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亦锦绣-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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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躲躲藏藏,他不吃也不喝,腿上的伤反反复复的发热,膝盖也红肿的厉害,他也察觉不到痛。
他觉得自己像是灵魂出窍,将肉体落在家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跟随的是解时雨和解召召,总之他就是这么看着,确定自己一双眼睛谁也没落下。
徐家的人将解召召带走的时候,他的眼睛也跟了出去,这时候他才确定自己的目光是跟着解召召的。
“跟上去。”他因为长久的没喝水,嗓子哑的厉害,不过无所谓,他感受不到。
马车晃动着跟了上去。
随着解召召离开,其他人也都散去,每个人都带着一张嘴,要将今天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散布出去。
众口铄金,积毁消骨,谣言利剑直指陆卿云。
巨门巷雅雀无声,解时雨的压抑充满整座大宅,流向每一个角落,令人窒息。
郑世子脸上还带着姹紫嫣红的脂粉,舍不得洗,又不敢在此逗留,一番权衡之后,忍痛换回男儿身,匆匆告辞。
陆鸣蝉气鼓鼓的,已经膨胀成了一个装满怒火的大羊皮口袋。
只需一根针轻轻一戳,他就将立刻炸开,并且顺着这股气流窜出去,将解召召也炸成肉泥。
然而解时雨栓住了他,让他这只羊皮口袋扎的紧紧的,一点气也不往外漏。
南彪晚来一步,匆匆赶到书房。
“姑娘,文郁不仅煽动了徐家,还让人去找了闲汉,一人五十个铜板,让他们四处造谣生事,
还要请说书先生,但是遇仙楼不接,其他小酒楼也不敢惹事,就没人接,
要不我们出更高的价钱,找几个口齿伶俐的和他们打个擂台。”
他将自己该说的说了,悄悄看一眼解时雨的神色,就见她端然坐着,脸上挂了一层寒霜,但依旧是个八风不动的菩萨模样,什么事都经的住。
她摆手:“如此一来,此事就越发的落了下乘。”
让此事沦为这些闲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样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坏。
“你去镇国公府,找元家兄弟,就说是鸣蝉的意思,请元磊帮忙。”
陆鸣蝉过了片刻,才想起来这元家兄弟是哪两个。
这两人虽说现在还住在镇国公府,可大兄元磊在书院苦读,小弟元郜仿佛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直觉,见了陆鸣蝉就跑,时日一长,他就将这两兄弟忘到脑后去了。
他一时不解:“找这个书呆子干嘛?”
元磊天赋有限,读书全靠勤奋用功,总是三句话不离书本,科举上也没有一帆风顺,至今还在备考。
解时雨道:“他是读书人,从一个读书人口中说出来的话,顶得过十个闲汉的闲言碎语。”
不曾读过书的人,往往将读书人视为圣人子弟。
他们自知愚顽,头脑蒙昧,往往读书人一句话就能开解的事,他们却要撞破额头才能知其皮毛。
圣人子弟所说的话虽非金玉,却总比他们要高明许多。
南彪连忙道:“这主意好,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帮忙。”
解时雨道:“他要读书,还有个弟弟在镇国公府打秋风,他不敢不帮忙。”
陆鸣蝉趁机道:“大姐,不如我们快刀斩乱麻,去徐家将解召召杀了!再将挑事的文郁也杀了!”
他好不容易才活在这个称心如意的巢穴里,任何想要将这个巢穴破坏的人,全都是必须毁灭的。
外面站着的吴影和尤桐都在一瞬间活动了一下手脚,显然也很想动手。
南彪看他年纪虽小,发起狠来,却有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狠意,心想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近陆大人者,杀气十足。
解时雨摇头:“杀了她,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此事的症结,其实全在另一人身上。”
她目光幽幽的一动,计谋像是雾气中的岛屿,开始若隐若现。
这个人就是庄景。
庄景一路跟着解召召到了徐家,直到徐家的大门再次紧闭,任凭他如何耳聪目明,都无法知晓里面的情形,这才神情郁郁的去了遇仙楼吃午饭。
小厮扶着他坐下,他这才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不仅发热,而且又痒又胀,应该是需要换药了。
哪怕是如此,他也不愿意回家。
在家里,文花枝就好像是千手观音,化身无数,堪称无孔不入,无论他在哪里都逃脱不了。
只有出门在外时他才能感到片刻清静。
食不知味的吃了点东西,又让小厮请大夫前来换了药,他才捧着一杯清茶,坐在雅间里发呆。
巨门巷的马车,也停到了遇仙楼。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有心算无心
“庄公子。”
解时雨的一声庄公子,让庄景从浑浑噩噩中醒过来,知觉复苏,疼痛开始散发,刺激的头脑越发清醒。
他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又连忙放下茶杯,看向解时雨。
有那么一晃神,他感觉自己像是褪去了颜色的陈旧物品,在解时雨面前只能自惭形秽。
解时雨穿的很素净,越素净,越显得她自身鲜艳,乌黑的眉眼和殷红的唇,秀媚天成,可又生了一颗观音痣,再添上她无可挑剔的神态,便无一处不端庄。
这样的姑娘,必然刚柔并济,可进可退,是位大姐姐、好母亲,撑的起门庭,攒的下家业。
在她的笑容下,庄景感觉到了自己的虚弱和迟钝。
“解姑娘,你。。。。。。你胖了点儿。。。。。。”
解时雨笑了一声,走上前去将窗户打开,外面的风吹进来,将屋中的沉闷一扫而空。
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会顺着风悄悄的往外钻。
“庄公子,”解时雨对着庄景深深一福礼,“我这一趟来,也不兜圈子,是关于解召召的事,想请你出面作证,给陆大人一个清白,
不管你开出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必定尽全力达成。”
庄景凝视着她:“你能来,我也没想到,坐下说话,条件。。。。。。其实我想要的东西,挺简单。”
他脸上透出两团淡淡的红色,眼睛也水光泛滥,开始心旌摇曳。
解时雨听了这话,从善如流的坐下,心想这简单两个字,恐怕是指他的简单,而不是她的简单。
不过眼下想这个没有意义。
她看了一眼窗外,风吹云动,便对庄景笑了笑:“没想到,我还有和你平平静静坐在这里说话的时候。”
庄景也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没想到,我这算不算是否极泰来?”
