接扎到他心坎上了。
这女人实在太狠,专门往人软肋上使劲。
他简直想冲到云州去,把陆卿云的手指头也剁一根下来,给解时雨送过去。
不——他得比解时雨更狠,剁手指算什么,他得把陆卿云的命根子剁了,送到解时雨面前去。
可他现在压根就挨不到陆卿云的边!
咬牙切齿的瞎想片刻,他一巴掌将桌上的零碎全扫到地上:“叫文郁来!一个女人,我就不信奈何不了她了,她和陆卿云,我总要动一个!”
文郁来了,听了成王的要求,眼神很是惊骇,惊骇之中还带着点匪夷所思:“不杀她,还得让她别被别人杀了?”
成王从鼻孔里喷出两道凉气,不情不愿的一点头。
文郁动了动手指,觉得成王是疯了。
多好的机会!
无形之中,三方联手,将解时雨那一伙人杀了,就因为一个病的有气无力,谁也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小孩儿,硬生生要将这个机会放弃掉。
孩子没了,不是可以再生吗?
一个这样病殃殃的孩子,能值多少钱?
骨血至亲,他是不明白的。
“错过这个机会,要再杀她可就难了。”
成王摆手:“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在陆卿云身上找回来一点,
谭峰,你去告诉解时雨,她的要求我答应,明天一早,让她把人给我送回来,
等会儿,你等我亲自去。”
文郁扬了扬眉头,没再多问。
他看出来了,成王是非要保住那个病秧子不可了。
同时他又想:“既然你对这孩子这么上心,为什么不干脆将她放在北梁,还非要带出来?
解时雨要是每次都趁火打劫,那怎么杀的了她?”
他不能理解成王,成王也不能理解他。
成王单是想到自己这个可怜的女儿,心都要软成一团,平日里他从不叫人看出端倪来,只在京城那一次失了分寸,就让解时雨给抓住了。
这个女人,真是蜘蛛似的遍地撒网,无孔不入。
文郁憋了半晌,憋出来一句话:“那就留下五皇子吧。”
第二百九十七章 谁都不能信
计山沦为杀场之时,成王和谭峰找到了解时雨住处,并且意外的见到了徐康。
徐康手里提着刀,刀口滴血,正准备一脚踏入禁地,带人取下解时雨的头颅,送去云州。
他诧异的看着成王,想了片刻:“你先请?”
他们徐家,和北梁勾勾搭搭,也不是一天的功夫,早在他们称霸云州之时,就已经和北梁有所勾连,做些渣滓之事,倒也算得上和平共处多年。
成王这时候出现,他想着必定也是为了解时雨的头颅而来。
成王见了徐康,也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亲自……”
徐康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人:“万无一失。”
他带着六个人。
成王冲着谭峰笑道:“我们也要万无一失,一切照旧。”
谭峰点头:“是。”
徐康对成王有一说一:“解姑娘可不得了,以这门为界限,飞只苍蝇进去也要格杀勿论。”
成王听了垫着脚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是一片尸山血海,既有他的人,也有徐康的人。
两个黑衣人抱着刀,站在紧闭的门口,目露凶光,既不出来主动开杀,也丝毫不肯退缩。
暗影沉沉中,还另外有人藏在其中。
徐康对成王一挑眉:“要不要试试看,谁的死士更胜一筹?”
成王点头:“陆卿云训练出来的死士,确实值得我们联手一试。”
他说着上前一步,拍了拍徐康的肩膀。
徐康笑道:“依我看,也不过……”
话未曾说完,他喉咙里“呃”了一声,瞳孔骤然放大,一只手抓住成王的后背,手背青筋暴起,另一只手抓住成王放在自己腹部前的手。
“你……”
他僵硬的回头,就见谭峰领着人,将他带来的人也全都干净利落的抹了脖子。
成王搂着他的肩膀,脸上带笑,眼神很冷漠,手上带着巧劲,坚定不移地往徐康肚子里去。
血从徐康嘴角溢出来,瞳孔失去神采,身体变得特别柔软,慢慢往下滑。
“兵不厌诈啊,”成王将他放倒在地,抽出匕首,用手绢擦干净塞回腰间,“连个女人都会裙下藏刀,你怎么会这么就轻易相信我?看来徐家就算不被皇帝清算,也将败在这些子弟手中。”
他和谭峰说一切照旧的时候,徐康就应该心生警惕,从而对他有所防备。
处理完这里,成王站到解时雨的界限之外,很客气的道:“解姑娘,出来一见?”
