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的大逆不道-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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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他就能在那双笑眸中捕捉到最难言的幸福。
甯阶不禁低颔敛目。
相比杜承在杜府给予吴烟修仙所带来的长生不老与永世孤寂,高笼给予吴烟的则是最平常的夫妻生活。
——处处体现着高笼对她的用心与呵护。
高笼收掌,把花瓣握入掌中,转身看向甯阶,道:“甯兄此来所为何事?”
甯阶回神,对高笼道:“今日杜承请凤凰刺与李磷比武,我来问你要不要一同观看。”
高笼听言怔了一瞬,旋即自嘲道:“甯兄,你让我去看他比武是让我看他的狼狈,还是,”高笼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让我劝他珍惜生命。”
甯阶淡然一笑,道:“这要看高兄你的心情了。”
高笼摇摇头:“不管是哪一种,我心情都不会好。”
他灵力虽不如杜承,但他也不喜故意去看杜承败北。
同时,他也没有本事更没有立场去去劝阻,让杜承改变主意。
甯阶把药碗放入托盘端起,对高笼道:“我来只是告诉你这件事。至于抉择,”甯阶淡然道,“那是高兄你的事情。”
甯阶说完,推门便离开了房间。
甯阶把器具放在药房,便回到宓沈的房间。
甯阶迈进房间,入目便是宓沈把宽大的外袍披在屏架上,穿着一身修身微宽的里衣,侧坐在一旁的黑漆琴几,细细端详着甯阶放的牡丹。
他的青丝有几小缕被水打湿,不安稳地贴在额上。
此刻倒不如高高在上的仙尊,平添了几分他一直少有的青涩。
宓沈听到声音,抬眸看向甯阶,道:“回来了。”
甯阶轻声嗯了一下,旋即把门合上走向甯阶,半膝跪地遵下身,抬头看向宓沈,道:“师尊怎么看这花这么久?”
宓沈轻轻捻了一下花茎,微微抬起手,问道:“在想,你怎么突然会送为师花。”
甯阶眨眨眼,眉梢微挑,笑道:“师尊不喜欢?”
宓沈抬起的手微微往腹部收回,左上的手指轻翘起,像是在护住这花。
甯阶自然注意到宓沈这细微的动作,他忍俊不禁,轻笑道:“师尊,这花既是弟子送您的,就不会再收回。”
宓沈手指顿了一下,分开的手指迅速拢合,他端直身子,转移话题道:“你还未回答为师的问题。”
甯阶轻轻拖了一下嗯的调子,像是在思考,但他只是装模作样短短装模作样一下,不敢再逗宓沈,回道:“师尊爱花,弟子便想日日送师尊花,讨得师尊欢喜。”
宓沈低眸看向牡丹,对甯阶此举不作评价。
长时间的沉默,表明宓沈默许了甯阶这个行为。
宓沈伸出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花瓣,冰眸中透露出一丝欢喜。
怎能不欢喜。
多久了,他多久没再见到这鲜艳的花朵了。
灵力化作的花,终究只是武器,难以欣赏。
甯阶在窃蓝山虽种植千万花种,但他能欣赏到的却只有前院的架起的蔷薇。
其余的花,他只能远眺。
可目光所及,却是花海无法定目。
此时,宓沈发丝的水分已被蒸发,几缕青丝不再轻贴他的肌肤,而是松散下来,搭在他的脸上。
甯阶不觉想到高笼在窗前极其耐心熬制的那碗桃胶。
他盯着宓沈的脸,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几番。
甯阶倏地站起。
宓沈眼眸轻抬,琥珀冰眸透露出一丝惊讶。
甯阶急急留下一句“师尊等我”,便匆匆跑出房门。
宓沈怔了一瞬,旋即站起。
他刚想抬步追过去,可不知想到什么,硬生生把脚步收回来。
宓沈怔然地看向手中的花,良久,直到花茎的汁流满粉白的指甲流入甲缝,勾起旧伤的痛,这才让宓沈回神。
宓沈神情微敛,把目光放在花上。
明明是近仙之身,本如微风轻盈,可现在如负千斤,坠着他下沉。
宓沈坐在琴几上,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花。
正当宓沈准备把花收起来时,甯阶却又用碗拿着一些发黄的胶状物,跑到他面前。
宓沈的动作收住,看向甯阶道:“这是什么?”
