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福-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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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夫子皱眉:“怎么,你们平时上课就是站着的”
学生们面面相觑,门外传来几声窃笑。
水珏推门进来,先给老头行礼,然后面对学生:“这位是孙夫子,葛小夫子和绪小夫子身体还没好,这段时间就由孙夫子上课,孙夫子和两位小夫子的规矩不同。”
说完就出了课室。
这下子学生们更加摸不着头脑。
想问一句规矩有什么不同,可是水珏已从外将门拉住。
想问孙夫子本人吧,孙夫子的脸比之前更阴沉,看着想要吃人一样。
没人敢吭声,课室里一时僵持住。
谭柳儿原本想孙夫子快点研制解药,上课的事往后再说,可孙夫子有个怪癖,越是思路受阻,越要找点别的事干,做别的事时能同时思考解毒的事,两不耽误,谭柳儿知道他这个习惯,也就没有坚持。
按说,新夫子第一次上课,应该先有人介绍,或自我介绍也行,总得让学生知道你是谁。
葛凯琳原本想来个欢迎仪式,也表示对孙夫子的重视和尊敬,孙夫子却说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跟学生见面,葛凯琳也就由他。
孙夫子名为夫子,其实这也是第一次做夫子,他平时喜欢嬉闹,别看已年过花甲,性子却顽皮得像个孩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一点。
即便他装深沉,也没哪个怕他,除非他用毒捉弄人,可人家该怎么待他还是照样。
现在他真要做夫子,就想着要拿出威严来,否则哪里来的威信,谁知这会儿威倒是有了,却弄巧成拙,面对几十张或莫名,或无措,或张惶的脸,他一时不知该怎办。
水珏进来时,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谁知水珏就那么简单几句,说了不如不说,反而让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葛凯琳平时都是什么样规矩,至于他的规矩么,他自己就是个不守规矩的人,哪来的规矩。
谭柳儿和葛仲肆就在门外,那几声窃笑就是那两个人的,水珏说的那几句,肯定也是那两人的主意,目的就是为捉弄孙夫子。
孙夫子气得咬牙,脸色更加阴沉,这下子反而吓坏了学生。
正僵持间,课室门被敲响,然后是吴丽梅的声音:“孙夫子,我是葛凯琳的母亲,能不能进去一下。”
这可真是天籁之音,孙夫子一下子站起,想想不对,又迅速坐下,自己是夫子。哪里能随便给别人开门,否则夫子的威严哪里来。
稍平复下心绪,孙夫子沉声道:“进来吧。”
吴丽梅还真是给孙夫子解尴尬来的。
几个老小孩出门后,她越想越觉着不对。
以婶娘和叔父的性子,肯定是会捉弄孙夫子的,平时玩闹一下也就罢了,今天是孙夫子初次和学生见面。闹得厉害了对学堂声誉不好。
女儿可是在学堂上费了不小功夫。要是因几人的玩闹而受损,确实麻烦。
吴丽梅对每个学生也都了解,进了课室。先郑重将孙夫子向学生介绍一番,然后拿着花名册一个个点名,让夫子和学生认识,这才退出课室。
走时还将满脸失望的谭柳儿和葛仲肆劝走。
好不容易有人给自己解围。孙夫子再不敢摆谱,正儿八经开始上课。
相对于两个女童做夫子。人们还是比较容易接受老夫子,学生很快静下心听孙夫子讲课。
孙夫子本身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一堂课下来,已跟学生之间玩闹嬉戏。再也找不见他刚进课室时装出的威严。
