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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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新的地方打拼,要么就得熬日子。
在工坊里训练过的工人要培训,要安家费,优先选择还没有成家的工人这一点,还很引起了一波反对。
一些老旧的制碱工坊赵士程准备转让出去作为在太原启动资金,结果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京东路,整个密州市舶司的船瞬间就少了一大半,许多商人冒着风险连夜乘船出海,前去东南一地筹集资金,准备拿下这赚起钱来让人口水长流的工坊。
那一次,这些工坊用的暗标竞价,当时整个竞标房里险些上演全武行,按山水的说法,她已经把许多商人的做的事情记录下来,准备回头写成故事,偶尔回味。
这次的竞标过后,赵士程将三分之二的碱坊都出让了,其中一部分被密州本地大户连手买下,剩下的被东南富商购入,山水牵头成立了碱行,她是当之无愧的行首,将来朝廷的摊派,碱的价格、她都有极大的发言权。
但是就算如此,山水发现赵士程也没有太开心。
小孩最近经常站在窗前,长吁短叹。
“公子,若您不愿,这些工坊,咱们可以不卖,我能帮你看顾好的。”山水开导自己的小上司。
赵士程微微摇头:“工业这东西,很难被垄断,我得到消息,已经有不少大户重金挖了咱们的工人,在私下里研究,我还不如直接把技术散布出去,免得他们折腾多了损伤身体。”
山水一边夸奖公子善良,一边问道:“那,公子你为何愁眉,是因为咱们以后会赚得少了么?”
赵士程无奈地笑笑:“钱是赚不完的,我只是难过。”
山水疑惑地看着公子,她不懂。
“这些工业,一旦散播开来,会有很多人,过得更难,”赵士程叹息道,“在咱们看不到的地方,那些坊主,只会给微薄的薪资,增长劳作的时间,用来赚更多的财富。”
他在散播资本,但资本最初的獠牙,不会有任何的感情,无论是千年后的这片大地,还是西方诞生之地,都是带着血和泪。
山水怔了一下:“这,这有什么不对么?公子你给的钱很足,还给了他们住的地方,他们不该多做些活回报么?”
赵士程摇头:“我们可以,但却管不了别人,你看那些佃户,每年耕多少地,又能得多少粮,能让他们多存些钱财么?”
山水思考了数息,安慰道:“公子,你救不了天下人。”
赵士程又转向窗外:“在我管不到的这些日子,希望这样的产业会更多,到时,我再来改变吧。”
发展工业,那么至少会有很长的无序发展时间,只有等他有力量了,再来考虑更多的事情,才能带来更多的法令改变。
至于如今,他只能旁观,没办法做更多。
山水却又道:“对了,公子,我先前在市舶司那做的船坊,如今已经有大船下海了,那里的县令李光,倒是个不错的人,他可以管理一下新镇。”
赵士程微微挑眉:“李光?”
山水便讲起来,这位李光本是平江府常熟县的知县。因为李光治了宠臣朱勔的父亲朱冲家僮的罪。被贬到京东西路,被宗泽知州看中,帮着提拔成了即墨县令,这两年来,市舶司的海船坊能越做越大,全靠他们二人相助。
赵士程终于想起来一个人,再问了问这位县令的年纪,确定了,这位就不是将来南宋的名臣么?
可以用。
反正还有些日子就要走了,不如再骗一个,留下守家,到时辽东、密州、太原,三处成掎角之势力,慢慢把河北之地盘入怀中。
正好。
于是他又去信给大哥,问他可不可以帮着把新镇的县令定下来。
赵士从的鸽子很快回信,答应帮忙,同时夸奖赵士程办的事情妥帖——在他把大量碱坊转让后,有几个朝廷重臣暗中得了利,私下已经瓜分了将会得到的收入,如今密州知州的位置反而成了鸡肋,你快想想,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人当知州,他可以帮着活动一下。
赵士程还真没想到,但他已经不怎么担心了,如今密州已经经营了快六年,各种势力已经形成,加上他将利润分了很大一部分,只要不来什么花石纲,这里就会很稳定地发展下去。
王洋也很想跟着一起去,他如今已经收了好些徒弟,新镇的一些管理者也愿意追随他,去干一番大事业,那位新县令李光早就仰慕他的名声,在山水牵线下,前来求教,王洋一时半会走不了,只能将新镇的许多管理细节倾囊相授,希望他能做得更好。
现在赵士程烦恼的问题是,要怎么给舟儿解释,自己准备离开密州,跟着他三师弟去太原的事情……
…
陈行舟知道赵公子要去太原时,拿着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几乎要把信盘出包浆来,看得一边的郭药师很是无语。
“怎么,你想一起去?”郭药师刚刚知道这消息时,还是有些不安,但在知道作为补偿,自己又将添了一艘大船后,一颗心便安稳如沉海底,波澜不惊了。
陈行舟阴沉沉道:“不行么?”
郭药师很有眼色地闭嘴,转身思考自己的大船上要安排多少人。
陈行舟冷漠地放下信纸,眉宇间带着一丝凶恶。
他知道,不行!