甯阶笑弯了眉眼,答道:“师尊,是桃胶。”
宓沈眉头轻蹙,道:“桃胶?”
甯阶回道:“就是桃树枝干上分泌出的东西。”
宓沈的眉头更紧:“你摘桃胶作甚?”
甯阶轻笑道:“师尊您看好。”
甯阶说着,把灵力凝聚与掌,加速桃胶与花瓣的融合。
不消一会儿,这一块桃胶与桃花已彻底融合,变成极其黏的浆。
甯阶取了些清水倒入其中,把桃胶稀释近水。
旋即从一旁的文具盒中取出一只未用过的毛笔,放到瓷碗中汲取桃水。
之后,甯阶走到宓沈身后,用灵力凝出一木藤结成木架,把瓷碗放在上面,用手轻扶住搭在宓沈脸前的青丝,把之轻轻后捋。
随后,用汲满了桃水的毛笔,细细涂着宓沈的发丝。
宓沈好奇,但他也不问,任由着甯阶动作。
甯阶做完后,走到宓沈身前,半膝再次蹲跪在地。
他昂着头,看着宓沈整洁的发髻,脸上的笑意加深。
宓沈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发丝,那发丝安然贴在上面,没有再次搭落下来。
瞬间,宓沈便知道了这桃胶是用来作甚。
宓沈静静看着甯阶的笑眸,道:“傻不傻。”
他们是修仙者,像这种发丝掉落,他们无需像凡人一般绞尽脑汁护住发型,只需轻微的灵力,便可做到。
甯阶只是笑着,眉眼更弯。
宓沈紧接着又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做桃胶?”
甯阶回道:“看到高兄在做,又见师尊发丝轻散,便想学高兄做一做这桃胶。”
这么说着,甯阶不再看向宓沈的眸子,而是往前趋了一步,半爬在宓沈的膝上。
甯阶的眼中有些怔然,他道:“师尊,若我们是凡人,我便每日早起,去收集最新鲜的朝露,采下第一朵迎风绽放的花,与桃胶放在梳妆台上,等师尊起后,伺候师尊梳洗。”
可能是高笼与吴烟的往事过于温馨,又或许是因别的原因。
他今日有遏制不动的冲动。
他不停地幻想如果他和宓沈都是凡人,他们会如何。
肯定是无人关注。
可那有怎样!
他仍是师尊的弟子,他仍会在栖息之处搭一木架,让上面爬满宓沈最爱的蔷薇。同时,种满各式各样的花。
他会如高笼,哪怕没有灵力,仍会守护人界。
若师尊不愿远足,他归来便会携一朵最鲜艳的花,让师尊欣赏。
若不远足,他便打一盆清水,用木柴烧热,候着宓沈起后梳洗。
他会在花园中选一朵开的最盛的花,插入花盆,放在铜镜前。
这样,师尊瞧着花。
而他,瞧着镜中眉眼含着淡笑的师尊。
宓沈沉默良久,道:“你我注定不是凡人。”
这种日常,注定不属于他们。
甯阶的心弦被拨动了一下。
这力道有些重,让他的心有些发疼。
甯阶倏地抬起身子,看向宓沈。
宓沈拿出甯阶为他凝出的牡丹,他手指微动,骤然,花瓣上的灵力被扯了去。
随着灵力的消散,花瓣的鲜嫩也随之褪去,显露出衰败之意。
宓沈眼睫轻轻颤了一下,硬着声音道:“阿阶你看,一旦没有灵力,花会枯萎,你留不住。花一旦失去鲜嫩,它对人便没有价值,犹如雨后天晴的烂泥。”
收到拥有之后不是欢喜,而是厌恶。
试问,谁不喜欢光鲜之物。
甯阶沉默地看向宓沈的眸子。
宓沈也不回避,大大方方回看甯阶。
良久,甯阶忽绽开一抹笑。
他嘴角仍含着笑,道:“师尊说的是,我们终究不会是凡人。”
宓沈的心不知为何倏地被刺了一下。
但甯阶为了不让宓沈难受,旋即作苦恼无奈的笑。
他道:“难怪师尊放心不下弟子,弟子的耳根这么软,真是容易被妖魔鬼怪给哄骗了去。”
宓沈的手指再次蜷缩了一下。
他抬起手,把花收入灵袋之中,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甯阶的眉梢。
宓沈极其认真道:“阿阶,师尊会护你此生安然。”
甯阶抬手反握住宓沈的手。
他笑道:“嗯,弟子知道了。”
师尊,
你有没有发现,
你的幻想,与弟子幻想,
是不同的。
不过没关系,
弟子知道,
也明白。
反正……
反正不管如何,弟子永远会虔心采下一朵最鲜艳的花,捧在你的面前。
让你舒眉。
第33章 上党骨(十八)
“仙尊,伏凇可以进来吗?”
