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的大逆不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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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沈蹙了蹙眉头。李磷他之前在仙门大会上见过一面,这个后辈,沉稳也骄傲,目光虽有不屑,但骄矜从未过头。
如今他一脸情绪激动、面露急躁,与宓沈记忆中李磷的模样大相庭径。
宓沈看向甯阶,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李磷急躁,但他也把话说清楚。
篪,先前仙族之物。
后因其主堕落魔界,这才染上混沌之气。
不知这是否是世间所有篪的根源,随后,哪怕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竹子,一旦被做成篪,其竹身便会染上混沌之气。
一经吹响,原本如春雨微倾的声音,却成为搅动修士体内混沌之气的洪水,赫然成为修士失命前响彻耳际、贯入心脏的丧乐。
这位高笼,灵力的确是轻微,但也是修士。
如此,竟不受篪的影响,着实奇怪。
除非……
宓沈抬眸看向高笼,旋即凝了一股灵力汇入高笼的体内。
……果不其然。
宓沈收回手,道:“没想到你竟是渤海堕仙高払的后代。”
甯阶怔了一下,蓦地抬头看向高笼。
宓沈淡声道:“你倒是个心性好。不过也亏你心性好,你才能活到现在,而不是到这个年纪受混沌之气的吞噬之苦。”
篪的主人是高払,是以令天下修士闻风丧胆的篪声,根本不会伤害高氏后人。
宓沈收回目光,看向甯阶,道:“你很惊讶他是高払后人。你既然不知,为何会知晓此事与他无关?”
甯阶回道:“师尊,你看他的耳朵,是魔刃的刀痕。”
甯阶这么一说,王沂与李磷倏地把目光盯在高笼的耳朵上。
果不其然,高笼两只耳朵后都有多道疤痕。
但因为这伤痕是非正统魔刃留下的,再加上高笼常年混迹普通百姓之中,以致于他们都没有感知到覆在高笼耳朵上的混沌之气。
也正是这淡到几乎无的混沌之气,护住了高笼的耳朵,阻挡了篪声中所带着混沌之气。
只是,没想到高笼是堕仙高払的后代。
篪声不伤,皆因其忠主。
王沂由衷赞道:“不愧是甯兄,观察细微。”
宓沈虽未开口,但眸中也对甯阶此举颇为满意。
宓沈看向低敛着眸子的高笼,道:“你似乎早就知道你身上的血脉。”
高笼抬手轻轻摩挲了那几道格外苍白的疤痕,随后,他慢慢放下手,脸上透露出些许无奈与苦涩:
“在下之前只知道在下身上的血与寻常修士不同,以为是魔族与人族的血脉。后遇一高阶修士,这才知道自己体内流淌的是堕仙的血。到今日,才知道这个堕仙名为高払。”
他说完,又自嘲了一声,道:“不过堕仙与魔族也相差不多,血脉都不纯净。所以无论是堕仙还是魔族,我还是现在的生活。”
话是这么说。
但谁也不能否认,高笼这些年经历的苦楚都是因为身上流淌的魔族之血。
多少人,最后因这魔族之血,要么彻底入魔身体因承受不住混沌之气而死,要么被发现之后迫与没有救赎的希望,自杀净心,以死救赎自己想要登天的野心。
少有像高笼这般,背负着血脉之苦,利用血脉带来的微薄灵力,驱赶杂魔,来护一方安宁。
现在,他已经和自己和解,没必要再拿堕仙比魔族高一等这种东西来说事。
正如高笼所说,是魔族血脉还是堕仙血脉,都改变不了什么,反而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堪。
李磷一听,右手倏地抓紧心口前的衣襟,低敛下目光。
谢秾见此,目光中流露出心疼。
李磷慢慢站直身子,走到高笼面前,躬身向高笼道歉道:“对不起,是我过于敏感了。”
高笼苦笑着摇头:“无甚。若是在下,反应大概与足下相似。”
李磷抿下唇,站直身走到一旁开始打坐。
谢秾没说话,也只是坐在李磷身旁,陪着他一同陷入沉默。
王沂在伏凇的授意下推着她来到宓沈身边。伏凇微微欠身向宓沈作揖:“多谢仙尊的救命之恩。”
宓沈瞥了伏凇一眼,淡声道:“无甚。”随着话音的落地,宓沈的目光放在站在伏凇身后的王沂身上,王沂见宓沈见他,微微颔首表示尊敬。
宓沈目光暗了暗,什么都未说。
甯阶轻轻扯了一下宓沈的衣襟,把他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宓沈果如甯阶所愿,把目光重新集中到甯阶身上。
宓沈询问道:“怎么了?”
