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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五辑)-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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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靠近通道分又地方的最后一个气泡里,站着一位显得非常苍老的男人。他把一把像孩子头般的小提琴靠在肩膀上,轻轻地演奏着。琴声甚至穿透阻尼场传到艾利这里来。艾利没有必要听他演奏,他只要看着米奇的白发是怎样像日珥一样伸向四面八方的,及看看老人的长方形身体的每个线条是如何与小提琴及琴弓相匹配的。孩子们拥着他向前走去。他们走得太快了,当艾利一步迈进无声的乞丐气泡时,他吓了一跳。阻尼场内只有几步宽,但每前进一步,艾利都会听到一种越来越大的声音,就像呼啸而下的陨石一样。他本能地向后一退。
  没有任何事情能打扰米奇——甚至当米奇穿透薄薄的外皮,走入他的个人世界,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当艾利走近的时候,他看到老人细腻的眼皮——在平滑的额头下面显得单薄,发蓝,还带些皱纹。孩子们把艾利又向前拉了一步,大声唱了起来。然后,他们以老人为一个核心,以艾利为另一个核心站成一个椭圆。他们拉起手来,开始跳起了快乐的圆圈舞。他们绕着艾利转动,伸手拍他的大腿。音乐很粗放但很耳熟。最高的女孩旋转着走了出来。举起双臂。她的双眼在亮光下闪闪发光。突然,她的双臂不协调地向下一挥喊了一声:“开始。”孩子们大声唱了起来:
  “老米奇有一条神奇的船,
  坐着那神奇的船,米奇邀游太空。
  他乘百灵出发,夜晚才归来,
  米奇,老米奇从未说出理由来。”
  “为什么,米奇,为什么?你去哪里了?你发现了什么?”
  “什么回事,我的米奇,你的船是怎么把你搞瞎的?”
  像一千只猫抓住一千只老鼠一样,音乐吱的一声停了下来。艾利喘不过气来,像要憋死一样。老人挺直身体,脱离提琴,把他的脸抬向天棚,让光线像酸雨一样撒落到他的身上。他抽搐着,把头转向艾利。他睁开眼睛,双眼都发出柔和的白光,既没有眼膜,也没有眼球。孩子们唱的是事实,这老人瞎了。
  “安静,七号,”男孩说道。“坐下来,解释一下。”
  “港口当局指控我谋杀,”飞船平静地说。艾利叹息一声。他愿意在她平静的时候和她交谈。但是她是那么不愿意失去感情。
  “第一个问题,”艾利说道,“不要悲观,因为这是件明显的事。是你干的吗?”
  “不,我没有。”听到这空洞的声音,艾利向后一缩。
  “那么他们为什么指控你?”
  “由于几种原因,艾利。”由于第七面纱号飞船的感情片企图重新得到主导地位,她的呆板声音具有某种魔力。艾利一直在想,她的某个部分可以感受,但是感受不深,这真不公平。“1,他是非自然死亡,”七号接着说。他从乞丐站往回飞时,太空舱漏气了。艾利想象到一个飞驰的太空舱在隧道中突然裂开了,碰撞着墙壁,在真空中爆炸成碎片。他想掩饰他的表情,但飞船就在他的周围。他看到他的手指在关节处拧劲了,他希望老人没感到疼痛。七号说:“这是港口工程部门的读职造成的。我敢肯定,艾利。但他们需要一只替罪羊。我是停泊在那里的惟一一艘飞船。因为我们是公认的科学家,如果他们定我的罪的话,他们就有了罪犯,除米奇之外没人受到伤害。”
  艾利双手紧紧抓住坐椅的扶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想他在空气中闻到一种淡淡的M-T国的芳香。“你的赞助人在哪里?他会重新拥有你吗?”
