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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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为大……”
“是啊,尸首还在这儿呢,也不怕夜里做噩梦?”
众人想想也是。
于是便有人提议要骂不如去前面的茶馆里去骂,还能边喝茶润嗓子。
这么一合计,便都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而随着人群一同散去的,自然还有他们口中的消息。
很快,此事便在城中四下传开了。
占云竹的尸身被抬回了衙门验看,但已烧得几乎不剩什么了,最后也只能“顺应民心”定论为自焚而亡。
同其先前“投河自尽”不同,此番其身死之后,再无半句称颂惋惜之言,反倒尽是一些不堪的议论与揣测。
消息传到兵部尚书府中,纪婉悠有着一瞬的怔然。
占云竹……死了?
就这么死了吗?
短暂的失神之后,女孩子冷笑一声,缓声道:“还真是报应。”
但她并不认为对方会是自焚。
这样的人,想方设法保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舍得自我了断?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必是哪位英雄做好事未留名了。
想到这儿,纪婉悠脑海里不由闪过了一道少女的身影。
会是许姑娘吗?
她细细回忆了许家姑娘在数次提起占云竹时的态度与眼神,不禁觉得极有可能。
但这个猜测,她只管埋在心底便好,绝不能同任何人提起,也不必向许姑娘多做询问。
“怎么不往下说了?外面是怎么骂他的,接着说。”纪婉悠端起一盏茶,向丫鬟催促道。
丫鬟正处于惊诧之中:她家姑娘……为何会如此平静?
且平静之余,似乎还有几分愉悦之感?
再有方才那句……“还真是报应”?
463 反要报恩
小丫鬟心惊胆战地观察了片刻,确定自家姑娘的确不是悲极反笑,也并没有受刺激而神志不清的迹象,才敢继续往下说。
且说着说着,因受了自家姑娘愉悦的情绪所感染,便也就渐渐收起了起初语气中的犹豫和不忍。
纪婉悠听着小丫鬟自各路打听来的传言,不禁觉得单喝茶有些可惜了。
于是,纪修过来时,所见到的便是女儿正坐着喝茶吃点心这静好的一幕。
“父亲身子还没好,怎往女儿这里来了?”纪婉悠起身相迎,扶着自家父亲在椅中坐下。
从翎山行宫归京再到被收押于大理寺,纪修吃了不少苦头,这两日刚回到家中,一直在吃药休养着。
“来看看你……”
纪修看着眼底含着笑意的女儿,不禁有些犹豫。
他本以为女儿应当已经得知了占云竹身死的消息,他担心这丫头想不开,赶忙就过来了。
可现下看来,女儿显然是还不曾听说……
一时间,他倒不知是该将此事告知女儿,还是暂时先瞒着。
察觉到父亲的踌躇,纪婉悠并未坐下,只站在他身边,主动开口说道:“父亲是想说占云竹自焚之事吗?女儿都已经知道了。”
纪修听得意外不已。
已经知道了?
已经知道了,还能坐在这吃吃喝喝?!
好家伙,这还是他闺女吗?
“先前是女儿被蒙了眼,未能听得进去父亲的话。”纪婉悠惭愧地道:“竟险些叫父亲因此而遭了险……”
纪修既惊且喜。
所以他闺女这是想通了?
虽说占云竹已经死了,横竖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了,但若女儿尚未死心,少不得是要为此伤心的——没哪个父亲想见自己的孩子难过。
“女儿先前是被他给骗了,待醒过神来便也就立即死心了,想害父亲和咱们纪家的人,女儿巴不得他早些遭报应呢。”
她喜欢的只是对方精心堆砌出来的假象,当明白那个人并不存在时,她再看占云竹时,便只当是仇人了。
只方才忽然听闻他身死,有一瞬间的反应不及,及心中一闪而过的刺痛——但她很清楚,那短暂的刺痛,并非是因为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而是先前让她付出真心的那个假象也一并随之消失了。
但既是假象,也没什么再值得留恋的了。
纪修欣慰地点着头:“父亲就知道,婉儿向来是最聪明的,总会有看清的这一天。”
不过,他眼瞧着女儿这模样,显然是十分笃定占云竹暗中加害他的事情……
“话说回来,婉儿是如何知道占云竹要加害为父的?是那封仿造而来拿来诬陷为父的密信吗?”
说实话,他也只是怀疑,而并无充分的证据。
在行宫时,当场说是占云竹仿造,实则只是出于不负责任的直觉而已。
而若换作往常,婉儿听了这话,恐怕根本不会信,且还要倒过来说他对姓占的有偏见——
所以,婉儿究竟是如何确定的?
若非是铁证当前,亲眼所见,只怕都不足以说服她。
“你们都去外面守着吧。”
纪婉悠将丫鬟屏退之后,方才将当时在行宫中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给父亲听。
说着,伸手将还挂在父亲腰间的那只荷包摘了下来。
这险些害了父亲的东西,却还被父亲当成宝贝一般对待。
“……”听完这番话,纪修惊异不已。
他竟不知姓占的狗东西背地里还做下了这样的陷阱!