随后,他又对解时雨道:“让我上公堂给陆大人洗清名声,那我的名声便万劫不复了,你觉得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弥补我?”
解时雨含着一点笑意:“但凭你开口。”
庄景思忖了片刻:“其实……你跟我都是心知肚明的,说的太明白,反而没意思,
只是我没想到,你为了陆大人,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解时雨没言语。
庄景又道:“你要想清楚,为了给陆大人洗脱这个名声,你就把自己给。。。。。。等陆大人回来,你们这桩婚事,可就罢休了。”
他盯着解时雨,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丁点的迟疑和犹豫,以此来证明她和陆卿云也并非情比金坚。
凡是男女之情,又有几个禁得住考验。
然而解时雨不假思索的答道:“这是我和陆大人之间的事,你不用担心。”
庄景听这话,将头垂了下去,心想我自然是很愿意做你的英雄,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过去,也没过去多久,就是在云州的时候。
那时候他为了解时雨和陆卿云的事彻夜难眠,每每看到这两个人,一颗心都和油煎一样。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想她和陆卿云在一起就不体面了,头发衣裳都乱糟糟的,陆卿云也随便的很,就知道弄点心塞给她吃。
俗,太俗。
要是他和解时雨在一起,必定是琴棋书画,观雨赏雪。
只是没想到,他的愿望,竟然在这个时候要实现了。
他要不要纳解时雨为妾?
还是直接休了文花枝娶解时雨为妻?
解时雨对他的心会不会像对陆卿云一样?
无数个念头在他心里开了锅,咕噜咕噜的翻滚,他从这上面又想到了陆卿云。
陆卿云回来之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会怎么对付他?
还有解召召,解召召会不会来找他?
他发疯似的转动念头,显得心事重重,解时雨并不催促他,等了半晌,他才开口。
“我认识解召召的时候,其实才十六岁,她那时候二十五。”
十六岁的庄景,情窦未开,倒是先爱上了美。
他每天出门,必定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花蝴蝶似的到处飞,这一飞,就飞到了解召召手里。
第一次见解召召,是他在朱家走错了路,从繁华的前院走去了荒芜的后院。
后院里一间小屋子开着窗,露出一个女子的侧影。
这女子临窗梳头,纤细的手指将头发拢到一侧,另一只手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将头发梳直。
她动作平常,但是只要拿着梳子的手一动,鼓胀的胸脯就挺立出来,宽大的衣袖一落而下,露出雪白的臂膀。
庄景未经人事,又值年少,见此情形,当即涨的满脸通红,憋着一口气在胸腔中十分难受,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起身就走。
他刚一起身,梳头的女子就发现了他,拢了衣裳,她也不回避,笑语嫣然道:“你是哪家的小郎君?”
庄景不敢答话,紧张的埋头就走。
心里揣着这一股莫名的紧张,他一路疾走,然而走了没多远,他又遇到了这女子。
这女子连个侍女也没带,孤身一人,头发松松的挽了个髻。
“不用慌,我是朱遥的夫人,”女子笑道,“你走错了,我送你出去。”
她说着,并肩站到了庄景身侧。
“这后头没怎么修葺,里面岔路多的很,一不留神。。。。。。”
风吹起来,庄景只觉得鼻尖都是香气,一个不留神,就将手里拿的扇子跌到了地上。
女子将扇子拾起来,递到他手里。
一双好手,手若柔荑,指若葱削,肤若凝脂,两只手腕上带着一对沉甸甸的玉镯,齐齐伸到庄景面前。
庄景连忙摊开手去接,扇子落在他手心里,她的手指也落在他手心里,羽毛似的轻轻骚动了一下。
是有心还是无心?
