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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开封府美食探案录-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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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睡觉时,男人也极尽温柔体贴之能事,口口声声要赚大钱,日后叫她享福。
  王秀香不禁飘飘然起来。
  然而做买卖这种事,着实不是谁想干就能干成了的,不然天下早就豪商巨贾遍地跑。
  王秀香的男人拿着老婆借来的五两,再加上家里凑的三两,共计八两银子,去贩了些胭脂香粉和头花、络子来卖。
  原本想的是这些玩意儿女人们都要使,少不得时时填补,总不至于卖不出去。
  但他又没眼色,又没口齿,被上头卖家拿着当了傻子耍,贩给他的全是些昔年过时了的旧货,颜色既不好,味道也寡淡。
  那些东西在摊子上摆了一个多月,统共只卖出去十几个大钱,最后不得不贱卖,赔得血本无归。
  若是个有自知之明的,经了这次之后,少不得总结经验,或者干脆踏踏实实去找个活儿来做。
  奈何王秀香的男人总觉得自己满肚子本事,只是施展不出来。
  况且他还有别的心思:
  这样自己卖货多轻快?左右本钱有父母和老婆操持,他爱什么时候出摊就什么时候出摊,爱几时回就几时回,又不用看人家眼色行事,简直太舒服。
  于是,王秀香又去找刘春兰借钱。
  这次,刘春兰实在掏不出来,不得不告诉了丈夫。
  夫妻俩唯恐她把自己杀人的事儿捅出去,只好硬着头皮又给了五两,说实在没有下次了,自己都要揭不开锅了。
  王秀香只顾讨好公婆和男人,根本不往心里去。
  左右不过是走一趟,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自己又不辛苦。
  况且,她清晰地看到了那对夫妻眼中的恐惧,越发膨胀。
  瞧啊,我让这家人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
  何等威风!
  一旦钱来得太容易,就不会珍惜。
  毫不意外地,不到一个月,王秀香的男人做买卖又黄了。
  这一次,婆家人竟开口就打发王秀香去借钱。
  “你不是能干吗,再去吧!”
  当王秀香再次登门时,刘春兰实在拿不出钱来了。
  王秀香当即拉了脸,“你男人那么能挣,怎么就没银子?”
  刘春兰苦苦哀求,“家里好几个老人,还有两个娃娃,平时看病吃药就不说了,又要吃饭、上学……”
  王秀香把眼睛一瞪,眉毛一竖,冷嘲热讽道:“上学?真是好享受!咱们这样的穷苦人家,还上的什么学!难不成还能考出个状元来?依我说,竟不必瞎忙,也别花那个冤枉钱!”
  眼见扯到自家孩子身上,忍耐已久的刘春兰终于爆发了。
  “秀香,做人留一线,咱们过去那些年的情分就不说了,这几个月来,洗衣裳、打水、缝补,你动过一根指头吗?哪样不是我来!我辛辛苦苦做奴才似的,你还不足?
  前几回你借了我家十多两银子,我们连个欠条都没跟你要,就没指望能还回来,你还想怎样呢?”
  呦,这是要反叛啊!
  王秀香跟见了西洋景儿似的,岔开腿,掐着腰,斜着眼睛看着她冷笑,“我想怎样?我能怎样!替个杀人犯遮掩……”
  刘春兰顿时白了脸。
  她哆嗦着嘴唇,“秀香,你,你……”
  她一直都担心会有这么一天,如今,也总算来了。
  王秀香洋洋得意,抱着胳膊看她,“怎么,怕了?怕就拿银子来!”
  银子,银子,又是银子!
  刘春兰又急又气,让她去哪里弄银子呢?
  偏她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说好的保守秘密,说好的姐妹情分,就这?
  刘春兰啊刘春兰,你也真是傻,竟将她当个知心人!
  况且今天撕破脸,她也算看明白了,这王秀香一家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若这次再叫她得了逞,必然还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这辈子他们都不得安生。
  与其这样,不如……
  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刘春兰一狠心,“你干脆去报官好了,让我去死,我去给他抵命!”
