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嫁到-第5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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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了一百六十多年了。
再过两年，便要满一百七十岁了。
曾经他也一直以为，自己长命不衰是上天的恩赐，他合该是这个世上的神主。
所以他来到肃云，拯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引导他们奉自己为神明。
彼时他很享受那种万众朝拜的感觉。
可时间久了，他便觉得腻得慌。
生命与他而言，仿佛没有了长度。
他只要是愿意，便可以有无数的尝试和可能。
腻味了这种被捧入云端的感觉之后，白盛婴又回到了舒然，重新卷入了权势的厮杀之中。
夏族败走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而夏族败走之后，利用傲狠顶了他的神名也是计划之中。
那时候的白盛婴掌控着一整个舒然国的全部势力，日子却越过越觉得乏味无聊。
直到楚沁的出现。
他发现少女的身上有着惊人的生命力。
明明只是区区数十年的蝼蚁，但是每一天却都充满着热情。
白盛婴看不上的生命长度，于她来说万分珍贵。
在暗中观察了楚沁许久之后，白盛婴眼睁睁看着她的名声逐渐传遍了整个出城。
他生出了不可遏制的靠近之心。
于是顺理成章地，天之娇女楚沁被送到了他的身边，成了他的徒弟。
起初那段日子，白盛婴用了很多办法去刁难楚沁。
本以为可以将这个小太阳的热情消磨掉，让她和那些愚蠢的百姓一样，只为了眼前的柴米油盐而烦恼。
可万万没想到，楚沁不仅打不倒，还逐渐走进了他的心里。
在那之前的一百多年，白盛婴的心中只有权势和力量。
可是一百多年过去之后，他看了无数的山河变迁王朝破败，该享受的权利也都握在了手中，便忽然意识到，他真正缺失的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而是感情。
属于人的感情。
自小就被骂做是怪物的白盛婴，可笑地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动了凡心。
他想要占有楚沁，想要与楚沁厮守到老。
但是他很清楚，楚沁和他不一样。
她的生命长度，或许连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为此，白盛婴想了不知多少办法。
在一本不知多少年的密录里，看到了类似的记载。
天火之子只要与普通女子结合，让普通女子诞下天火之子的血脉，母体便会得到十分之一的天火之力。
为此，白盛婴甚至不惜顶着楚沁的怨恨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楚沁如他所愿地怀上了孩子。
只可惜，那个孩子没有成活。
白盛婴满心欢喜地想要去接她的时候，楚沁痛苦地早产下了一个死婴。
也是那个时候，傲狠告诉楚沁，白盛婴之所以让楚沁怀上孩子，便是因为要延续自己的生命。
那年，楚沁把死婴送回白盛婴的手里，决绝并且果断地和陆清明定了婚事。
白盛婴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楚城。
第2386章 都是孽债
此后许多年，白盛婴一直都不知其中真相。
他将死婴好生地收藏着，想尽了办法要让孩子活下来。
他希望楚沁能永远陪着自己，他希望能和楚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也就是这个时候，傲狠因为骄傲和自大，让白盛婴发现了一丝端倪。
傲狠想要这个死婴。
因为傲狠作为伴生者，能把死婴吃下，便可以壮大他的能量。
这也是，他跑去楚沁面前搬弄是非的最主要原因。
傲狠和白盛婴不一样，白盛婴是主生，他拥有着几乎全部的天火之力。
而作为伴生的傲狠，如果不是白盛婴前一百多年的施舍，他甚至连婴儿期都熬不过。
越是艰难活下来的人，对生命的渴望便越是难以遏制。
白盛婴知道了真相之后，他默默地离开了舒然。
在当年的肃云，白盛婴找到了傲狠。
当年的傲狠过得并不好，夏族带走了他却并不善待他。
傲狠和白盛婴诉苦，和他认错，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一点也不否认。
白盛婴恨极，却对这个手足兄弟下不了狠手。
但是傲狠不一样，他趁着白盛婴心软之际偷袭了他。
此后许多年，傲狠利用从白盛婴这里抢来的力量，在夏族逐渐站稳了脚跟，成了除了族长之外举重若轻之人。
而白盛婴因为傲狠和儒婕圣女的算计，在两个人格之中浮浮沉沉，多年都没有过得十分顺利。
其中有一次苏醒，白盛婴死死地压制着盛婴的存在，飞奔千里找到了傲狠。
他抓着傲狠不远千里来到了当年的天龙国。
他用傲狠和自己的血液融合后，养出了一个胚胎。
原本，白盛婴是打算一直囚禁着傲狠，直到傲狠将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将傲狠弄死。
到时候，再带着孩子去到楚沁的面前，告诉她，他救活了他们俩的孩子。
可是在行宫那夜，白盛婴被傲狠的花言巧语哄骗，最后导致傲狠将这个孩子送入了楚沁的府中。
而当年的傲狠和白盛婴容貌相似，多年以来，楚沁一直都认为那晚行凶之人是白盛婴。
这件事给白盛婴带来了极大的打击，导致此后许多年，白盛婴都不能逃开盛婴的压制。
