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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戏明-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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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毫无关联的词句愣是合在一起给你出题。
  回忆不起来?
  联系不起来?
  嘿,交白卷吧你!
  丘濬写书时就批判过这种现象。
  清朝还有考官出过道非常离奇的题目,全题只有一个“二”字。
  对,就是《二》,下面你来解题吧!
  只能说,字数越少,破起题来越令人头秃。
  比起被考官玩出花来的四书五经词句解释题,第二场就务实多了,就是结合时事给你出点经典事例,叫你针对这些题目下判语,再写按照规定格式拟写对应的诏、诰、表。
  这些都是当官必须掌握的基础公文写作能力,你要是遇到问题连判语都不会写,你当什么官?
  等你入翰林了,皇帝让你拟个诏书或者诰书,你连格式都不懂,你好意思说你是翰林院出身的?
  表章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你连奏疏都不会写,怎么和内阁以及皇帝沟通?
  所以公文写作能力,那是科举必考项目。府学这边就是为了培养人去参加科举的,公文写作课自然要安排上!
  这可是文哥儿没接触过的内容,兴趣顿时就更浓厚了,压根忘了挤兑李兆先那几个狐朋狗友,听得老认真了!
  今天夫子教的是怎么写判语。
  判语这东西,主要是依着《大诰》来出题。
  所谓的《大诰》就是明初朱元璋叫人编的明朝大案实录,他让人把年度重大案件全部收集起来,包括但不限于贪污受贿、损公肥私、杀人放火、乱搞男女关系等等。
  里头记录的犯罪行为五花八门,判决之狠也令人头皮发麻,凌迟的、族株的、枭首(指砍完头还要挂在闹市示众,类似于退学砍头挂国子监外不让取下来)的有望破千,只砍个头允许亲朋好友帮忙收尸的更是直接破万。
  主要针对对象是贪官污吏、豪强乡绅。
  又名《我朱元璋杀疯了的那些年》。
  这书在洪武年间就被敲定为国子监必读教材,要求所有人阅读并背诵全文的那种。
  文哥儿听了一会就听明白了,这位夫子其实是教刑法以及思政的,难怪这么严肃!
  听着夫子娓娓给大伙讲述案件内容,文哥儿发现这古代课堂居然没有想象中枯燥乏味。
  只是判语这东西他压根没接触过,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写?
  《大诰》他也没读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判决。
  这可就没他发挥的余地了。
  到了学生写判语的环节,文哥儿就跟好奇宝宝似的趴在桌沿看李兆先动笔写,李兆先写一句他就瞅一句,俨然想把李兆先的判语当范文来研究。
  李兆先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差点就写不出来,不过见文哥儿眼里纯粹就是想学点新东西的好奇,他也就和平时一样做起了当堂练习。
  文哥儿很乖巧地在旁边看了半天,大致就明白判语是怎么个写法。
  跟地方官判案差不多!
  难怪明朝读书人上学都是奔着当官去的,这还没当上官就已经开始学习发号施令了,真要没考上心里不得产生巨大落差?
  比起早上纯粹地读读书听听讲,这堂公文写作课还是有点超过文哥儿的能力范围了,他的见识和思维都没到位,对着夫子出的题目也就只能看个热闹。
  好在文哥儿是没什么野心的,他想要的也不过是把日子过得舒服些罢了,顶多就是偶尔奋起一下让他娘开心开心。
  不懂就不懂,又不丢人,偷学一点是一点!
  文哥儿想得开,前头那王家小子却没放过这个机会。
  那家伙转头瞧见文哥儿面前空空如也,登时就得意起来,拿起自己可着劲憋出来的判语对文哥儿炫耀道:“怎么样?这个你不会了吧?就你这样的,怕是连字都还不会写,跑来咱府学捣什么乱?”
  文哥儿:“…………”
  好气!
  这人怎么这样!
  文哥儿哼哼唧唧半天,最后决定板起小脸凶过去:“上课不许喧哗!再吵我喊夫子了!”