甯阶低声回道:“师尊,您找到掌门所说的混沌之气了吗?”
宓沈冰眸微微动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之前平静的冰面,回道:“还未。”
甯阶低声回道:“可是与之前平芜马家有关?”
甯阶还是想不明白。
混沌之气虽然有些骇然,若是式微,他们这些高阶弟子也能解决。
如若不行,也会是由门中长老来查看。
但白帷竟然让正在闭关的宓沈来到平芜查看混沌之气,着实令甯阶匪夷所思。
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十几年前与宓沈有关的上党马家。但凭借师尊的功力,不应由漏网之鱼。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心头笼罩着一股阴霾与躁意,尤其宓沈一出现在这上党,更甚。
十分令他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程度以致于他恨不得宓沈把此事交给自己,随后立马回到窃蓝山!
但宓沈竟然没有摇头否认。
甯阶见此更是有些心惊:“莫非当年有漏网之鱼?”
宓沈对这个倒是否认:“平芜马家的漏网之鱼倒是没有,不过再往前推进十几年前的漏网之鱼,倒是真有。”
甯阶骤然明白宓沈的意思:“这次混沌之气也是从人体中而来。”
宓沈点点头:“之前不敢确定。”他抬头看了草木灰败的上党山一眼,眼神透露出些许晦暗,“不过刚刚倒是有了几分确定。”
宓沈回眸看向甯阶,道:“阿阶,你观察仔细,你可看出在山缝中攻击你们的是什么东西?”
甯阶细细回想了一番,道:“那物体厚重,但却十分灵活,倒是入山前的白絮极为相似。听它撞击屏障的声音,不像是石头,反而像是骨头。”
说到这,甯阶倏地抬眼看向宓沈,道:“是人的头部。”
宓沈点点头:“没错,是人的头部。不过,你说的白絮是什么?”
甯阶便把他们遇到的覆面纸跟宓沈讲了一下。
宓沈听完,眼中闪过了然。
伏凇见此,便道:“看来仙尊也想到那里去了。”
宓沈转身看向伏凇,淡然道:“人界能操控这个的,只有他一家。”
第24章 上党骨(九)
什么?
作为读书少的甯阶一脸茫然。
当然,一直在高家村的高笼也比甯阶好不到哪里去。
王沂也有些懵,问道:“哪家?”
伏凇也不奇怪王沂基础不扎实,转身看向谢秾,问道:“阿秾,你可还记得玄北杜家?”
