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东宫-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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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罚去皇陵一个月,他变得?沉默了些许。
“母后?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他冷哼一声:“留给我们的时间?半点不充裕,心慈手软如何成事??”
曲皇后?看向他,没好气道:“你?想如何?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后??”
裴靖礼早在?之?前就有摆脱她操控的意思,“母后?,儿臣已经长大了,父皇虽然疼爱我们,但?他完全没有打算把那个位置交给我。”
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即便时常过来苻丹宫,与他们共享天伦,平时的御赐之?物也不少,甚至明婳的婚事?都没勉强没有责备。可是……
在?陛下眼中,他只是个二皇子。
太子得?到了太多东西,他凭什么?
裴靖礼的眸底,藏着锐利的光,除了武力硬夺,别无?他法。
而他们想要拥有武力,最便捷的法子,就是眼前的毅远侯蒙氏。
还?有什么把公主嫁过去更加紧密的联系呢?
得?知裴靖礼的这个打算,明婳当即跳脚不干了。
“想把我嫁给蒙弈淮?”她瞪眼:“你?休想!”
“明婳,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有什么好怕的?”裴靖礼道:“蒙世子该是个聪明人,他敢对你?如何?”
对方?那点癖好,在?咸泰有不少人知道,不过相隔千里的尚京,无?人听说。
这是曲皇后?探听来的,裴靖礼也清楚。
明婳哪肯答应,冷笑道:“本公主眼里揉不得?沙子,可不会容许驸马身边一群莺莺燕燕。”
蒙弈淮喜欢在?床上?鞭挞女子,她还?得?给他送人不成?
裴靖礼觉得?她有点天真,堂堂公主,何必拘泥于一人?
兄妹二人吵嘴,曲皇后?捧着茶盏并未表态。
她听了小?半晌,才出口制止,“陛下信重毅远侯,即便蒙世子成为驸马,蒙天石也不一定为我们所用。”
裴靖礼笑了起来:“母后?,正因为信重,恰好是我们的胜算。”越是信任越不会防备。
“父皇虽说还?不至于年?迈,但?他身边围着太多女人,都用上?丹药了……”
一个人是否被透支,这些最能体现出来,蒙天石再忠诚,也该为侯府的未来考虑考虑。
“你?从何处得?知?”曲皇后?皱眉,撇下茶杯。
儿子探听老子房中事?,说出去可不好听。
裴靖礼说起那个怀了他庶子的宫女,道:“她的干娘在?敬事?房当差,母后?可别处置了她。”
曲皇后?若有所思,问道:“丹药……是真的?”
这事?就连她都不知道,事?关陛下的颜面,谁人敢外泄?
裴靖礼一点头:“千真万确。”
所以,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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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园子里,一出好戏足足唱了一个多时辰。
曲凝兮耐着性子坐下不动,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仿佛时间?变得?漫长了,过得?极其?缓慢。
映楚是先行回?来的,而裴应霄,在?戏台结束之?前,踩着点返回?雅间?。
除了他身边的曲凝兮,无?人知晓,太子中途换过人。
对面乃至斜侧方?雅间?里的人,若有认出太子者,只怕都以为他在?这里看完了一整场。
裴应霄回?来后?,气定神闲,面色如常,就连嘴角的那一丝笑意,都像是刻上?去一般。
曲凝兮瞅着他,什么也没说。
准备离场之?际,天色未晚,裴应霄想带曲凝兮去用饭,再送回?侯府。
太子礼貌开口相邀,她哪有不应之?理,看了一眼孙嬷嬷,点头道:“有劳殿下安排。”
裴应霄没急着动身,温声问道:“一直叫曲姑娘未免生分?了,孤可以直唤晚瑜么?”
他的演技比之?戏台上?的花旦,分?毫不输了,曲凝兮抿唇道:“可以,友人也都这般叫我。”
裴应霄笑了笑:“孤的表字训庭。”
她闻言微怔,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臣女如何能唤殿下表字?”