  “这是人类的事。而且……”她的声音断了。反馈消失了。
  “等一下。”艾利用双手拢住耳朵。“七号,听我说。停下来休息一会,听我说。”这飞船可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她的混乱,但艾利能看出所有的迹象。她像他的妈妈一样使自己陷入混乱的境地。他必须使她平静下来。“为什么不在屏幕上投一个画面,哪方面的都可以,并输送到你所喜爱的蔻普兰去……”
  “是斯图亚特还是阿伦?”艾利叹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两个人都是。他们等我归来。”
  “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到大船上去。我饿了。”
  艾利滑出了座椅,放低身子,靠近舱口。这时纽约的天空闪现在他的上方。他咧嘴笑了。这该死的飞船那么迷恋人类的东西。她实际上没有选择,因为米奇一年前解释到这些都被建在船体之内。这些飞船是三百年前X-T人与地球上的一些政治及经济政府交易的结果,这些X-T人是一个古老冷淡而孤僻的种族,他们对不断的探索,扩张及生存兴趣不浓。但是,他们也不愿屈从于资源枯竭而从星球上毁灭。因此,他们雇佣人类为他们开发。
  赞助人提供的这些飞船使人类获得了自由。瑞姆的飞行员们吹嘘说每个标准年他们的疆界都在扩大。他们非常欢迎人类去探索隐藏在飞驰和X-T其他方面的谜。到现在,人类只取得有限的进展。
  X-T人似乎满足于收受贡品,监督代理人。他们研究人类以及如何利用他们。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对人类研究的结果是与人类合作共同设计飞船。然后他们把飞船交给人类,让他们在有生之年使用。他们的选择常常是完全随意的。
  艾利向一位不认识的Z—T人乞求说,把七号给我,让我做一名飞船飞行员,教我飞驰术,我会为你找到更多的世界,多得你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低下身体,出了小屋,再次落入球形舱的网上。在重力井中,七号及她的同类并不能高效率工作。但那不是她的合适住所。如果他拥有了她,他们就得待在各自的岗位上。他的关节和他手抓住的网一样苍白。他将和她一起出发,掠过瑞姆,去寻找比维兰内尔更加完美,更加明亮的世界。他们会富有,富有得让父亲感到自卑。艾利会让这些世界完好地保存在那里。他身体一荡上了大船。他荡得太猛,重重地落到地板上。脚上的骨头告诉他要放慢一些。他退了一步,点点头,想找一些方便的东西吃。听了人类的音乐,看了人造的景色,她该安静下来了。他希望她自己这么出色的时候,不会强烈地渴望成为“人”。
  艾利用光笔触动菜单上看到的第一道菜。鸡胸肉是盆栽的,但却是肉质的,而且还配好了调料。他知道七号的做饭手艺和她的容量一样让她自豪。做饭是做人的一个组成部分。
  清蒸鸡滚了出来,他把它装进袋子里封好,贴在胸前以便爬回去。他从冷藏箱里抓出一个酒馕,贴在鸡旁的外衣上,希望两上都能粘住。他在船内的球形舱里爬行使他远离了指挥中心。他战战兢兢地低下身子。米奇习惯于这种攀登工作,但是艾利只是个乘客,偶尔听他的叔叔安装工斯特文谈起这方面的事。米奇对七号的各个方面非常了解。
  艾利停了下来,把前额靠在手背上,手指抓住了网眼。这个该死的老头。为什么他死了把乱摊子留给了艾利,这个男孩子摆脱掉了米奇的死带来的最初伤痛。他痛苦了这么久了,他还会痛苦一阵,直到他能照顾好七号。他继续爬行。
  回到指挥中心,他弯下身来坐到了指挥椅上。当酒馕滚走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了。七号一直很平静。她还在听她选的音乐,这次她听的是阿纶的“普通人的夸耀”一曲。当艾利走进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主要地方的喇叭都冲着他喊。他们一起演奏着死亡的乐章。艾利的眼睛湿润了。
  “对不起,艾利。”“为什么?”“当你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应该准备点什么。对你那么无理,我很抱歉。”
  艾利忍不住笑了起来。“七号,你有你自己的麻烦。但现在到了丢掉烦恼,想出解决办法的时候了。”艾利靠在椅背上,啃着鸡吃。他此刻平静下来,做好了准备,并为她主动讲话而高兴。“关于那些指控吗,隧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说是你干的?”
