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每天都想弄死我-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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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门外不期而至的苏槐,苏槐亦抬眸看见了他。
两相对视,气氛陡然有些凝滞,又皆不言语。
上次义衡派山上,两人已经打过了照面。
行渊得知,此人便是陆杳的意中人。
只可惜阴差阳错,凌霄自他那里知晓了夜藏的情况,使得如今这般局面,他便再是她的意中人,两人之间也撕开了不可抹平的裂痕。
苏槐自然也知道,行渊之名名冠天下,那是胜过天下绝大多数人的风华绝代,那日山上一会,真真百闻不如一见。
陆杳有这样一位三师父,他警惕、排斥,是再正常不过的。
行渊虽不喜他,但也没因此惊扰到陆杳。
而苏槐虽警惕他,却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收敛。
有人托着陆杳手腕,陆杳竟没能认出他来,唤了一声:“三师父?”
阿绥正想上前,被行渊止住。
苏槐一面盯着行渊,一面在她手上写:嗯。
这时姬无瑕驾着马车绕到了客栈门前来,一眼就看见了苏槐,难怪气氛这么压抑。
她见着苏槐扶着陆杳,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陆杳定然是还没认出他来,否则不会由他这般搀扶着。
姬无瑕连忙跳下车,三步做两步走上前去,就要从苏槐手里把她接过来,可他扶着她没撒手。
照他的性子,他也不会撒手,更不容旁人来插手。
姬无瑕同样是怕惊扰了陆杳,又不敢大动作。
苏槐低着头,在陆杳手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我送你上马车。”
而后他便扶着陆杳到了马车边。
陆杳刚一抬脚,他一只手就托着她脚踝稳稳放在了车凳上。
陆杳愣了愣,大抵是觉得,让三师父照看她到如此地步实属不该,可当她想说什么时,他已经将她的脚放稳妥了,也不催促,扶着她的手腕安静地等着她登车去。
行渊和阿绥跨出门来,站在屋檐下看着。
姬无瑕也站在旁边看着。
短暂片刻以后,陆杳道了一句“谢三师父”,而后缓缓踩着车凳,上了马车里去。
苏槐眼看着,她抽走手腕离了自己的掌心。
姬无瑕连忙跟上,一头钻进去,搀着她稳稳坐下。
随之行渊走出屋檐,经过苏槐身侧时,本无停顿,苏槐却忽然开口道:“行渊公子名满天下,既是她三师父,我便也当敬为长辈。待往后,我再正式登门拜会。”
第752章 不如就此作罢
行渊脚步一顿,道:“她今时今日,拜谁所赐?”
苏槐道:“她说是我的错,那便是我的错。错了我就改,但她,仍旧是我的人。”
他们两个分属于不同的时代。
行渊少年名满天下时,苏槐还只是孩童。
而今孩童已长大成人,风华正茂。而当年的人物也依然风华绝代。
苏槐在这样的人物面前,便是知道此人举世无双、无人能及,也绝没那工夫自惭形秽,他只会迎难而上,将属于自己的牢牢霸占住,将不属于自己的想方设法也要变成是自己的。
所以即便他比行渊年轻,也不见半分的怯懦退缩。
行渊道:“她说你是个普通人,而今看来,你不仅普通,还很自信。”
行渊侧目看他,又道:“错了你就改,那你可能让她师父死而复生?既不能,她何以原宥你?”