  王家小子:“…………”
  文哥儿使用完“告诉老师”这个终极武器,还转头和李兆先小声嘀咕起来:“他都十几岁了,字还那么难看,语句也不通顺,和你比起来差远了!这都好意思拿来炫耀,还说我不会!我今年才三岁诶,他今年也三岁吗?”
  王家小子:“………………”
  王家小子恨恨磨牙。
  作者有话说:
  文哥儿:你赢了!
  文哥儿:可是我才三岁诶!
  狐朋狗友:?
  *
  注:
  ①科举《二》考题,参考网络问答《科举考试上千年,出现了哪些好玩的考试题?》
  应当是出自金圣叹的《小题才子书》
  ②科举出题范围参考论文《明代科举士子备考研究》
  ③《大诰》和截搭题介绍:参考百科介绍
  明丘濬《大学衍义补》:“近年初出题,往往强截句读,破碎经义,于所不当连而连,不当断而断,而提学宪臣之小试尤为琐碎。”


第50章 
  文哥儿的府学一日游愉快结束开开心心地被李兆先送回家去。
  临分别时文哥儿还不忘叮嘱李兆先,一定要盯着府学里的桃树,千万别被别人摘光了桃子。
  一提到吃的,文哥儿瞧着就是个寻常小孩儿了再没有气别人时的得意模样。
  李兆先笑着应下只觉这一天过得丰富多彩。他还惦记着白天冒出来的新想法别过文哥儿回到家,想了想就转道去与李东阳聊天。
  主要聊文哥儿今天的精彩表现。
  从早上讲到下午末了还提了一嘴文哥儿在马车上提到的蓄奴问题。
  起初李东阳还只是含笑听着觉得王家这小孩儿真是有趣得很,连与旁人针锋相对都分外可爱。
  可听到蓄奴问题,李东阳的笑容慢慢敛了起来。
  这问题牵涉面就太广了。
  表面上只是些许百姓失了土地、沦为贱籍实际上涉及到土地兼并、官商勾连、地方宗族豪强并起等等巨大的利益纠葛。
  这不是某个地方的问题,是整个大明的问题。
  你要动这玩意首先挨刀的就是满朝文武勋贵以及天下读书人。
  谁乐意拿起刀往自己身上割肉?有特权能过得那么舒服,你难道不想要?你不要这个好处,是准备让自己孩子去受苦受难?
  还是苦别人吧!
  过去一百年多年,朝廷也曾做过许多努力比如让各家的“义子义女”入户籍和真正的奴婢划清界限。
  既然人都喊爹娘了那伦理上肯定得按真爹娘算你要是奸淫自家“义女”或者“义男”之妇属于乱伦大罪等等。
  只不过随着岁月变迁这些努力反而让许多奴婢成了真正的“家奴”“世仆”——
  既然是一家人那你的丈夫、你的妻子、你的儿子孙子自然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家生子知根知底,用着简直太让人放心了!
  随着这些数量庞大的“家人”着手替主家处理各方事务他们逐渐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甚至自己都能带着几个奴仆在身边使唤。
  他们就像是地方宗族的枝叶在钱权的滋养下旺盛生长逐步蔓延到各州各县各行各业。
  所以,这玩意牵一发而动全身,寻常人根本动不了。
  更没那个魄力去动。
  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干得罪那么多人的事?
  李东阳摇着头对儿子道:“这些还不是你能去考虑的事,你眼下还是先以举业为重。”
  李兆先本想从李东阳这里得到点启示,听李东阳这么说不免有些失望。
  只不过他并不习惯当面质疑自己敬爱的父亲,所以他也乖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自己的小心思。
  李兆先暗搓搓试探:“我可以邀文哥儿到家里玩吗?”
  李东阳对文哥儿这小神童印象颇佳,笑着应道:“自然可以。”
  李兆先见目的达成,高高兴兴地读书去。
  出去玩是不可能出去玩的,他要待在家里给自己补补课!