唐氏胎像稳定后,王鸿榜带着她回了良平镇,并拿走了葛丽娥的生辰八字。
袁芬初孕反应大。天气又越来得冷,葛天彪整天守着她。两人很少出门。
葛凯琳没想到,成亲前那个冷面五叔,现在像是变了个人,对妻子温言软语耐心十足,即使袁芬脾气暴躁无理取闹,葛天彪也从没显出不耐烦。
怪不得人都说,成亲可以改变一个人,真是没错。
有了孙夫子,葛凯琳和绪欣毓的压力小了许多,可也不能全靠孙夫子,毕竟孙夫子还要研制解药,来学堂上课只是孙夫子用来减压的方法,捎带而已,并不能全职,研制解药时精神一入进去,可能会几天都不见人面。
孙夫子专心研制时是不准有人打扰的,将自己饿昏在地对他来说已不是新鲜事,几乎每回别人的病好后,他都要病一场。
谭柳儿了解这个师弟,每回孙夫子没来上课,或休息天也没下山,谭柳儿就将饭菜给孙夫子送上山。
平时孙夫子会跟葛家人一块吃饭,他和老和尚一个毛病,喜欢大呼小叫着和孩子抢饭吃。
谭柳儿这样在意孙夫子,葛仲嗣心里不舒服,可也不好阻止。
也不是没让别人送过饭,葛仲肆自己也给孙夫子送过,可精神完全入进去的孙夫子,饭菜不一定吃得到嘴里,只有同为同门师姐弟的谭柳儿,才有办法让孙夫子或多或少吃一些。
今天已过了早饭一个时辰,孙夫子还没来,谭柳儿照常上山送饭,葛仲肆亦步亦趋跟着,嘴里嘟嘟囔囔:“这个死老头,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娶亲,还要劳烦我家宝贝,等哪天他解药研制成功,我揍他一顿解气。”
听着这典型过河拆桥的话,童氏内心好笑,大声呼喝:“不要只顾看笑话,要是今天你们叔父跟上了山捣乱,你两个也别想过得安生。”
“哈哈哈哈。”葛天俞和葛天彪现身。
他两个本来是要去看荒地,刚走到渔场,就听见身后远处叔父嘟囔的声音,两人赶紧躲进鱼干房,准备偷听婶娘训斥叔父,也好看了笑话,往后叔父再欺负他俩时,有话可回击。
却因偷笑的声音太大,被婶娘发现了踪迹。
两人一边一个,架起葛仲肆就往岔路上走。
婶娘的话是要听的,宁肯得罪叔父,也不能违逆婶娘。
葛仲肆气得大骂,兄弟两个只是笑哈哈架着他走。
一直到了准备起旅店的荒地,葛天俞和葛天彪才放开葛仲肆,也不管地上冰凉,两人往枯草上一躺,累得直喘气。
葛仲肆却还精神着,来了个痛打落水狗,踢一脚葛天俞,再踢一脚葛天彪,神气活现,踢得是不亦乐乎,却不防兄弟两个猛然同时跃起,葛仲肆一下子被扑倒,来了个狗啃泥姿势,趴倒在荒草上。
到底顾及到葛仲肆年龄渐大,兄弟俩也不敢像小时候那样下力,玩闹一阵就不再理会葛仲肆,自顾去规划荒地。
自从官路修好,紧邻大路两边的荒地已差不多被人买光,很多人也已开始规划用处,只是冬天地冻得很硬,根本无法施工。
想像得出,来年开春后,只要能够挖得动土,官路两边肯定是一片繁忙。
比起葛家原来开的路,官路离白水镇要近很多,宽而平坦,乘马车从葛家庄到白水镇,来回一趟只要半天时间。
葛家来往于白水镇的马车,发车时间做了调整,每半个时辰发一趟,最后一趟是过了午时,费用也涨了。
因葛家庄福地的名声,周围荒地都翻着个儿地涨价,谭柳儿一来,毫不犹豫买了一大块荒地,在山的另一边,离葛家庄较远,因近处的已全部被人买光。
谭柳儿感叹,相比于良平镇的土地,这里的土地实在太便宜。
葛天彪这几年攒了一些钱,谭柳儿劝他也买一块地,自己不种租给别人也好呀,葛天彪顾虑到离家太远,买了也顾及不到,还在犹豫。
葛仲肆气呼呼趴在荒草上,耍赖皮不动窝,可两个侄子没有一个来哄他,他觉着没意思,自己慢悠悠爬起来,一点一点磨蹭到侄子们跟前。
葛天俞和葛天彪皱着眉头蹲在那里,眼盯着地上的图纸,时而对答几句,时而又摇头。