说着,便抬脚上车,再道:“不如就此作罢,也免伤人伤己。”
随之阿绥也坐上马车,驱车缓缓前行。
苏槐在马车与他错身而过之际,他隔窗道:“只可惜,我最不会的就是就此作罢。”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姬无瑕忍不住,捞了捞窗帘往外看一眼。
果不其然,他还站在那街边。
以往他都是又野又肆无忌惮,要多猖狂就有多猖狂的,而今再看来,他只身站在青石铺就的路上,街上暂无一个行人,却显得萧索了几分。
大概是灰淡的天色,衬得他萧索吧。
他也正侧身抬眸朝马车远去的方向望来。
姬无瑕放下窗帘,看看陆杳,又偷偷地看了看行渊。
陆杳面色平常,姬无瑕知道她是当真没认出人来。
姬无瑕就不由得疑惑,道:“杳儿她虽看不见听不见,可她感觉灵敏,房里有几个人她都能察觉到,而且嗅觉也极好,不至于将一个人的气息辨错啊。”
行渊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探身,忽而拿起陆杳的手,写道:“路有酒家,可有闻到酒香?”
陆杳应道:“我正要说,不想三师父就先问我了。”
姬无瑕惊了一惊。
陆杳又道:“二师父最是喜欢,要不带些回谷去吧。”
她面上滴水不漏,便是姬无瑕从小与她一块长大,也看不出她神色里有一丝的异色。
可是她在说谎啊。
哪有酒香,哪有酒家。
只不过是三师父随口一提。
她并不想让他们为她担心,她已经没有了嗅觉了。
难怪她会把人认错。
行渊顿了顿,在她手心又写道:“还早,等到了回谷的镇上,再买不迟。”
陆杳点点头,道:“都听师父的。”
陆杳靠着车壁,外头看向窗外,尽管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却一心回味着昨晚做的那个梦。
那些都是她小时候的事。
梦里后来怎么样了呢?
她回想着,后来,三师父就来了。
她的这三位师父,是江湖人,又不是江湖人。
他们有着不同的过往经历,每个人身上都隐藏着一段故事,年纪也有相差跨度,但是却能不问来处,共同相处在药谷里。
那时,每逢行渊鸣琴,陆杳就总会放下手里的事情,听上一段。
有时候她在大师父那里练功,有时候在二师父那里捣药,还有时候在药田里清草。
她在药田里时,听见琴声,就索性坐在田埂上听。
凌霄没个声响地走到她身边来,同她一起坐,道:“徒儿,好不好听?”
陆杳道:“好听。”
凌霄道:“弹琴的这家伙,在音律上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你想不想学?”
陆杳对强者都有种莫名的崇拜之意,她一听,桃花一样的眼睛里就闪烁着明亮的光。
凌霄见她那模样,道:“得,为师帮你去搞。”
然后陆杳就看见她大师父往二师父屋里去了,没多久,大师父二师父就出门来,齐齐往行渊那里去了。
就如同当初凌霄烦薛圣那样,凌霄和薛圣又一起去把行渊搞得烦不胜烦,非要逼着他收徒。
行渊要是不收,两人就赖在他院里不走了。
为此,两位师父还当真是在他院里赖了个几天几夜。
行渊走出房门看见他俩时,冷声道:“两位比我年长,还是该要点脸。”
薛圣当即指着凌霄道:“这可不怨我啊,都是他最不要脸。”
凌霄睨薛圣道:“我徒儿是不是你徒儿?这都是为了谁?”
薛圣白凌霄一眼,就道:“行渊啊,这个徒儿真不赖,你可以收一收。”
第753章 一切都是值得的
后来,行渊把陆杳叫到跟前,让她试了试琴,看她有没有天赋,又能将他的技艺学个几成,而后才决定收她为徒。
凌霄和薛圣两位都是糙爷们,只有行渊言行举止十分克制自律,教导陆杳用的是斯文人的教法,不仅教她习音律,还教她习文习字,十分周详。
陆杳后来才知道,三师父不仅琴艺独绝,他还极是博学。
她的大师父,于她而言,是父是母。
师父总担心着她将来的人生路上不好走,所以想方设法地多给她找几个辅助,给她多铺几条路。
她知道,师父是希望她尽快能够学有所成,即便是将来,师父不在她身边,她也能将自己顾得很好,行走在外时,凭自己双手无论如何也饿她不死。
到那时候,师父就终于可以放心地去追逐他自己的梦。
回到药谷,她的世界里已然一派死寂。
听不见小童们的叽叽喳喳,也听不见二师父的絮絮叨叨。
山谷里的走兽虫鸣、鸟语花香、山雾阳光,统统不闻不见。
但也是值得的。
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是让她付出性命,她都觉得值得。
师父的救命养育之恩,此生无以为报,唯有舍去一切也要拼尽全力,让师父憎恨之人,都不得善终;让师父想杀之人,都亡于她剑下。
如此,师父就终于可以安心地去追逐他的梦了吧。
薛圣在药谷里左盼右盼,终于把人给盼了回来。
要不是担心自己出谷后,恐半路与他们错过,他早就出去寻人了。
只是行渊上回在武林上露面,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薛圣要是跟他一同出去,难免更加惹人注目,所以一开始便留在谷中等。
好在是都安全地回来了。
彼时,薛圣一看见陆杳,见她那双眼睛,又唤她一声:“徒儿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吗?”