  说罢,“哐”一下甩上门。
  王秀香直接傻眼。
  她气得直哆嗦。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没要到银子,王秀香自然也没得到公婆和男人的笑脸,晚上所有人都吃干的,唯独她喝一碗清得能照出人影儿来的稀粥。
  生活好像瞬间回到了曾经那种压抑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
  她无比气恼,又不敢与婆家人争吵,思来想去,就把所有的怨恨都丢到刘春兰身上。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王秀香就想去揭发刘春兰杀人的事。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快活。
  再说了,你一个杀人犯,本就该偿命去,我帮着遮掩这些日子,你也够本了。
  但转念一想,刘春兰的男人没动手啊,就算帮着遮掩了,估计被抓到大牢待不几天就又放出来了。
  若知道是自己害他们家破人亡,还不跑来跟她拼命?
  不行,王秀香暗自想着,得想个办法把自己摘出去。
  王秀香用自己有限的大脑想了好几天,恰巧碰见衙门义诊,顿时就觉得有了主意。
  她想着,衙门的人最重视人命官司,到时候自己只说无意中听见有人杀了人,凶手的名字有了,抛尸的地点也有了,官差们还不巴巴儿去查?
  到时候不用自己说什么,刘春兰也就栽了,自己也能出了这口恶气。
  估计刘春兰的男人也猜不到是自己干的……
  王秀香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当即打定主意,便去排队。
  只是第一回谢钰坐在旁边,冷着脸,十分气派的模样,让王秀香心生怯意,才开口说了两句就打了退堂鼓跑了……
  听王秀香磕磕绊绊说完,马冰和谢钰对视一眼,都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你要说王秀香做得不对吧?检举犯罪,人人有责。
  可若说她做得对吧,又好像太过小人,太过卑鄙了些。
  马冰觉得,如果刘春兰真的杀了人,那确实该接受惩罚。
  但王秀香这种做法也实在为人不齿。
  “那你说刘春兰与死了的货贩苟合,是怎么一回事?”谢钰逼问道。
  王秀香又是臊又是怕,蚊子哼哼似的说:“其实,其实民妇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我,不是,民妇,民妇就是气不过,想,想编排几句出出气……”
  想毁掉一个女人简直太容易了,随便几句流言蜚语就可以。
  反正那刘春兰都杀人了,自己多说几句怎么了?
  再说了,保不齐她和那货贩就是有些首尾,不然人家怎么不对别的妇人下手,却偏偏进了她家呢?
  谢钰皱眉,“来啊,让王氏画押。”
  也不用衙役们动手,马冰就拿了书吏写的证词过来,让王秀香按了手印。
  按完手印,谢钰拿着核对一遍,又就重点细节与王秀香再次确认,这才收入卷宗。
  “左右,将王氏暂且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元培!”
  王秀香都傻了,看着从外面进来的如狼似虎的衙役,抖若筛糠,“大人,大人饶命啊,民妇再没有半句假话了啊!”
  不是,她都交代完了啊,也认错了,不就应该放她回家去了么?
  怎么还要押入大牢?
  闻声进来的元培一抬手,示意衙役们把人提起来,“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咱们自然要去查证的,若她果然杀人,自然有她偿命的一日;若你胡乱编排人家,少不得治你一个造谣诽谤之罪!”
  这年月,以流言杀人的事儿还少么?
  谢钰从案后转出来,元培就问:“大人,要卑职去提刘春兰来问话吗?”
  谢钰想了下,摇头,“如今尚且不知王秀香话里到底几分真几分假,还是我和马姑娘亲自去一趟。”


第111章 死了?活了?