庄景抓着扇子,心猛地一跳,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在和这女子并排走,落后了一步。
“我听人说起过你,”女子却像是未曾留意,“你是不是承恩伯府的二哥儿?我不仅年纪比你长许多,就连辈分也长你一辈呢。”
她慢慢的说,慢慢的走,将这一条短短的路走的十分漫长。
庄景耳朵里听着她的笑语,眼里看着她雪白的脖颈,鼻子里闻着她身上的香气,脚下踩了云似的轻飘。
等分别之后,他心里忽然涌起一大股莫名的潮气。
第二百四十五章 败露
庄景回到家里,问了母亲一句朱遥的夫人是谁,就将自己摊在床上,摊成了一个大字。
这一摊就是两天,他都不敢出门。
他怕自己一出门,就忍不住往朱家跑。
直到过了大半个月,将那日的情形逐渐淡忘,他被潮气缠住的身心才逐渐温暖轻松起来。
第二次遇到解召召,是在遇仙楼的后头。
天色渐晚,女眷们已经成群结队的离去,解召召却独自在花丛中徘徊,一个小丫鬟跟她一起盯着地上。
庄景盯着解召召,那一股潮意又卷土重来,黏住了他的脚。
他这个毛头大小子慌张起来,脚下不动,手里却忙的很,不是摸头发就是扯衣襟,解召召若是再不看到他,他恐怕要当场开屏。
解召召见了他,果然露出了笑,冲着他招手:“庄二哥儿,你怎么在这儿,吃过饭了吗?”
庄景忽然变得不伶俐:“吃。。。。。。没吃。”
“那就是没吃,”解召召站在花丛里,“你年纪轻,眼神好,帮姑找个翡翠戒面,没镶牢,看花的时候掉里面了,找到了姑请你吃饭呢。”
她一口一个“姑”,这男女本该避讳的事,也就显得没那么突兀了。
庄景立刻欢快的踏进了花丛里,撅着屁股找戒面。
戒面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虽然没找回失物,解召召依旧要请庄景吃顿饭,让小丫鬟回府去报信,会晚归片刻,她便邀请庄景进了雅间。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雅间中也点上了灯火。
门轻轻的关上了,窗外也悄悄的黑下去了,万籁虽还没有俱寂,但一些微小的声音,也不足道也。
烛芯“噼啪”的爆了一声,解召召站起来,想去剪灯花。
在走过去的空当,她被一张锦凳绊倒了。
庄景的动作比思绪要快上一步,一把将拉住了解召召,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解召召两只手环住了庄景的肩膀,借势站了起来。
一站起来,她的胸就贴了他的身体,头颈就依偎在了他的肩膀上,通身是外物阻挡不住的柔软。
庄景一颗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他并非没听过荤话,没看过话本,可那些都是徒有其表的东西。
没有颜色,没有香气,硬邦邦冷冰冰,听的再多,看的再多,也敌不过这一刻的温香软玉在怀。
他的手心出了汗,不敢动,一股火从腹部“轰”的一下往上烧,往下燎,几乎将他烧成灰烬。
鬼迷心窍似的,他将环在解召召腰间的手,收的更紧了,低头将自己的嘴唇贴在了解召召的额头上。
“庄二哥儿,我站稳了,你松开。”
庄景听了解召召的娇声软语,这才忽然回了神,猛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解召召什么时候走的庄景不知道,他在雅间里一杯一杯接一杯的喝,想平息自己的心绪。
可心里此时是狂风骤雨,他连倒酒的手都是哆嗦的,又如何能平息。
仓惶地喝下一杯酒,他捂住了脸,脸是滚烫的。
第三次和解召召见面,同样的让他记忆犹新。
那是巨浪滔天一样的快乐。
他和解召召都是风浪中的小船,唯一不同的是解召召是引领者,领着他在这潮水中来去自如。
话到此处,他停下来,自嘲的笑了一声。
“解姑娘,你聪明,你帮我想想,她真的丢了戒面吗?”
究竟谁是猎手,谁是猎物?
他的痴、傻、爱、恨和一切疯狂,全都是从这一天起,从此之后,他变得面目全非。
不必解时雨回答,庄景自己心里也有数。
少年人的喜爱是不灭之火,而且没有顾忌,也没有保留,足够将一男一女都在这种火里烧成灰烬。
庄景见解时雨不回答,自己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自嘲似的一笑:“我那时候,真是坠入了爱河,我有时候甚至感觉她能控制我的思想,以至于我的一言一行,都带着她的影子,她将我教导成了一个男子式样的她。”
解时雨问:“朱遥是怎么起的疑心?”
庄景脸色变了变,良久之后才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我差点在爱河里淹死了。”
他说完,给自己倒了杯茶,压惊似的灌了下去。
“朱遥那时候专心科举,怎么会起疑心,是解召召,她玩腻了,想摆脱我,我不识抬举。。。。。。非要缠着她。”
解召召约他夜晚相会,又和朱遥说有人轻薄她,朱遥守株待兔,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庄景从来没有那么恐慌过。
他依稀能听到朱遥和朱家人的喊叫声,说的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清,耳朵里轰隆隆做响,是他跑的太快,灌进耳朵里的风声。
身上的零碎物件掉了一地他都没管,见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