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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如意事-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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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侍郎一行人也很快收拾完备,动身继续赶路。

    秦五骑马在前开路,镇国公倒也未有逞强,不必许昀和许明时来劝,便已自行坐进了马车里——大事当前,理应要养精蓄锐,此乃再浅显不过的用兵之道。

    一行车驾人马,浩浩荡荡朝着京师的方向而去。

    ……

    五日之后。

    已进子时,一人一马在禁宫前被侍卫拦下。

    “我有急事要禀明陛下!”那人翻身下马,一身黑衣风尘仆仆。

    说话间,取出怀中令牌示于两名侍卫面前。

    两名侍卫互视一眼,立即打开宫门放了行。

    然内宫之中不可纵马的规矩破不得,那黑衣人就此弃马,疾步奔行,持令牌一路无人敢阻。

    “陛下……”

    养心殿内,庆明帝早已歇下。

    镇国公之事结果已经明朗,再有国师所炼制丹药的确有效,近来大大地减轻了头痛症的发作——如此种种,让皇帝的心绪得以稳下许多。

    直到此时李吉在龙榻旁将人轻声唤醒。

    庆明帝睁开双眼,殿内烛火虽只留了一盏,却依旧刺得叫他皱眉:“……何事?”

    再看向窗外,尚是夜色昏沉之际,这般时辰将他喊醒——

    庆明帝神思回笼,心中烦躁不已,莫非哪里又出了暴动之事?

    “回陛下,有急报。”李吉尽量细声,但眼底已隐隐有不安之色在涌动:“似乎是从东边回来的……”

    报信之人一连不知赶了几日的路,如今跪在外殿瞧着已像是起不来了,着急成这般模样,恐怕不会是什么太好的消息……

    庆明帝也意识到了不寻常之处,立即起身披衣,大步朝外殿走去。

    “参见陛下……”

    那黑衣人将头死死叩在地上不敢抬起。

    看这俨然是请罪的姿态,庆明帝已是皱起了眉:“有消息?越培可已顺利拿到兵符带兵动身回京了?”

    “回陛下,越千总已在回京途中……一并赶回的还有周侍郎与镇国公……”

    什么叫一并回来的还有镇国公?

    庆明帝微微眯起了眼睛,其内皆是寒意:“是人还是尸体?”

    早已有病重的消息传了回来,按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熬得到现下……

    然而,却听那黑衣人答道:“回陛下,镇国公随大军离开东元城不过数日,便已于途中转醒……”

    “什么?!”

    庆明帝神情巨变。

    转醒?!

    许启唯竟没死?!

    “那兵符呢!”他脸色沉极,急忙问道:“越培可拿到兵符了!”

    “回陛下,还不曾……”

    黑衣人额头死死贴着光亮冰凉的金砖,声音紧绷而颤颤:“且越千总刺杀镇国公之举未成,已被镇国公命人看押了起来,现下正往京城赶回……”

    “……”庆明帝瞳孔震动,面色铁青着,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一群废物……竟连一个将死之人都拿不下吗!”

    在许启唯病重的消息传回京中之后,他便已经认定这计划必是万无一失了……

    可现下却来告诉他,许启唯醒了!兵符也没拿到!

    且许启唯竟抓了他的人,这是要干什么!

    “他身中无解之毒……怎么可能还活着!”皇帝此时的眼神像极了一头狂怒之余却又有恐惧自心头渗出的豺狼。

    “小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知镇国公身边跟着一名来历不明的医者……”

    什么医者能解无解之毒!

    难道是乔必应配制的毒药有问题?!

    或者根本是下毒的过程中出了叛徒?!

 530 软肋

    一个个猜测与疑心接连冒出来,脸色青白交加的皇帝闭了闭眼睛,紧紧咬着牙关。

    不行……

    他不能就这样等着许启唯回京!

    “传夏廷贞进宫见朕……”皇帝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战栗着。

    他一定要赶紧想出应对之策!