  去往刘春兰家时;马冰忍不住叹了口气。
  谢钰便知道这个姑娘未免又生了恻隐之心。
  他还没开口,马冰就道:“并非我乱发善心,只是有感而发;觉得世事可悲。坏人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而毁掉一个好人;却只需要几句话。”
  越是没有的;才越要往上加。
  既然王秀香编排刘春兰与他人私通;反而证明刘春兰是个极其本分守礼的女人。
  谢钰深以为然。
  就好像一个坏人偶然间做了一件好事;外人见了,不免十分震撼;纷纷赞扬他浪子回头金不换。
  但若一个好人无意中做了一件错事,甚至不是错事;只是结果未能满足旁人的预期,大家便会无比失望,觉得这人怎么这样了?简直自甘堕落了嘛!
  日间的开封城十分繁华,两人骑着马,一时无言,垂眸看着往来行人如织。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鲜活;艳羡、快乐、悲愤……
  他们看到小孩子站在吹糖人的摊子前挪不动脚,看到妇人为了节省两文钱和摊贩唾沫横飞地砍价;看到路边的半仙捻着山羊须,半闭着眼睛向客人掐指一算……
  自南而来的阳光从云层中斜着漏下;无数巨大的光柱给所有人都笼上一层朦胧金边,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潮水般紧紧包裹;恍惚间好似身处流动的画卷。
  而当他们穿过喧闹的人群;那些潮水般的喧嚣便也似上岸后自身上滚落的水珠一样;渐渐远去了。
  刘春兰家位于开封城外围,步行约莫一炷香就能出城的程度,可饶是这么着,也是城外百姓羡慕的“城中人”。
  周围的住户皆是与她一般出身的普通人,折腾点小买卖,或是与人做活,每日忙忙碌碌,年终一算,剩个三五两银子便十分快活。
  相较城中建筑的宽敞疏朗,这边的住宅明显更为狭窄细长,分布也更紧凑。
  以至于两排房屋之间的道路和两侧排水沟都细细的,仅容两人并肩行走,莫说车子过不来,便是再多一个人,就要侧身避让了。
  谢钰和马冰停下脚步看了看,就转身找了家小饭馆,略交点银钱,将马匹寄存。
  临走前,马冰还特意警告大黑马不许打架,也不许咬别的马儿的尾巴。
  大黑马浑不在意地甩了甩头。
  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不管看多少次一人一马的互动,谢钰都会觉得有趣。
  寄存了马匹后,两人步行深入巷子。
  因两侧水沟窄小,排水便不是那么顺畅,距离上次下雨已经过去数日,可地上竟仍有些许积水。
  眼下日头快到正中,南墙靠下将近一半的地方仍被浓郁的阴影笼罩。终年不见天日的墙角悄然蔓延出成片的苔藓,在阴影中绿到发黑。
  空气中弥漫着污水、油渍乃至残羹剩菜混杂后产生的淡淡怪味,嗅觉灵敏的马冰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谢钰刚要掏手帕,脚下一浮,暗道不妙,忙向一旁闪避。
  奈何为时已晚。
  地砖年久失修,看似平坦的路面下不知隐藏了多少“机关”,他一脚下去,石砖另一头便高高翘起,“啵唧”一声,污浊的水花飞溅。
  饶是他动作迅捷,长袍一角也被黑色水花抓住,留下一团显眼的痕迹。
  谢钰的动作一僵。
  马冰十分同情地看着他。
  此时巷子另一头来了个挑着泔水桶的汉子,老远见了他们就吆喝道:“哎,让让,让让~”
  话音未落,两人立刻整齐地向墙根褪去,下意识屏息凝神下巴后缩,活像壁虎成精。
  那汉子瞅了他们一眼,小声嘟囔着去了。
  两人恍惚听到“穿长袍来这里……有毛病嘛!”
  谢钰:“……”
  马冰:“……”
  哎不是大哥,你没看见那是官袍吗?!
