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隅-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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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下巴抵在敖风宽阔的肩膀上,悄悄伸出手,也搂住了敖风的腰。
这还是……他们回来之后第一个拥抱呢。
不知怎么了,好端端的胡玄的眼睛也红了。
他的脸埋进了敖风的颈窝里,听到了敖风有些闷的声音:“你受苦了。”
胡玄被这一句话搞得泪腺被掀开似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敖风的肩膀上,他抽了抽鼻子,小声说:“才没有。”
良久,敖风抱着他不松开,胡玄拍了拍他的背:“快去拿药吧。”
“好。”
敖风这才慢慢放开,他握着胡玄的手,就像握着什么宝贝似的,朝龙宫走去。
胡玄心里开心得不行,走着走着就要打量打量敖风握着自己的手,嘴角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他心里想:敖风现在也太黏人了吧!他真喜欢。
丞相府只有重归和丞相守着宫无念。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重归眉宇间的焦急之色越来越重,他没忍住:“丞相,师父怎么还不醒过来啊。”
丞相有些无奈:“重归,你已经问了七次了。别急,我已经看过,他的身体虽然虚弱,但并无大碍,两个时辰之内一定会醒过来的。”
“哦。”重归收回了目光,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师父。
看着这个目光清澈至极的俊美青年,丞相想了想,问他:“重归,你师父可是云十洲上的神仙?”
重归知道敖风信任丞相,他自然也信任丞相,听到丞相问话,重归点了点头:“是。”
丞相轻轻嘶了一声:“既然是,你师父的本相为何不见了,却只有这一副皮囊?若本相在,与天地沟通,神力相继,他很快就会恢复过来。若是只有这一副皮囊,那他体内的神力也只是预先留下的,这皮囊相当容器,用尽则无啊。”
重归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丞相,我的记忆残缺了一部分,师父的记忆也残缺了一部分。也许原因就藏在那段记忆中。”
“记忆残缺?”听他这么说,丞相也蹙起眉,不再说话,沉思起来。
重归只专注盯着宫无念,眼皮也不动一下,不知过了多久,重归感觉自己眼睛都盯直了,突然见到宫无念的睫毛似乎微微颤了一下。
重归屏住呼吸,凑近了一点。
宫无念皱着眉,似乎想要睁开眼睛,又使不上力气。
重归叫他:“师父,你快睁开眼睛,我是重归啊。”
宫无念的眼珠轻轻转动起来,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重归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他握住宫无念的手,一遍一遍叫他师父。
不知道是第几遍的时候,宫无念的眼珠一顿,眼睛终于慢慢睁开。
“师父!你醒了。”
“重,重归……”
重归想起自己刚刚将那黑气吸进体内,师父一定会责怪他的,可他又不敢不说:“师父,我又做错事了……”
宫无念正要说话,却看到重归的身体微微晃了晃。
重归的身体一软,倒在了宫无念的怀里。
原来刚刚吸纳那些灵气已经让他耗尽了元气,强撑着一口气,就是在等宫无念醒过来。
现在见宫无念一醒,重归心里的一口气松了下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92章 或许
宫无念低头看向怀中的重归,皱着眉问丞相这是怎么回事。
丞相讲事情的原委讲给了宫无念,他听到重归竟然将全部的黑气又重新纳入身体里,长久不语,最终叹了口气:“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用。”
“尊者,”丞相不禁问:“不知方不方便告诉老朽,重归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已经很久不曾这么在意什么事,不过重归确实离奇,这黑气能够轻易将神族的身体腐蚀,可却能长久地留在重归的体内,纵然他心底隐隐有了一丝不切实际的猜测,却实在连说出口都觉得荒唐。
可是他活得时间甚至比一些神都要久,见识何其广博,除了那种可能,他想象不出别的可能了。
宫无念没有抬头,看着重归苍白的面容,轻声说道:“丞相心中是否已有了答案?”
他这样一说,却叫丞相心里惊了一惊,难不成……他的猜测是真的?
丞相犹豫着,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莫非,重归当真……出身恶极渊?”
此名一出,本就荒凉的丞相府好像又阴冷了三分。
丞相自从知道了敖宵和那黑气扯上联系,就一直在思考那黑气的来源。魔族在二百年前被无名将屠灭,鬼域有鬼王镇守,除恶岛又有进无出,天地间能生出这样至邪之物的地方,丞相想了很久,也只能想出一个地方——恶极渊。
自无名将屠灭魔族后在山壁上留下那一句警示后,这世间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再提起恶极渊了。时间一长,许多人甚至已经把它忘了。
当知道重归是石头化身的时候,丞相想起,先王敖尹曾对他提起过,恶极渊下面有一块儿非同一般的磐石……
宫无念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认。
丞相急切问道:“可是!可是恶极渊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生出灵物来呢?”