    李吉赶忙应下,快步退至殿外,将此事交待给了一名内监。

    “此时去请夏首辅进宫?”那内监有些讶然。

    这般时辰,宫门都落了锁了。

    李吉瞪他一眼:“不然你明年再去?”

    夏首辅若再不来,皇上自个儿怕是要疯!

    内监缩了缩脖子,忙道:“小人这便去。”

    李吉便摸出腰牌丢给了他:“快些!”

    内监应“是”,赶忙去了。

    见李吉折返回殿中,守在外面的小晨子一双眼睛动了动。

    夏廷贞很快赶来了宫中。

    “许启唯没死……”庆明帝已穿好了衣袍,此时坐在内殿一把梳背椅中,一只手搁放在肘边茶几之上,五指紧攥着,手背上可见道道青筋鼓起。

    闻得此言,纵是一贯波澜不惊的夏廷贞亦是目露惊色。

    “陛下,因何会出现此等变故?消息可属实?可有人亲眼见到了许启唯?莫不是许家人刻意放出的假消息——”

    “消息断是假不了……因为人非但没死,还下令将越培看押了起来。”庆明帝自唇齿间挤出一声冷笑:“朕也想知道原因——本该死得透透的一个人,为何竟会‘死而复生’!他抓了越培,那便是摆明了立场要造反了!”

    夏廷贞微微皱眉:“陛下稍安……请容臣先仔细问清经过再下定论不迟。”

    遂看向那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镇国公抓了越培?”

    “正是……”那黑衣人早已是脸色唇色皆惨白一片,仿佛是竭力强撑着才未有昏厥过去,他将那晚驿馆刺杀之事的前后经过一一讲明。

    夏廷贞听了,思索着道:“依老臣来看,镇国公既未杀越培,便谈不上造反之说——且如今他尚有家眷在京中,想来也断不敢轻举妄动。”

    庆明帝紧紧抿着铁青的唇。

    夏廷贞继续讲道:“越培行刺杀之举,镇国公并无确凿证据,因而此事尚有洗脱的余地在,纵然镇国公欲讨个说法,一个越培,也够用了——这层窗户纸,想来他许启唯也不敢轻易捅破。”

    越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承认是得了谁人授意的。

    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用的一颗棋子,还未真正派得上用场便折在了此事之上。

    “依老师之意,事到如今朕还要安抚他,与他粉饰太平吗!”庆明帝勃然大怒道。

    夏廷贞垂眸:“下毒未成,刺杀已然失败,此时再想于其回京途中下手已是不可能之事,既已到了这一步,那便只能想办法先将其稳住,再做其它打算——”

    “稳住?”庆明帝满目冷意,他想要的是让许启唯死!

    “若不将其及时稳住,依许启唯的性子,鱼死网破也是有可能的事情。而当下这般时局,着实不宜再有此动荡,否则纵然拿下许启唯,也必会让朝廷元气大伤,是以此事只可智取。”夏廷贞道:“还望陛下务必以大局为重,且忍一时之怒。”

    “……”庆明帝紧紧握着拳,寂静的殿内甚至可清晰地听到他因心中怒气翻腾而粗细不匀的呼吸声。

    如此静默许久,他方才开口。

    “那老师说,现下朕应当怎么做——”

    他历来不会尽信任何人,但此时此刻,纵然再被怒气如何冲昏头脑,却也还分得清夏廷贞话中利弊真假。

    “现下虽尚不知许启唯是何态度,但陛下理应要早做防备。”夏廷贞定声道:“可先制其软肋,而后再以此软硬兼施——”

    “软肋?”

    庆明帝眼神微动,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

    没错……

    他怎将这个给忘了?