纪婉悠取过一旁针线篮里的剪刀,几下将那只荷包剪碎了,边有些心虚地道:“回头女儿亲手给您绣个更好的,您也是有身份的人,该配个料子上乘些的……”
“好。”纪修眼中已泛起笑意,也不同女儿翻旧账,他的女儿也是被骗的那一个,且已经足够警觉了。
“所以这回多亏了许姑娘,若非是许姑娘相助,您恐怕……”纪婉悠说到此处,戛然而止,没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只拿“您懂的”的眼神作为代替。
说到这个,纪修眼底的笑意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复杂之色。
他前不久才挨了镇国公一顿打,胸口的大鞋印子才消下去没多久,曾暗中立誓只要有机会是一定要让镇国公府好看的——这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呢,合着报仇不成,他还得报恩?
但见女儿还在等着自己表态,他也唯有道:“我纪修行事一贯恩怨分明,此事我且记下了。”
听了父亲的话,纪婉悠想了想,到底是没将许家姑娘那一句“日后也难保我不会利用贵府来成事”的狠话说出来……
她在一旁的椅中坐下,问起了心中最担忧的事情:“父亲可曾想过此番占云竹诬陷父亲,究竟是在替何人办事?”
提到这个,纪修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还能是谁……即便是夏廷贞的诡计,却也不可能瞒得过皇上。”
凶手是湘王,皇上只怕一早就清楚了。
只是起初皇上必然不曾想到湘王谋害太后之举背后的真正目的,直到回京后湘王通敌之事被揭开……
“那……皇上会不会再次对父亲下手?”
这个问题,纪修这两日也仔仔细细地想了许多遍。
此时他答道:“应当暂时不会,此番我险些被污蔑,乃是被文武百官和百姓们看在眼中的,我身为兵部尚书若再次出事,定会引来朝臣猜测,致使人心不稳,而眼下又正是多事之秋……想来只要我装作不知,不捅破此事,咱们纪家便暂时还是安稳的。”
但,也只是暂时。
且经过这件事,他寒心之余,这几日心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个念头来……
皇上可以如此毫不犹豫地选择对他下手,当真单单只是因为他有毒害太后的动机吗?
……
次日,雨后初霁,空气凉爽宜人。
京中一连下了数日的雨,雪声茶楼外的那棵老樟树浓荫如盖,仿佛被雨水泼洗得愈发鲜绿许多,晨光洒下,树叶随风轻晃间,片片金亮。
堂内,明日便要动身的阿葵,正同寿明说着话。
寿明将一只匣子交到了她手中:“这个你带着……”
“这是什么呀?”
464 大势所趋
“是《狐女》的下卷。”
“下卷?”阿葵惊喜不已:“你写出来了?”
她之前看了他写的上卷,可是心痒得很呢,但知他事忙,要办的不止是茶楼伙计的差事,故而一直也没好意思催他。
这般之下,只叫自己暗暗下定决心,往后再也不看这等结局还未写出来的话本子了。
寿明点着头,笑着道:“还有两本是新故事,刚写到一半。”
新故事?
阿葵眼睛亮亮——她可以!
反正决心这东西下了通常就是拿来反悔的嘛。
只不过……
小丫鬟思量了片刻,狠了狠心又将匣子塞回到了寿明手里:“此番我出远门,是有极要紧的差事在的,我这个人一看起话本子来脑子就迷糊了,你还是先替我保管着,待我回来再同你取。”
姑娘说她医术尚可,但于毒理之上欠缺颇多,给了她两本医书,让她让路上好生琢磨。
这种时候,话本子就是影响她学习的拦路虎,自是不能带的。
见她一幅郑重之色,寿明便也笑着收回,点头道:“是我考虑不周,那我先给你放着。”
他本是怕她在路上枯燥,才连熬了几个大夜给写出来的。
“你若得空……不妨将那新故事的下一半也一并写出来,这样等我回京时就能一下看个痛快了。”阿葵认真提议道。
寿明点头答应下来,咧嘴一笑。
新故事可以一次写完,但新故事写完,还会有更新的故事,他的故事可永远写不完。
小七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在堂中相视而笑的两个人。
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的小七全当没看到,如个隐形人一般尽量降低存在感,脚步轻而快地上了楼去。
“公子。”
小七来到二楼临窗的位置前,行礼后低声禀道:“王爷使人传话,请公子前去平清馆一叙。”
吴恙微一点头,下意识地看向对面坐着的许明意,温声问道:“可想去平清馆吃点心?”