  今天看了文哥儿在《春秋》课上的表现,他心里也生出了莫名的危机感,总感觉自己要是不好好努力,下次被文哥儿“欺负”的就是自己了。
  李东阳目送儿子离开,坐下思索儿子和王家那位小神童探讨的问题。
  到底是年纪小,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想,倒显得他这个四十出头的大人有点瞻前顾后了。
  才刚三岁出头就这样,也不知以后会成长成怎么样的厉害后生?
  李东阳独坐许久,亲自研好一砚的墨,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今儿这篇文章不宜给旁人赏玩,纯粹是他自己想写下来。要是等他老了要是还留着的话,可以把它们编纂成集,留予后人传看。
  到那时候他应当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了。
  待到关于蓄奴的文章写完,李东阳把它挪到一边风干,笑了笑,又提笔把儿子今日在顺天府学的见闻写了下来。
  今儿这“两王之争”本就无伤大雅,即便王阁老本人知晓了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文哥儿这孩子实在有趣,赢了便开心得意,输了就说“我才三岁诶”,着实是把便宜都占尽了。
  偏他还真是三岁。
  就这岁数到顺天府学蹭课,竟也学得有模有样,这谁听了不得惊异一下?
  孟夫子说得好,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这么有趣的事肯定得写下来让亲朋好友开心开心。
  李东阳文思泉涌,落笔就是一篇诙谐可爱的趣文。
  搁笔之后李东阳对文哥儿也生出几分兴趣来,准备回头见上一见。
  相关文章都写了两篇了,他要是不亲自见见以后岂不是会被人说是道听途说、胡编乱造?
  他信自己儿子,别人可能不信啊!
  这个必须安排上。
  李家父子俩意外地达成一致。
  王阁老家那小子却是灰溜溜地回了家,连出去玩都觉得没劲了,垂头丧气地进了家门。
  就这么撞上了他小叔王承裕。
  王承裕乃是王阁老最小的儿子,也是他这一辈里最出众的,二十出头就把《易经》读透了,甚至还动笔写了本相关专著印成书送给亲朋好友。
  可见他对自己的学问有多自信。
  王承裕瞧见侄子一脸颓丧地从外头回来,微微讶异,敲敲侄子脑壳问道:“怎么了?和人抢戏子抢输了?”
  王家小子脑袋被敲了一下,又想起在府学时文哥儿伸手摸他脑壳感慨的模样,不免愤愤起来。
  若是旁的长辈,他肯定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可对上年纪只差那么几岁的小叔就不一样了。
  他立刻和王承裕说起文哥儿的可恶之处,说完还憋闷不已地怒道:“读书早了不起啊?幺叔你还七岁就能作诗,他只不过是会背几句《春秋》而已!”
  更可恶的是,这小子下午的课比不过他以后还耍赖!
  年纪小就了不起吗?!
  王承裕听完事情始末,却没有站在自家侄子这边,反而由衷感慨:“确实了不起。”
  才那么小,记性就那么好,上课不仅能听进去,还能回答夫子的问题——甚至反过来提出新的疑问。
  这样聪明的小孩儿,着实无愧于“小神童”的名头。
  至于判语不会写,那确实是因为年纪太小了。别家三岁小孩字都还不认识几个!
  文哥儿真要写出来了,那才是见鬼了。
  再神童也不能神成这样啊。
  王家小子有些气愤:“幺叔你到底站哪边的啊?”
  王承裕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和个三岁小孩计较丢不丢人?”他拍拍侄子的脑袋,“既然你这么不服气,不得好好读书习字去?正好,我刚得了几份字帖,你拿回去每天临给我瞧瞧。”
  王家小子:“……………”
  不要靠近学霸,大的小的都不要,会变得不幸!