    到时不必说是稳住许启唯了,甚至借此收回兵符或也不是全无可能……

    殿内交谈声低低,守在殿外的小晨子未曾能听到半字。

    不多时,先前那进去的黑衣人被抬了出来,看起来似乎已无气息。

    “皇上此法可行,且称得上是一个长久之计。”内殿之中,夏廷贞认可颔首。

    对策大致已经定下,庆明帝冷静下来,心下也略定一二。

    “臣倒突然另想到了一点可疑之处——”夏廷贞继而说道:“臣记得镇国公所中之毒,本该无解才是,纵然有法可解,必也是九死一生——其身在东元那等偏远之地,又怎会如此顺利便解了毒?”

    “朕也觉得他太过走运了些……老师莫不是疑心乔必应所制之毒另有蹊跷?”

    可他怎么敢?

    且一个常年被囚禁在那等暗无天日之处的废人,又有什么原因会选择在毒药上动手脚?

    “臣并非是怀疑乔必应,此前从传回的密信来看,镇国公的确是已经中了毒,且性命几度危在旦夕。”夏廷贞道:“想来之后的确是有高人出手解了此毒,但臣认为,这高人的出现必非偶然——”

    “老师的意思是……有人知道了朕的计划,因此提早有了应对?”庆明帝眼底冷意涌动。

    “没错,且臣方才刚想到了一件可疑之事,不知同此事是否有关连在——”

    “还请老师直言。”

    “臣还记得,前段时日国师曾以炼丹为由,向陛下讨要过一味名叫灵樗芝的药材。”

    庆明帝点头:“是有此事。”

    那丹药他一直在服用,效果颇佳。

    “而那之后据臣偶然所知,这灵樗芝不仅是一味补药,更有可解奇毒之效——”

    “可解奇毒?”庆明帝眼神微变。

    夏廷贞道:“起初臣也并未在意,但现下想一想,却觉蹊跷颇多。譬如此药异常稀奇,可偏偏国师来找,宫中恰巧便有,陛下是否觉得此事有些过于巧合了?”

    “……”庆明帝思索着皱眉。

    夏廷贞继续说道:“而国师前来讨药的同一日,臣离开养心殿之后还曾撞见过一件略显异常之事,是同玉坤宫有关——”

    玉坤宫?

    皇后?

    庆明帝眼神微凉,缓声道:“老师不必避讳什么,若察觉到了可疑之处,只管直言便是……”

 531 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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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夏廷贞这才说道:“那日臣自养心殿离去后,偶遇一玄清殿的道童行色匆匆,据那道童言,是奉国师之名前往玉坤宫向皇后娘娘送安神香丸,答话间神色似略有些可疑……臣正欲试探之际,却因太子殿下恰巧出现而耽搁了——”

    庆明帝已是皱起了眉。

    “彼时臣亦未有过分留意此事,然而那时镇国公‘重病’的消息不过刚传回京中,倘若大胆设想一下,当时是有人将这药材设法送出了宫去,于时间上倒是说得通的……”

    “照此说来的话……皇后与国师,竟都有嫌疑?”庆明帝说话间眼神晦暗不明,深不可测。

    “皇后如何,臣不敢妄言。”夏廷贞面色平静:“但国师那日前来讨药,无论是时机还是其它,的确都过分巧合了些——”

    庆明帝闻言却突地笑了一声。

    真若论起和许家的关系,他的皇后可是要比国师来得可疑太多了!

    吴家不好说,但皇后的心,恐怕还在许家人身上……

    有些事情他并非一无所知……

    但倒也不曾因此生出什么醋意或是愚昧的嫉恨……他反而觉得十分解气!

    犹记得那种可以掌控一切的感觉在那之前是他从未有过的——百年世家又如何,两情相悦又如何,最后不是还得乖乖奉旨进宫吗?

    他当初之所以求娶吴家女,为的不单是想要将吴家同自己绑在一起,更是不能坐视吴许两家结亲——

    吴家的确将女儿送进了宫,可他的目的却并未达到,因为事实证明,纵然是嫁了个嫡女过来,吴家也依旧姿态极高,全然不曾将他放在眼中!