记得上次她夸过一回平清馆中的杏仁酪——
许明意含笑摇头道:“常吃便腻了,隔两日再去吧。”
今日燕王寻吴恙,兴许并无什么十分要紧之事,但她今早已是听说了,再有三日,燕王和敬王便要离京回封地了——祭祖之事与湘王的案子,已经耽搁了不短的时间,久待并非妙事。
所以,燕王今日多半是要同吴恙话别。父子叙别,她自是不便搅扰。
然而,却听一旁的小七说道:“王爷倒是还另外交待了一句,说是倘若许姑娘同公子在一起的话,还请许姑娘也一同过去。”
许明意听得一怔。
王爷怎就知道她和吴恙在一起?
吴恙有些不甚自在地轻咳一声——大约是因为他除了办正事之外,便多半是同昭昭呆在一起,是也没什么难猜的。
既是如此,许明意便随吴恙一前一后往平清馆去了。
待下了马车时,许明意已变成了一副少年模样。
来至馆内,便有眼熟的伙计迎了上来,熟稔地将人请去了后院雅室内。
吴恙到底是走的翻墙这条路,自是比她要快,待她到时,父子二人正坐着吃茶。
“晚辈见过王爷。”
“此处没有外人,不必多礼。”燕王笑着伸手:“许姑娘请坐。”
许明意坐下后,燕王将桌上的一只朱漆雕梅花镂空匣子推到她面前,道:“我今日入宫向母后请安时,她托我将此物捎带给许姑娘,是当作先前在陵庙中得许姑娘相救的谢礼——此事不宜声张,她一贯又深居简出,不轻易见人,若突然宣许姑娘进宫,恐被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许明意点着头应“是”,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先前太后娘娘不是都已经给过她一只陪嫁镯子了吗?
面前的匣子雕着镂空花纹,她隐隐瞧着,像是满满当当的首饰等物,且必定十分贵重,不由便道:“太后娘娘当真是太客气了。”
燕王笑而不语。
客气?
他倒觉得母亲是太心急了。
接下来,燕王同吴恙细说了一些交待。
听着这并不曾避讳自己的话,许明意心中隐隐有了些许分辨——总觉得王爷这些话里,虽未明言,却也似乎透露出了某种打算……
这一世,太后娘娘并未出事,或还将依旧被皇帝当作人质留在京中。
可燕王显然还是有想法了。
想来这便是大势所趋,有些事情到了眼前,已经不是做与不做的问题,它通常并不给人选择的余地,而有决断的人往往明白,真正的生路不是空等来的,而是需要自己去闯——哪怕是刀山火海。
说到最后,燕王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并不隐瞒自己此时的想法:“即便不至于走到那一步,然而当今天下局势如此,山河已有飘摇之势,即便只是为了自保,亦不可毫无准备。”
吴恙和许明意皆认真点头。
这是来自长辈坦诚的提醒,也是日后他们所需要去面对的。
“离京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办。”燕王说道:“当年那位旧人的具体住处,已经打听清楚了,我需亲自见上一面。”
此事他先前曾提过一句,吴恙还有印象——此人或许知道当年纪尚书二子之死背后是否另有蹊跷。
“王爷打算如何去见?”吴恙问道。
“现下我自是不宜冒然离京,故而本打算将人秘密带至京中相见。”燕王说到此处,看向许明意:“只是此事还需先同许姑娘打个招呼。”
这也是他此时提起此事的原因所在。
许明意的眼睛动了动:“莫非此人同我外祖家有什么关连吗?”
先前听王爷说,人在临元。
燕王含笑点头——许姑娘很聪明。
“据手下之人查实,此人这些年来一直在元家商号下的一间铺子里做事。”
他记得临元元氏商号,是许大哥原配嫡妻的娘家产业。
而他若要将人带到城内,直接相邀对方必然不会答应,为保妥当。不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少不得要动用些手段——也就是……将人暗中掳来的意思。
虽并不会伤及对方,但出于礼节,还是要同未来儿媳妇打个招呼的。
465 拉不住了
毕竟母后再三交待过了,娶儿媳妇过门这种事比不得其它,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粗心大意,需得尽量细致。
论起来,这并非是他所十分擅长的,但人活在世,哪有多少天生擅长的事情,不外乎肯不肯用心罢了。
“这个简单。”许明意立即道:“王爷不必出手,我且使人快马加鞭送封信过去,让元氏商号中的族人将其顺带带来京城便是,如此也更方便掩人耳目,绝不会叫人察觉分毫。”
元氏族人向来自立,虽不常登镇国公府的门,但基本的来往从未断过。
且元氏在京中也有几间铺子,时常会两地往来。
故而写封信,托元氏族人将人带过来,要比燕王殿下掳人来得更周全,人一丢好几日,元氏商号少不得还得报官。
“……”燕王怔然之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提起此事,本意是要跟孩子打声招呼,可小姑娘直接就将事情给揽下了。
不知道的,倒要说他委婉暗示孩子帮忙了……
偏生小姑娘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神态认真地道:“都是为了事情能办得更妥当,王爷不必同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