如今,他已经占据了辽泽附近三百里的地盘,开垦了大量田地,修筑坞堡,收了一千兵丁。
耶律雅里的命令也不像先前那样,都不能出宅院,周边数个城池如今都愿意听令行事,陈行舟的权力也跟着膨胀了一波。
他先用兵丁清理了周围流民,将他们收拢,拉去开垦田地,随后平抑了粮价,敲打了周边十数个大小部族,然后建立了椎场,开始贸易,并且在老师的建议下,给部分大宗交易充当了第三方担保。
这些年辽东天灾不断,各大小部族的生活并不好,能互通有无后,日子虽然还是紧巴,却宽松许多,不像先前那样,一到冬季便要抛弃老弱求活。
辽泽水运便利,如今,他们辽泽城已经成了辽东的新经济中心,原本设在铁州的辽国市舶司,也飞快地搬迁到了他们辽泽城。
辽东天灾缺的就是粮食,辽泽在三年开垦后,虽然算不上丰收,但手下的兵丁民众们,至少饿不死了,只这一点,就足够周围的大小部族听从他的命令。
耶律雅里的禁卫统领特母哥本来看不惯主上事事都听陈行舟吩咐的,但在这么两年折腾下来,也不得不服,觉得这位不比圣宗的韩相差到哪去,甚至偶尔看到主上沉迷打猎被陈行舟押着签书盖印,生出了几分“这位大人能投奔自家殿下,是殿下的福气”这等大逆不道的感觉。
于是,在特母哥默认了自家殿下扶不起后,他的谏言便没那么多了,而是会帮着陈行舟分析辽东大大小小部族的势力、血缘姻亲关系等等,还会出兵修理那些胆敢在椎场强买强卖的部族。
这种局面下,他是万万离不开的,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新的师弟跟着老师前去北方,建立一番大业,自己只能跟着一个中二少年,每天听他又打了什么好猎物……
唉,生活不易,只能多养些鸽子,才能安慰师长将要远去的悲伤了。
不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写信给师长。
老师让他关注的女直完颜部,最近有新的消息,完颜部之主盈歌最近病重,难以起身,其弟完颜阿骨打接手了女直的大小事务,即将成为新的女直之主。
…
十月,河东太原。
这座新修的城池城墙长三里,宽二里,有四座城门,但城墙的情况并不太好。
在当今官家刚刚继位时,太原发生了一场巨大地动,将整个城池的大半城墙都震毁了,如今已经过了好几年,旧城墙依然未有太多修缮,太原是河东路治所,防备的是辽国,可宋辽百年无战事,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西夏,河东一路的军备,实在是拿不出手。
一队“专充修城”的壮城兵还在城墙边修筑,他们还负责城垣的日常维护,只是军资不够,他们的人数也不多。
而在这时,一队牛车从城中走出,行了几里后,在汾河边停下,几名身穿短衣的青年从牛车上下来,站在汾河边,对着城池指指点点。
“不能把工坊修在城里,没水!”
“那墙真矮,城也小,房屋破旧,在左岸修吧!”
“左岸都是农田,价格肯定不菲,找些偏僻地方,那边——就很好!”
“那是晋阳的旧城废墟,太宗定下不许人去那居住的。”
“咱们肯定不住那啊,那里的地没有人要,只是建几个作坊,先前不是新镇就有人说,大烟囱毁风水么,修这个朝廷肯定没意见,只是宿舍肯定要另外修!”
“可别太远啊,到时折腾的还是我们!”
“要十几个工坊,这里的人肯定不够吧?”
“必然不够,咱们上哪找人去?”
“厢军啊,河东路的厢军和禁军都不少,我打听过了,火山军、保德军,岢岚军那些军头们都是明码标价,至少能招来五千人!”
“光修有什么用,还得有工人!”
“我老家是保德军那边的人,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羌人便宜,两只羊就可以换一个!”
“这价钱可以啊,记下来记下来……”
第143章 有道理
到十一月时; 种夫人把手里的产业处理都差不多了,她占据的大量蜡林都以很平常的价格卖给了山水,而山水则在接手后; 按赵士程的要求,将这些蜡林卖给了密州的普通平民。
在密州这十年,种夫人置了不少产业; 这些产业隔得太远,就很难打理,种夫人想把产业换了; 置在京城附近——京城里的那个园子在这四年时间里发展得十分好; 老五夫妻准备再扩大一波; 需要在附近购置地皮,种夫人想着帮一把。
还有瓜田和已经初有产量的葡萄园; 也大部分处理给了山水; 因为整个京东东路; 只有山水才能一口吃下这么大的产量,而且在种氏看来; 山水就是儿子的人,也就是左手倒给右手的事情。
按赵士程的规划; 在山水接手这些产业后; 也会将这些土地分出去一部分,只保留最核心的供应; 到如今的产业阶段; 他们需要的是如羊毛一般的“放手”; 扶持出第一把后; 让市场有一点竞争机制; 才能选育出更好的葡萄、西瓜、蜡种; 他们则收购酒、酒石、西瓜,形成一个良性的产业循环。
赵士程希望看到的是在过上几年后,整个密州会有更多的小型工坊,依托港口,成为一个小工业城市,他去太原后,对这里的干预会大幅降低——只能依靠山水和王洋两人自己努力经营。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已经管了很久,不可能一直管下去,他需要放手,培养手下的人,让他们积累足够的经验。
“可是师尊……”王洋心中还是有些惶恐,“若是,若是失败了,该如何?”