    反观他待皇后,这些年来百般爱重,可谓是给足了她一切他所能给的体面!

    若她如表面这般安分守己且罢……

    而倘若当真胆敢暗中同他作对、敢背叛他的话……他也绝不可能再留着这贱人!

    皇帝眼底一片阴鸷之色:“此事朕定会彻查……”

    如此复又谈了一刻钟余,夏廷贞适才请辞而去。

    殿外夜色仍旧深浓。

    夏廷贞刚步下石阶,便见一名太医迎面而来。

    郑太医驻足行礼:“夏首辅。”

    夏廷贞微一颔首,并未停留。

    皇帝此时请太医前来,原因显而易见。

    若真能查到些什么,自是再好不过——即便丹药没有问题,可国师背后究竟靠着何人,皇帝若有心去深挖未必就一丝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如果能将这玄清道人和纪修就此彻底除去,也可解他一块心病。

    而纵然是到不了那一步,皇帝什么异常都不曾查到,玄清道人日后也注定再难得皇帝重用了……须知这位陛下的疑心症早已病入膏肓,近日更甚,但凡是于己身不利之言,一旦听了便就真正刻在脑子里了。

    “不知陛下深夜召微臣前来,可是龙体有何不适之处?”

    殿内,郑太医躬身行礼罢,正恭谨关切地询问道。

    不表现的恭谨关切些也没办法,毕竟总也不能说: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烦不烦?

    “朕无碍,之所以请郑太医过来,是有一物想让郑太医看一看。”庆明帝说话间,一名内监已捧着只巴掌大小的五角绣祥云锦盒来到了郑太医面前。

    “郑太医也是太医署里的老人儿了,这丹药中都有些什么药材,还请太医替朕仔细辨认查看一番。”

    竟是要让他验药?

    郑太医边应“是”,边接过锦盒。

    棕色丹药嗅之气味无异,碾碎后更有淡淡幽香传开。

    “回陛下,此丹药并无问题,所用多是如天麻,白芥子,香附,老参等活血温补之物。”

    他若没记错的话,这丹药应是国师前不久刚炼出的那一炉,而早在那时已经送去过太医署验看过了,若不然也不可能会送到这养心殿来。

    “没有其它吗?”庆明帝眼神不明地问道:“朕想知道这丹药中,是否有灵樗芝一物——”

    “灵樗芝?”郑太医几分讶然,几分不解,却终究也只是摇头:“陛下有所不知,丹药不同于其它,由于炼制时间过长,药材相融之下,并非样样都可辨认清楚……至于陛下口中的灵樗芝,微臣并未曾亲自经手用过,并不清楚其药性,便更加是无从辨认了……”

    不过……陛下想知道丹药的配方,何不直接去问国师呢?

    而他若看一眼就能知道全部配方的话——有这空手鉴秘方的本领,他还有必要呆在这宫里担惊受怕?

    庆明帝却仍不死心:“太医署中,都有何人曾用过这灵樗芝?”

    “此药虽是大补,但药性也颇为特殊,寻常不可随意取用……如今这太医署中,微臣倒没听说有谁用过……”郑太医思索着,道:“真说起来,只记着初进太医署时,曾得见乔太医拿来替先皇配制过补药,不过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位彼时名声大噪,于太医署中风头无两的乔太医,也早已不在人世了——那样的奇才,怎就那般想不开呢?

    乔必应?

    庆明帝眼神涌动——

    是了,他或许是该请乔太医来一趟了……

    丹药中有无灵樗芝无从辨认,可亲手配制的毒药,是否需要拿灵樗芝来解,他总该是最清楚的……

    郑太医离开养心殿后,悄悄抹了把冷汗。

    大半夜的不睡觉跟丹药较劲——

    总觉得陛下的精神状态日渐堪忧……

    而郑太医离开后不久,一口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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