甯阶听到伏凇的声音,连忙后退一步站起身来,走到屏架上为宓沈取下外袍,快速披在他的身上。
在这中间,还特意撤去木架,把桃胶放在桌子上。
宓沈系好衣袋后,清冷回道:“进。”
宓沈话音一落,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
王沂推着伏凇走了进来。
两人先行了一礼,旋即伏凇把放在膝上的书递给王沂。王沂接过书,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随后再退到伏凇的身后。
伏凇再行一礼,道:“比试即将开始,伏凇见仙尊迟迟未现身,又恰逢仙尊借与伏凇的书已看完,借还书之际,前来询问仙尊是否出了什么状况。”
甯阶目光下移,瞥了一眼王沂放在桌子上的书,是有关水沉派的野史。
其实书并不重要,令甯阶好奇的是,伏凇为何单单向宓沈借?
王沂虽向他解释过伏凇曾有一,在伏凇腿疾初年,他便一直悉心照顾她。每当他外出历练归来,总会为她带一本书。
师尊的下半张脸若是遮住,便像极了她的兄长。
人面相似不足为奇,但一旦与伏凇牵扯上,甯阶总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可若说是宓沈是伏凇的兄长,两人相差这么大的年岁不是说不可能,但若伏凇是师尊的妹妹,依宓沈的性子,他绝对不会让伏凇在秘境中遇险断腿。
且宓沈自小被梁陵派抚养,一举一动都被梁陵史家记载在册,若真有妹妹,起码会记载早夭或者别的什么情况。
然而,有关师尊的记载,却只有年少孤露……
甯阶失神之际,伏凇却注意到甯阶放在桌子上的桃胶。
伏凇的杏眼轻眯,旋即松开,道:“桃水?”
王沂顺着伏凇的目光看过去,当目光定下来后,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宓沈意外地挑眉:“你也知道桃水?”
伏凇眉眼淡笑:“年幼曾有幸随师尊去过梁陵,拜见过高长老与吴长老。”
那是一日清晨,她跟师尊登上梁陵。
在半山之处,花林深处,一个蓝袍的男子站在一块巨大的青石旁,眉眼舒展着,昂着头笑望着站在树上的女子。
女子用发带束着发,手脚利索地摘取桃树上的桃胶放入托盘中。待托盘半满,女子便在树上低颔看向站在树下的男子。
男子眉眼更弯,同时张开手,做出一个接住的动作。
女子笑着轻哼一声,她把托盘往上一抛,一个翻身从树枝上跃下。
女子安然落地后,伸手,托盘安稳落在她的手中。
男子见此并未收回手,而是继续张着。
女子呢,她则端着桃胶,走入男子怀中。
短暂拥抱过后,女子主动退离男子的怀抱,一手牵着男子的手,另一手把托盘夹撑在腰侧,朝山上走去。
那时的伏凇还不知两人是谁。
但拜见过白帷过去,她去净泉,却见高复用沾了有着桃胶水的手在吴歃轻轻涂抹。
做完之后,这位在修真界有着暴躁之名的傲晴长老,闭上眼,轻轻仰头,把洁白的额头露在高复的眼前。
而高复则从善如流,轻轻吻上她的眉间。
宓沈敛目,手指轻微颤动了一下。
倏地,宓沈站起身来,道:“走吧。”
甯阶抬眸看了他一眼,跟上了宓沈。
王沂下意识看了伏凇一眼。
伏凇抬眼看向桃胶,眼中盛满了复杂。