“无?妨,私底下就这样叫吧,名字不就是让人喊的。”他说着,撩起衣角,率先出了门。
曲凝兮还?在?犹豫,孙嬷嬷笑道:“既是殿下允许,私底下倒也无?妨,不过人前不可不敬太子。”
一旁的银杏连连点头,跟着掩唇偷笑。
曲凝兮不说话,她不好说,太子私底下是怎么对她的,还?要叫他表字?
裴应霄自己?乘车出来的,两人没有同车,一前一后?去了七里醉。
七里醉是个酒庄,内里不仅有好些雅致小?院落,还?设有临池小?轩。
裴应霄今天定的是月华轩,对着一汪清池,带曲凝兮品茶听琴。
那琴师似乎是个男子,坐落的位置颇有新意,在?池面中间?的石台上?。
周围一圈皆是水波,不见?来路,应是有人用小?船送他上?去。
琴师在?那儿抚琴,隔水相望,他听不见?月华轩内客人的谈论。
而且这等距离的琴音,听上?去恰如其?分?,低缓悠扬,半点不显吵杂,也不会耽误客人们笑言。
清雅的环境,曲凝兮与裴应霄二人对坐。
七里醉虽以酒水闻名,它的菜肴乃至其?他,都不落人后?,非常可口。
有融月娴青二人在?近前伺候,映楚和银杏她们自觉退了出去,孙嬷嬷更加不能擅自往前凑,在?太子跟前,这不合礼数。
远远瞧着,已经定亲的两人颇为客气。
但?实际上?——
“小?晚瑜知道了孤的表字,叫一声来听听。”
面如冠玉的男子,唇角微勾,仿佛那略显轻佻的话不是出自他口中。
曲凝兮捏着筷子,想假装没听见?。
裴应霄目光灼灼,视线黏在?她因为进食而红润润的唇瓣上?,催促:“快点。”
这人真的耐心很有限,而且不好糊弄。
她抬眸瞥他一眼,艰难张嘴:“……”
“嗯?”他眉尾上?扬,道:“孤是失聪了么?”
没听见?。
“……训庭。”裴训庭。
不过一个称呼,曲凝兮不至于卡壳,只是被他紧盯着的动作给惹得?,心里七上?八下。
仗着外间?的侍从瞧不真切,这人坐姿板正,脊背挺直,看似规规矩矩,实则用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游移在?她脸上?,堪称放肆。
他多半是故意的,以往也没拿出这般刻意黏糊的眼神。
故意当着孙嬷嬷他们的面……曲凝兮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气也不是恼也不是,无?力招架。
只她一人得?以看见?,他微笑面具下的反差,真是可恶。
不过……裴应霄虽说有心捉弄她,但?好像心情并没有多么愉悦。
没由来的,曲凝兮这样觉得?。
便听他道:“小?晚瑜真是乖巧又听话,对孤之?事?不好奇么?”
这意有所指的询问,曲凝兮不敢胡乱作答。
她犹豫一瞬,决定装傻:“殿下所说何事??”
裴应霄看着她,半眯起自己?狭长的眼眸,“曲凝兮,孤今晚要去寻你?,把你?的嘴亲肿,因为它不说实话。”
“什么?”她愣住,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双唇。
他轻笑道:“还?装傻么?”
曲凝兮不敢了,只能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好奇:“殿下,那你?……方?才去哪了?”
裴应霄听见?问话,却不答,竖起他修长的食指:“叫错两次了,孤要记账的。”
曲凝兮傻眼了,这也太难伺候了,他记账又想做什么?
她从没有这么反应敏捷过,立即改口道:“训庭,方?才你?去了何处?”
可别夜里来寻她了,属实不合规矩。
曲凝兮怕得?很,都已经跟太子有了一道赐婚圣旨,名分?拿下一半,却还?是偷偷摸摸似的叫人不安。
她乖乖认怂,裴应霄满意了:“改口得?彻底些。”
“……是,我知道了。”
伴随着悠悠琴音,裴应霄突然说起围场的那两批死?士。
他轻描淡写的:“他们分?别来自于木仓幸和裴靖礼。”
曲凝兮心下一惊,东隆国使臣和裴靖礼?二皇子?