他为了不让傲狠算计到这个孩子，便只能在虚无之中日以继夜地对盛婴下意识里的暗示。
好在，这么多年以来，盛婴受到暗示的作用，始终在暗中保护着，盯着陆暖的成长。
如今陆暖终于长大成人，白盛婴也终于消灭了盛婴夺回了身体。
可是却发现，那年的秘术对陆暖的身体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傲狠主动上前来讨好，送上了曼珠沙华圣体。
白盛婴蕴养之后，用来修补了陆暖的身体。
而在那之后才知道，这依旧是傲狠的算计。
想到这些陈年往事，白盛婴忍不住就是一声声的叹息。
看着天边的明月，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都是孽债。
当年若是没有冲动，便没有如今的这一切。
“你若是在后悔的话，这个时候还来得及。”
凌淳的声音，猝不及防从身后响起。
第2387章 她不认为自己是她
“我后悔什么？”
白盛婴回头的时候，眼神之中深切的苍茫和无奈已经被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时常见到的神色。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凌淳说完，在白盛婴的身边坐下，手里还拎着两壶酒。
他抬头看向夜空，不免感叹：“今晚夜色很美。”
“嗯。”
白盛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敷衍一般地应了一声。
“在我心中，暖儿就是这轮明月。
无论是何等迷茫的境地，只要我抬起头，她就可以成为我的方向。”
说着，凌淳转头去看白盛婴：“你呢？”
“我什么？”白盛婴疑惑。
“在你的心中，暖儿是什么？”
听了凌淳的话，白盛婴沉默地敛下了眉眼，没有说话。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心里暖儿很重要。”
说着，凌淳将手里的酒递了一壶给他：“暖儿亲手酿的，她很喜欢，我也很喜欢。”
白盛婴低头去看他手里的酒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伸手接了下来。
启瓶，浓郁的酒香迫不及待地冲进了他的鼻子，几乎将他的感官夺走一般浓郁。
“这是什么酒？”白盛婴的眼睛亮了亮：“闻着有些果香，但是却又不霸道，绵柔且浓郁，香气都带着甜，适合暖儿饮用。”
听了这话，凌淳却不做回答，而是仰头饮了一大口后，身子往后靠坐，胳膊支在屋脊上，道：“多好的月色。”
“……”白盛婴也喝了一口，没有理会他的话。
入口甘醇，果香浓郁。
借着月色一看，酒液呈淡淡的紫红色，白盛婴恍然：“原来是葡萄酒。”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说着，凌淳抬起酒壶，撞了撞白盛婴的，笑道：“人生便是及时行乐，对得起当下的自己，便不去追思过往，不去假设未来。”
“什么？”白盛婴听了这话有些恍惚地看了过去。
“这是暖儿告诉我的。”
凌淳笑了笑，又灌了一口后，叹了口气：“她真的很特别。
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但是豁达潇洒起来，却连自己的性命也毫不在乎。
白盛婴，你到现在该不会都在以为，暖儿想要拿着重楼印去救楚老夫人，是真的想报答她老人家吧？”
闻言，白盛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难道不是吗？”
“不是。”
凌淳摇了摇头，随后道：“在暖儿的心里，她与幼年时痴傻的陆暖，一直都是两个人。
她受到过最好的教育，拥有我们都比不上的知识和头脑，见识过我们没有见过的广袤星辰。
在她的心里，她是独立的，不是谁的分身，也不是任何人的重生。”
“所以……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占据了痴傻的她的身子？”
白盛婴这时候才有点回过味来：“她坚持不管自己的身体情况，要拿重楼印去救楚老夫人，便是想……”
“没错。”凌淳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怅然的表情：“为了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加合理，她甚至还给自己找了一个报答的理由。”
。
第2388章 她恨我
小可爱还在的时候，凌淳在方舟里那段时间，曾经根据陆暖留下的课程去模拟过计算机入侵。
然后他就看到了陆暖锁起来的那个视频。
视频里的陆暖在束缚床上醒来的时候，眼神充满着恐惧和对自己的厌恶。
她钻到了床底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呢喃着各种不着边际的话，一度疯狂得几乎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当时的小可爱被触发了急救模式，所以用“双眼”尽心尽力地记录下了这一幕幕。
它想给陆暖注射镇定剂，但是却被陆暖的最高指令给阻止了。
那时候陆暖的模样，便是介于正常和不正常之间疯狂切换。
若非凌淳看到后来她终于平静下来的模样，和她自己在高氧舱接受精神治疗的记录的话，只怕是会直接找到陆暖问个清楚。
看到她已经接受过治疗，并且后续也很注意稳定自己的情况进行辅助治疗的记录后，凌淳开始反复地看那个可怕的视频。
在这不知道多少次的观看之中，凌淳听到陆暖疯狂对另一个人道歉的声音。
她哭着，说自己不是故意占有她的身体。