他一出现,解时雨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出声,等到成王杀了徐康,她才暗暗吃了一惊。
要不是她早早将盛静扣在手里,今天晚上不说会死,一场恶战总是避免不了。
她的人手也必然会损伤。
盛静听到父亲的声音,又惊喜又委屈,泪珠子滚滚而出,将陆鸣蝉的肩膀都打湿了。
惊喜之余,她又对陆鸣蝉十分不舍。
她知道陆鸣蝉是父亲的敌人,她应该要退避三舍,然而在感情上,她还是认为陆鸣蝉是她的小伙伴。
“我爹爹来接我了,你能跟我一起回去吗?”她很小声的问陆鸣蝉,“我会对你很好的,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能给你的。”
陆鸣蝉目不斜视的端着她:“不去。”
盛静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看向解时雨,心想:“母老虎。”
这时候,吴影将成王从外面领了进来。
成王吃过解时雨的亏,并不和解时雨靠的太近,远远的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盛静。
盛静被陆鸣蝉抱着,抱的头发蓬乱,衣裳皱成了咸菜,皱着小脸蛋,蜡黄蜡黄的,眼泪汪汪,像只被雨淋湿过的小鸡崽,可怜兮兮的看了过来。
成王见了她这副模样,顿时一丝怒火也没有了,疼到了心坎里。
陆鸣蝉将盛静搂的紧紧的,两只手从盛静肋下穿过,冲着成王龇牙咧嘴一笑。
成王忍住了要将陆鸣蝉碎尸万段的冲动,对解时雨道:“解姑娘,你总是能让我意外。”
解时雨答道:“我也一样很意外,王爷对徐家的人如此不留情面。”
“成大事者,自然不会被虚假的情谊束缚。”
“那好在我没有选错人,”解时雨对着盛静微微一笑,“你对她的感情起码是真的。”
“那现在你肯放了她吗?”成王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焦心。
解时雨道:“放,但不是现在,在放了她之前,我平安,她就平安。”
成王早已经预料到她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将人交出来:“可以,外面风大,我就在外面替解姑娘守上一夜吧。”
徐康被他杀了,徐家剩下的死士和护卫会更加来势汹汹,这一晚上他注定是要给解时雨卖命了。
比起成王在寒风中受冻,文郁算的上是在享福。
一个护卫推着他进了五皇子的大门。
五皇子所居住的院子里一片狼藉,死的死伤的伤,地上的尸体既有王家的,也有徐家的,成王的也有,不过是少数,最后依旧是成王占了上风。
一个头戴白巾的人,正站在台阶上训斥自己的属下:“手那么重,他能禁得住你一下吗?”
属下嘀嘀咕咕的反驳:“之前说不留活口……”
“你还……”训斥的话没说完,这人就看到了文郁,当即一巴掌将下属扇开,对文郁道:“侯爷来了。”
文郁阴沉沉的垂着眼睑:“怎么了?”
“没事,无非就是我们下手太快了,要留活口的消息来的时候,五皇子已经挨了一下子。”
文郁是故意的让消息来的慢一点,比起留个活口,他更希望所有人都能死在今晚。
唯有这种大规模的死亡,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心中对比并不惊讶,但是脸上还是做了个薄怒的表情:“伤成什么样?还能不能用?”
“能用……吧……”那人迟疑着,“反正已经给他包扎上了。”
文郁将脸沉的更厉害:“我去看看。”
台阶上的人连忙将地上清理出一条畅通的道路来,方便他过去。
进了里面,也是一路血腥,等见到五皇子,文郁倒是稍微的愣了愣神。
五皇子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只穿了裤子,伤口正在腹部,已经草草的包扎起来,床上还有一具已经死的十分透彻的女尸,赤身裸体,死不瞑目。
五皇子艰难的呼吸,两只眼睛闭着,眼珠在眼皮底下滚动,证明他还能活上一阵。
要是运气好,他也不一定会死。
文郁昂起下巴:“把他弄醒。”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再会
五皇子青白着一张脸,在刺骨的凉水中,勉勉强强清醒过来。
他半睁着眼睛,看了一眼文郁,随后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尸体,神情不是一般的恍惚。
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要是活着,怎么会看到已经死了的文郁,要是死了,又怎么会觉得痛?
