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阳鸟-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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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进又问:“那真相呢,你不关心么?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想知道吗?”
余钺笑了下:“就算她招认了又如何,她自己都无法判断真伪,现场又没有目击证人,你怎么知道那就是真相?”
……
这是江进做刑警以来最“纠结矛盾”的一次,不是因为案件本身扑朔迷离、错综复杂,而是因为影响案件发展的人心。
戚沨说,犯罪心理学的真谛就在于解读犯罪人的心理,只有明白他们在想什么,拥有一双犯罪人的“眼睛”,才能提供过他们的视角看到这个世界的颜色,估算他们下一步的行为。
按照这种说法,余钺大概就是找到了戚晚那双“眼睛”,正是因为他看到了戚晚眼中的世界,才会与她产生共鸣,进而明白她的痛苦、矛盾。
不过话说回来,人心的痛苦是一回事,法律是另外一回事,法律讲究事实和证据,这也是江进一再告诫提醒自己的原则。
在见过余钺之后,专案小组又对黎湘和辛念分别进行了一次讯问。
黎湘问起辛念和戚晚的情况,特别提到戚晚的病情。
江进转告说:“听看守所的同事说,她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会尖叫,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如果这样的情况继续恶化,或者出现自残行为,会考虑将她转去羁留病房。”
黎湘想了想,问:“能不能帮我带几句话给她?”
江进:“好,你说。”
黎湘:“他人的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看法。世俗认为的对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否接受自己。事情已经被揭出来了,再纠结也没有用,坦然接受后果,接受做错事的自己。反正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何必用他人的看法来难为自己呢?把事情说出来,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心里可以获得自由。”
至于辛念,提到戚晚时仍然一肚子火,站在她的角度看,事实就是她和郗晨被戚晚愚弄了,她们两个就像是大傻子一样。
她们对戚晚付出友谊,她们关心她,保护她,得到的却是反咬一口。
真是不值得。
就在江进准备再次提审戚晚时,负责看管戚晚的同事传来消息,说戚晚要求见他。
……
戚晚的脸色比之前还要差,一直缠绕她的焦虑感却淡了许多。
她看到江进和程爽,表现得很平静,似乎也不打算再绕圈子,一上来便说:“我已经想起案发当晚的所有经过,趁我现在还清醒,我要坦白。希望我的口供对案情还原有帮助。”
笔录员很快开始记录。
江进只开了个头,就将陈述时间全都交给戚晚。
戚晚没有看任何一个人,她只是半低着头,垂着眼睛,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一般讲了个故事。
就在张大丰清醒之后,周长生问了张大丰几个问题,都和靳家以及靳寻有关。
戚晚没有靠近,只在一旁默默听着,并从周长生的问题以及她对那些账本的了解整理出一些猜想。
她隐隐感觉到张大丰和靳寻地牵扯比她以为得还要深,而且这件事很危险。
周长生脸色非常凝重,张大丰却在玩花样,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还朝她这边看了几次,并给她使眼色。
她很担心,很害怕,她不知道张大丰怎么看待眼下的形势,会不会当着周长生的面质问她。
不过好在张大丰并没有急于暴露他们的关系,他将更多注意力放在“脱困”上。
或许他是想先挣脱出来,反杀周长生,再跟她算账。
张大丰将话题引向密码箱,并让周长生给他松绑。
周长生犹豫之后,只给张大丰松开双手,张大丰的脚依然绑在椅子上。
周长生将张大丰连同椅子挪向密码箱,张大丰就在这时候反扑周长生。
因双腿不能自由行动,张大丰只能利用上半身的力量和周长生缠斗。虽然张大丰在狡猾和体能上占有优势,但因为有药物影响,他这一次根本不是周长生的对手。
情急之下,张大丰叫住戚晚,叫她把那瓶酒拿过来。
戚晚起先没有动,她不只受到惊吓,更在情急之中思考自己该怎么办,帮助哪一方。
就在这时,张大丰喊了一句:“还不过来帮忙,我不跟你计较!”
这句话,成功暴露了张大丰和戚晚之间的“关系”。
或许张大丰是想骂人的,比如“吃里扒外”,但形势不允许,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
张大丰的话,令周长生一时走神,也令他分神去看戚晚的动作。
也正是这句话,令戚晚拿起酒瓶。
这个瞬间,戚晚脑子里没了想法,只有恐惧。
其实她知道那恐惧是什么,有张大丰的报复,也有周长生的揭发,无论她选哪一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如果她选张大丰,她可能还有活路。
张大丰喊道:“喂他喝!”
既然蛮力不是对手,那他就要周长生也尝尝滋味儿。
周长生一时只能对付张大丰,戚晚已经来到跟前,跪坐在地上,将酒瓶对准被张大丰扒开的嘴。
酒撒出来很多,但还是灌进去一些。
酒瓶被周长生挥开,药效不可能这么快发作。
戚晚倒向一边,她盯着两人,怔怔发愣。
周长生因为被灌酒,酒精涌入气管,他喘不过气。
张大丰趋于上风,嘴里骂骂咧咧,说着类似“妈的,你们都别想好”的话。
似乎还有这样一句:“别忘了,你是我生的!”