谢秾突然被提问懵了一下,旋即回道:“玄北杜家,以子母鸳鸯钺闻名修仙界,后因血脉衰败,渐渐落寞。现转修凤凰刺,并由本代掌门杜承发扬光大,再恢复玄北杜家昔日高景。”
伏凇听言蹙眉。
李磷敛着眼低声回道:“玄北杜家之所以在某段时间落寞,是因为习得分离术,获得不少门派的秘辛。后为给修真界一个交代,当时的掌门废除自己的修为,自那以后,杜家便出现灵脉衰落之际。但从杜家从何处习得分离之术,无人得知。但据野史记载,杜家衰败的原因是无法以灵力催动子母鸳鸯钺,且分离术也是当时杜家掌门从他未婚妻那里习得,是以杜家的衰败与杜家未知名的未婚妻有关。”
王沂也想了起来,回道:“我明白了。我们刚入上党便遇到白絮的攻击,甯阶猜测没错,的确是与上党埋藏的骨头有关。但是白絮的攻击却像极了分离之术,只不过没有分离术灵活。”
甯阶蹙眉也道:“在山缝中,头骨撞击李兄设下的屏障……”
虽然甯阶不知这分离术,但是通过覆面纸吐絮推进,可以猜出当时并非是尸体全身走到屏障前俯身用头骨击打,而是头部单独分离开来。
王沂说白絮并不灵活,那要是头骨灵活的话,则是这头骨具有灵识,遇到袭击可以与常人无异般进行自我保护。
如此一想,反倒是明白覆面纸会露出诡异的笑容,它那是在模仿头骨。试想,若是一颗人头袭来,脸上带着渗人的笑容,着实诡异吓人。
碰上胆子小的修士,无须进行攻击,就能吓倒一片。
宓沈见甯阶猜出,微微颔首:“初创此术之族现已不可寻,但我们可以从杜家开始,顺藤摸瓜。哪怕会走偏,说不定也会有意想不到的线索。”
甯阶听言便从灵袋中拿出帷帽递给宓沈:“师尊。”
宓沈推手拒绝:“无需帷帽。”
伏凇发出一声冷笑:“区区杜家,怎么会见过仙尊的真容。”嫌弃甯阶多此一举的意思溢于言表。
甯阶也不生气,把帷帽收进灵袋,对宓沈道:“师尊,此事全权交给弟子几人吧。”
宓沈回道:“为师正有此意。”
此次原本就是甯阶出来历练,他不想甯阶失去这个成长的机会。
玄北杜家虽冠以玄北的名派,但未落在在玄北郡首耕芜,而是落在与平芜交界的杜芜,且交界之处恰恰就是如今掀起轩然大波的上党山。
这杜家所在的位置与上党山的关系,倒是意外的满足背后之人远抛近埋的心理。
既然已经寻到目标,六人说走就走。
一开始李磷几人都打算御剑,但伏凇腿脚不便需坐灵舟,伏凇一坐王沂自然要跟着她去灵舟,高笼又灵力低微手上只有一把普通的铁剑……
是以最后只有李磷和谢秾可以御剑,李磷本身就因之前的事心存愧意,此时也不愿再做特立独行的事,便跟着谢秾一同登上宓沈的灵舟。
灵舟上,宓沈在房间内打坐,甯阶蹙眉着眉头慢慢擦拭着苍璧与浮朔。
宓沈运转完一周后,抬眸看向甯阶,见他心神不宁,蹙眉问道:“阿阶,你在想什么?”
甯阶在想什么?
甯阶自然在想与宓沈有关的事情。
之前劳于覆面纸还好,如今一得空闲,他的脑海中就充斥着梁陵派对宓沈的评语。
再加上宓沈此次出现的着实突兀,着实令他心生烦绪。
还有伏凇的姓氏,杂糅在一起,让甯阶无一丝头绪。
宓沈开口,甯阶也不瞒他,直接问道:“师尊,您此次前来,当真只是掌门派您来探查混沌之气吗?”
宓沈脸色未变,淡然地看向甯阶,道:“你想问什么?”
甯阶暗暗吐了一口气:“师尊,弟子想知道您来平芜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宓沈的目光依旧清淡,他不冷不热道:“不止是此事吧。”
甯阶点头,他把剑放在桌子上,走到宓沈坐的冰床前,半膝跪在踏阶前,仰着头认真回道:
“的确不止此事。弟子听从师命,近些日子读了梁陵派的史卷,卷上说您天资平庸,难以入门。且梁陵派掌门一向只收五位弟子……”
甯阶原本轻抚床沿的手慢慢放在膝上,宽大的衣袖遮住他自己掐青的手指,喉头不自觉收紧,“而您资质不得入门,却又令掌门破例收您为第六位弟子。不瞒师尊,”甯阶短短舒出一口气,定了定崩乱的心跳,继续道:“弟子有些忧心。”