王沂抿了一下唇,伸手轻轻把伏凇滑下去的鹤氅往上披了披,道:“我们过去吧。”
伏凇收回目光,合上眼,由着王沂推她出门。
凤凰刺,顾名思义是短双武器。
它通身冷然尖锐,若是没有护手,则像是一根长针。
且护手两处都有翘起的铁刺,想来是子母鸳鸯钺留下的特征。1
李磷作揖之后,召出逸龙剑。
杜承看着李磷手中享誉盛名的逸龙剑,既无惊艳,也无长克短的焦虑,眉眼间充满了淡然。
他把夹锐背在胳膊上,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磷再行一礼,道:“讨教杜掌门高招。”
话落,他周身的灵力骤然爆开,手中的逸龙剑以破沙暴之势刺向杜承。
杜承虽未在白帷这一辈中排上名,但玄北杜家也不是自己高标的,灵力对付李磷也是足够。
杜承在空中一个翻跃,踢开李磷的手腕,顺势露出凤凰刺,刺向李磷的脖颈。
而李磷则一个后仰,同时手腕一抬,撩向杜承。
杜承直接踩上李磷的剑刃,一个后翻落地,躲过撩裆。
既是双刃,杜承自然不陪李磷玩单刃。
此刻,凤凰刺完全从杜承的胳膊上落下来,顺势指向李磷。
而李磷也看出杜承的意思,收剑做预防状。
随着灵力磅礴地崩开,杜承一手平抡,一手侧劈,旋成剑花,朝李磷袭去。
此刻,巨大的火凰随着剑花慢慢浮现,一个俯冲,朝李磷袭去。
伏凇淡淡看了一眼,对谢秾道:“杜承的凤凰刺同样重技巧,他的技巧虽不比剑花派精致,但胜在实用,你多记着点。”
谢秾嗯了一声,目光一瞬不移地集中在杜承的招式上。
甯阶本来也在认真观摩着杜承的招式,但是当他听到脚步声时,他收回目光,放在向他走来的高笼身上。
甯阶抬手作揖道:“高兄。”
高笼抿了一下唇,回了一礼后,走到了甯阶身边。
甯阶也不多说,而是继续把目光集中到杜承身上。
正如伏凇所言,杜承的招式跟精致完全不搭边。他的招式全是从实战中得来,所以更快更狠。
但杜承又偏爱诗文,追求雅致,是以刺、劈、砍、斩、崩、撩等都带着一股潇洒之意。
李磷第一次接触如此迅疾的攻势,虽未乱了阵脚,却也应招不暇,一步一退。
李磷之前也见识过执双刃的修士,但是从未有人像杜承这般,两剑一攻一守配合地如此默契,完全找不出缺陷之处。
宓沈见此,道:“招式的确可以近乎完美,优缺互补的极好。”
甯阶回道:“杜掌门的下盘练得极稳。”
练双刃的,尤其像杜承这么攻守得当的,攻其上身,只是会把自己的缺陷暴露在对方眼前。
这时,下盘便成为可攻陷之地。
想必杜承也知晓,是以他的下盘功夫练得比手上的凤凰刺还要遒劲。
甯阶这般说着,目光下意识移向站在一旁的高笼。
谁知高笼的眉头却拢着难以消解的愁云。
甯阶瞬间意识到问题,连忙问道:“高兄,我见你像是见过凤凰刺的招式。”
高笼犹豫片刻,看了一眼台上施展招式的杜承,道:“甯兄,你确定这是杜家独一无二的凤凰刺?”
甯阶严肃地点头:“凤凰刺由杜家子母鸳鸯钺发展而来,是杜家独创。之前不是没有观摩这些招式而自炼,但都因没有杜家独门心法而差点走火入魔。”
高笼听言眉头不减反重。
甯阶了然,高笼果然从某个地方见过这些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