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说自己有罪，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
她痛苦地抱着自己蜷缩在床底下，承诺一定会照顾好亲人……
从那时候开始，凌淳就明白，其实陆暖的心里一直都没有接受，自己和痴傻的陆暖本就是同一个人的说法。
而且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培养出来的世界观，也让她不可能去相信这种事情。
“暖儿太过善良，她把所有的压力和疯狂都藏在心里，所以有的时候她的行为，在旁人眼中其实不是很符合逻辑。”
凌淳简单地把这些告诉白盛婴之后，便长长地叹了口气：“还好，我爱的一直都是她。”
“我不明白。”
白盛婴沉默许久之后，缓缓道：“一切都证明，暖儿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
“若换做是你的话，你会这么觉得吗？”
凌淳看了他一眼：“换做是你，自有记忆开始便在一个没有陆地的世界生活。
在那里，你学了一身的本事，拥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喜欢自己的事业。
忽然有一天醒过来，你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甚至是落后的地方，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周围都是陌生的人。
他们还说你从头到尾，和这个陌生的身体是一个人，你信吗？”
听了这话，白盛婴沉默了。
易地而处，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不到。
所以，当初陆暖从身边那么多人的口中，反复听到自己和原本的陆暖是同一个人的时候。
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未曾想过这些。”
白盛婴恍惚地看向凌淳：“或许……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嗯，”凌淳点头：“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暖儿，你只固执地相信你自己，所以不曾理解过她的心情。”
“可……”白盛婴忽然又道：“若是暖儿从未接受过自己和过去的她是同一个人的话，眼下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为何又会这么难过？
她甚至……有点恨我……”
“换做是你，你恨吗？”
。
第2389章 你应该坦诚
凌淳的话，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了白盛婴的心上。
是啊，就算陆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和之前的她是同一个人，可她到底已经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了。
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已经必须要接受之前的她所有的因果。
白盛婴曾经告诉陆暖，她能有机缘在另一个超前的时空大放异彩，便是自己的功劳。
而眼下，又让陆暖知道，她的出生其实是多么不堪……
她原本可以在那个叫25世纪的地方专心做一个济世救人的医生，为那个时候的人类社会做出卓越的贡献。
但是却因为这种身世，她失去了奋斗了十六年的目标。
她怎么可能不恨！
她只怕是不愿意恨，所以才没有让旁人看到她的不甘罢了！
分明是一个极其善良的姑娘，拥有着世上最柔软的心，可偏生，自己却给了她一份不堪的身世……
想到这里，白盛婴只觉得心口剧烈地痛了起来。
“对了，”凌淳见他不说话，缓缓地又道：“暖儿今晨出发前，便来了葵水，如今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
听了这话，白盛婴脸上的颓败之色愈发浓厚：“我知道。”
“其实你如果一开始便将一切坦诚相告，暖儿不会恨你怨你，反而还会想办法救你。”
凌淳真诚地看着他说道：“她心软，最见不得人受苦。”
“……”白盛婴被他说得，愈发感到无地自容。
他毁了一切！
他毁掉了陆暖对他所有的爱重！
“身世不由人选择，一切都是天定，暖儿虽然执拗，但是也不会一直钻在这个牛角尖里走不出来。”
说着，凌淳将最后一口酒一饮而下，将酒坛子扔了出去，在屋顶上摔了个稀碎：“明日她就会好起来，但是她还愿不愿意见你，我就不知道了。
我此番前来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留有遗憾。
但若是你想活下去，想看到终于长大的暖儿愈发风华高贵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听了这话，白盛婴的眼神一顿，连忙转头去看他：“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暖儿坦白一切？”
“怎么，难道你才听明白吗？”凌淳歪了歪头，很是意外。
白盛婴抿唇，有些心虚道：“方才我已经与暖儿谈过了，她……反应很激烈。”
“因为你没有把所有都告诉她。”
凌淳叹了口气：“她那么聪明，难道会看不出来你是否有所隐瞒吗？”
“我该说的都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