  七号清除了屏幕上纽约的画面,换上一些随意的漩涡。这为艾利的晚餐增添了色彩。她把这些图案叫做注意力。当她讲话时,她的声音尽管由于痛苦而变得生硬,还算平静。
  “他们都查出来了。他们说太空舱里放了炸药。在米奇返回的半路上在隧道里爆炸了。”
  一个角装物穿透她的声音,在艾利的脸上划过。“你想最后看他一眼吗?他在上面舱室的个瓮里。”
  “请吧,七号。”艾利把鸡一扔,鸡掉入下面的舱口里。
  “很抱歉。”就像她随时会感到痛苦一样,这条飞船随时都会醒悟过来。“事情那么混乱,那么突然,我很抱歉,艾利。”
  “你怎么会被认为放了炸药?你需要一个人于这事。港口警卫没有注意到吗?”
  “说我收买了一个流浪儿,就是这样。”她的声音又失去感情色彩了,但还没有达到艾利所认定的愤怒程度。“我很方便,艾利。因此,港口警卫就认定了。就像你们人一样……”
  “等一下,”艾利挥起双手喊了起来。他的酒也随他的鸡去了,而他也不管酒是否会渗入电路。“我不相信他们。我相信你。”
  接下来是不可打破的沉默。艾利清除了游移灯,升起中心的常规灯。他察看这个小小的房间。每一个角落里都摆满仪器。那些红色的,绿色的和琥珀色的指示器由于受到白炙灯的照射而褪了颜色。安放着一平方米大小屏幕的重点部位算是大空间了。在这去一标准年里,艾利常常想回到米奇的船上,并试图想象她在哪一方面看起来像个女人。有时他看到一个苗条的姑娘,有时还留着一头长长的黑发。有时他看见了母亲的下颚。但这些闪现出的形象都给人一种不合适的感觉。不管七号的模拟计算机是多么先进,X-T人是多么有学问,她毕竟是一艘外籍的飞船。
  “什么动机,”他问道。
  “愤怒。绝望。”他周围的喇叭传来一声叹息。灯光又暗了下来。“你介意吗?”她轻声问道。“现在我不希望任何人看到我,也包括你。”
  艾利嘟囔着什么,用手掌摸摸头发。“你当时愤怒吗?绝望吗?”
  “是的,的确是。”在沉默的等待中,艾利莫名其妙地担心他那剧烈跳动的心会把他从指挥椅上弹下来。他紧了紧胸前的安全带。当他拉平带结时,他看到手指在颤抖。
  “我是一只飞船,艾利。”他上下左右的喇叭齐鸣。她那低沉,迫切的声音从齐眼的高度扑面而来。“我被造出来是为了探测,发现以及像打水漂的石片一样飞过瑞姆的上空。”
  艾利看到一个女人闭着双眼,盘腿坐在地板上,身体在前后摆动。“我不是用来放在普瑞维特港充当一个肮脏的小房子的。我有耐心,我可以等待。但是米奇……”
  “米奇怎么了?难道不可以重修或再生了吗?”
  “不,无论我怎么说服他,他都不肯接收重修或再生。而且只有他还活着,我就得和他待在一起。”艾利从没想象过这样一种无助的未来,他颤抖了。
  “我必须和他待在一起。”飞船说,“我必须。”
  “他要是不失明就好了。”艾利说。
  “不,”第七号面纱号飞船带着醋意说,“他要是没有看到那么多就好了。”
  老人的头转向一边。勒在艾利脖子上的带子松弛下来。他气喘嘘嘘向前跌倒在地。
  “好吧,”老人说,“整理一下前面和中部。”他的声音响亮而温和。它比小提琴声音还响亮,但其深沉与温和足以抓住最细腻的人,艾利想到,更不用说最粗野的流浪儿了。此刻,那高个子,宽脸膛的女孩就在米奇的身旁。他伸出手去,坚定地把露出关节和紫色静脉的宽大手掌放到她的头上。
  “是你写的那首模糊诗歌?”老人问道。
  女孩不安地回答说,“是的,米奇。”
  “你真的想得到答案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女孩得接近地面才能回答。她点一下头。“那就不要问了。”老人把她转了一圈,并弯下身体,用手掌的平面给了她一点鼓励。但她并不需要。其他的孩子跟在后面。每人冲入气泡时都发出砰的一声。当最后一个孩子站在排尾时,四周一片寂静。
  米奇格格地笑了,他后退一步,跪在琴盒旁。
  “你必须把它放回去吗?”