  考虑到经过那货贩一事后,刘春兰可能会提高警惕,轻易不给陌生人开门。
  而如果他们直接表明身份,也不敢保证对方是否会逃跑。
  于是两人就先去找了街长。
  为方便管理,这类民宅每条街都会定期推选出一位街长,往往由当地有威望有能力的长者担任,负责日常政令传达和大小事件组织。
  若是谁家有矛盾了,也会帮忙调解。
  综合王秀香和街长的话,刘春兰的丈夫白天会去城中一家粮行做活,晚上才回来,白天只有她和公婆、孩子在家。
  若有人敲门,一般都是刘春兰来开。
  街长去敲了门,果然有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应声,却不急着来开门。
  “谁啊?”
  街长对谢钰和马冰做了个口型“刘春兰”。
  “我,韩老头儿,二喜家的,开门啊。”
  刘春兰的丈夫小名二喜,这一带的老人便称呼她为二喜家的。
  听见是街长,刘春兰不疑有他,忙过来开门,一抬头,却见街长退在后面,当先的是一对陌生的年轻男女。
  韩老头儿从两人的肩缝望过来,对刘春兰道:“二喜家的,两位大人找你有点事,你们慢慢说,我先走了啊。”
  他经常与底层差役打交道,知晓厉害,不敢多问,转身就走。
  只是心中不免暗想,这一家子都是老实的,该不会犯事儿吧?
  刘春兰一看谢钰的官袍,脸刷地就白了。
  这么快?
  越过刘春兰的肩头,马冰看到院中独自玩耍的孩童,便压低了声音道:“知道我们来做什么吧?配合些,别闹出动静吓着孩子。”
  刘春兰的嘴唇抖动几下,忽然红了眼眶。
  她朝马冰行了一礼,哀求道:“大人,好歹,好歹让我进去说一声,晌午饭还没好呢……”
  这里没有后门,两边墙也很高,刘春兰一个妇道人家,跑是跑不了的。
  谢钰就点了头,“去吧。”
  刘春兰飞快地抹了下眼角,转身进去抱着孩子亲了亲,又进屋与公婆磕了头,说了几句,飞快地出来了。
  “走吧。”
  谢钰往里看了眼,正见两位老人掀帘子出来,茫然地看着他们。
  “兰啊……”
  一路上刘春兰都很安静,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甚至都没问衙门是怎么知道的。
  回到衙门后,她干脆利落地交代了事情经过。
  “……民妇住的地方距离集市和商铺并不算近便,日常忙碌时,没什么空出门,便有货郎挑着担子,隔三差五上门买卖。
  那货郎人称高快腿,几乎每个月都来,有时走得累了,街坊邻居也会请他进去歇脚,给碗水喝。
  而他看见谁家艰难,偶尔还会帮着打水劈柴什么的……”
  就因为熟悉,所以刘春兰一点儿戒心都没有。
  “那几天很冷,地上还有雪,民妇见那高快腿一张脸冻得青白,裤子上也有雪痕,似乎摔过一跤,便请他进院子歇脚,又煮了滚滚的热水与他取暖。
  当时外子做活去了,老人孩子都在屋里没出来,民妇正蹲着挑选针线,他,他竟从后面一把搂住了!”
  说到这里,刘春兰浑身发抖,面上涌起巨大的愤怒。
  当时她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全身的热血都往上涌。
  她怎么都想不到,一个老实人,一个平时甚至有些腼腆窝囊的老实人,竟对自己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回过神来的刘春兰一把甩开了高快腿,但对方毕竟是个男人,胳膊一捞,竟又扑了上来,翻身将她压在地上。
  高快腿的嘴拼命往她脖子里钻,热乎乎的臭气扑面而来,让刘春兰又羞又气,几乎呕吐。
  “好人,我知道你是个疼人的,不比我家母老虎粗糙,这样细嫩的肌肤……男人老不在家,旷得难受吧……”
  刘春兰气疯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蹬在高快腿小腹上。
  高快腿哎呦一声向后摔去,就听“咚”一下闷响,他的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烂面条似的滑下来,不动了!
  刘春兰拼命遮掩衣襟后退。
  屋里的婆婆听见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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