“失败了也没什么,失败也是一种经验,”赵士程认真道,“如果只靠着我,还有我宗室的庇佑,那么我们的经验和制度就是无法推广的,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可以活下来的规则,这些是我教不了的,需要你们自己研究摸索。”
王洋神色肃穆,言语决绝:“徒儿明白了!”
赵士程眉毛一皱,斥道:“你明白个鬼!听着,你和山水这些懂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该退的时候尽管退,产业也好,工坊也罢,损失多少我都能在一两年赚回来,但是你们这些人,要是损失了,那才是真正的血亏,什么都补偿不回来的,明白了么?”
王洋被骂得面带微笑,有些腼腆地用力点头:“好,徒儿是真的明白了。”
赵士程这才哼了一声,继续对一边眼珠乱转的山水道:“我这一走,你们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怎么折腾,我都不会过问,但是有两点记住了,第一,辽泽那边能帮的尽量帮,他们每多拖延一天,就是给咱们争时间,第二,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山水你,出入都多带护卫,那枪都带着,你毕竟是姑娘,很多人都打着主意想娶你,明白么?”
山水乖巧地点头。
赵士程又接着交代很多事情,铁坊和药品如今在密州生产,接下来的时间,这两种产业一部分迁往辽泽,另外一部分跟他去太原,神霄学校的学生们,继续录取,愿意去太原的,都给安家费……
两人一边听,一边表答着不舍,他们心里很是忐忑,因为这五年来,赵士程几乎是手把手地把他们教会,如今终于要自己独立了,心里就很空虚,总感觉无依无靠了。
好在赵士程安慰他们,最多两年,他就会离开太原——他十岁就得去洛阳,到时传递消息也会很容易,再说了,如今信鸽贵传消息是贵点,但也有三四天的事情,不要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
十二月时,老赵家要离开的消息在密州传播开来,种氏隔几天就和密州的贵夫人们吃散伙饭,老赵又收罗了不少珊瑚,把手头的钱都花得干净。
就这样,他们一家过了在密州的最后个春节,宗泽大人还趁着过年的封印时间,千里迢迢在风雪之中,来到密州,宗泽非常想跟着小公子去太原干一番大事业,可惜他下一个去处,却是莱州隔壁的登州,那里州治蓬莱与辽东一海之隔,属于贫瘠的边州。
赵士程听他的各种恭维,面上却波澜不惊,因为对方满脸都写着“我,宗泽,打钱!”。
但看在宗老五十多岁的人还这么大老远地跑过来,赵士程还是大方地答应在登州建几个碱坊,发展一下纺织业,帮助一下与东边的贸易——市舶司最近对开展分支机构很有兴趣,只要交税足够,朝廷也不会拒绝一些小港口,让宗泽能有点闲钱去改善一下登州的基建。
宗泽一直盘桓到了上元节,赵士程送走老爷子,就觉得有几分疲惫,有时候,合伙人太积极,也挺让人无奈的。
上元节后,天气便开始回暖,港口的细小浮冰开始消融,赵士程一家也收拾东西,踏上了去太原的路程。
老宅子也交给山水,让她随便处置,他们一行人拖家带口,却没走陆路,而是前去新镇的港口,踏上了去海州的船。
如今海州到新镇的航路已经十分成熟,一天的时间,就能顺着西风从新镇到淮河入海口,再顺着淮河,一路直上汴京,顺着黄河,北上太原,不用担心陆路的贼寇,大运河河道繁华,沿途休息、补给也极为容易,是如今北上最便捷的路线。
就是这路上极为无聊,也没办法放鸽子,赵士程一家人都闲极无聊,于是种氏和老赵便开始在船上玩儿子,一会要听曲一会要娱亲,而赵士程被折腾烦了,就去玩那个有些内向的小弟弟柿子,这个小孩儿特别胆小,但唯独不怕赵士程,如今难得有和哥哥在一起的时间,每天有空就赖在哥哥身边,仿佛一条小尾巴。
在这路上老赵又让一位妾室又怀孕了,赵士程曾经担心她会不会吃醋,种氏对这种事很无所谓,按她的说法,四十出头的她已经不会与老赵同房了,因为她这个年纪,再生孩子既危险又伤身,而这些儿子又有国库供养,不会分薄她儿子的家财。
……
就在赵士程客舟上辗转反侧时,他派出的先期人手,已经在太原开始大展身手。
这次赵士程派去太原人手,是在新镇的几个工坊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手,每个都可以独自掌管一个新的作坊,而这些人的首领,名叫陈规,四十来岁,看着有些瘦弱,是王洋的朋友,也是同窗。
如今,陈规正拿小心拿着一个玻璃水平仪,测量地形。
“陈头儿,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何必跟着咱们餐风宿露,去教书多好啊