  米奇蹲了起来,小臂架在膝盖上,双手吊在中间。他用嘴吸了一下,抬起头,以便更好地理解,吸收艾利的话。“为什么,孩子?”他最后说道,“你真想让我再奏一曲?”
  “不,”艾利说。“真的不。当你演奏时,我喘不过气来。但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小提琴被收藏起来。”
  “是那样吗?”接下来是死一般的沉静。这时,艾利第一次注意到汗水使他的面部发痒。老人的脸看起来像面粉一样的干燥。
  最后,米奇耸耸肩膀笑了。“那么过来看一看,”他说。“小提琴或许会像歌曲一样使你喘不过气来。”
  艾利叹了一口气笑了,蹲在头发蓬乱的老乞丐旁边。他试探地伸出手指,放在音箱上面那层柔软的空气上面。这把深红,金黄色的小提琴很漂亮,它被擦得亮晶晶的,涂着外际的油质。纹理的漩涡如同即将裂开的火烧云,露出……艾利缩回了手。他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好笑。“真遗憾,我们在维兰内尔没有这些东西,”他嘟囔着说。“假如我能演奏这类东西的话,我就会老老实实上音乐课了。”
  “摸摸它,孩子。拿住它。像抱孩子一样拿它,你的感觉就会好了。”当小提琴被塞给他的时候,艾利抓住了它。但两根出声的琴弦警告他不要碰其他的地方。乞丐脸上微微皱起的眉又换成了笑脸。“就那样。啊,你很好。你将来会成为好父亲的。”
  艾利对乞丐草率的结论感到不快,“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是?”他总是想,他要是老成一点该有多好。现在看来,他得怨别的什么东西了。
  米奇哼了一声,把后背靠在墙上,扬起脸让光射入他的眼睛。
  艾利收回目光看着小提琴。“这是种什么木料,这么温和?”他问道。
  米奇耸耸肩膀,“说不好。我没等他们为它起名。”
  这引起艾利的注意,他有些怀疑。他把身子向前探去。老米奇感觉到他的动作,格格地笑了,把他的扇形物落到地面。“从来不能那样坐得太久,”他说。艾利扭动身体,坐得更舒服一些。当他迅速靠近老人的时候,他闻到一股香味。他咬着嘴唇,脑海里产生了疑虑。“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艾利·高登。”
  经过片刻的认真思考之后,“听起来不错。”艾利哼了一声。“有个适当的名字没害处。是自然生还是选生?”
  “两者都是。”艾利用牙咬着内腮。通过细心的观察,他几乎看到小提琴的纹理像热蜂蜜一样在流动。”从子宫出来的。我想那是他们了解我的惟一时刻。”
  米奇格格地笑了。艾利认为他一定是又一次没能掩饰住声音中的痛苦。
  “那么,让我介绍一下自己。”老人把他那瘦得皮包骨,轻如羽毛一样的手放到艾利的肩膀上。“出生名:米奇·费力普·噶斯顿·鲁易斯·查尔斯·朱利安·德·伊维格尼。”他咯咯地笑了。过乐一会,艾利接过话头,“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杰森和朱利亚·戴维斯。”
  艾利的格格笑变成了大笑。
  “他们是安特莱特第一大家族,”米奇说,“并且关心那个胜过孩子名称的重量。我一有能力就和他们分开了,恋上了贸易通道。出来了,就不想过去。”
  艾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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