  王承裕还真派小厮去取字帖送到侄子屋里,并表示自己现在还没功名在身,闲得很,每天都可以指点侄子,欢迎侄子多过来请教。
  他侄子转身走了,背影瞧着比回来时更加佝偻,步履也莫名变得蹒跚,看起来悲伤得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王承裕转道去寻他父亲王恕,先是关心了王恕的身体,接着才与王恕聊起侄子带回来的趣事。
  王恕自己教出来的几个儿子都不差,可到了孙子一辈人多了,难免会出来个不成器的。
  他听完王承裕笑着转述的府学趣闻,冷哼了一声,骂道:“他也就这出息,好意思和个三岁小儿斗气!”
  关键是斗气都没斗赢,怎么看都是从早输到晚。
  王承裕道:“这倒是不能怪他,他对上的可是位货真价实的小神童。”
  作为文坛弄潮儿,王承裕也拜读过李东阳那篇《我儿于丘尚书处读书》,对里头聪慧机灵的王家小神童印象颇深。
  王恕却是在地方上干了二十几年才一步步升上来的实干型能臣。
  他踏入仕途后干过的职位有十几种,履历比朝中许多人要精彩许多。
  别人都爱留在京师坐享荣华富贵,王恕却是连翰林院都待不下去,直接撸起袖子去干别人不喜欢干的活儿。
  如今他负责吏部工作,也是凭借自己丰富的地方官经验安排朝廷人事任免。
  作为脚踏实地的实干家,王恕虽也最喜欢自己七岁能诗的幼子,平日里却对神童之说不太感冒。
  他听了王承裕的话,摇着头笑道:“世上哪有那么多神童,不过是长辈愿意教、自己愿意学罢了,你若得空了也教教你侄儿,省得你二哥整日烦心。”
  王承裕自无不应的道理。他笑道:“我们家也有许多书,改日也邀那小孩儿过来做客,让侄儿在家中好好招待客人。”
  王恕见儿子笑得促狭,想想那场景也觉有趣,少有地笑了起来:“行,你安排就好。”
  到底是自家孙子,王恕也想把他掰正了,别老一天到晚跟着狐朋狗友出去胡闹。
  小小年纪就跑去听曲听戏,再大点还不得流连花街柳陌?
  比起李东阳家和王阁老家,文哥儿家里就风平浪静多了。
  他先跑去和他娘贴贴,兴高采烈地讲了一通自己学到许多新东西、交了好些个新朋友,听得赵氏眉开眼笑。
  等吃过了晚饭,文哥儿才悄悄跑去问他爹:“家里有《大诰》吗?”
  王华睨他一眼:“怎么?你还想读《大诰》?”
  比起四书五经以及《春秋》之类的科举必读书目,《大诰》的内容要血腥许多也残酷许多,他和谢迁都没给文哥儿接触过。
  这书吧,主要是朱元璋想拿来震慑读书人的。
  还没当官就每天背诵贪污渎职的下场,动不动就是剁手剁脚剁头甚至赠送冚家富贵套装,就问你怕不怕!
  就因为内容太容易给人留下心理阴影,这玩意现在连许多成年士子都不读了,直接研究参考范文去。
  只要我不读不看,就可以放心捞钱、大胆摆烂!
  文哥儿气鼓鼓:“那个姓王的,居然笑我说我不会!”
  王华敲他脑壳,笑骂:“你自己也是姓王的!”
  何况人还是王阁老家的孙子,官可比你爹高多了!
  文哥儿仰头瞧着他爹,开始唉声叹气地感慨:“您瞧瞧别人,官当得真大!您可真不争气!”
  王华:“…………”
  王华捋起袖子,准备打儿子。
  文哥儿一溜烟跑了。
  不过他没跑回自己住处,而是跑去他祖父面前把刚才的话感慨了一遍。
  “您看看别人祖父,阁老诶!您为什么不当阁老?我也想当阁老孙子!”
  王老爷子:“…………”
  王老爷子左看右看,试图寻找趁手的打孩子工具。
  今天谁都别拦着他,他要揍哭这混账小子!
  文哥儿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作者有话说:
  文哥儿: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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