那是天下至邪之地,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根本没有一丝生机。虽然直到今天,都没有人知道那里到底镇压着什么,但是丞相记得先先王在世时,对敖尹和他说起过,曾有一群远比云十洲上的神仙更加高贵的神,为了镇压那里的邪物,献祭真身。
这实在是太久远的事情,或许早在万年之前,丞相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活了太久,记糊涂了。
“重归也许不知道,我比他记起的事情要多一些。当初,我确实是在恶极渊边上捡到他的。”
宫无念眼前似乎浮现起了当时,那时正是恶极渊屡屡动荡的时候,他尚在世间游历,总觉得心中不安,于是就特地去了一趟。没想到在恶极渊外,却看见了一抹白影。
他走近一看,却是一个赤着身的少年。
走到恶极渊附近,就已经能感觉到极高的温度,地面仿佛凝固的岩浆,就连宫无念在这里尚需要结界护身,可这少年赤身裸体,身上却连一丝烫痕也没有,甚至连一丝灰尘都不见落在他身上。
宫无念走到近处,他的动作极轻,可也许是少年实在太过警觉,在宫无念刚刚蹲下的那一刻,少年的眼睛猛然睁开,宫无念的动作一顿。
那是一双血红的眸子,带着纯然的恶意和杀气,不掺杂一丝他念。
这样的神色让身为神的宫无念手中下意识聚起了神力,就要挥下。可那少年似乎只是刚刚醒过来意识不清,在看清楚宫无念的模样后,他眨了一下眼睛。
那双眼睛就变回了一双清亮至极的黑眸。
宫无念听到他沉哑含糊着说了一句:“不,是,他们……”
说完,就晕了过去。
宫无念不可能放任他躺在这里,于是将他带走。
彼时彼景,也没想过会是一段长久缘分。
丞相沉沉叹了一声,说到:“虽然我不知重归到底有何奇遇,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与过去不同,虽然能一时承载这黑气,可是他毕竟是肉体凡胎,时间一久,恐怕也受不住啊。”
“我知道了。”宫无念应了一声,他苦苦思索究竟用什么办法才能将重归体内的黑气全部剥离出来,可是他对于恶极渊的了解实在是太少,那里就像是一块儿刻意被世间忽略的地方。
丞相实在是不愿意显得自己多事,可是面前两人身上的谜团却一个比一个引起他的兴趣,他咳了两声,又忍不住问:“尊者,老朽再多问一句。不知你还能找到自己的本相吗?”
屋内沉默了片刻。
宫无念在这位活了太久的长者面前,难得露出了一丝茫然的神色:“我不知道。”
他苦笑了一声,看着怀中的重归:“若是找不回来,我这副皮囊又能陪他多久呢?”
丞相看着两人的样子,知道有他们两个人,殿下和胡玄殿下才能平安回来,他将堵在心里良久的话说了出来:“听重归刚刚说过,你们二人都曾丢失过一段记忆,不知道是不是和二百年前有关?”
宫无念抬眸:“确实如此。”
“那就不光是你们二人不记得,二百年前确实有一段时间十分模糊,若想记起这段记忆,老朽也许有一个办法。”
宫无念眼前一亮,“丞相且说。”
丞相嘴张了张,正要开口,没想到却被门外从远处传过来的声音打断了:“重归!我们找到药了!”
正是前去龙宫密室找灵药的敖风和胡玄,胡玄高喊着,蹦蹦跳跳跑了进来,还未进屋,他就看到了躺在宫无念怀中的重归,不禁更加快脚步跑了进来。
“重归怎么了?”
“宫无念,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你刚醒,重归又晕了?”
胡玄心急重归的状况,蹲在一旁,丞相忙接过了敖风手中的药物,两人几乎把密室里所有的灵药都拿来了一份,丞相一一看来,先拿起了其中一个玉质的瓶子,拔开塞子闻了闻,就将瓶子递给了宫无念:“先让重归把这个吃了。”
宫无念接过倒了两粒在手中,一遍轻轻托起重归,一边问:“这是什么药?”
丞相解释说:“这是强化经脉的药物,有了这个药,重归应当能再坚持一顿时间。”
宫无念将药给重归喂了下去。
第93章 他好像忘了
重归迷蒙正要睁开眼的时候,正听到胡玄的声音:“不能说的。”
不能说?什么不能说?
他微微蹙起眉,想要把眼睛睁开,却怎么用力都没办法做到。只能半醒半睡间听着他们的声音。
他听到师父说:“为何?我记得在那龙脉的时候,敖风曾将那段记忆讲给那位前辈。现在重归这样,我只有将希望寄托于那段记忆中。”
胡玄叹了口气:“宫无念,你真是关心则乱。当时我们两个和你们又不在一处,你即便看到那份记忆,又有什么用,照样还是看不到重归身上的因果。”
说到这里,胡玄似乎有些苦恼:“而且,不是我们两个不愿说,是不能说。”
“不能说?”