这下子葛仲肆找到了好玩的事,忘了刚才对两人的不满,也低头凑上去看图纸,兴奋地这里指指,那里戳戳:“两个笨蛋,这里盖旅舍,这里盖铁匠铺,这里盖木匠铺,这里盖饭店,这里盖戏台子,这里是成衣行,这里是酱菜铺,这里是”
葛天俞和葛天彪对望一眼,葛天俞问:“叔父,你这是将良平镇搬了过来,房屋布局和用处,和良平镇出租区几乎相同。”
葛仲肆嚷嚷:“看似相同,其实不然,良平镇出租区围绕镇区外围,而你这片土地是中央地带,看见周围那些荒地没有,他们再发展,也是以你葛家庄为中心。大郎,要干就大干,先将一切该有的弄好,不要让别人占了先。钱不够,问你婶娘要去。”
葛天俞原本只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视情况一点点添加设施,葛仲肆一番话将他点醒,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被动。
要是真的被旁人占了先机,哪怕自己再占有地利,也得多费很大功夫。
想通关节,葛天俞又蹲下重新考虑。
第0265章 就绪
葛仲肆还没完,又冲葛天彪嚷嚷:“还有你这个死小子,一个大男人,做事摇摆不定,犹犹豫豫,买块地也考虑来考虑去,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买块地放在那里又不会飞走,你看看这里飞涨的地价,就是你现在觉着土地没用,让它在这里生钱也行呀。”
“还有,你自己老死在良平镇就算了,难不成也打算你孩子也老死在良平镇,你个没上进心的东西,多置些土地和物产,给孩子将来用也行啊,买地的钱不够,问你婶娘要去。”
葛天彪被叔父骂得一时张不了口。
葛天俞听得好笑:“叔父,我兄弟没钱,尽管问婶娘要去,婶娘的钱全给了我兄弟,你不怕没了养老钱”
“没了养老钱才好,没了养老钱,她就会乖乖听话,也省得老在我跟前颐指气使,反正我每月有退休银,够养活我和她了。”葛仲肆愤然。
被骂醒的葛天彪,已打算买块土地放在这里,听了葛仲肆的话,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叔父这话说的是,大男儿就要雄震夫纲,我这就回去告诉婶娘。”
葛仲肆不耐烦:“少扯那没用的,上回你看好的那块地,我让人给你留着,不过人家答应只能留半个月,人家只答应保留地块半个月,却没答应保留价钱,你要是买那就赶紧,价钱一天一天地涨,要是你还犹豫不决,我就不管了。”
“买。”葛天彪一字落音。
三人急忙赶回家,怕银钱不够,葛天彪问谭柳儿又借了些,和葛仲肆打马赶去镇上。
还好。那块地有几人过问,并没卖出去,不过地价已涨了半成。
先不说葛仲肆趁机报复,将葛天彪骂了个解气,葛仲肆心心念念孙夫子娶妻的事,已是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解决了。
“什么。你要嫁给孙夫子”
葛凯琳手一抖。整个一包鱼食掉进鱼缸,急得水珏赶紧将金鱼捞进水盆里,换掉鱼缸里的水。才又将金鱼放回鱼缸。
要是动作慢点,金鱼保准撑死。
“是,六小姐,请您成全。”
“不是。那个,孙夫子的年龄。别说是做你的爹爹,就是做你祖父都够了。”
“奴婢以前执行任务时,曾照顾过孙夫子,奴婢很佩服孙夫子。那次任务完成后,奴婢再没见过孙夫子,如今孙夫子来到葛家庄。这就是缘分,奴婢不想错过。”
“是。这确是缘分,你佩服他也罢,尊敬他也罢,有的是方法表达你的敬意,可也没必要非要嫁给他呀。”
“奴婢厚颜禀告六小姐,奴婢对孙夫子是男女之情,当时奴婢是暗卫,不可婚嫁,如今奴婢已是平常奴仆,六小姐又说过,看中哪个就直说,奴婢斗胆,厚颜求六小姐成全。”
看着跪在眼前的贺十,平时嘴巴利索的葛凯琳,这会儿却不知该说什么。