而文郁平静的看着他这副德行,觉得他的样子很值得一看。
堂堂皇子,像条狗一样躺在床上,狼狈至极,身体正在由里往外的溃烂,濒临了死亡。
这个人,不久之前还在对他发号施令,现在却沦落到了他手上,任凭他处置。
看了片刻,他让护卫推着他往前,靠近了五皇子的身边,离的太远了,他怕错过五皇子脸上惊恐的表情。
“殿下别来无恙。”
五皇子活见鬼似的睁着眼睛:“你……”
“我还活着,”文郁柔声说道,“大概是老天爷都看我可怜,又给了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你……”五皇子很艰难的想开口。
他的疑问实在是太多,都不知道自己要先问哪一个。
文郁见了,十分体贴的把今天夜里的来龙去脉和他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为何会“死而复生”,如今在哪一位麾下效力。
末了,他伸出冰冷的手,拍了拍五皇子的脸:“辛苦殿下写一封信,将陆卿云指使到荒漠中去,听说这个时候的荒漠,可是会吃人的。”
五皇子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文郁又道:“就算荒漠不吃掉他,徐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围剿他,拿你的命,换他的命,不管怎么说,都是你赚了。”
“放屁!”五皇子喘不上气,努力的开骂,“我是龙子,他也配跟我比!”
文郁听了他的话,脸上淡淡的没有表情,心里却想:“你若是有陆卿云一半的本事,别说是东宫太子,就是龙椅也该被你的屁股坐的滚烫了。”
五皇子没这个本事,他这个昔日的侯爷就显得有本事多了,说起来,他倒是很愿意和陆卿云较量一下阴谋诡计。
随后他又想起成王。
成王让他很失望,在他的想象中,枭雄就算是骨肉被人抓走,要蒸成肉饼,也能说一句“愿与之共食”。
要是将成王换成解时雨,他想解时雨或许都比成王心狠。
向床上的五皇子斜了一眼,他吩咐人拿来纸笔:“你自己选吧,我从来不强求人。”
护卫将东倒西歪的五皇子搀扶起来,五皇子痛的龇牙咧嘴,面目扭曲,连同灵魂都在抽搐。
他坐稳了,拿着笔,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沉思。
脑子里并非真的在犹豫和迟疑,陆卿云的命怎么能比的上他的命,这有什么好迟疑的。
不止是陆卿云,天底下任何人的命都比不上自己的命,为了活下去,要他做什么他都不会迟疑。
只不过活着,就得装模作样,显出自己曾经也痛苦挣扎过,日后面对质问,才能糊弄的过去。
信磨磨蹭蹭的写好,文郁拿在手里仔细看过,吹干上面的墨迹,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成了黑白相交时的青色,才发现天都快亮了。
盖上搜罗出来的两枚印章,他将信揣在袖中,想了想,去找成王。
他想见见解时雨。
成王给解时雨做了半夜的护卫。
徐康死在这里,徐家的人马几乎是浪潮一般往这里涌,这些人马也只能由他来面对。
半宿苦斗,他耗费了不少精神,坐在门槛上,懒洋洋的看了一眼文郁。
他心情不好,看着文郁如丧考妣的脸,差点以为这人是在给自己脸色看。
“王爷,天亮了,”文郁有意出声,“该走了。”
成王以刀撑地,站了起来,对着屋门的方向道:“解姑娘,你这一子破局,实在是妙,倒是让我这个下棋的人苦不堪言。”
屋门打开,解时雨出现在门口。
成王迅速后退,和解时雨隔开五步之遥。
他和他的人马现在筋疲力尽,反倒是解时雨和身边的人全是精神抖擞,他还是离的远一点好。
吴影从陆鸣蝉怀里接过盛静,将她连同大奴一起还给了成王。
盛静力不能支,睡着了。
解时雨的目光从文郁脸上扫过,有一丝惊讶,随后又归于平静,并且盯了吴影一眼。
死人可以活,也可以再死一次。
文郁对着她笑了一声:“解姑娘比在京城的时候瘦了不少。”
他每一次见解时雨,都会想起和她刚见面的时候,每一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