“对。不信你听着,”胡玄说着,似乎酝酿了一下,只说了两个字:“当年……”
可就在他说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刹那,丞相府开始剧烈震荡,紧接着他们发现不是丞相府在震,而是整个东海在震,海底尚且如此,海面上恐怕更是浪涛汹涌。
重归感觉到师父快步走了过来,护住他。
胡玄不出声来,过了一会儿,这震荡又慢慢平息了下来。
宫无念就坐在重归一旁,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胡玄叹了口气:“不可说,不可说啊。当年之事,已成禁忌。知情者唯独剩下我们四人。人族、妖族、东海水族和龙族,都已经将那一段记忆忘了。如今你和重归一身凡人皮囊,已算入世,与凡人无异,自然也不会记起。”
“至于龙脉之中的那位老前辈,他估计早已踏出六合之外,这禁忌当然也就与他无干。”
宫无念握着重归冰冷的手,想要将自己手上的温度渡给他,殊不知他自己的手也是同样的冰凉:“所以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是。契机未到,想说也不能说。”
丞相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二百年前,殿下与胡玄殿下离开东海,也与这段不能说的往事有关?”
敖风沉声:“是。”
丞相又问:“龙族上下数百位龙神一夕之间踪迹全无,也与此事有关?”
“是。”
丞相一时有些怔忪,他喃喃道:“到底什么样的事,需要牺牲这么多,甚至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他犹自陷入了沉思,又很快惊醒过来,问敖风:“不知……殿下还记不记得如世镜?”
这名字初听上去十分陌生,可是又隐隐让敖风感到一丝抓不住的熟悉,他思索良久,突然灵光一现:“难道是父王……”
丞相道:“正是,先王曾经在您幼时提起过一次,您可能记忆不太深了。先王几千年前曾经对我说起过,说如世镜是方外之物,可以照见过去与未来,万年前偶然落于东海,将来或许会有大用处。”
“我想,如果用它的话,会否能知道二百年前那一段完整的过往?”
敖风皱眉:“可是,这如世镜去哪里寻,父亲当初对我只是一句带过。”
丞相轻咳了两声:“不用去寻,它就是除恶岛。”
“什么?”“除恶岛上从不生草木,那是因为整座岛本身是石质的,是从天而降,巨石下落时不知是何缘故被劈了一刀,一整块巨石上横切一刀取一半落在了东海,从此就成了除恶岛。而切面,就是如世镜。”
胡玄斜靠着敖风,认真听完:“丞相,我怎么感觉像个故事一样。若是这样巨石劈了一半成了有进无出的除恶岛,那另一半呢?而且若真如此,相比当初必然天生异象,有典籍记载,为何从未听说过。”
丞相摇摇头:“先王预兆之力极强,偶尔说起未来之事,总是确定无疑,只有那次提起如世镜,他显得有些迟缓犹豫,为此我记得很深刻,绝不会记错他说的话。”
敖风自然清楚父亲当年的能力,即便龙族位列神族,但是能够窥透今古的龙神到今天也唯有父亲一个,也许正是因为如此,父亲身体孱弱,寿命和其他龙神相比也异常短暂,就像上天也怕父亲说破什么,急急忙忙收走了他的性命。
当年父亲与丞相关系甚笃,父亲死后,丞相伤怀了很久。如今想想,大约也是那之后,丞相的名字就不见了。
就好像被刻意抹除了一般,年幼时每次敖风要张口叫他时,总觉得他该叫的不是丞相,而是别的什么更亲切的名字,可是出了声,又只剩下丞相二字。
“如此,那也正好。”胡玄说:“反正,这除恶岛是必须要去一趟的。”
重归感觉身体终于慢慢恢复了掌控,他微微动了动,便听到宫无念叫他:“重归?”
重归的眼皮微微眨了眨,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从一片模糊到慢慢清晰起来,“师,师父……”他被宫无念扶着慢慢坐起身来。
敖风被靠着的肩膀也骤然一空。
原来是胡玄见他醒,连忙跑了过去:“可算是醒了。”
宫无念扶着重归的一只手,胡玄便拉起重归另外一只手,还说:“呼,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我给你暖暖。”
宫无念看了他一眼,胡玄马上瞪了回去:“你看我干什么?准你握着重归的手,就不准我握着?”
宫无念无奈道:“你老跟我争什么?”
“我最最心疼的小白菜让你拱了,还不准我不乐意了?”
哪想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一时竟把胡玄整得有些不会了。
丞相此时更不会了,他满脸茫然,他是真的当两人是亲师徒来的,实在没想到原来事情是这个走向,难怪两人看上去比一般师徒要更加亲厚。
胡玄则原本瞪着的眼睛里还有没褪去的几分凶,此时又染上了几分茫然,下意识回头望了敖风一眼,又回头看重归:“怎,怎么了?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却看见红顺着重归的脖子往上爬,爬满了他整张脸,重归后背靠着宫无念,里面的手还被宫无念抓在手里,一时浑身上下都感觉到不自在:“你,你说什么胡玄?这是我师父啊。”
这下胡玄脸上的茫然之色更深了,他摸了摸重归的额头:“你说什么呢重归,那黑气是不是伤到你的识海了?你明明……”
“胡玄。”宫无念打断了胡玄的话,他的声音一贯温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宫无念轻轻扶着重归,让他靠在床一边,丞相不愧是活了上万年,此时立刻反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