宓沈叹了一口气,抬头用指腹摩挲着甯阶的眉梢,道:“为师早就料到你会问此事。此次若是查看混沌之气的确用不到为师,但掌门得到消息,说前任魔尊曾在平芜出现,不久前平芜也出现几个修为不低的魔族,掌门生怕出事,这才派为师借查看混沌之气的名义,实探魔族与修真界的某些世家是否有某些勾结。”
“至于为师是你师祖第六位弟子……”宓沈说着目光不自觉微敛。
甯阶明显感觉到宓沈的手指抽搐了几下,他连忙握住宓沈的手,轻轻揉捏。
宓沈也感知到甯阶这动作的心头,他用被握住的手指轻轻勾住甯阶微微岔开的小指指骨,放柔声音道:“说来惭愧,为师被破例收入你师祖名下,是因为师的面容颇似你师祖早逝的师妹。你或许不知,那亦是你师祖的未婚妻。当时你师公已濒临灵识溃散,你师祖为以全你师公对女儿的思念之情,这才破例收为师为闭门弟子。”
甯阶听得心揪。
他不免想起在秋山阁宓沈那怅然无比的话——这世上,真正能影响他的只有掌门与他从未见过面的雪栏仙君。
这些年他虽未去前方看过梁陵派弟子选拔,但是他也知道,身为修真界第一大派,不少人挤破头都想加入梁陵派,哪怕是成为外门弟子也是愿意的。
因此,很多人格外恨凭借人情拨进梁陵内门的人。
当时宓沈连成为外门弟子的资格都没有,又没有后台,可想有多受委屈。
再看宓沈如今的面容,哪里有一丝柔意,恐怕这张不似白阑师妹的脸后来让白阑生了厌。
宓沈把手慢慢抽出来,慢慢捋平甯阶紧蹙的眉头,轻声道:“为师没事的。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务说梁陵,且论整个人魔两界,谁敢对你师尊不敬?”
甯阶勉强扯了一个笑:“嗯,弟子知道的。”
甯阶说完,忽然想起宓沈话中曾提到两任魔尊,于是好奇问道:“师尊,您说此事与两任魔尊有关,但按照魔族的习俗,不是只有确认前魔尊已死后,才能登位吗?”
宓沈点点头:“的确。不过前任魔尊来历不正,现魔尊夺了他的尊位,魔界倒是也没有太多争议。”
甯阶不解道:“现任魔尊是仇罗一族,前任魔尊多少还是毕罗一族。前任魔尊虽尊位不正,但若是仇罗一族登基,岂不更难服众?”
宓沈见甯阶有这么多问题倒也没有失去耐心,他抬手轻轻摩挲着甯阶的眉梢,回道:“看来阿阶此次读书知晓了不少事情。”
甯阶不免微微敛眸。
他真的有些汗颜,他所知道的事情,几乎都是来自王沂。
想到这,一丝灵光从甯阶脑海中闪过,但实在过快,他没有抓住。
宓沈没有注意到甯阶眼中闪过的一瞬间疑惑 ,解释道:“前任魔尊是他上一任魔尊的左史。”
那一任魔尊突然失踪,魔族还未展开寻找,这位前魔尊便立即宣称自己是新一任魔尊。
如此迫不及待的举动,魔界自然不服,纷纷怀疑是前魔尊杀了他们真正的魔尊。是以各界都不服前魔尊的统治。
现任魔尊的确是仇罗一族,但他身上流着的是毕罗旁系的血,是以他推翻前任魔尊后能稳住整个魔界。
宓沈顿了顿,看向甯阶,问道:“阿阶,你知道沧浪之战是如何掀起的吗?”
甯阶点头又摇头:“弟子只知魔界当时是想借入侵人界一事来铲除异己,背后深层的原因,弟子不知。”
宓沈回道:“沧浪一战的确是魔族的借刀杀人,但这个也与前任魔尊逃出魔族有关。因为他以真正魔尊的消息换取毕罗一族对他的释放。”
甯阶恍然:“或许不能说是前魔尊与毕罗族的交易,而应是前魔尊与现任魔尊的交易。”
宓沈赞许地点点头:“没错。”
无人知晓前任魔尊与现任魔族仇修如何由敌变友,但可以猜出,仇修利用前任魔尊让他说真正的魔尊消失在人界,从而逼迫毕罗一族攻打人界,来救出不一定存活的魔尊。
他再借人族一手,灭掉毕罗一族,扫清他登基尊位的路。
甯阶听言,不由感慨道:“本以为魔界简单,没想到其复杂根本不亚于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