这是对她说的。
一时间,无数后果汇入戚晚的想象。
她似乎看到周长生的死,看到郗晨和辛念遭到报复,看到张大丰和安闲领证结婚,住进她们的家,看到安闲对她的指责,以及张大丰的得意,还有她被迫叫他“爸爸”。
周围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看她的笑话。
她的生活最终毁于一旦。
在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她已经扑向那个沉甸甸的摆件,举起它,用力砸向张大丰的后脑。
张大丰叫了一声,倒向一边。
可他还没有昏迷。
她又一次拿起摆件,第二次砸下去。
这回张大丰彻底晕了。
血涌出来,和撒出来的红酒融合在一起,到处都是红色。
周长生缓过来,看向她。
她没有再去碰那个摆件,摇着头慌乱道:“我不是,我不是他生的,我不是……”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
第210章
◎尾声◎
在张大丰倒下之后; 有好几分钟的时间戚晚缓不过来,她听不到周长生说了什么,也没有注意他做了什么; 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面对那些复杂的排山倒海一样的情绪困扰。
按照正常逻辑推断,周长生应当试图安抚戚晚的情绪,而且多半相信张大丰吐露的话。若不是父女关系; 张大丰怎么会这么信任戚晚; 若不是父女关系; 戚晚怎么这样失常,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份?
当一个人对自我身份产生质疑时; 那就像是信仰崩塌一样。
戚晚不知道自己缓了多久; 在听到外界声音之后,似乎听到周长生或让她冷静,让她深呼吸等等。
戚晚喝了杯热水; 就坐在沙发上发呆放空。
她的视线扫过躺在地上的张大丰; 在思考能力回炉之后就开始想象; 周长生会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比如告诉靳寻?
最起码周长生会告诉郗晨,他们关系那样亲密,周长生都肯为了郗晨一脚踩进来了,有什么理由隐瞒郗晨; 反而替她保守秘密呢?
如果这个秘密泄露出去——让郗晨和辛念知道倒还好,如果是让靳寻知道; 后果会是什么样?
戚晚还来不及思考那具体的后果; 某个不好的预感就先一步在她心里成型。
就在这时; 周长生问她:“你想想看; 有没有可能猜到密码?”
周长生指的是潜入柜子里的密码箱。
戚晚顺着看过去,真的是毫无头绪,反问周长生:“知道了又有什么用,那里面会装着什么东西?”
周长生:“现在还不好说,但我猜应该和张大丰、靳家的地下交易有关,也许还涉及一些林新当地的重要人物。”
周长生又示意戚晚仔细回忆一下,根据她对张大丰的了解去猜。
戚晚却没有将所有心思放在这里,因周长生分明听到了张大丰的话,却对他们父女关系这件事只字不提,连基本的好奇心都没有,这实在反常。
再者,周长生也没有对她保证过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而她心里最不安的就是这一点,又如何能做到全神贯注地思考密码呢?
正是因为两人眼下最关注的事情产生偏差,一个只想密码,一个只想隐瞒关系,这直接导致后面的事发生偏离,而且越发离谱。
戚晚很快想起一些事,还包括张大丰平时跟她说的话,他说在这个世界上,男人在意的东西只有三件:女人、金钱、权势。
简单来说,就是色、财、权。
权是第一位的,财次之,这两者但凡占据一样,色都能唾手可得。
张大丰还说,他在林新掌握着财,靳家和本地的权有紧密连接,甚至于靳家可以左右操纵一些事,选择他们需要的上位者——这一点在刘副市长身上得到验证,当然这是后话。
周长生如此关心密码箱里的东西,张大丰也利用密码箱来作为自己反抗的引子,这说明里面的东西真的关系深渊。
如果,如果……
戚晚问:“如果咱们真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下一步要怎么办,去和靳寻谈条件吗?”
这是他们原本的计划。
周长生却好像犹疑不决:“现在还不能肯定,要看那些东西的分量。”
戚晚:“什么意思?”
周长生:“你们不了解靳家。靳家能做大不只是因为有经商头脑,在生意场上会周旋谈判。”
就算周长生没有明说,其实她也有几分明白了,类似的桥段在电视剧里也演过不少,比如一个知道太多的人自作聪明地去威胁某个大人物,他只是想求财,却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而被灭口。
至于靳寻是不是这样的人,戚晚不能确定,只能通过郗晨的描述和周长生的谨慎、忌惮来做判断。
当然还包括躺在地上的张大丰。
张大丰一个财务,是怎么坐上夜阳天老板位置的?
他如果什么背景都没有,本地的地下势力和黑钱凭什么在他这里汇总?