“很意外么?你?的表兄,想置孤于死?地。”
“也没有……”曲凝兮鼓起脸蛋一摇头:“殿下、训庭你?知道的,二皇子此人品行不端,肆意妄为,我从不叫他表兄。”
以前是为了避嫌,努力划清界限,而现在?,他这样待她,算什么表兄?
曲凝兮的语气多少带了点私怨,她因为二皇子,几次行走在?危险边缘,差点就被毁了一生。
这等大仇,岂能轻易揭过。
平时不提,不过是觉得?没有报复的指望,宣之?于口只给自己?添堵了。
她疑惑的是,朝堂上?不是说没有翻出证据,不了了之?么?
太子殿下心里门清,那为什么……
忽然,曲凝兮想起一件事?。
东隆国的使臣,前段时间?就向陛下提出告辞。
他们来大桓逗留了一两个月,见?识不少,收获颇丰,想在?年?前赶回?去,马上?就是冬季,路上?恐难行。
天庆帝批准了他们的归去,还?安排了礼部的人相送。
曲凝兮不太确定,是不是今日启辰?
她眼睫轻颤,一抬眸,正好撞入了裴应霄那深如渊海的墨色眼瞳之?中。
“小?晚瑜一直很聪明,”他笑道:“孤半道拦截了木仓幸,将人扣下了。”
这就是他下午离场,去做的事?情。
“殿下……”曲凝兮没想到他直接说了出来。
这样做没事?么?木仓幸是代表东隆国的使臣,身系两国和平。
东隆国求和之?后?,每年?献上?诸多贡品,哪怕大桓对他们恨得?牙痒痒,明面上?还?是接受了。
就算讨厌木仓幸此人,也要顾全大局,以礼相待。
“无?事?,”裴应霄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不会影响任何。”
他敛下眼睫,道:“在?出发前夕,木仓幸鼻鼽复发,太医说他肺脏感寒,脑冷肾,导致鼻干鼻痒,用药期间?需得?白巾覆面,断绝粉尘。”
鼻鼽,这个小?毛病,不少人有,曲凝兮记得?孙嬷嬷偶尔也会犯。
木仓幸身为主使官,不好随便因为一人缘故更改队伍行程,所以不会因为小?毛病就延迟归期。
那他……曲凝兮才见?过裴应霄的替身,很快就有所联想。
她觉得?他很大胆,“殿下莫不是把人偷了出来?”
把真正的木仓幸带走,替换一个易容之?人,有映楚在?,这一点可以做到。
而且为了不露馅,还?提前让木仓幸的鼻鼽复发,借用这个缘由,白巾覆面,杜绝他和身边人的过多接触。
这简直是堪称缜密的步骤,一环扣一环,替身那人也不需要长时间?潜伏在?使臣队伍,只要离开尚京,走远一点,随时可以安排木仓幸的‘暴毙’。
到时成功脱身,无?从追寻。
而且就算万一,替身露馅了,裴应霄安排的定然是会武之?人,他可以逃走。
再做最坏打算,替身被捉拿,也很难怀疑到太子身上?,他在?戏园里有诸多人证。
“小?晚瑜怎能说孤偷人呢?”裴应霄并没有否认,他淡淡道:“踏入大桓地界,就别想走了。”
这一刻,曲凝兮笃定,他心情不好,不是她的错觉。
裴应霄绝不是情绪外泄之?人,相反,他把真正的自己?深藏起来,无?人察觉。
但?今天,她不知道是什么,黑压压的将他包裹吞没,就连他浅淡的笑意,都透出凉丝丝的意味来。
“殿下,你?想喝酒就喝吧。”
曲凝兮伸手,拿过桌上?的酒壶,替他斟酒。
素手纤纤,肤如凝脂,裴应霄看着她的动作,食指轻按着自己?的泪痣,道:“这怎么够呢,一醉解千愁,是最无?用的。”
“殿下心绪不虞,想怎么做?”曲凝兮配合问道。
他笑眯眯的,目不斜视:“孤想今晚去掳了你?。”
“?”