陆杳没有答应。
薛圣就知道,她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薛圣痛心地叹息一声。
他伸手,姬无瑕把陆杳的手递给他,他手指就放在了陆杳的腕脉上。
陆杳心里了然,道:“二师父。”
片刻后,薛圣引她在屋中坐下,又给她吃了些药丸,然后再诊。
姬无瑕在旁等得心焦,终于等薛圣收手之际,姬无瑕忙问道:“二师父,她情况怎么样?”
薛圣对姬无瑕道:“银蛇花在她体内发挥了几成作用,你一路跟她在一处,你应该最清楚。她的功力恢复得如何?”
姬无瑕道:“那是恢复了十成十,甚至比以往还要彪悍些。”
薛圣叹道:“那不就是了,功力恢复了十成十,银蛇花的作用也发挥了十成十,相应的毒性也是十成十。”
姬无瑕道:“那二师父有没有什么法子给杳儿解毒啊?”
薛圣道:“这毒性与药性本是一体,与其说是毒,不如说是药性的反噬,有益即有损,眼下觉识退化,损伤已经造成,能怎么解?”
姬无瑕急道:“可银蛇花的药性已经慢慢散了啊,怎么她还不见好呢。”
薛圣道:“有些损伤可以通过时间慢慢复原,而有些损伤可能无法复原。”
姬无瑕道:“什么意思,意思是她复原不了了吗?”
薛圣道:“这不是外伤也不是内伤,而是她的感知出了问题。每个人不同,此前行渊也说了,有的只是丧失一种两种觉识,有的却是全部丧失。有的慢慢能恢复,有的却不能。”
尽管如此,薛圣还是给陆杳施针。
姬无瑕在她手里写道:“杳儿,有感觉吗?”
陆杳道:“二师父在给我扎针,为什么没有?”
薛圣道:“她的触觉痛觉还在。”
随后薛圣抽了针,又道:“你先带她回去休息,等我弄个方子出来给她调养试试。”
薛圣花了两天在屋里钻研个最为合适的方子,嘴上却没少絮叨,当然是絮叨行渊,道:“用那银蛇花的时候,你们一个两个都不阻止,还由着她,现在好了,徒儿都成了什么样子!”
行渊道:“那你怎么不阻止?”
薛圣嗫喏了一下,哼哼了两声。
行渊道:“谁能阻止得了吗?”