他狐假虎威靠的是谁,还不是靳家吗?
如果靳家只是和和气气的生意人,本地这些豺狼虎豹又何须害怕?
很显然,那密码箱里的东西,大概率会要了他们的命。
但周长生还是想要知道。
多知道一些,就多一些计算,知道了并不代表要说出去,要利用它做什么,只是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然而这些想法到了戚晚这里,却翻译成另外一套“语言”。
她不得不为自己考虑。
万一周长生和郗晨去找靳寻谈判,没有谈拢,万一靳寻怀疑他们已经在张大丰的办公室里挖出秘密,有意灭口……
危机之下,如果她是周长生,她会怎么做?
答案清晰地从心底涌出:“戚晚是张大丰的亲生女儿,戚晚知道很多事。”
是了,只要这一句话就能把所有事都推到她身上。
到时候无论她如何证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都没有用,何况“不知道”是根本无法证明的。
更有甚者,周长生还可以说一切都是被戚晚误导,戚晚没有说实话,戚晚隐瞒了很多事。
这是极有可能的,这也不只是为了保护郗晨,也是为了保他自己的命。
他就算不为郗晨,也会为自己的儿子考虑,为自己考虑。
人都是自私的。
到了这一步就是个人战,谁也不能完全相信谁。
而且她和周长生没有情分,周长生干嘛帮她隐瞒?真到了危急时刻,兴许周长生连郗晨都会牺牲掉。
男人都是一样的,都是不同版本的张大丰。
如果是靳寻让张大丰二选一,一边是他自己,一边是母亲安闲和女儿戚晚,张大丰肯定选择前者!
说来说去,秘密还是要放在自己心里才踏实,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有什么义务保密呢?
这些思路一条条在戚晚心里蹦跶,她已经要崩溃了,表面却还异常地冷静。
这时有一道声音出现,催促她尽快做点什么。
于是她将注意力放在周长生身上,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计算着药效发挥的时间。
那些酒只有一小部分被周长生咽下去,还有一些呛在他的气管里,一些撒在地上、身上,量实在太小了。
但是鼻腔黏膜也是有一定吸收力的,所以就算剂量不够,周长生在半个小时之内就会感觉到一点不适。
那酒里不只是LSD,还有止疼药,三者混合,效果应该会加倍。
就这样,戚晚一边关注着周长生的反应,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处境,时不时再想一下密码。
没多久,周长生就躺下来,他说自己开始有反应了,但应该不会太久,因为他没有喝多少,只是呛了两口,大概睡半小时就好。
戚晚感觉周长生对她还是有些防备的,只是不够深,一来那些药劲儿会令人逐渐丧失思考能力,意识迟缓,二来这件办公室里也没有凶器,以他所见戚晚也没有胆子对他做什么。
而且如果在这间办公室里死掉两个成年男人,她们三个可怎么收场?如果没有他,她们三个去找靳寻大概率会搞砸。
戚晚应了一声,看着周长生闭眼,并将毯子盖在他身上。
这个动作令周长生又释疑了些。
戚晚一直等他的呼吸趋于平缓规律,这才有了动作。
……
时间拉回到“现在”。
戚晚的讲述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江进问:“你做了什么?”
戚晚说:“我不确定,我梦到三个版本,我不知道哪个是真的,还是由你们判断吧。”
第一个版本,戚晚将酒瓶里的酒,再次灌进周长生的嘴。
周长生已经意识昏迷,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根本毫无反抗能力。
第二个版本,戚晚将止疼药溶解到水里,喂周长生喝掉。
LSD、止疼药和酒精混合,不止会令人产生幻觉,生出强烈困意,还会影响到视觉、听觉和味觉,嘴里会觉得苦涩,喝不出水里的异味。
第三个版本,戚晚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她只是看着他。
在她确定周长生完全昏迷后,她走向那个密码箱,根据自己整理出的线索试了三次,解开密码,看到里面的东西。
江进:“既然你梦到密码箱打开了,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戚晚:“是一些影片。”
江进:“什么样的影片?”
戚晚:“一些男人和女人的影片。他们发生了关系,应该是性|交易。但那些人我不是每个都认识。我在里面看到靳清誉和前副市长,还看到刘锋鸣。”
江进:“你当时并不认识这几个人。”
戚晚:“的确,我是后来见到他们的样子,才联系起来的。”
江进想了想,又问:“你确定你真的看到影片了?”
戚晚摇头:“我说过了,我不确定。”
事实上在江进的判断中,所谓的影片大概率是幻觉。
戚晚的记忆因为受到强刺激,中间出现过断片。就算她的记忆没有断片过,她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的记性能持续几年吗?
戚晚有机会靳清誉、刘副市长和刘锋鸣的样貌,最快也是在几年之后,而且这三人都很少出现在媒体镜头中,就算出现也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和性|交易中视频中的样子必然有很大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