*******
在?七里醉用了饭,曲凝兮就被裴应霄送回?安永侯府,规规矩矩的,两人甚至都没同车。
曲凝兮心里记挂着他说要来寻她的话,很难平静,拒绝也是无?效。
她拿不准裴应霄想做什么,对方?神通广大,进出侯府就如同自家后?院。
回?家后?,她换下衣裳,立即去了胡老夫人院子里,回?报她和太子外出半日一事?。
曲辕成和周氏早就得?知此事?,这会儿也在?老太太那儿,自然得?听一听。
曲凝兮平白直述,就说他们去了戏园,然后?去吃饭,过程中太子温和有礼,并没有多说其?他。
有丫鬟和婆婆在?一侧陪同,两人不曾单独共处一室过。
哪怕是用餐时,孙嬷嬷也能瞥见?他们的身影。
周氏闻言,不由纳闷:“你?说这位太子,当真是好脾气,跟二皇子属实不像。”
“都不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能一样吗?”曲辕成哼声道:“谁知好脾气是不是装出来?”
“那他未免也装得?太久了,十年?如一日。”老太太接过话茬:“二皇子就是装都不乐意,他统共来过几回?侯府?”
她多少有些介意,这个外孙越发没有把外祖家放在?眼里。
此前行事?才会那样无?所顾忌。
要不是亲缘关系在?这绑着,和太子比起来,真该扔了!
皇后?有什么好纳闷的,大臣们为何拥护太子,不仅他嫡长,其?他方?面难道没有加分?么?
曲凝兮并不参与评价二皇子,他们还?不知道呢,二皇子在?守皇陵时,面对一群皇室祖宗,就敢派人对自己?兄长不利。
在?他心中,裴应霄就跟没有血缘关系的仇人一致无?二。
一个帮不上?忙的外祖家,裴靖礼自然不会在?乎,她在?他眼里,就是该给他做妾的吧?
老太太不过是唠叨几句,又嘱咐曲凝兮和太子好好相处。
切莫因为自己?姓曲就乱来,对太子不敬,进入东宫就有苦头吃了。
若是丈夫想要为难妻子,当真不下数十种方?法,且那人还?是尊贵的储君。
曲凝兮自然应下,又陪着他们略说了几句,就说自己?乏了,回?去歇着。
在?长辈面前稍坐,回?到茴清苑时,已然华灯初上?。
长廊下,一盏盏灯笼亮起,灯影重重。
银杏已经收拾好了净室,浴桶里倒入气腾腾的热汤,架子上?叠放干净柔软的寝衣。
“小?姐今天玩累了,好好泡个澡,早些休息。”
曲凝兮不好说自己?晚上?还?有行程,轻叹着一点头,褪了衣裳,把自己?浸入热水中。
她很难不想白天的事?情,太子掳走了东隆主使官木仓幸。
他想干什么呢?又为何因此影响情绪?是在?为了自己?的外祖家而感到仇恨?
陆家和木仓幸,是战争下的不幸,双方?家人亲友,皆是死?伤惨重。
裴应霄若是恨,也说得?过去,可他似乎并非纯粹的怨恨。
曲凝兮看不明白,她也控制着自己?,不要琢磨太多。
沐浴过后?,银杏替她绞干了一头乌黑发丝,然后?被映楚赶回?屋去。
“今夜我在?此守夜,你?去睡吧。”
银杏连忙摇头:“今日是我当值……”
“没事?,你?去吧,小?姐也准备歇下了。”
银杏被赶走后?没多久,替身就静悄悄的出现了。
这种事?情,曲凝兮一回?生二回?熟,乖乖跟着映楚离开侯府。
外头一辆小?马车,带着她去往那座不知名的宅邸。
是双嵘开的门,引着她入内,在?一座小?阁楼里,裴应霄正在?饮酒。
他回?过头来,看着曲凝兮,笑道:“孤没有去掳你?,你?自己?走过来了。”
后?者一脸麻木:“是的,我自己?送上?门了。”
曲凝兮过去了,扫一眼他桌上?的酒壶,不由讶异。
“殿下不是说一醉解千愁无?用么?为何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