老夫少妻她不是没见过,八十岁的老人娶十多岁的姑娘,在她前世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这里是男尊女卑的世界,老头子配年轻姑娘,要么是给人家做续弦,要么就是与人为妾。
葛凯琳知道孙夫子从没娶过亲,贺十嫁过去是正妻,而且还是原配,可她还是觉得别扭。
绪欣毓坐在那里,听着葛凯琳和贺十一对一答,面无表情,默不作声,葛凯琳急道:“你怎么也不说句话,她可是你师傅,你就忍心看着她鲜嫩的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
“这有什么奇怪的,”绪欣毓很冷淡:“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被迫成为一个老头子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为了不被他另外的情妇陷害,你知道有多胆战心惊么,师傅嫁的人虽年纪大些,却是自己心上人,以孙夫子的状况来看,今生必是一夫一妻,师傅这样已很幸运了。”
葛凯琳无言以对。
绪欣毓说的是她自己,那个强迫她为情妇的人,是抓住她的小偷祖宗的情人,年近七十,比孙夫子的年龄还大,绪欣毓刚被抓时,比贺十现在年龄还小。
顿了一下,绪欣毓补充:“师傅年纪也不算小了,又是奴仆,她还能选什么样的人,给人做妾师傅不肯,给人做正妻,家境好一些的人家,这个年龄的男人,哪怕长得歪瓜裂枣的也已成亲,没成亲的,人家会不会要师傅这种出身的人,还另说。
家境不好的,近三十还娶不起亲,要么是无什么见识,要么是没本事,师傅怎么能看得上眼。孙夫子既没娶过,又有本事,多年云游四方,见识不凡,对师傅来说,孙夫子是良配。”
绪欣毓这一番分析,葛凯琳默然。
这些道理她明白,可她和贺十相处时间长了,已有了感情,虽比不上和水月水珏感情深,却也舍不得贺十嫁给一个老头子。
她不得不承认,对这个世界而言,她还是没完全融入。
如今也只能面对事实,葛凯琳拉起贺十,问她:“你说曾照顾过孙夫子,可孙夫子已来了有些日子,也没见他对你有所表示,难不成时间太久,他已不认识你了”
贺十摇头:“奴婢照顾孙夫子之时,是以暗卫身份,只能在孙夫子有危险时出现,奴婢出现时,都是孙夫子神志不清的时候,就是孙夫子清醒着,暗卫也不能露真颜,所以奴婢并不知到孙夫子是不是知道奴婢。”
搞了半天,贺十这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人家孙夫子未必知道有她这么个人。
葛凯琳问贺十:“要是孙夫子不同意呢,他这么大年纪还没娶过,肯定有原因。”
贺十神色平静:“孙夫子不答应也没关系,奴婢自己去和他说。绪小姐说的确是事实,不过奴婢要嫁孙夫子,倒不是因为绪小姐说的那些原因。而是奴婢已牵挂孙夫子十年,是真心想嫁给他,照顾他,和他作伴,要是孙夫子不愿意,奴婢就终生不嫁。”
葛家其他人听到贺十的要求,虽也惊讶。却不像葛凯琳那么在意。谭柳儿还高高兴兴跑上山,硬将莫名其妙的孙夫子拉了下来,让他向贺十提亲。
孙夫子确实不知道有贺十这么个人。谭柳儿才不管他认不认得人家姑娘,只是忙活,巴不得师弟赶紧成亲,这样师弟也不会孤独终老。说不准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
贺十当面向孙夫子表白,孙夫子不是不感动。可也不是很兴奋。
他之所以不娶妻,就是考虑到自己一生和毒相伴,怕误害妻子,有了孩子更危险。而且他为给人解毒,必定到处走动,顾不及家室。
不管孙夫子说什么。贺十执意要嫁他,不管孙夫子走到哪里。她会一辈子紧跟孙夫子。
而且一再表明,孙夫子要是不娶她,她就终生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