正因为如此,薛圣才觉得恼火又无奈。
他们这徒儿,平时不声不响,可真要是执着起来,就跟凌霄一个样。
要是拦得住才怪。
她要报的仇是一定要报的。
第754章 风风雨雨
陆杳回到院里,顾不上休息,第一时间进师父房里,摸到床上的骨灰盒子,方才心安。
她又顾着去给院里的花花草草浇水。
姬无瑕把装满水的水壶递给她,习惯使然,她能均匀而又准确地将花花草草都浇上。
最后她蹲在角落里,伸手虚虚去丈量,那霜兰的芽长多高了。
陆杳一边摸着,一边道:“出去一些时日,是又往上窜了一截。”
姬无瑕看着她蹲在地上的身影,还是形单影只的,心里就莫名的难受。
姬无瑕也蹲了过去,与她肩挨着肩,写道:“杳儿,才回来,咱们进房休息吧。”
陆杳道:“回来的路上不都是在马车里休息吗,眼下倒不倦。”
话语还是与从前一般的话语,语气还是与从前一般的语气,但连姬无瑕这般神经粗壮的人都能感觉到,到底是不一样了。
她将心门紧紧关了起来,所有悲伤的痛苦的全都锁在心门里面,不让任何人窥探。
小童们也心里欠欠的,担心着陆杳,一个个小脑袋瓜叠在院门口的门槛边,眼巴巴地瞅着,也都一脸愁云惨淡的模样。
到了晚上做饭时,小童有些心不在焉又手忙脚乱,结果烧糊了两个菜。
饭菜上桌的时候,糊的那两菜就放在一边,也没全糊,还能吃,就不太好看。
大家坐下吃饭时,姬无瑕先给薛圣夹菜,然后鼓起勇气顺理成章地给行渊也夹了菜,再给陆杳夹了菜。
行渊吃了一口,顿了顿,没说什么。
薛圣却是一口就吐了出来,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薛圣道:“怎么恁的咸?”
小童探个头进来,疑惑地道:“难道我把盐当成糖,再放了一遍吗?”
这时陆杳也吃了一口,她却没有任何异常地细细咀嚼,然后下饭。
桌上其他人都没动作了。
姬无瑕愣愣地将她看着。
陆杳又伸筷,若无其事地往桌上夹去,却碰巧夹到了边上烧糊了菜,她也吃得上好。
姬无瑕唤道:“杳儿……”
姬无瑕转头就看向薛圣,急切道:“她尝不出味道了吗?”
薛圣不语。
大抵是桌上太过安静,气氛也太过沉闷,陆杳终于有所察觉,道:“你们都没吃了吗?”
姬无瑕回过神来,写道:“吃,大家都在吃。”
说着也不管饭菜什么味道,端起碗来就猛地刨了几大口。
药谷里一如既往的宁静,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恐怕要好一阵子才能够平息。
江湖女魔头,半月之间,凭一己之力挑了江湖七大门派,且都是满门尽灭,这消息如一记响雷,炸得满江湖沸腾。
江湖上人人都在谈论女魔头和各门派,一时间连食肆酒罐里说书的版本都不下几十个。
说书先生讲得是天花乱坠、唾沫横飞,要多凶残有多凶残,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那女魔头被口口相传,传到后来,已经是专喝人血、生吃人心、凶神恶煞的怪物了。
那些江湖大众,提及女魔头,也不知是感慨多一些还是愤懑多一些。
说她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吧,可她们在血洗几大门派、为魔头凌霄报仇以后,又在江湖上凭空消失了,并不曾四处作恶。
只不过她们留下的阴影,已经够江湖人胆战心惊很久了。
与此同时,江湖上所谓的名门大派没有了,各方派别又开始活络起来,试图在这萧条的江湖里尽快站稳自己的脚跟。
于是江湖上时隔二十几年,又进入了重新洗局的新阶段,这对于江湖英雄豪杰而言,是挑战也是际遇。
这些重大江湖传闻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也十分震惊。
当初苏槐离京前,向皇帝请了命。
这些年来朝廷和江湖看似两不相犯,但借着武林大会之际,朝廷也正好去探探江湖上的底,多拉拢几个门派。
可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皇帝迟迟等不到苏槐回京,回京复命的却是随他同往的一名副将。
第755章 偷偷摸摸
皇帝第一时间召见了副将,道:“江湖不太平,那义衡派暗地里是依附于朝廷的,这一点朕已向苏相提过,既然苏相去了那里,为何还任由义衡派被灭而不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